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电影《索多玛 120 天》?从四个角度去阐释
本回答试图从四个角度去阐释这部电影:与《十日谈》的联系、与“最后的晚餐”的联系、与反基督和酒神秘仪的联系、以及贝克莱体系下的窥阴癖视角。
一.
很多人注意到了《索多玛120天》的章节划分所借用的但丁《神曲》的结构,然而并没有注意到电影的情节母题来源于另一部意大利文艺复兴文学作品,即薄伽丘的《十日谈》:在灾难来临下,男男女女来到远离市嚣的郊外城堡,聆听情色故事。《索多玛》将这个母题从《十日谈》的黑死病瘟疫时代的背景下抽离出来,平移到法西斯时代的意大利社会共和国,即Republic of Salo(亦即片名Salo的来源)。
因为电影本身并没有充分articulate它的法西斯背景,所以只有在这一与《十日谈》的联系下,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法西斯背景之于《索多玛》究竟意味着什么、究竟有着怎样的天启/末日(apocalyptic)意义。
二.
与《索多玛》的具有天启意义的法西斯背景相照应的,是大便餐的这一情节。这一大便餐实际上是“大便化”了的最后的晚餐。餐桌正中央的耶稣到了《索多玛》这里却变成了穿着新娘装的年轻男子,这可以被阐释为对年轻男性充满青春力量的肉体的崇拜(这一崇拜可以追溯回古希腊,但是进一步说就变成了恋童癖),或是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性少数平权运动联系在一起(联想到差不多与《索多玛》同时代的《粉红色火烈鸟》或《洛基恐怖秀》,主角均是异装癖)。无论如何,耶稣这一形象已被移除了。
继续往下分析。
在最后的晚餐所包含着圣餐行为中,耶稣取下一块面包对门徒说:"This is my body which is given for you."而在《索多玛》这里,耶稣的血肉-面包变成了少男少女拉的大便。当然,这里将耶稣的角色与少男少女替换,还是可以继续阐释为青春肉体崇拜。但更多的是对宗教仪式的污秽化(或者说、渎神)。另外注意到,少男少女是被逼着拉屎、吃屎的,这一事实直接影射出的信息就是:你们的耶稣是我们的奴隶,是被我们逼着吃屎的、被我们肏的。
在电影的最后一部分中,少男少女互相告密,引发了最后的一次大屠杀。这隐射着耶稣被犹大出卖以及耶稣的受难。在这里,少男少女互为犹大,亦互为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之后,他们的命运像受难的耶稣一样步入毁灭与迫害。
三.
到此为止,整部电影的反基督意味已经很浓了。《索多玛》的反基督主题是在电影中的一系列仪式中呈现出来的。大便化了的“最后的晚餐”就是一个例子。另一个例子是影片最后的黑弥撒婚礼:异装的男主人们与性奴结婚。
这个黑弥撒婚礼最显著的意义是,它包含着酒神秘仪的元素。两位女子在疯笑中跳着舞,拉开了酒神女祭司狂欢般的黑弥撒序幕。借着出现了婚礼的主教,一个异教徒装扮的红衣主教。主教头上装饰着葡萄藤的叶子,象征着酒神狄奥尼索斯本人;他的肩膀是两个金色的牛头,象征着另一位饮酒作乐的神祗:牧神潘。当然,这场酒神秘仪并没有葡萄酒,有的只是大便。
(下图为卡拉瓦乔笔下的酒神)
历史上,酒神狄奥尼索斯的死亡常常被视为耶稣诞生的标志。《索多玛》中这一场酒神秘仪式的黑弥撒,在反基督的主题下,还可以被阐释为试图回到耶稣诞生之前、回到古希腊时代饮酒作乐的放荡日子。正如萨德本人所说的:“如果上帝死了,那么一切都将被允许。”
一句题外话、这些仪式除了反基督的意味,还影射着纳粹“仪式化的”杀人手段。
四.
影片最后的几个屠杀少男少女的镜头是透过望远镜呈现给观众的,展现出一种窥阴癖(voyeurism)的趣味。这里我想稍微发挥一下。按照贝克莱大主教的说法,存在即是被感知(esse est percepi),我们需要被感知才能保证自己的存在;而能保证着我们所有人的存在的终极观测者(the ultimate perceiver)即是上帝。
电影开头贵族老爷们曾对这些被绑架到大城堡的少男少女说:“对外面世界的人们来说,你们已经死了。”这些少男少女仅当是在贵族老爷们的注视下才能“存在”--因为上帝是不存在的,所以这些少男少女的终极观测者就是这些老爷们。上帝那充满慈爱的all seeing eye在这里变成了老爷们罪孽而萎缩的窥阴癖意味的望远镜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