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保守派丨乌克兰的和我们的非自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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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YURIY DYACHYSHYN/AFP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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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的和我们的非自由主义

迈克尔·沃伦·戴维斯(Michael Warren Davis)

假如乌克兰战争有赢家,那么他肯定是帕特里克·德宁(Patrick Deneen)。显然,俄罗斯和北约都在密谋证明自由主义已是真的失败了。俄罗斯的情况更清楚,但北约的情况要有趣得多。例如,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迈克·彭斯(Mike Pence)和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最近就乌克兰正教会发生了一场冲突。(帕特里克·德宁,美国圣母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塔克·卡尔森,美国右翼政治评论员、福克斯新闻前主持人。——译注)

这里要给不了解情况的人介绍一下。乌克兰正教会(Ukrainian Orthodox Church,UOC)由拜占庭传教士创立于公元十世纪,当时基辅是斯拉夫世界的政治和精神首都。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它与莫斯科宗主教区(Moscow Patriarchate)仍是正式联合的,后者以“俄罗斯正教会”(Russian Orthodox Church,ROC)之名著称。但自那以后很久,乌克兰正教会已被乌克兰的东正教会(Orthodox Church in Ukraine,OCU)超越。

OCU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二十年代,当时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第一次申请组建一个“爱国”教会。几十年来,像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这样的亲西方政客公开支持包括OCU在内的这些爱国教会,出于赤裸裸的政治原因反对UOC。事实上,北约也是如此。 

过去,乌克兰政府仅满足于没收UOC的财产并将其赠给OCU。但自从俄罗斯去年入侵乌克兰以来,泽连斯基政府已对UOC发动全面战争。资产没收已经升级,同时神职人员经常因勾结俄罗斯这样的虚构罪名而遭到逮捕。

哪怕UOC是亲俄罗斯的,泽连斯基政府的行为也会违反自由主义的基本原则。疯狂的是UOC的主教一再谴责这次入侵。他们还切断了与莫斯科牧首的交流,因为他支持战争。

那么,泽连斯基政府为什么厌恶UOC?因为它不俄罗斯。它并不拒绝乌克兰东正教(Ukrainian Orthodoxy)在俄罗斯正教会中的源头。从文化上讲,它更“斯拉夫”。其牧师更有可能在俄罗斯的神学院学习。

那么,泽连斯基和他的同志只不过就是直白的老顽固而已。他们就像那些美国新教徒,后者抱怨说,因为天主教神父有时会去欧洲的神学院,所以一定是哈布斯堡帝国的秘密代理人。 

这正是卡尔森在和彭斯交流时表达的要点。他要求知道,为什么这位前副总统作为一位“杰出的基督教领袖”,没有谴责泽连斯基迫害UOC。彭斯答复说,他与泽连斯基以及“基辅圣米迦勒教堂”(St. Michael’s in Kiev)的“东正教领袖”有过交谈。

他向我保证,乌克兰的泽连斯基政府是尊重宗教自由的,同时承认,只有极少数俄罗斯正教会的人员正被用来推进俄罗斯在乌克兰的事业,而且他们正在采取措施追究那些人的责任。

首先,圣米迦勒教堂是OCU的总部。一家亲政府教会的主教向彭斯保证,政府尊重其对手的宗教自由。其次,他所说的俄罗斯正教会,(当然)指的是乌克兰东正教。那是在乌克兰和西方的UOC的反对者使用的绰号。俄罗斯正教会在乌克兰不存在。

泽连斯基政府亲手给彭斯灌输了这样的宣传,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在国际电视上说了出来。

假如迈克牧师用哪怕五分钟时间在谷歌上搜索“在乌克兰的东正教”,他就可以避免这种尴尬。当然,这对一个美国政客来说要求太高了。令人吃惊的是,一些保守派记者——聪颖过人、深思熟虑、见多识广的家伙——正站出来为他辩护。

例如,在《国家评论》(National Review)上,诺亚·罗斯曼(Noah Rothman)宣称:

一次,在有会众被拍摄到唱着赞美俄罗斯“觉醒”的圣歌后,乌克兰安全部门对亲俄罗斯的宗教飞地展开了突击搜查。在地区层面,乌克兰当局对与俄罗斯结盟的乌克兰正教会实施了禁令,理由是其“在意识形态上认可和支持这场战争,并为俄罗斯在乌克兰领土上犯下的战争罪行辩护”。(诺亚·罗斯曼,是美国作家、编辑。这里的乌克兰正教会,在原文中是Orthodox Church of Ukraine,这是对Ukrainian Orthodox Church的另一个称呼。——译注)

对美国人来说,在战争时期违反政教分立原则或许是一种诅咒;美国人认为,《权利法案》是一种公民宗教。但政教分立不是在东欧盛行的社会契约,当然也不属于自1945年以来世界上最接近全面战争的事情。政府和教会都没有遵守那些分立原则。

这里我们有一个罗德·德雷尔的理所当然的不可能定律(Rod Dreher's Law of Merited Impossibility)的完美例证。这绝对不可能发生,而一旦发生了,那就是你们这些亲俄分子应得的。(罗德·德雷尔,是《美国保守派》杂志的兼职编辑。——译注)

迈克尔·布兰登·多尔蒂(Michael Brendan Dougherty)做了一项绝佳的工作,指出了罗斯曼文章中的所有问题。不过,我确实认为还有一点需要进一步说明。(迈克尔·布兰登·多尔蒂,是美国保守派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非常驻研究员。——译注)

人们可以说彭斯和罗斯曼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些什么。那大致是正确的。但在两种情况下,那种无知完全是故意的。他们都不真正关心乌克兰的宗教自由。

彭斯显然不在乎,因为他对该问题的了解比福克斯新闻网的普通观众还少。罗斯曼显然不在乎,因为——好吧,他是这么说的。他实际上并不认为我们的宪法所确立的宗教自由原则是不言而喻、不可剥夺的,是由“自然法则和自然之神的法则”所确立的。事实上,他谈论《权利法案》的方式,可能与一个天主教整体主义者是一样的:就好像那是美国人的某种古怪迷信,我们的“公民宗教”的一部分,乌克兰有理由拒绝。“乌克兰没有第一修正案,那是件好事”,他似乎是这么说的。“这样,他们才能真的打击到反动的俄罗斯人。”

公允地讲,我也不是宪法第一修正案绝对主义者。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人是。这就是重点。(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确保了国民的宗教自由。——译注)

为泽连斯基辩护的人表示,乌克兰政府必须动用非自由主义手段捍卫自由主义的目的。但 当然,没有“自由主义目的”那回事。自由主义的全部要点在于价值中立,它只在乎程序。对一个自由派来说,乌克兰人是信UOC还是OCU,是天主教徒还是穆斯林,或者是山达基教徒,理当都无所谓,只要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信仰。

这不是泽连斯基想要的,不是彭斯想要的,不是罗斯曼想要的,不是亲乌克兰阵营的任何人想要的。强调一下,我同意德宁的观点: 我认为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虚伪。他们甚至可能更喜欢宗教自由。但他们不会坚守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击败俄国人。目的证成了手段。

这就是反干涉主义者一直以来的主张。北约不是亲乌克兰,而是反俄罗斯。我们不是为成就安全乌克兰的“自由主义”而战斗。我们是在为成就安全世界的进步主义而战斗。

乌克兰和俄罗斯都是腐败的寡头政治。这两国的统治者都用暴力手段镇压政治对手。2022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两国都在顿巴斯屠杀平民。有什么区别吗?乌克兰接受了西方的堕落,而俄罗斯拒绝了。

这是一场诸意识形态之间的战争: 俄罗斯的反自由主义和西方的反自由主义。事实上,乌克兰战争恰恰暴露了我们自己的统治阶级——包括彭斯和罗斯曼在内的“保守派”——对宗教自由的关心是多么微不足道。 

毫无疑问,我们的精英会喜欢像泽连斯基对待UOC那样对待基督教异见人士。而当那只鞋掉下来时,出来解释基督徒是多么喜欢长统靴味道的“保守派”是不会少的。 

(作者是《美国保守派》杂志特约撰稿人,著有The Reactionary Mind 。本文原题“Ukraine’s Illiberalism, and Ours”,由《美国保守派》杂志网站发布于2023年7月24日。正文中的斜体字和超链接均为原文所有,略有删节。下划线为译者所加。译者听桥,无法保证涉及乌克兰东正教组织的译名的准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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