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名著中对巴黎圣母院的描写,以及他对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怒斥

第3卷

正面那三道尖顶拱门,那镂刻着二十八座列王雕像神龛的锯齿状束带层,那正中巨大的花瓣格子窗户,两侧有两扇犹如助祭和副助祭站在祭师两旁的侧窗,那用秀丽小圆柱支撑着厚重平台的又高又削的梅花拱廊,还有两座巍巍、黝黝的钟楼,石板的前檐,上下共六大层,都是那雄伟壮丽整体中的和谐部分,所有这一切,连同强有力依附于这肃穆庄严整体的那无数浮雕、雕塑、镂錾细部,都相继而又同时地,成群而又有条不紊地展现在眼前。可以说,它是一曲用石头谱写成的波澜壮阔的交响乐;是一个人和一个民族的巨大杰作,其整体既复杂又统一,俨如它的姐妹《伊利亚特》和《罗芒斯罗》;是一个时代的一切力量通力合作的非凡产物,每块石头上都可以看到在天才艺术家熏陶下,那些训练有素的工匠迸发出来的百般奇思妙想;总而言之,是人类的一种创造,雄浑,富饶,仿佛是神的创造,似乎窃取了神造的双重特征:多样性和永恒性。
不过,名称尽管各异,街道始终只有两 条。这是两条母体街,是两条繁衍街,是巴黎的两条大动脉, 向三座城池的一切大小血管输送血液或回收血液。

第7卷

还有其他许多题铭,按照炼金术士的风尚,大部分都写在墙上,有的是用墨水写的,有的是用金属尖器刻的。而且字体混杂,有哥特字母,希伯来字母,希腊字母和罗马字母,这些铭文胡乱涂写,互相掩盖,新的盖住旧的,彼此交错,犹如荆棘丛乱蓬蓬的枝杈,好似混战中横七竖八的长矛。这确实是集人世间一切哲学、一切梦幻、一切智慧的大杂烩,其中偶尔有一铭文比其余的高出一筹,光辉闪耀,好似长矛林立中的一面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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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巴特雷上尉的信:

先生,你征求我对远征中国的看法。你认为这次远征行动干得体面而漂亮。你如此重视我的想法,真是太客气了。在你看来,这次在维多利亚女王和拿破仑皇帝旗号下进行的远征中国的行动是法兰西和英格兰共享之荣耀。你希望知道我认为可在多大程度上对英法的这一胜利表示赞同。
既然你想知道,那么下面就是我的看法:

在地球上某个地方,曾经有一个世界奇迹,它的名字叫圆明园。艺术有两个原则:理念和梦幻。理念产生了西方艺术,梦幻产生了东方艺术。如同巴黛农是理念艺术的代表一样,圆明园是梦幻艺术的代表。它荟集了一个人民的几乎是超人类的想象力所创作的全部成果。与巴黛农不同的是,圆明园不但是一个绝无仅有、举世无双的杰作,而且堪称梦幻艺术之崇高典范——如果梦幻可以有典范的话。你可以去想象一个你无法用语言描绘的、仙境般的建筑,那就是圆明园。

这梦幻奇景是用大理石、汉白玉、青铜和瓷器建成,雪松木做梁,以宝石点缀,用丝绸覆盖;祭台、闺房、城堡分布其中,诸神众鬼就位于内;彩釉熠熠,金碧生辉;在颇具诗人气质的能工巧匠创造出天方夜谭般的仙境之后,再加上花园、水池及水雾弥漫的喷泉、悠闲信步的天鹅、白鹮和孔雀。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个以宫殿、庙宇形式表现出的充满人类神奇幻想的、夺目耀眼的宝洞。

这就是圆明园。它是靠两代人的长期辛劳才问世的。这座宛如城市、跨世纪的建筑是为谁而建?是为世界人民。因为历史的结晶是属于全人类的。世界上的艺术家、诗人、哲学家都知道有个圆明园,伏尔泰现在还提起它。

人常说,希腊有巴黛农,埃及有金字塔,罗马有竞技场,巴黎有巴黎圣母院,东方有圆明园。尽管有人不曾见过它,但都梦想着它。这是一个震憾人心的、尚不被外人熟知的杰作,就像在黄昏中,从欧洲文明的地平线上看到的遥远的亚洲文明的倩影。 这个奇迹现已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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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个强盗走进了圆明园,一个抢掠,一个放火。可以说,胜利是偷盗者的胜利,两个胜利者一起彻底毁灭了圆明园。人们仿佛又看到了因将巴黛农拆运回英国而臭名远扬的埃尔金的名字。

当初在巴黛农所发生的事情又在圆明园重演了,而且这次干得更凶、更彻底,以至于片瓦不留。我们所有教堂的所有珍品加起来也抵不上这座神奇无比、光彩夺目的东方博物馆。那里不仅有艺术珍品,而且还有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多么伟大的功绩!多么丰硕的意外横财!这两个胜利者一个装满了口袋,另一个装满了钱柜,然后勾肩搭臂,眉开眼笑地回到了欧洲。这就是两个强盗的故事。

我们欧洲人认为是文明人,而在我们眼里,中国人是野蛮人,可这就是文明人对野蛮人的所作所为。

在历史面前,这两个强盗分别叫做法兰西和英格兰。

但我要抗议,而且我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统治者犯的罪并不是被统治者的错,政府有时会成为强盗,但人民永远也不会。

法兰西帝国将一半战利品装入了自己的腰包,而且现在还俨然以主人自居,炫耀从圆明园抢来的精美绝伦的古董。我希望有一天,法兰西能够脱胎换骨,洗心革面,将这不义之财归还给被抢掠的中国。

在此之前,我谨作证:发生了一场偷盗,作案者是两个强盗。

先生,这就是我对远征中国的赞美之辞。

维克多·雨果 1861年11月25日于欧特维尔-豪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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