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哭着把输的球踢完？

“流血不流泪”当然很硬气，但流泪，也未必是软弱啊。

一

在离比赛结束还有5分钟时，乌拉圭后卫希梅内斯在场上抑制不住地大哭。

当时乌拉圭落后两球，法国又占据着场面上的优势。尽管足球赛场上不乏奇迹，但希梅内斯并不觉得幸运女神会大驾光临。

希梅内斯也因此遭遇了差评：有人说，这种情绪会导致整支队伍士气低落，影响全队的信念；也有人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希梅内斯你个娘炮。

我突然想到了中学时的一次校运会：4X100米接力。前三棒无功无过，没领先也没垫底。第四棒的哥们儿刚跨出去两步，便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地上。

最后，他嚎啕大哭着爬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最后一个冲线。

我问他：疼成这样？

他说：不疼，就是觉得要输了，想哭啊！

大家围成一圈，没人提什么“你别哭啊使劲儿跑啊万一有奇迹呢”，也没人说“流血不流泪”，大家骂场地骂裁判骂对手，一直到这哥们儿求饶：求求各位别啰嗦了，我不哭还不行吗？

在赛场上哭到底丢不丢人？到底娘炮不娘炮？

我觉得还好。

二

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编排那个哥们儿的段子——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关系好，也不是我们善良。

是因为，他哭归哭，但他也奔跑着冲过了终点线。

如果他只顾着哭泣，离开了赛场，放弃了奔跑，那恐怕全班都会传诵着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壮举”；如果希梅内斯只顾着哭泣，放弃了卡位，放弃了争顶，那也只能心甘情愿地把“软蛋”的名号领回去。

哭，是对失败的痛恨，但不一定代表着放弃。只要不放弃，就不算娘炮。

我妈说，我在幼儿园参加筷子夹玻璃弹子的比赛，因为很显然的最后一名，我也在场嚎啕大哭。但她却说，“我觉得你可能会有出息”。

因为我边哭边夹完了。而其他孩子，一哭就甩下筷子去找妈妈抱了。

这事儿我现在完全不记得。但我妈说，她突然觉得，哭当然谈不上坚强，但也不一定是什么软弱的事情。

面对挫折，谁都不会有一个好心情。所谓坚强，大多数是人前逞强的表象。有人能暂时扛住，直到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有人可能在现场就洪水决堤。

但那不是罪过。因为，哭不是娘炮的标准，放弃才是。

三

有人说，最好的状态，是哪怕0:8落后，也要面容坚毅，向对手投射坚定的眼神，要从内心里坚信奇迹会发生。

我倒觉得，相信奇迹固然好，但不相信也没错。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是因为它不太容易实现。一个理性的状态是——没有奇迹是正常的，有奇迹是意外的惊喜。

不放弃，表明我对惊喜的渴求；但哭泣，表明我对事实的判断。

“流血不流泪”当然很了不起，但“流泪扛下去”也不应当被指责。

那未必是因为我软弱。

而是因为，我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