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成败论英雄,做真诚独立的自己

有时候觉着,牺牲掉自己的真性情去做一个世俗眼中的成功者,并不是人之为人的初衷。就像一块天然原钻被打磨成了金刚石,虽然成了闪光灯下的无价珍宝,但是它更怀念被人工打磨之前在山野间于天地正大之气共生共存的日子,比起千篇一律的“假宝玉”,它或许更愿意做一块独一无二的“真顽石”。

正如《三国演义》传达给我们的价值观——不以成败论英雄。由司马懿培养的司马家族虽然位居三国世界的食物链最高端,但始终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被他打败的曹魏家族、刘备家族和孙吴家族,是在汉末“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动乱世界中挽狂澜于既倒的真英雄。在某些境遇中,虽然是客观意义上的失败者,但我们只要始终保持乐天知命的心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总会有所谓的“成功者”所不及的姿态与境界。

其次,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就像苏东坡不愿意做个视北宋积弊于无物、无灾无祸到公卿的“太平宰相”,先是被贬黄州团练副使,后又因新党执政再次被贬惠州儋州,但他始终不计较个人得失,与大宋最底层的人民站在一起,在杭州,他解决了西湖沼泽化问题,并将湖底的淤泥和葑草修成了贯通南北的新长堤;在密州,面临蝗灾后百姓卖儿鬻女的现状,他提出了婴儿出生第一年每月都可以领米六斗的方法,救活了无数的贫贱之家;在黄州,他俸禄微薄,选择像百姓一样主动耕田修竹,成为了与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齐名的“东坡居士”,写下了千古绝唱《赤壁赋》;在海南,他劝民农桑、移风易俗、设帐教学,培养了姜唐佐等优秀举子,将炎热瘴痢之地变为“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人文之盛、风土绝佳之地。因此,东坡一生虽然没有弟弟苏辙那样官至宰相的显赫地位,但却成为后世眼中不忧的仁者、不惑的智者、不惧的勇者。他的思想行动中,没有为了自保而“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活得如同木偶般的拘束,而是充满了“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的达观与知命,同时又不失“以天下事为己任”的胸襟气度。正如臧克家的一首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东坡生时,杭州黄州惠州儋州百姓视他为手足;东坡逝时,他是儒释道融于一体的集大成者,是士人心中的千古明月,用朗朗的光照亮了无数人幽邃的路,告诉我们“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告诉我们心不是已灰之木,身也不是不系之舟,只有扎根于最广阔的生活实践,不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孤芳自赏,那么天地间总有属于你的一抹永不逝去的皎皎月光。

2023年《新年贺词》中提到了苏轼《思治论》中的名句“犯其至难而图其至远”,原文为“古之人,有犯其至难而图其至远者,彼独何术也?...发之以勇,守之以专,达之以强。”勇、专、强的品质,就如武士手中的利剑,他们深知,最高的剑道在于“不战而自屈人之兵”,而不在“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正如东坡追求庄子的“齐万物,等是非”,成功与失败有时候只是一把剑的双刃,双刃最佳的存在方式在于“止戈”,而非“争斗”。如此,才能在与深渊凝视、与恶龙缠斗的抉择中不失本心,不失“仁且忍,辩且讷,勇且怯”的中庸之道,才能不成为工具理性的附庸,而是永远“从心所欲不逾矩”地成为真诚独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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