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新冠病毒共存”论的常见逻辑错误

这两天，“严防新冠”和“病毒共存”的两派观点又在网上炒热了。在此简单说一下笔者的看法。

首先说分析框架：

真正有公共空间讨论价值的是政策取向，而不是最终结果。因为政策取向代表了公共经费的去向、政府工作的目标，而最终结果受很多结果影响，往往无法完全达到理想中的结果。

举一个例子，在毒品犯罪领域，中国的政策取向是严厉打击，最终结果是2020年“全国共破获毒品犯罪案件6.4万起，抓获犯罪嫌疑人9.2万名，缴获毒品55.49吨”（澎湃新闻消息，见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13616574）。这说明中国还是有贩毒、吸毒的实际情况发生了，禁毒效果没有达到完全理论上的100%效果。但不能因此说“打击毒品”的政策取向是错误的、更不能说政策的目标应该是“与毒品共存”；因为当前政策的方向是打击遏制，已经发挥了控制毒品进一步泛滥的重大作用。可以推测，如果没有这么严厉的政策，这一问题会更加严重。

所以，在讨论新冠疫情防控的事情上，也应该用相同的框架分析，把“政策取向”和“最终效果”区分开来。因此，这个问题真正的问法是：

中国应该继续采取对新冠疫情严防死守、隔离溯源、疫苗接种多管齐下的政策取向，还是应该改为欧美国家对疫情传播链条基本放任不管、不隔离溯源、不进行官方统计流调、只推动疫苗接种的政策取向？

我的态度是明确的：中国应该继续目前的政策，因为后一政策建议，至少在目前看不出来有对国家和普通人的任何好处。

需要说明的是，从结果来看，也许新冠病毒在某些区域（中国以外的国家）与人类长期共存是无可奈何的必然，但是目前为止，国内自媒体这些主张“政策允许病毒与人类共存”的作者，都普遍犯了多个逻辑不清的错误。

1、错误论点一：追求消灭病毒伤害经济，长期来看不可持续。

用经济来否定目前的做法是最常见的论点，但这种论点从根本上无法自圆其说。2020年的经济数据显示，中国采用了最严格的隔离和关闭措施，但经济增长是全球最快的、经济损失是最小的：根据公开数据，2020年全球超万亿美元以上GDP规模的国家共有16个，其中除中国同比增长2.3%，其他15个国家全部下跌，“西班牙跌11%，英国-9.9%、意大利-8.9%、法国-8.3%、墨西哥-8.2%、印度-8.1%，美国-3.5%”。此外，在美国保持对中国的关税情况下，中国对美出口也创下历史新高，甚至在疫情期间形成了抗疫物资“一国供全球”的奇观。

按照“经济伤害论”的观点，完全不封闭、不隔离的欧美部分经济体，应该是经济增长最快的、损失最小的，但客观数据恰恰相反，这还不算人命的经济损失，这又作何解释？我们绝不是否认严防死守的巨大代价和社会成本，而是认为，从客观事实来看，尽管严防死守的代价极大、但仍然是目前较优的选择，哪怕是从经济来看也是如此，因为这一政策使得中国成为了疫情期间近乎唯一的大型安全岛、生产链条运转基本完整、生命损失最少，比完全“躺平”的代价仍然要小得多。客观数据也支持这一论断。

2、错误论点二：反正到最后还是要共存，不如提早共存。

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无可奈何只能这么接受，那也是人类的定数，但这个怎么能成为政策的主张呢？之前说了，要把政策取向和客观结果分开来看。按照这一派的书佛啊，反正总有人要犯罪，不如主张与犯罪共存，不要打击犯罪了。反正总有屋子要失火，不如主张与火灾共存，看到起火不要拨打119了。反正总有人不识字，不如主张与文盲共存，取消义务教育算了。。。从人类社会的客观规律来看，100%的做好任何一件事都几乎不可能：完全消灭犯罪不可能，完全消灭文盲不可能，消灭生老病死更不可能。但人类社会组织的价值，就在于在人力范围内，去对冲、平衡熵增趋向混乱的自然规律。一个对病毒严厉的政策，和一个对病毒放任的政策，最后反映出来的实际效果，肯定大相径庭，具体来看就是病的、死的人数量多少，以及整个社会是否能够为老弱病残和经济发展提供一个比较友好的外部环境。

3、错误论点三：欧美都共存了，不也挺好？

这一论点的持有者，没有提出确实可行的政策导向。请问，具体的建议是什么？强制大家不戴口罩？不检测？不由政府公布统计数据？放开感染各安天命？南京、郑州、扬州这一波感染几百人，全国老百姓已经紧张得不行，要是按照一些国家日增10万确诊却安之若素（或者是无可奈何）的对比情况来看，难道是中国人反应过度了？这反映了不同社会的思维模式、价值取向和文化习惯的巨大不同。单纯主张防疫政策向西方看齐的论者，没有考虑实际的文化、国情区别，没有设身处题的想一下，假如中国也像一些地区一样每天新增10万的感染、数千的重症、数百的死亡，人民心理能否承受、社会运转是否还能正常进行？更何况，在目前有条件管控、有可能尽量压制疫情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要求放开？立竿见影的的好处何在？对经济的促进何在（第一条已经反驳了经济优势论）？对人民健康的好处何在？这些好处一个都看不到，仅仅为了和国外对齐，就要求开放，那其实也很简单——买一张出国的机票，很快就可以与病毒实现共存了。目前回国的机票很贵，出国的却没有那么贵，这说明市场会投票选择，游客们理性尚存。

从理论上说，要想实现与新冠疫情的“和谐共存”，至少需要具备以下几个条件：

1、病毒变异的方向是毒性越来越弱、危害越来越低。但遗憾的是，从delta毒株来看，新冠病毒不总是满足我们的愿望。

2、疫苗研发的速度能够赶上病毒传染、变异的速度。在疫情加速传播的当下，这无疑于是一个赌博，一方面赌病毒传染速度奇迹般的减缓了、变异速度突然暂停了，同时也在打赌全球各大药企能够长期爆肝、总是能够在新一次变异毒株出现的时候及时识别、研究并且开发出有效疫苗，当然也在赌各国政府有能力让全体国民一次次的接种新冠疫苗的各种版本。

附一个华大基因的公号文章：

最后想说的是，从来没有一种公共卫生理论，是主张通过在有条件预防的情况下、仍然主动感染疾病来获得“群体免疫”的。作为一个学了几年皮毛的公共卫生博士在读生，如果有这样的理论，请发给我，我会好好拜读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