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与反脱钩——旅游业者的逆袭

竞争与反脱钩——旅游业者的逆袭

前言

近几年来，国际政经领域最大的三件事就是新冠病毒肆虐，俄乌战争与中美脱钩及竞争。其中，后者在后疫情时代对我国经济的影响最为持久深远。在经济领域，“脱钩”指的是美国以及西方世界试图将供应链迁出中国，而“竞争”指的是对我国科技与产业竞争力的遏制。这直接影响到我国经济的诸多板块，其受到的影响终将传导到旅游业。作为旅游业中需求弹性最高，最脆弱，而增长潜力最大的出境旅游业，其前景既与经济绑定，也和国际关系深度相关。

多年来旅游会展业一直被动承受来自外界的动荡，无论是灾疫，经济下行或者动乱及战争，屡屡肉身挡枪。未来的灰犀牛在哪里？身为旅游业者的我们能否自救？能否反过来影响大环境？本文作者曾供职于国际大型旅游与会展企业多年，一直密切关注国家竞争对旅游业的影响，谨以个人对国际政经现状和背景的理解，就我国出境旅游业在后疫情时代的发展前景，试提出具体的想法与行业同仁探讨，欢迎各界朋友指正。

先说结论：出境旅游可以让更多的海外相关业者亲华，尽可能的降低或对冲未来的风险。建立“友华”标准，从便利中国人出行的角度评估海外旅游资源，可以更高效率的实现上述目标，同时提升游客旅游体验，释放出境市场潜力

目录:

一，简述背景

1，中美争端的主战场

2，美国反华的主要原因

3，美国的民粹主义兴起加速了对华态度的转变

二，让更多的外国民众不反华、更友华、更亲华

1，我们的目标

2，出境旅游业的作用

3，让每一元的境外影响更多的选票

三，打造“友华”的自助游环境

1，自助游可以最高效率的扩大中国游客消费的直接影响力

2，我国出境自助游市场潜力巨大

3，出境自助游有痛点

4，建立“友华”评估机制

5，“友华”的价值

6，操作建议及进一步思考

正文

一，简述背景

 1，中美争端发生在多个领域，目前主战场在高技术产业和供应链/贸易领域

 美国及其盟国对我国的遏制手段主要是出口管制，投资审查，市场封锁和通过多种手段迫使高科技制造业迁移出中国。科技战方面美对中国“卡脖子”屡屡发生，早已不是新闻。供应链/贸易进出口方面，自2018年3月以来美国宣布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起，中美历经多轮贸易战，每轮涉及金额动辄以千亿美元计。

（Global Trade Alert，HSBC ：近年来美国对华每年新增贸易限制的数量）

2023年1月新成立的美国众议院美中战略竞争特别委员会标志着“结束供应链对中国的依赖”已成为美国两党对华政策的核心。供应链在地化（Reshoring），近岸（Nearshoring）以及友岸生产（Friend-shoring）已成为越来越常见的概念。简言之，脱钩已开始。

（Bloomberg,HSBC:近几年跨国企业在营收会议提及上述三个词的频率在增加）

2， 美国反华的主要原因

西方政客主要政治行为的动机是选票，而选择什么样的议题为自己争取曝光度和选票则涉及到他们的政治理念。在对中国制造业的围堵中，西方政客总体来说得到了选民的支持，但上升到全面反华层面，政客的政治理念与民众的主要动机其实并不完全一样。以下的分析以美国为例，现阶段美国各界反华的主要原因包括了多种因素，本文主要关注以下几项因素：

 A，中国的崛起挑战美国的科技、经济优势与国际政治、军事与金融领域霸权

B，中国和西方的文化与意识形态差异

C，贸易全球化(美国制造业空心化)

与上述因素相对的，一直维系中美关系稳定的重要因素则是:

D，中国的内需市场

而对于美国普通民众，因素C的权重远远大于其它选项，因为他们认为贸易全球化加速了美国制造业转移到中国来。但这一概念本身是有问题的。

 企业和资本逐利的特性使得美国的大公司主动把制造业的工作从民众手中拿走并放到了发展中国家来，而在过去的数十年里回报率最高的地方就是中国。由于美国的政治制度保障大公司可以安稳的攫取并提留绝大部分利益，使得美国老百姓对实际收入不满。因此，美国的基本政治经济制度与结构是其制造业转移的根本原因，就算能够把制造业从中国迁走，也会落到越南或者其它地方去，最终不可能回到美国。

（Haver Analytics,BLS,BEA,Morgan Stanley Research: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里美国人工资占GDP的比例呈逐年下降趋势,而企业利润占GDP比例呈逐年增长趋势,二者接近负相关）

 美国的政客显然明白上述道理。在过去几十年，基本是大公司的利益集团及其代言人在台上，他们获益于中美在国际贸易上的分工，来自底层的反全球化观点基本被压制。因此，在前特朗普时代，贸易全球化是有利于中美关系稳定的。在当时美国政客反华的原因主要来自于

 A，中国的崛起挑战美国的科技、经济优势与国际政治、军事与金融霸权

B，中国与西方的文化与意识形态差异

稳定中美关系的因素则包括

C，贸易全球化

D, 中国的内需市场

自特朗普时代起，贸易全球化这一因素从中美关系的天平上换到了另一侧。

3，美国的民粹主义兴起加速了对华态度的转变

 ① 美国人均实际收入长期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来源：U.S Census Bureau)

 根据统计2000-2015年，全美普通人（人均收入中位数）按实际购买力计算变化不大，但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美国的GDP增长了约120%，整个国家的新增财富都落到了富人手中。美国国内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人民的期望与社会现状严重不符

（左图:下方的线显示的是最富有的0.1%人口所拥有的财富,上线显示的是90%的人口所拥有的财富,可以看出最近30年来二者迅速接近

右图:下方的线显示的是最富有的10%人口的年收入占比,上方的线显示的是其余90%人口的年收入占比,同样在最近30年二者迅速接近. 现今美国的贫富差距为1930年代以来最高. （来源：World Inequality Database）

在美国这样的社会现状和政治体制下，社会动荡、种族主义、思想极端化、民意的高度对立乃至民粹主义的兴起，几乎是一种必然。

 ② 民粹主义的兴起加速了美国对于中国的态度转变。

 其基本路径为：民众对现状不满——投机政客通过攻击替罪羊的方式借机上位——结合利益相关企业组成民粹政治联盟，最终形成完整的政治论述——向民众宣传、许诺、从而深度影响民意——民意反过来倒逼所有政客随波逐流。类似的流程在历史上曾多次出现，绑架民意，最终也会被民意绑架，最后越走越向右转。西方总体上这个趋势越来越明显。可以预见的是，美国民粹政客和政治集团将裹挟建制派，延续脱钩/反华路线，并且将在敏感地区或敏感话题上继续切香肠式的刺激我国，其目标是引爆区域动荡，再试图联合盟友将我国排挤出科技产业链与供应链。

（美前驻中国大使Max Baucus:现在的美国像20世纪三十年代的德国）

根据美国皮尤调查中心的报告，美国民众对于中国的负面印象达到了自开展调查的十五年来最高，自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对华正面与负面看法之比由2016年的44：47在短短四年内达到22：73 

美军最高将领、参谋长联系会议主席马克.米利曾在2020年两次秘密致电我国，保证美国不会发动攻击，这本身就说明美国军方不认为在当时仅凭政客就能控制住战争的风险。未来的问题在于，这很可能也不是一国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中美之间没有行为准则，双方仍在摸索，期间美国完全可能做出一些激怒中国的事情”（米尔斯海默，2020）

“我不具备判断特朗普总统精神状况的资格“--马克.米利

小结：脱钩已经开始，进一步的脱钩、冲突、乃至全方位对抗的风险不可忽视，一旦进入快车道，想刹车也有可能刹不住。

二，让更多的外国民众不反华、更友华、更亲华

1， 我们的目标

 未来可能出现的局部冲突，以及随之而来的国际封锁，是旅游业乃至中国经济最大的灰犀牛。

l        从我国经济、国家利益和国民的实际利益角度出发，在科技战贸易战中，我们应该主动制造出更多的可打之牌

l        在坚持底线思维的前提下，有必要避免我国被动的面对局部冲突，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相对和平的国际环境对中国更有利

l        如真正发生局势动荡，则应争取更多的国家不站到我国的对立面上

西方国家总体上已经并且仍将会经历一段不断反复但整体向右的过程，从政党到官僚，从资本到民众，从产业到文化。在诸多环节中，大企业及其背后的资本，以及西方民众的选票，会是两个关键的因素，彼此之间虽互相影响裹挟，但互不隶属。本文关心的重点在于后者，即外国（不只限于西方）的民众和他们的选票。我国应主动出击，争取更多美国民众不反华，更多发达国家民众更友华，更多其他国家的民众更亲华。

2，出境旅游业的作用

陌生容易导致敌意，熟悉则促进理解。看前述国际关系的天平，如果我们可以继续和世界经济捆绑在一起，进一步增强中国市场（因素D）的权重，缩小中西方文化和意识形态（因素B）差异的影响，就可以保持天平斜而不倒，为国家争取继续增长的空间和时间。

A，中国的崛起挑战美西方的科技、经济优势与国际政治、军事与金融领域霸权

B，中国和西方的文化与意识形态差异

C，贸易全球化

D，中国的内需市场

 一方面扩大中国的市场影响力，另一方面增强与世界人民的沟通，将这两方面力量直接作用于国外普通民众，旅游业可以发挥巨大且不可替代的作用。

旅游行业是一个能够吸纳大量就业的行业，2019年全球旅游业共创造了3.34亿个就业岗位，约占全世界总就业岗位的10.6%，其中直接就业岗位1.11亿（2017），旅游业创造了25%的新就业机会（2019，）。而对于选票至上的国家，对其民众政治倾向的影响最大的因素之一就是直接对其就业的影响，也就是说，某一行业直接影响的就业人口越多，该行业的政治影响就越大，而该行业对间接带动就业的民众相对而言则影响力远逊。

出境旅游业可以使得世界经济进一步与中国经济绑定，影响外国民众对中国的态度。旅游业除吸纳就业人数大之外，还具有一般服务业的基本特点

l        就业门槛低，平均收入中等或中等偏下（从业者容易对现状不满）

l        年轻人就业比例高（从业者政治倾向容易发生变化，也容易走极端）

l        中小企业居多，小企业主，自由职业，个体户多（对利益变化敏感）

l        就业流动性大，兼职比例高（相关从业者实际数量大于统计结果）

l        面向普通消费者，就业情况景气与否一望便知（容易起到示范效应））

l        本地人，本国人就业比例高（较高的本地人就业比例容易影响地方政治团体）

l        就业带动系数大

l        消费者与服务者面对面交流多，有利于消除陌生感，缩小双方心理距离

 从国际政经关系的角度，进一步考察旅游业的一些特点：

① 占国际间贸易比重大，2018年旅游业进出口占到全球服务贸易进出口比例的27.3%（）。中国2018年出境游包括港澳台约1.5亿人次（），为世界最大的旅游客源国和旅游消费支出国。而从港澳台之外的目的地占比约占出境总人次38.8%（），2019年，我国出境游客境外消费超过1338亿美元（），约占全世界出境旅游消费的20%。

② 旅游业以相对较小的贸易额影响目的地国较大的直接就业人口。据测算2019年全球跨境游客直接消费为0.67万亿美元，带动跨境旅游业总收入1.7万亿美元（全球旅游业包含境内及跨境在2019年总收入为6万亿美元，跨境占28.3%）。以美国为例，2018年美国住宿业总产值（Gross Output）为2,867亿美元（），雇佣人数202.7万人，相比之下，石油与天然气行业产值为4,117亿美元，雇佣人数则只有14.3万人。简言之，在美国每1,000亿美元的产值关联住宿业的就业人数约为70万人，而在能源行业则只有3.47万人，约为20倍的差距。在发展中国家这一数字则更为可观，2019年泰国旅游业GDP为7,143亿美元（按当时平均汇率），旅游业就业人口为819万人，每一千亿美元产值关联就业人数约为114.6万人（）。

③ 中国作为世界的市场，通过利益与全球产业链绑定在一起，这是我们对于"脱钩"的有效制衡，但对于外国民众的政治倾向而言，最重要的是直接影响而非间接影响其就业的因素。举例而言，中国游客的减少直接影响餐饮业和住宿业者的生计，间接影响了酒店用品提供商的收益，对于酒店用品制造厂的工人而言，中国游客的增减对于他个人选票的影响微乎其微。旅游业在直接创造的岗位方面是资金利用效率最高的行业。以美国为例，每一百万美元的消费，在住宿与餐饮业直接（不包括间接）创造的岗位数为11.5个，远高于金融（3.1个），制造业（1.8个），能源（1.3个）等行业（）。因此可以认为，中国出境旅游业对于国外民众的选票有很高费效比的影响力。

④ 与农业、高科技制造业和能源行业不同，旅游业尤其是出境游是一种需求弹性很大的行业，不存在技术封锁与供应链封锁。因此在贸易战中不大容易出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如果要对目的地进行旅游限制，可以较快并以较低代价实施。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往往旅游限制下最直接受到打击的是最亲华，最支持与华贸易关系正常化的相关群体，所以可能需要平衡使用，精准投放。

⑤ 出境旅游业直接影响的工作岗位数不足以决定选举结果，但国外的情况证明，一个团结的，有组织的，就业人口数额较大的行业群体可以形成坚定而稳固的民意力量，他们会利用社交媒体制造声势、抗议、游说、宣传其主张从而放大其影响力，进而影响政府的政策甚至选举。举例而言，2015年占劳动力2.7%(数据来源：OECD官网)的法国农民可以将法国政坛搅得天翻地覆,其主要原因就在于行业内的利益攸关者组织起来,从而形成了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韩国和日本也是如此，甚至屡有过之，一个有组织的亲华团体其影响力远大于其成员在社会中的人数比例。

3，让每一元的消费影响更多的选票

需要说明的是，发展国内旅游比出境旅游更利好我国经济，但人们的客观需求决定了出境旅游必将保持较大规模并不断发展。因此本文主要探讨的是如何利用国人在境外的消费存量直接影响更多国外旅游业者，从而使他们更支持本国的友华政客，不支持反华政客，并更好的满足国人正常的出境旅游需求和提升旅游体验。

旅游相关业者处于旅游行业不同的细分领域和不同的业态，从大巴司机到奥特莱斯售货员，如果能为中国游客提供服务的，就是本文所述的旅游相关业者。如果花费同样的金额，在哪些细分领域可以影响到更多的亲华旅游业者？为方便考虑，从不同角度给出几点考察：

① 游客的直接消费与旅游业者的收入或业绩考核(KPI)相关度越大，消费所影响的亲华业者人数就越多

举例而言，一个路边小餐馆的老板和大酒店的客房服务员，尽管客人少了对两者的生计都会造成压力，但又于岗位不同，他们对于生意的渴求程度有本质区别。因此来自中国游客的生意对他们政治倾向的影响有很大差异。而服务于中国游客的高端百货商店柜员和该商店总经理，虽然岗位不同但对于中国游客都非常欢迎，因为他们的KPI在欢迎中国游客方面是一致的，这就会直接影响其政治选择。

② 旅游业者的直接服务附加值占最终销售额的比例越高，效果就越好

如果每月能从中国游客获得1,000欧元的营业额，一个欧洲的出租司机就可能有动力去支持当地的友华政客。而同样是1,000欧元消费，对于一个便利店主而言则影响小了很多。

 ③ 游客直接惠及的小微企业越多越好

一个企业里，营销岗位比例越大越好，而企业的营业规模越小，同等金额的游客消费对于这类旅游业者的影响力就越大。如对于大的旅游企业而言，游客消费所直接惠及的人数只有KPI相关员工和企业的所有者，再大的私营企业，其所有者也不过廖廖数人，换算成选票，不过廖廖数票而已。另一方面如果一个企业规模很大内部分工很细，企业内的非相关KPI员工很多，则在一定程度上会稀释游客消费带来的直接影响。

④ 避免过于集中或过于分散

一般而言，如果一个客户占了企业营收或利润的10%以上，那么该客户绝对会被视作大客户。同理从增加友华人士的角度考虑，对10个旅游业者每个占10%业务量，和对一个旅游业者100%业务量，前者影响的选票数更多。另一方面，如果中国游客对于一个企业的营收/利润贡献比例太小则构不成影响，需要适度集中。

⑤ 当地旅游业者与游客直接面对面接触效果会更好；游客的消费花在与业者直接接触的环节效果会更好 

“见面三分亲”，面对面接触和交流会让人更容易建立持久、立体的印象，更容易建立同理心。反之陌生则更容易导致敌意。

小结：从影响更多的亲华业者这一角度，中国旅游境外用到的小规模企业或个体业者越多越好，消费花在服务上的比例越高越好，旅游服务商集中度适中为好。

三，打造“友华”的自助游环境

1，自助游可以最高效率的扩大中国游客消费的直接影响力

 很显然，前述标准在一定程度上是与传统组团游的常规操作不一致的。组团游出于游客的需求，旅游产品的稀缺性，成本考量，风险控制等多种因素，其旅游产品和供应商呈一定的集中度是必然。但组团游的品类正在发展，目的地参团，私家团（定制游），半自助游等新组团游的形式发展很快，其或多或少都有自由行的成分。这些形式与纯自由行或者“机加酒”，以下统称为自助游.

麦肯锡(2018):不同年龄段对于自助游（上图的自助游，目的地游览与半自助游均属于本文统称的自助游范畴）需求不同，从年轻人的83% 到60岁以上人群的45% 。该调查还显示，有61%的游客希望能在旅途中多多体验当地生活，比如欣赏当地文化艺术或游览小众景点等

综合多方统计渠道，尽管跟团游仍是出境游的主力，但广义上的自助游已经占据我国出境旅游的半壁江山，并在疫情前处于继续发展阶段。

上图来源：《2018-2019年出境“新跟团游”大数据报告》，中国旅游研究院，携程旅游大数据联合实验室

在本文关心的角度，前述的各种自助游都含有几大共性：

l        游客可在相当大的自由度中选择相关的供应商，尤其是机酒之外的供应商

l        游客在旅行期间大多直接与在地的旅游业者沟通交流

l        游客在目的地有相当比例的时间或者全部时间是自由游览

 自助游的游客在游览过程中，对于民宿，精品酒店接受度更高，对于本地热门的餐饮场所会更愿意光顾，消费会更注重体验，直接接触当地旅游业者，会和其他国家游客或本地游客消费的旅游元素更接近。自助游让游客更多、更直接的接触旅游业者，且业者集中度相对适中，可以最好的扩大中国游客消费的直接影响力。

自助游客最关心的是目的地吸引力，但除此之外对于轻松休闲的体验、餐饮、住宿条件与费用都比较在乎。 来源：2019中国出境旅游年度发展报告，（2019.8，杨劲松，中国旅游研究院）

2，我国出境自助游市场潜力巨大

 1962—1975年是我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婴儿潮，其中1962—1972年共出生了2.8亿人，1963年是生育高峰，达到2,934万人，考虑到人口死亡因素，从2022年起的十年内，我国每年步入60岁的人口数量大约是2200-2400万左右，人类历史上最大最集中的退休潮已经发生在我国。50后与60后出境旅游占比约为24%左右，但增长迅速，单人消费最高。50后人群与60后人群年复合增长率分别为31%和 41%，50后人均消费6,706元对比90后人均为5,585元，携父母人群人均6,426元VS非携父母5,360元。(《2019中国跨境旅行报告》2019.12,携程与万事达卡联合发布)

 这批2022-2032年相继退休的人员以及部分50后（即在2023年的年龄为63-73岁的人群）的共性是：

l        大多只有一个孩子，他们的第三代大多也将只有一个。也就是4—2—1结构

l        大多与兄弟姐妹共同赡养上一辈老人，或老人已不在世

l        具备稳定的经济条件，尤其是一二线城市居民

l        有很强的旅行意愿，包括出境旅游需求

l        刚退休不久，身体条件较好

l        早已在国内习惯了自助游的旅行方式

由上图可见1962-1972年是我国第一波生育高峰，他们已经进入退休年龄。来源：国家统计局；城市进化论;镝数

3， 出境自助游有痛点

 退休潮人群对于出境旅游业而言是一个金矿，其中也有相当比例的人群有自助游的意愿。如果可以解决以下制约因素，将进一步释放市场潜力

 ① 语言问题

 我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显示，每十万人中具有高中文化程度者为15,088人，具有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者为15,467人，合计30.5%。但众所周知，学历不等于外语水平，更不等于听说能力，尤其是对于未来十年的退休潮人群而言，在生活和工作中能够锻炼到外语的比例极小。因此只有在语言方面为我国游客提供一定的解决方案，才是提升旅游体验的基础。

 ② 文化差异

 提升旅游体验首先要避免文化冲突。有一个案例：中国人在日本便利店拿起冷饮先喝了几口之后再去交钱，被超市业主指责辱骂后争执起来，引来了警察，中国游客并不清楚在日本的习俗中是要先付款离开便利店后才可以打开饮料，日本的店主则不知道在中国这是正常的行为，这本来就是个误会，但其实揭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作为旅游业者，我们经常告诉我们的游客，应多了解目的地的文化习俗，做到入乡随俗，但是我们是否也应该尽可能的教育目的地相关业者，对于文化差异要有更多的认知？客人是我们的同胞也是衣食父母，无论是组团游还是自助游，我们有义务将客人更多的引导到对中国游客更加宽容，游览更加便利的餐厅、酒店、景区或者其他服务商那里。

 ③ 当地人对华人的不友善/刻板印象/种族歧视

 对于反华/辱华等更严重影响游客体验的服务商/区域，我们应该建立统一机制迅速反应，及时规避。举例而言，从2020.3-2022.3 的三年里美国有超过11,400起对美国亚裔的仇恨事件被记录在案，包括骚扰，辱骂和人身伤害（Stop AAPI Hate 组织），虽然随着新冠疫情的逐渐消退,这样的案例已经大大减少,但不可否认的是,任何一次这样的事件发生,对于游客的体验与旅游服务商的声誉而言,都是严重损害。如果旅游服务商能够主动介入制止对中国游客（包括自助游）的骚扰，就应该得到中国旅游业者和游客的认可和奖励。

 4，建立“友华”评估机制

 为了更高效率的培育友华群体，同时也为提升游客旅游体验，我们应建立行业内认可的“友华”这一长期评估机制，按照自愿申请的原则，根据是否能够提供便利中国游客的标准，评估范围全产业链的海外旅游服务商，涉及目的地自助游线路上所有的旅游元素。通过公开“友华”的企业名单，鼓励境外旅游服务商对中国游客提供便利并友好的服务，从而更好的让自助游客做好规划。

 “友华”机制的目标是：在主要目的地，通过星罗棋布的“友华”企业与旅游元素，令首次出国且并不具备外语能力的中国游客实现无障碍自助游。

 “友华”标准拟分三级：

 第一级：旅游服务商能够积极主动介入中国游客在接受服务期间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和歧视，包括来自自身员工和其他客人等第三方。能够有充分的中文说明、标识以及配备会说中文的工作人员（或熟练掌握移动翻译软件），充分尊重中国客人的习惯，并有针对性的措施和服务 (例如带照片的菜单，主动告知室内外可吸烟的区域，国人习惯的手机支付，主动告知上菜时间，目的地短途游配备中文导游语音，酒店/民宿配备转换插头拖鞋热水壶等）。

 第二级：有充分的中文说明和标识，尊重中国客人的习惯，并有部分针对性的措施和服务，有熟练使用移动翻译软件的员工

 第三级：有一定的中文说明，尊重中国客人的习惯并有部分针对性的措施和服务

5，“友华”的价值

 建立这样的标准，直接价值如下：

l        通过对旅游服务商的标识，可以更好的保护我国游客，一定程度上规避文化冲突、种族歧视和安全问题

l        可以促进更多的旅游服务商提升其对中国游客的服务水平，有利于提升我国游客的旅行体验，尤其是对于不精通外文的自助游旅客

l        “友华”标准的企业必然会吸引大量自助游旅客，从而系统的、成区域、成线路的吸引目的地中小旅游企业加入这一标准，有利于旅游产品的完善

l        更好的发掘自助游市场，尤其释放中老年市场潜力

l        为出境游市场，尤其是自助游市场提供更丰富的目的地和更小众，更原汁原味的当地旅游资源

l        支持和鼓励大部分游客排斥的地区或国家中，亲华友华的旅游服务商

长远价值如下：

l        促进自助游的发展可以最好的扩大中国市场影响力，自然的培育更多的亲华与友华旅游业者，定期更新的友华企业名单也有利于中资企业系统的了解当地

l        自助游的发展有利于人员的直接交流（包括当地旅游服务商，居民和其他国家游客）

l        有助于促进中文和中国文化在当地的传播

l        促进移动支付乃至人民币在当地的流通，也可以帮助中国资本的投入更有针对性

l        在发展的中前期，由于自助游业务本身的特点，加入“友华”机制的企业会出现集群效应，有助于促进当地尽早出现区域性小规模的友华或亲华团体

6，操作建议及进一步思考

① 通过公开和定期更新中国友好企业名单，或者在合作OTA搜索页面标注等方法让自助游旅客方便的了解到在自己感兴趣的目的地的“友华”企业。以点带面，可以起到示范作用，促进更多的旅游服务商加入进来提高对于中国游客的服务水平，从而使游客们的选择更多。 

②“友华” 这一概念在业内也有面向不同细分市场的实践，包括面向酒店（如携程的“华人礼遇”）或酒店集团内部也有过类似的标准，但大多并不互通，也多集中在酒店这一个环节。这不足以让不会外语的游客自由游览目的地，无法满足其自助游的意愿，因此行业合力，打通各环节，才可以更好的发掘市场。

③ 积极利用实时翻译的软件，游客可以一定程度上实现自助游览，但“友华”企业应当提前利用软件或人力做好主要服务介绍和提示的翻译工作，因为只有商家提前翻译好，才能将尽可能多的内容呈献给游客，也能够有充分的时间查漏补缺，以最大化提升游客体验。

④ 评估机构自身或通过合作伙伴，可为境外主动参与评估的小微旅游业者提供中国人的文化、生活、饮食、旅游习惯等相关信息资料，帮助机器翻译后的纠错等

⑤ 同样在当地合作伙伴和技术软件的支持下，对于反华、种族歧视的境外地区和企业（包括企业创始人个人立场）应及时甄别，监测舆情并及时发出预警。

⑥ 在“友华”企业发展优先度上，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不以目的地国家是否亲华/反华为主要依据。在北美出于尊重当地习惯的原因，“友华”也可考虑称作“Asian Friendly” 。更进一步，在未来也可以与其他亚洲国家的出境旅游业同仁合作，共同提高亚洲游客旅行的体验。

⑦ 旅游业者都是和平主义者，也特别能够理解不同的文化，以给客人美好的体验为主要工作内容。但刚加入“友华”标准的旅游业者不一定是真的友华，他们只是在做一份工作，并且在工作中没有反华行为而已。某个人在某一时段的政治倾向并不重要，旅游业者这一群体只要长期与中国利益相关，其主体的政治选择必然对华有利。

中国出境旅游的发展，必将使我国进一步扩大在国际经济领域的影响力与话语权。中国出境旅游最大的蓝海在于自助游。而建立“友华”的统一标准，则是从解决中国自助游游客的实际需求出发，并有利于扩大市场规模。我们理应为中国游客的需求保驾护航，让消费者享有便利且高质量的旅游服务。同时作为中国旅游业者，我们也应该更加广泛、积极、精准的将境外旅游从业者与中国联系起来，鼓励海外目的地出现更多的亲华的旅游业者，并通过“友华”机制串联起来。 

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旅游业可以由历来被动承受风险的“小牌”，变为主动影响经贸大环境的一张“好牌”，在我国的科研、制造业、金融、贸易等各行业在全球积极竞争的同时，我们的出境旅游业拥抱世界，让外国旅游业者不跟反华政治势力站在一条船上，并在其政治体制内为中国代言。从而为旅游业自身及我国经济的发展争取较好的国际环境。

Q&A

1，“友华”是否会导致在未来游客的选择变得更集中？

自助游客一般希望在异国情调和中文便利中得到平衡，通过持续鼓励目的地旅游资源更多的供应商加入则会有效的达到平衡，而知名的旅游景点面对全球的游客，一般并不会出现中国游客太过扎堆的问题

 2, 是不是更应该优先发展国内旅游？

笔者认为从鼓励就业，繁荣国内经济的角度而言，国内旅游的贡献更大。但人们出境游的需求会一直存在，本文主要讨论的是将现有存量引导到对国家和消费者有利的方向。

 3，这一策略是否会被反华势力污蔑为中国试图干预外国大选？

凡是利好旅游业的举措，都利好和平。“友华”并不是阴谋，是为了团结目的地旅游服务商，共同营造和平安宁的中外交流环境，这不仅利好我国,也符合全球旅游业者的共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