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奥运会和看球赛,有什么区别?

看球赛和看运动会,好像不是一个心情?

至少我是这样的。

大概,看自己关心的足球赛、篮球赛、网球赛、橄榄球赛之类,会觉得揪心;关键局,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没那么关心的球赛,会在电视上放着当背景音,自己在厨房忙点什么;偶尔听解说员声音急促起来了,赶紧抬头,庆幸没错过:“哎不错!这个好!”

一大群人看球时,状况又不同:感情会被格外放大,交流欲也会增强。平时自己看球默默咽了的话,一大群人看时会宣之于口。“这球可惜!”“这都可以有?”“刚才早点换人就好了。”“这一下要糟。”更容易亢奋,更容易紧张。错过机会分外遗憾,进了球就格外高兴。大概与亲友一起看比赛,是个情绪放大器;有时真得预先准备好一整块的时间,用来悲欢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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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综合运动会,又不同些。

我小时候,在家看奥运会。总是暑假,偶尔熬夜。全家睡着凉席吹着电风扇看比赛。那会儿电视转播,自然多是中国有望争金牌的项目。平时不太看比赛的我妈,此时格外来劲,当然,也时常从奇怪的角度评论。

“哦哟喂举重的都要敦实的,我看这个土耳其人有点瘦……”

“你看他们竞走这样,腰很容易扭疼的!”

“王涛打乒乓老是像在笑嘻嘻……”

“王义夫戴眼镜都打得这么准,我戴眼镜都看不清楚靶子……”

到白天,亲友们茶余饭后聊起奥运会时,没有其他项目——比如足球——那么或欣喜若狂,或苦大仇深。

毕竟对大多数奥运会项目,大家多是个业余看客的态度。看热闹、喊加油就得了。这里头当然有鄙视链,像我外婆是老女排球迷,也会几个“短平快”、“背飞”之类术语,所以看不上1990年代年轻人,日常念叨“孙玥真漂亮,还是我们江苏女排的”。但大多数人看奥运会,也就是带着一种看联欢的、业余爱好者的心情?

大概这就是奥运会的氛围。虽然最顶尖运动员争夺全世界头名,但观者也较少如看世界杯足球赛那么生死一线,扼腕叹恨。

大概,看一整场球赛,看一届世界杯,是紧张刺激、成王败寇的大片;看综合运动会,则像是悠长细碎、五彩缤纷的演出。尤其是奥运会,这里头还有纯粹的、与自己竞争的、更高更快更强、重在参与的精神。

到我慢慢没那么在意金牌数字的年纪,反而觉出奥运会的可爱。我记得是雅典奥运会吧,当时有位小国运动员,独自来参加奥运会,住进奥运村,每天升自家的旗,到处溜达看比赛:曲棍球也看,田径也看,射击也看,还都能看现场。

轮到他比赛那天,游泳。他游了小组倒数第一还是第二。他实在游得不算快,但他游得认真。到最后其他运动员游完了,池子空了,他还在游;全场观众都为他加油,最后他游到了,起身笑眯眯跟观众打招呼,就算比完了,接着在奥运村溜达,四处看比赛。

这种氛围,好极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奥运会就适合这么一种,亲近的,热闹的,我妈妈可以感叹王义夫打得准的氛围。不敢说胜固欣然败亦喜——毕竟曾经金牌分量重时,卓越的运动员都得带伤上阵才算对得起观众——但大多数项目,是能带着一份欣赏的心态去观看的。

就像昨天说的:巴黎,足球则巴黎圣日耳曼、篮球则刚培养出了2023年NBA状元文班亚马、网球则四大满贯之一的法网和年底的巴黎大师赛。而且“巴黎人都爱看英式橄榄球!”

但法国著名的体育用品零售集团迪卡侬(Decathlon),意思是十项全能——100米、跳远、铅球、跳高、400米、110米栏、铁饼、撑杆跳、标枪、1500米。

世界杯时,我们会开玩笑说,许多球迷是每四年才看一次球。但说实在的,奥运会才真是,许多观众是每四年才看一次某项目——但后者就不算奇怪了。毕竟世上那么多项目,我们来不及一一追看。大多数项目能在一起,难得;剑拔弩张地看,又不值得。

还是轻盈快乐地、大家一起看,更适合运动会本身那种氛围吧?

以及,快开幕式了,说下塞纳河吧。

说巴黎必说塞纳河,是因为巴黎最初围绕塞纳河上的西岱岛和圣路易斯岛形成。

然后自然分了塞纳河左岸右岸。

如今说左岸是个文化密码:圣日耳曼德佩文质彬彬的咖啡馆(花神、利普和双叟);蒙帕纳斯的艺术家;圣日耳曼俱乐部的爵士乐手。

当然,也可以直白地说:左岸历史上属于文化人,尤其是穷文化人。

1920年代,海明威就住在巴黎左岸,他直白地说过,去右岸意味着见朋友、看赛马、做一些“负担不起,会陷进麻烦的趣事”;甚至琢磨出个邪招:如何不让自己去右岸?不理发。如此就能把自己限制在左岸,逼自己写作了。

——所以咯,右岸很有趣,但太贵了,年轻时的海明威负担不起。

大概沿左岸就是:密特朗图书馆、植物园、莎士比亚书店、先贤祠、圣日耳曼大道、花神、双叟、奥赛美术馆(最初是个火车站)……

而卢浮宫、杜伊勒里花园、协和广场、香街、大小宫、爱丽舍、歌剧院、旺多姆(肖邦在这里逝世)、旺多姆广场上的丽兹酒店(香奈儿在这里逝世)都在右岸。

广义的左岸很长,整条塞纳河的左岸,都可以算“左岸”。但如果要讨论海明威的、马尔克斯的、萨特的、杜拉斯的、咖啡馆的左岸,大概,从波伏娃桥往奥斯特里兹车站走,一直到植物园那一片,左岸味会淡一些;再往前走,沿着左岸,过了叙利桥,看得见巴黎圣母院背后的飞扶垛了,河岸边出现绿色旧书摊了:嗯,这里有左岸味儿了。

穷文化人的左岸和旧书摊,相辅相成。

当然,也有闲来河边跳跳舞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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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提到过:我在左岸旧书摊,看到1983年的大尺度海报:是法国女神伊莎贝拉·阿佳妮,以及法国影帝德帕蒂约。

我问价,摊主说了个挺吓人的数字,还说,必须俩都买。

我:能不能只买一个?

摊主:不行,我知道你只想买阿佳妮,你以为我单卖德帕蒂约的卖得出去吗?

真是,既有情怀,也很会做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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