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除三害那些事儿

最近，来自台湾省的一部电影《周处除三害》正在热映，引起公众和媒体关注。虽然这部电影并不是在讲述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只是借用了周处的大名，却也让周处这位距今1700多年的古人在今天再一次“复活”，甚至成为当下的网红。因为中国人对“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很熟悉，虽然说还到不了妇孺皆知的地步，却也差不了多少，至少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这一故事先是被刘义庆的《世说新语》记述下来，后又被堂堂正史《晋书》记载传承，至于故事的真假，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至少有一点很清楚，早已成名许久的周处断然不会去向晚他二十多年才出生的陆机、陆云兄弟请教关于人生道路的问题。不过，如果说周处是向“二陆”的父辈陆延、陆抗请教，却有很大可能，因为周家与陆家原是世交，都是江南巨族。陆氏因出现了陆逊、陆抗这样的大人物而先声夺人，却也因为“二陆”的愚弱而灭族。而周氏因为周舫、周处父子二人的功勋后来居上，并成为江东士族的领袖，后来却因子孙导致灭门之祸。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既然说到周处，不能不提起他的父亲周舫。周鲂字子鱼，吴郡阳羡县（今江苏宜兴）人，生卒年不详。周鲂文武双全，系东吴名将之一。周鲂年少时很好学，被举为孝廉后，曾任宁国、怀安两个小县的县长。担任钱塘侯的国相时，曾在一月之内斩杀起义军首领彭式，平息民众叛乱，随后担任丹阳郡西部都尉。在发生另一起更大规模的民众叛乱后，周鲂被孙权提拔为鄱阳太守，与孙权的亲信胡综一起剿杀义军领袖彭绮，周鲂因功加任昭义校尉。其后魏、吴两国对江淮地区展开激烈争夺，都在寻机打击对方主力。228年，孙权试图诱敌深入，就委派周鲂秘密访求曹魏熟知的那些来自北方的部族首领，想让他们诳骗曹魏大将曹休引兵入吴。周鲂自告奋勇，施展诈降之计，以断发之举诱骗曹休率军接应。东吴陆逊、朱桓、全琮各率兵3万迎战，周鲂率部跟随陆逊截击魏军，在石亭之战中大败曹休。在庆功宴上，孙权夸赞周鲂，加授周鲂为裨将军，赐爵关内侯。当时盗贼首领董嗣屡屡侵扰劫掠数郡，东吴军队久攻不克。周鲂上表请求罢兵，派出间谍，诱杀董嗣。董嗣之弟很害怕，逃到武昌向陆逊投降，此后数郡安宁。周鲂在鄱阳郡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前后任职13年，卒于任上。

周处（约236—297年）字子隐，系周鲂的独子。大约在周处四五岁时，周鲂就去世了。作为功臣之后，周处应当受到过孙权关照。作为将门虎子，周处十几岁时就已膂力过人，武艺高强，擅长骑射，喜好田猎，纵情肆虐，横行四乡，州郡官吏也束手无策。成年后，周处自知所为祸害乡里，就幡然悔悟，决心改正。他对乡里父老说：“如今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为何不高兴呢？”父老感叹说：“三害未除，有什么可高兴的？”周处问道：“三害是什么？”父老说：“南山白额猛虎，长桥下的蛟龙（扬子鳄），加上您就是三害。”周处说：“像猛虎和蛟龙为害，我能除掉它们。”父老说：“您如果能除掉猛虎蛟龙，就是整个州郡的大喜事。”周处于是进入山林射杀猛虎，又跳入水中与蛟龙搏斗，蛟龙或沉或浮，游出数十里，周处历经三天三夜，终于杀死蛟龙。父老百姓都以为周处也死了，大加庆贺。周处返回家里，闻听四乡欢庆，才知道自己当年多遭人恨，此后折节读书，励志自新，行侠仗义，言出必行。后来，周处得到州郡举荐征辟，在东吴担任东观左丞。在东吴末代皇帝孙皓时，担任无难军都督。吴国灭亡后，西晋名臣王浑登上建邺的宫殿饮酒作乐，对东吴降臣们说：“诸位亡国之臣，难道不悲伤吗？”周处回答道：“东汉末年分崩离析，三国鼎立，魏国先灭亡，吴国最后灭亡，亡国悲伤，难道只是一个人？”王浑本是魏国大将军曹爽的属官，听到此话，不禁无地自容。

周处奉命来到洛阳任职，不久担任新平太守，他安抚少数民族，鼓励百姓生产，就连叛逃的羌人也来归附，雍州大地盛传周处美名。随后周处转任广汉太守，郡中积压的案件很多，甚至有历经30年尚未判决的，周处查明曲直，很快处理完毕。此后因母亲年老，周处辞职返回家乡奉养老母。不久，朝廷任命他担任楚地的太守，周处没有赴任。朝廷又任命他为散骑常侍。周处说：“古人说，辞大不辞小。”于是周处先就任楚地太守。担任后，周处施行仁义教化，派人安葬无主的尸骸白骨。等到郡内面貌一新后，周处才就任散骑常侍一职，因此受到朝野称赞。随后周处升任御史中丞，纠察弹劾百官，不避宠臣贵戚。梁王司马肜公然违法，周处严令追查到底。

氐族齐万年造反时，朝中群臣都讨厌刚直不阿的周处，都争先恐后举荐周处前往征讨。朝廷下令周处跟随夏侯骏西征。伏波将军孙秀预知周处难逃一死，对他说：“阁下上有老母，可以借此辞去任命。”周处说：“忠孝之道，自古难得两全！既然辞亲事君，父母还能有儿子吗？今日正是我效死之时！”齐万年闻听后对人说：“周大人才兼文武，往昔在新平任职，我了解他的为人，如果他率军征讨有专断之权，必然不可阻挡。如若受制于人，此行必定成为俘虏。”不久梁王司马肜担任征西大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周处知道司马肜必定怀恨报复自己，仍然不怕构陷，慷慨出征，决心以死报国。中书令陈准知晓司马肜将趁机泄恨害人，就在朝堂上说：“夏侯骏和梁王司马肜都是贵戚，并非将帅之才。周处本是吴人，忠勇果劲，与人有怨，必然无人救援，此去必将战死。应当派孟观率领精兵万人担任周处的前锋，必定能剿灭贼寇。不然，司马肜定然派周处为先锋，必定战败。”朝廷上下无人听从。当时齐万年屯兵梁山，拥众七万。夏侯骏却逼令周处率兵五千兵发起进攻，司马肜又命令周处率兵进击。周处与振威将军卢播、雍州刺史解系一起进攻齐万年，战斗尚未开始，周处与部下还未吃饭，司马肜就严令急速进击，却不派援兵。周处自知此战必败，当即赋诗一首：“去去世事已，策马观西戎。藜藿甘粱黍，期之克令终。”刚说罢就率军发动进攻，从早到晚斩杀万人，箭矢用尽，卢播、解系却坐视不救。左右亲兵劝说周处撤退，周处手持长剑说：“这是为报效国家之时，为何后退呢？我为大臣，以身殉国，不也可以吗？”于是周处力战而死。朝廷追赠周处为平西将军，赐钱一百万，安葬地一顷，在京城划拨土地五十亩建造府第；又下令赏赐周处之母医药酒米，使其安享晚年。

周处曾著有《默语》、《风土记》、《吴书》等著作，全都遗失不传。《风土记》是一部记录宜兴及附近地区的风土志书，如今常说的“黄梅天”就出自该书。如今在南京和宜兴等地，尚存有一些与周处及其家族相关的历史遗存。岁月沧桑，追思古人，不禁令人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