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1936] 第23章:延安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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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第二次洛川会谈后,李克农一行人匆匆北上找党中央汇报成果。所谓的找”党中央”,也就是找到党组织最核心的那几个负责人,他们是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张闻天等人。当时红军为了解决缺人缺武器缺粮食的问题,以及尝试在条件更好的山西开辟根据地的想法,正集中主力东征攻打阎锡山,所以中央所在地搬到了山西石楼。李克农一行人北上过延长,到清涧河口渡过黄河,于3月16日抵达石楼。这段路要是搁今天,开车走长延高速用不了3小时,当年他们靠两条腿整整走了9天。

赶到中央驻地后,众人吃了便饭略作休息,便进入早就布置妥当的会议室,所有重要人物都在场。李克农按照一路准备的腹稿,一五一十地讲了10天前他跟张学良谈判的详细经过,重点放在张学良提出的各项要求,以及我方的应对情况,连张学良在关键时刻的表情细节都没放过。中央同志听完很欣慰,从李克农的汇报中他们意识到,张学良是愿意谈判停战的,解决东北军问题大有希望。会议结束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大堆想法,领导发话说把各自的想法带回去好好整理酝酿,下次开会集中讨论。

众人酝酿整理了10天,3月27日开会专门讨论如何与张学良进行下一次谈判,大家一致认为张学良态度诚恳,谈好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有希望,红军的困局也能解开,所以必须好好谈。既然张学良提出要毛泽东或周恩来当中的一位跟他谈,会上就决定让周恩来同志走一趟,周恩来当即表示没问题。散会后李克农跟王以哲确定会谈的时间地点,王以哲4月5号回电称:4月8日晚上8点延安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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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和彭德怀)

4月8号的活动,那4月7号一大早就得出发,于是毛泽东和彭德怀在6号联名给张学良发电提前打招呼,大致内容说,我方代表周恩来和李克农会在4月8日赶赴延安参加会谈,到时候你们得把我们的人接进去并确保安全。此次会谈的主要议题是以下5点:第1是停止一切内战,大家联手抗日;第2是全国红军集中河北,先行抵御日本入侵;第3是建立国防政府,共同商讨抗日大计;第4是双方以各自的方式派代表去苏联寻求帮助;第5是我们两方签订互不侵犯协议,以及通商合作等细节问题。

4月7日一大早,周恩来和李克农吃完早饭骑着马就出发了,当然这一趟去的不止他们俩人,身后还有一大帮人跟着,有收发电文的机要组,有负责安全的警卫连,还有负责行李、马匹和食宿的后勤人员,以及其他辅助工作的文职人员。一行人从瓦窑堡出发一路南下,4月份的陕北一点都不暖和,出门时天就阴沉沉的,第二天到了川口镇附近开始下大雪,雪停后又下雨,又湿又冷满地泥水,布鞋都湿透了。在川口找好避雨歇脚的地方后,机要组立刻架起电台给王以哲发电,但是怎么也联系不上,联系不上就没办法进延安城,进不了城谈判就没法举行,真是急死个人。

相比周恩来那拨人,张学良北上延安就容易多了。西安地处关中平原,天气不像陕北山区那么诡异,他不用像周恩来那样提前一天出发,他当天走就行。张学良8号一早以视察军务的名义向西北剿总打了招呼,然后从西关机场直飞洛川。张学良的飞机是当年最先进的波音-247,内部能坐10个人,驾驶员是我们第13章提到的美国人巴尔。出行时张学良一般都坐副驾驶,他会跟飞行员用英文交流驾驶技巧,视野良好的时候他还会自己开上一段。

西安到洛川200公里,1个小时就能到。到了洛川67军的军部稍作休息和安排,张学良按计划准备继续以视察延安防务的名义飞往延安,但是报告说联系不上周恩来他们,难道是放我鸽子不成?这也没必要啊!张学良一行人只好在洛川过夜,并让电台一刻不停地保持联络。9号天气不错,早晨王以哲向山西石楼发电,结果中央的电报接通了,回电说人昨天一早就出发了,这会儿肯定是到了,我们试着联系一下。万幸的是中央和周恩来的电台是通的,而周恩来跟张学良之间不通,于是远在山西的中央作为中转,把时间地点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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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音-247客机)

得知谈判方已到了指定地点,张学良立即下令飞往延安。临出发时随机捎上王以哲和黄显生俩人。飞机上还有谁呢?还有从西安一路而来的刘鼎,此刻他心情激动,因为这次会谈也是他回归组织的机会。飞机上还有警卫2营营长孙铭九,除了贴身保镖的身份,他平时负责处理张学良的机密函电,也是8个月后在骊山虎斑石后面亲手抓住蒋介石并把他背下山的人。

飞机降落在延安东关外一个简陋的机场,等候多时的东北军军官列队敬礼,拉过马来一人一匹,大家骑着马离开机场,晃晃悠悠到了桥儿沟镇的天主教堂。那个教堂是东北军129师683团的驻地,团里军官们日常起居开会就在那里面,接到王以哲的命令后,他们前一天把自己的所有物品清走,并把最好的屋子打扫干净给张学良住。安顿下来后,王以哲召集这些军官们开会,叮嘱他们把教堂附近的一个营撤走,这么做是故意将阵地空出来,方便会谈人员往来,还把平时放哨站岗的卫兵清走,由团部军官亲自执勤,睁大眼睛通宵不许睡。

等到傍晚天色暗了,张学良这才让王以哲派人出城去找周恩来,时间大概是晚上6点钟,而把周恩来等人领到天主教堂已经是晚上8点。双方的距离有10公里远,走1个多小时稍微久了点,原因在于事情没有简单到能抽象成数学题:从A走到B,距离除以速度就是行走时间。双方见面后王以哲就说了,只能参与谈判的周恩来和李克农去,其他一大堆警卫包括秘书戴镜元都不能去,大伙儿一听不乐意,这就有一个简单的沟通安抚过程,最后达成的条件是警卫人员控制机场,周恩来没回来之前,任何飞机不能起降,这些谈妥之后,众人这才跟着一起去了延安城。

那年头没有路灯没有电视,延安城郊区是土窑,城里是土房子土院落,晚上8点就彻底黑了,天一黑大家就睡,所以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周恩来到了延安城。在接到王以哲前来迎接的消息前,周恩来和李克农换上了黑色的中山装,这在那年头属于红军干部的高级礼服,体现出对谈判方的尊重。当年在教堂大院里站岗放哨的东北军军官李维回忆称,那天周恩来穿着中山装,留着黑色胡须,进了教堂时,主动跟他握了手,一副胸有成竹平易近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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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留着胡须的周恩来)

彼时张学良已经在院内等候,看到周恩来后握手寒暄,跟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大人物见面的情形差不多。周恩来第一句话说的很讲究:我是东北长大的。周恩来所说不假,他1898年出生在江苏淮安,不到1岁过继给叔父,1910年跟着四伯父到了东北铁岭,在那里读了3年书。张学良回答说:我知道你这段经历,我的老师张伯苓跟我说过。周恩来惊讶地问:张伯苓也是你的老师?张学良说:当年我抽大烟、打吗啡、吃喝玩乐,听了张伯苓先生的演讲并受他规劝很受启发,于是拜他为师,所以咱俩属于师出同门呀。说到这里俩人哈哈大笑,领导们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整个院子里气氛轻松愉快。通过张伯苓这位大教育家开场,张学良可是煞费苦心,因为周恩来可是张伯苓最得意的弟子。

17岁那年,沈阳基督教青年会邀请张伯苓做题为《中国之希望》的演讲,桀骜不驯的官二代张学良站在人群里听,张伯苓讲到“中国不亡因为有我”的观点,张学良听完血就往脑袋顶上冲,心想你算老几说这大话,差点跳上台跟他理论。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原来张伯苓的观点是遇到事不要你赖我、我赖他,国家的事大家都有份,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听到这张学良大受启发。演讲完毕跟张伯苓交流后更是心服口服,他当时的自我认识是:我比普通人更有权力和资源,更容易为社会做一些事。后来张伯苓开办南开大学时,张学良捐了20万银元;张学良整顿东北大学时,张伯苓多次前去提供指导,俩人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那么周恩来呢?其实他那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就是在东北念书时说的。1913年四伯父调动到天津上班,周恩来一同跟过去并考入南开中学,在校期间又写诗又演舞台剧成绩还很不错,校园生活比2024年我们的中学生丰富多了,因而得到了校长张伯苓的格外关注和培养。1919年从日本留学归来的周恩来被张伯苓特批进入南开大学,周恩来也是南开大学第一批96人中的一个,那年张伯苓为了帮助解决周恩来的学费问题,还让他担任《天津学生联合会报》的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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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苓检验参加军训的南开学生)

两个陌生人一旦有了某种交集,距离突然就拉近了,何况都是教育大家张伯苓的弟子,这意味着价值观和思想理念的趋同,任何疑惑和防备都可以瞬间卸掉。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教堂,其它人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岗的站岗,收拾的收拾。他俩的会谈并不在教堂大厅内举行,而是在教堂二楼的一个小隔间里,所以对于会谈的内容,理论上在场的人都不知情,他们能听到的也就是寒暄的那部分对话,真正会谈的时候其他人只能看到那间屋子亮着灯,因而之后所有人对此次谈判内容的回忆,都是从周恩来和张学良俩人后来的汇报交流中自己脑补还原的。

周恩来和张学良的会谈从9点开始,一直谈到第二天早上3点多。因为没有第三者在场,所以无法真实地描述当时俩人的状态。据院里站岗的东北军回忆称,过了12点之后,张学良和周恩来两人时不时在窗前来回走动,可见他们聊得比较松弛,不用在意坐姿和礼仪,怎么舒服怎么来。

到凌晨两点后两人聊饿了,尤其是周恩来,他前一天没吃晚饭就跟着王以哲的人出发,到了天主教堂时已经过了饭点,作为客人也不好意思再提要求,忍到凌晨已经扛不住了,但他还是很有毅力地扛到张学良自己都忍不住的地步。东北军这次重点工作放在安全和保密,把半夜吃饭这个事给疏忽了,于是把剩下的小米粥和馒头热了热,炒了两个素菜,简陋的让王以哲都没脸端上去,但是周恩来吃的狼吞虎咽,多次夸奖这顿饭好吃,这个夸奖也就免去了他们事后被张学良批评。

接近凌晨4点,该谈的都谈了,口头协议也达成了,周恩来和李克农等人也该离开了,再不走天要亮了。刘鼎这次也跟着周恩来等人一起走,一晃好几年他终于要回到组织,心情很激动,陕北什么样他还没见过。为什么大家不吃完早饭走呢?因为那年头大家虽然睡得早,但是起得也早,农民早上5点都已经下地干活了,为了保密周恩来等人4点多就离开教堂,由东北军护送出了城,机场的同志们看到周恩来安全归来,一同撤离机场,护送首长重新回到川口镇的临时驻地。

天刚亮突然下起大雨,这就没办法动身北上,大伙儿被迫在川口镇住了一天一夜。德国心理学家艾宾浩斯发明的“艾宾浩斯曲线”又叫“记忆曲线”,说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衰减,一开始忘得最快,一段时间后只剩下一部分也就不忘了。想要记录或汇报什么事,第一时间能保留的是最多的。因而周恩来第一天就和秘书等人把谈判的要点整理发给中央,以免他们焦虑。第二天又把谈判的过程、细节和成果写了更详细的电文发给中央,发完这些后睡觉也踏实了,赶路也不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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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岭大桥与延河)

送走周恩来后,张学良召集身边的人询问这两天的情况,然后回房间躺下,但他激动的睡不着,一直挨到天亮,吃过早饭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延安,而是视察了延安周围的防地,接见了此次谈判中负责安保工作的军官,忙完了这一切后才驾机返回西安。无论张公馆的下属,还是西北剿总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张学良去延安视察防地了,是忙“剿匪”的事情去了,没人知道他刚刚跟红军的高层人物周恩来见了面。即使是东北军的其他军长级将领,知道此次会谈的人也寥寥无几,只有关系好的几个人在后来的闲谈中知道了一点皮毛,因而这件事一直瞒着军统,瞒着南京政府,瞒着蒋介石。

1991年90岁高龄的张学良完全自由,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专访时谈到西安事变。那时候的张学良对很多往事早已记不清,但他对周恩来印象极其深刻,采访时竖起大拇指说“这个人可太厉害了,他非常会说”。从这句简短的评论我们就能猜出来,那天夜里俩人在天主教堂的隔间内,才华横溢口齿伶俐的周恩来引经据典,把张学良给彻底说服了,多年以来张学良对那晚的情景记忆犹新。

那么当天晚上他俩到底谈了什么呢?这个从周恩来给中央发的两份电文中可以还原,他俩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国家未来的方向问题。张学良下野出洋的那一年,去过意大利和德国,两国繁荣的制造业和强大的军队令他大为震惊,回国后表示中国应该学习德国和意大利的法西斯模式,拥护蒋介石做领袖,这个观念老蒋非常满意,只是后来内战不断,各省军阀各怀鬼胎,张学良逐渐对这条路失去了信心,于是他就此和周恩来讨论。周恩来用民主自由,联合广大人民的力量,走群众路线等思想,让张学良相信红军的路线是没错的。

两人当然还谈到了最敏感的话题,那就是如果东北军和红军联合抗日,如何处理蒋介石的身份问题。张学良很为难,他知道红军和国军是对手,红军容不下蒋介石。而自己跟老蒋情同父子,再说老蒋的权力和地位很高,掌握的战争资源最大,不管是交情还是实力都反不了他。周恩来当然知道张学良的难处,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充当了一个聆听者和理解者,当场拍板决定“联蒋”的决定他做不出来,关于蒋介石的问题他的态度是“搁置争议”,等他回去向中央汇报商讨后再做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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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时期的张学良)

除此之外他俩还对毛泽东提前发的会谈概要逐一讨论确认,张学良还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和资料,详细分析了南京国民政府中重要人物、各派系之间的情况,比如汪精卫的观点,政学系、安福系、军统、中统的情况,宋子文和蒋介石的关系,财政部长孔祥熙的态度,宋氏三姐妹的抗日态度,CC派的抗日态度,黄埔系将领陈诚、胡宗南的主张,非蒋介石嫡系的将领唐生智、蒋光鼐、冯玉祥等人的抗日态度等等。张学良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专门打探并分析南京的情况,因而他掌握了最详细的信息,他把这些信息说给自己的对手,从性质上属于严重的泄密。但张学良这人坦诚、爽快、心机浅,只要投缘开心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也是他这个富二代的特点。

对于谈判成果,我们根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周恩来电文挨个总结,这部分总结来自学者杨奎松的大作《革命》系列第四册。第一,张学良完全同意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但在公开抗日前他不得不服从蒋介石的命令进占苏区。第二、完全赞同红军集中河北,但他建议走绥远接近外蒙难度更低。第三、红军所有部队以后移动时,东北军都可以让道配合。第四、目前反蒋他做不到,但如果蒋介石投降日本,他一定离开单干。第五、打通苏联的事,他会派人从欧洲去,红军的人他可以送到新疆出境。第六、蒋介石发电责怪他,命令他从延安打通到山西的路线。第七、他支持并愿意思考成立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第八、愿意和红军暗中合作演戏,让东北军在目前防地修筑工事拖延时间。第九、红军可以在东北军防地采购物资,不方便的东北军代购,还可以赠送弹药,并希望红军派得力联络员在东北军中常驻。

1956年张学良被蒋介石软禁在台北“井上温泉”疗养基地,当时蒋介石跟秘书陶希圣合著《日俄在中国》一书,写到西安事变时不会写了,不知道西安事变到底咋发生的,一拍脑袋说当事人张学良不还在山里关着吗!于是让蒋经国带话给张学良让他回忆一下这件事。曾经发誓“永世不谈此事”的张学良收到命令后,“百感交集,十分激动,决心不计个人利害,详述前因后果,完白坦述,上供钧座之参考,下垂后人之昭戒"。之后一个月里张学良破戒写了上万字的《西安事变忏悔录》,其中提到了他与周恩来在肤施天主教堂谈判达成的协议。

张学良回忆的协议共有10条,我们简单做个总结。第一、红军接受改编整训准备抗日。第二、担保不欺骗也不缴械。第三、全国其他省份的红军也接受改编。第四、取消红军番号并与国军同等待遇。第五、某党不能在军队中活动。第六、某党停止一切斗争。第七、释放关押的某党成员。第八、允许红军家属住在陕北。第九、抗战胜利后红军和国军一同遣散。第十、抗战胜利后某党成为合法政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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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蒋介石)

两者一比较就能看出来,张学良回忆的内容跟周恩来的电文完全不同,双方的内容几乎没有交集。张学良的10条全是针对红军的改编,明明事前发了会谈概要,他却只字不提,很显然张学良在这里撒了谎。他写的不是事实,又如何让后人“昭戒”呢!张学良为什么要撒谎?因为改编红军是1936年初蒋介石正在筹划实施的事,张学良通过董建吾知道了这事,他在回忆中专挑这个说当然是为了取悦蒋介石并美化自己,把延安会谈描述成对红军的改编会谈,显得自己很有功劳,自己是忠于领袖和党国的好军官。

1956年那个时候,距离西安事变已经过去了20年,张学良也失去自由20年,他非常迫切地期待恢复自由。20年来蒋介石从未要求他做过什么,这次主动提出让他回忆西安事变,张学良自然诚惶诚恐,把这看成恢复自由的一个机会,因而这篇“忏悔录”写得极为认真,文笔优美感情真切,并在回忆往事的同时大量加入自我检讨和对老蒋的歉意。对于“延安会谈”的内容,1956年属于机密,两岸地区知道实情的人没几个,台湾地区就张学良一个人,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任何渠道去证实真伪。

张学良用小楷一笔一画写了上万字,但最终他没有获得自由,相比西安事变的内容,蒋介石对张学良回忆的其他内容很感兴趣,还带话夸他文笔好,希望他多写一些。在《苏俄在中国》这本书里,蒋介石没怎么采纳张学良有关西安事变的回忆内容,书中对张学良行为和思想描述的较为客观,说明蒋介石能看懂张学良《西安事变忏悔录》里杜撰的内容,以及张学良反复检讨和道歉的用意,他选择忽略那些内容,只是对张学良的回忆做了一个总结和定性,认为他思想不坚定上了他人的当,最后做出了错误的行为,为国家造成了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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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常驻东北军的刘鼎)

延安会谈以后,东北军和红军彻底和平相处,双方恢复了通商,延安城外出现了集市,延安跟甘泉洛川之间也实现了轮换。另外东北军也给过红军多次资助,向苏联派代表的事也在暗中推进,红军派了邓发、张学良派了栗又文和董彦平,一起前往新疆。就延安谈判这件事而言,当时无论周恩来还是张学良都是真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红军有生存和发展问题,东北军同样有生存和发展问题,双方都以一片赤诚之心寻求合作,解决各自的问题,所以谈判结束后张学良如释重负非常高兴,当天临走时送给周恩来一副极为珍贵的彩色地图,很快自掏腰包两万银元送给红军,还签字批了20万法币给红军。

刘鼎回到陕北后只待了10天,4月23日又回到了洛川,因为张学良要求派一个得力的人到东北军中做联络员,周恩来决定把刘鼎再派回去。刘鼎在洛川后交给张学良一封信,信是周恩来写的,开头是“上次跟你谈了个通宵,真是无比畅快,我回去告诉川口的同志并给前方发电说了会谈的情况,大家都佩服你肝胆照人,有你这样的人在真是抗日最大的幸运”。张学良读完信后说,这次会谈我也非常满意,比我预想的好太多了,不但解决了我很多思想上的困惑,还结交了周恩来这个朋友,东北军之后的发展也有了明确的方向。

[参考资料]

1、蒋介石:《苏俄在中国》,第三章第十节

2、张学良:《西安事变忏悔录》

3、吴福章:《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年12月,第50-53页.

4、杨奎松:《革命四—西安事变新探》,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7,第71-82页.

5、吴殿尧:《刘鼎传》,中央文献出版社,2012年9月,第134-144页.

6、王书君/唐德刚:《张学良世纪传奇》,山东友谊出版社,2002年4月,第41-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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