为什么国际问题上的“道德文章”总是显得可笑

最近随着巴以和俄乌问题的又一轮激化,这两个问题都显然无法短期内解决,于是国内网络上的讨论也变成了两极分化,俄友和乌友,巴勒斯坦同情者和以色列支持者都在大谈特谈,其中也不乏有态度扭曲的,比如说在俄乌问题上支持乌克兰,在巴以问题上却支持以色列,或者反过来。

因为出现这种态度扭曲的人往往是只考虑他们的“道德文章”,当然实际上大家知道,挺乌又挺以,实际上是热爱美国,自觉以美国的道德观为自己的道德观;挺乌又挺巴,实际上是在“捍卫”自己心目中完美无瑕的“道德高地”;而从人数上来说,国内的主流意见是挺俄又挺巴,我觉得这是我国义务教育中引入思想政治课的功劳,大部分人都能自觉运用辩证法基本方法论;而“挺俄又挺以”,未之见也……或许这应该算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极端乐子人了吧。

其实基本的道理大家都懂,自从俄乌开打后在键政圈爆红,也在美国媒体上爆红的的米尔斯海默的那一套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中国很多网民的“嘴替”,毕竟现实主义国际政治学和大多数中国人的朴素世界观是相符的。

但我们也应该看到,老米的这一套理论如果中美两国都拿来作为国家政策的依据,那我们的世界大概会进入新的冷战,现在的全球化经济体系就会崩溃,两国人民的生活水平都要发生不同程度的下降,世界也会进入更不太平的时代。老米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也没把大国竞争当做喜剧。

所以他这套理论,大家心里有就行了,真要干那还是得悠着点的,不然就真成自我实现的预言了。

其实老米的这套理论,社会主义国家早就已经用另一种表达方式说过了,只不过重点不在国家之间的竞争,而是在阶级斗争方面,经过几十年的实践我们已经知道这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用来解剖历史是非常锋利好用的,但如果用在自己身上,那过于锋利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因为现实政治就是这样黏黏糊糊,说不清道不明,纠结又麻烦的事情。

其实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大家都知道,道德标准是随着时代变迁的,人性亦然,一切的道德和人性都要打上阶级的烙印,反映的是当时阶级斗争的情况。

人类社会本身就是和道德标准一起建立的,道德标准总是反对当时的人性的,所以人类社会必然要反对一部分人性。

怎么说呢?

我们知道人类社会出现前,祖先们仍然遵从动物本能,但因为种种原因,一部分是和我们大脑的硬件升级有关,一部分则是由于生存竞争和自然选择,因此具备了原始的社会性,比如服从首领,对本部落的人友善,建立丧葬习俗,照顾受伤生病的亲人等,说起来很简单,但是这相对于没有这些社会性的人科竞争者,比如尼安德特人,就已经产生了碾压的效果,甚至尼人都不是说没有社会性,而仅仅是社会性相对于智人弱一些而已,结果就是尼人消失了,可能是被吃掉了,也可能是与智人融合了,反正如今只有极少量尼人基因还活在今天智人们的身体里。

此后到今天,从进化的角度说,时间还没有长到足够在智人里面再分化出一支“新人类”的程度,所以人类之间的生存竞争不再是靠遗传和变异,而是靠社会性的竞争。

哪个群体能够进化出更先进的社会形态,能够取得更高的生产效率,那么它就会引领其他人类进入新的纪元,因为我们身体上其实没什么区别,你可以,我也可以,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所以每个时代的道德标准都是关于要人们不要干什么,要干什么,而这和同时代普遍的人性,往往是对着干的。

比如说我们都知道商朝热衷用人祭祀,但周代商之后就禁止了人祭。

这其实就是一个道德标准和人性对着干的过程,首先人祭这件事在当时是普遍人性,毕竟人祭其实是从上古时代食人发展而来的,最好的食物才能拿来取悦神嘛。但到了生产力发展,人身上这几斤肉的价值已经无法和这个人劳作一生创造的价值相提并论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食人是很不划算的,那么神为什么还要吃人呢?

而且随着人类社会发展,平均寿命的提高,以及社会其他领域的发展,生活质量也得到提高,把一个人拉去祭祀,剥夺他的生命,也剥夺他亲人在他身上的情感价值,换来的只是一点点“神秘体验”,如果它存在的话。也就是说,人祭在它出现的时代,符合了当时的人性,但在它消亡前夕已经完全不符合当时代的人性。社会道德永远需要反对上个时代的人性,而包容新时代的人性,否则它是成为不了道德标准的。坚持人祭的商朝贵族肯定也不乏道德家,但他们讲的道德在时代洪流面前已经失去意义了。

显然是人性先转变,但还有一些残留的“传统”,此时就必须有革命者出来将这种旧的人性破除,改变道德标准,重塑社会。

而这显然是一个重大的进步。

甚至早在人类很早的时代,就已经开始出现道德标准“进步”并不一定是真的进步,甚至出现有一些群体试图将自己的道德概念强加于其他人,不仅仅是反人性,甚至是反社会本身。甚至这种道德概念还是外来的,刻意引导的。

这就是我们今天嘲讽的“道德文章”了。

不管是封建道德扼杀人性,还是今天的LGBTQ觉醒,或者西方打着自由旗号,其实是率兽食人的新自由主义,不管它包装成什么样子,本质上都是与这个时代普遍接受的人性不能相符,所以一旦被揭穿其实质,才显得如同幻想空中楼阁一样可笑。当然还有个问题就是社会发展阶段区别的问题,其实就是罗马人和高卢人关于吃掉父亲尸体这个问题的辩论的现代版,尽管在同一个时代,但由于社会发展程度的区别,人性和道德标准就是会有区别。之前我们说过苏联和西方在阿富汗试图推行他们的那一套,结果根本无法推行,因为阿富汗的社会形态和生产力水平还处于前现代社会,在没有改变其社会基础的前提下仅仅推行新的道德标准,当然它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制度,结果只能是……帝国坟场。

今天国际社会虽然已经意识到米尔斯海默的现实主义国际政治学是有问题的,但总体来说由于今天世界政治和国际形势尚未发展到可以完全摆脱这一套理论框架的程度,所以这套理论确实仍然会成为某种“底线”。

但如果单纯的认为我们不应该按照这个理论来,我们要追求完美的国际政治道德,就不应该有任何侵犯他国主权的行为,不应该有任何强迫别国遵从自己意志的行为,国界线神圣不可侵犯,巴拉巴拉,然后顺便再套上你不是西方的自由民主,就是非我族类,就应该要被消灭。

那得了,不仅要反俄,还要反所有非西方国家,包括我们自己,我们也不是西方啊,我们是不是应该集体自尽,把大好河山拱手让给“道德更优越”的西方国家呢?呵呵

当然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我们同情巴勒斯坦人民,反对以色列的暴行,但如果按照老米的那套理论,以色列作为一个区域强权,追求自己的安全是不是很正常?如果有问题那就是以色列自己实力不够的问题,反过来巴勒斯坦的斗争不能成功也是因为实力不够的问题,最终他们必然要引进外部强权来干涉,而大国之间的斗争就是会以悲剧收场,因为其他大国可能本身并不想参合这件事,但最后还是会卷入进来。

如果一个悲剧就能概括人类社会发展的历程,那我们还发展个屁呢?过于沉溺现实主义就是会导致这种机械唯物论盛行嘛。历史上被破解掉的循环和怪圈已经很多了,我们今天要找到的只是另一个破解的方法而已,我们不要以历史学家的心态去看现实问题,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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