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米亚:重回俄罗斯,普京的强势和高效

苏联解散的最终日期是1991年的12月25日,正好是西方的圣诞节,而乌克兰则提前4个月就已经宣布单飞。独立的时候乌克兰分到了前苏联最优质的资产,比如各种物资、工厂、军队、武器甚至是核武器,凭借着到手的遗产和自身优越的条件,像个富二代一样的乌克兰原本应该朝着西欧或北欧国家的方向发展,但是后来的事实完全不是预期的那样。

当然解体之后每一个加盟共和国的日子都不好过,只是乌克兰的艰难格外突出。假如它真的能像法国那样健康发展的话,克里米亚也不至于那么爱折腾,一会儿要自治、一会儿要独立、一会儿要加入俄罗斯。而面对不安分的克里米亚,焦头烂额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居然就没有能力和精力把它给收回来,面对着俄罗斯继续分裂的风险,叶利钦只能借酒消愁。

克里米亚能重新回到俄罗斯,一切始于2013年乌克兰发生的那场内乱。一开始那只是一次规模不大的抗议活动,后来就演变成了一场革命,因为发生在乌克兰首都基辅的广场上,因此这次革命被称做是乌克兰的“广场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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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努科维奇和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

 

2013年的11月21号,当时的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宣布了一个消息,他说经过慎重考虑,政府决定放弃和欧盟签署政治和自由贸易协议,原打算从欧盟得到的好处,我们可以从邻居俄罗斯那里获得。

这个消息公布之后,当天晚上就有小几百人在基辅广场抗议,呼吁政府收回这个决定并继续跟欧盟签协议。隔了一天到22号的晚上,聚集的人群已经增加到了大几千人,到了24号人数已经提高到了十几万人,一周后多达几十万,整个广场站的密密麻麻。

人群一开始还比较理智,大家有说有笑希望政府可以给他们一个面子继续和欧盟谈判,但是很快画风就变了。聚集的人群开始搭帐篷、设置路障、放火,手里的东西从一开始的标语横幅变成了砖块瓶子,甚至是手枪。一场最终造成上千人死伤的警民冲突就这样爆发了。

聊到这里想必有好几个疑问冒了出来,这亚努科维奇为什么要宣布放弃和欧盟签署协议呢?乌克兰人为什么又如此抗拒他的这个决定非要逼着政府改变主意呢?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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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的第聂伯河)

 

乌克兰的土地上有一条非常重要的河流,名叫第聂伯河。这条河是乌克兰人心中的母亲河,地位不亚于长江在我们心中的地位。第聂伯河把乌克兰一分为二,东边的叫东乌克兰,西边的叫西乌克兰。这个就跟我们以长江为界,可以把全国分为江南、江北有点类似。

东乌克兰跟俄罗斯是接壤的,那边分布着煤矿、铁矿、锰矿,这个就非常适合修建各种钢铁厂和发展制造业,而且还靠近俄罗斯方便运输和沟通。所以在整个苏联时期,东乌克兰就被苏联当做最重要的工业基地来悉心培养,特别是苏联的军工企业,好大一部分在东乌克兰那边。

军迷朋友们熟悉的T系列的坦克、战车、大型的运输机和发动机几乎都在东乌克兰。因为这个原因,当年很多苏联工人举家搬到东乌克兰上班赚钱。最后的结果是东乌克兰和俄罗斯来往频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日常交流也是俄罗斯语。当地人心里早就默认了自己家乡就是属于俄罗斯的,而不是乌克兰。

河对岸的西乌克兰情况正好相反。历史上西乌克兰曾经被波兰、立陶宛、奥地利等国反复占领,以至于很多西乌克兰人放弃东正教改信了天主教。虽然西乌克兰人看上去粗糙高大,但是他们内心却是细腻的欧洲人,他们特别希望能够加入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欧盟,过上更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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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的地理位置)

 

因此江湖人称乌克兰是一个东西分裂的国家,原因就在就在这儿。西乌克兰人认为自己属于欧洲,对加入欧盟抱着朝思暮想的期盼;而东乌克兰觉得自己属于俄罗斯,离开俄罗斯加入欧盟那是背叛普京大帝的可耻行为。乌克兰的这种东西分裂不仅体现在民间,而且还体现在政坛。

惹出“广场革命”的前总统亚努科维奇就来自乌克兰东部,他的家乡顿涅兹克后来在克里米亚回归俄罗斯以后,在俄罗斯的支持下宣布武装自治,这就是东乌克兰地区亲俄的极端表现。既然来自东部地区,那么亚努科维奇宣布终止和欧盟的协议,转而寻求俄罗斯的帮助,就一点儿也不难理解了,但是这个还不是主要的原因。

亚努科维奇搬进总统府之前,从里面搬走的人是尤先科。尤先科当年和季莫申科两人搭档联手击败了亚努科维奇,事成之后两人这样分赃:尤先科做了总统、季莫申科做了总理。但是正式上班之后他俩反目成仇,一年到头忙着内斗和折腾,导致原本就糟糕的乌克兰经济惨不忍睹,亚努科维奇后来的胜出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优秀,也是托了前任表现太糟的福。

可是亚努科维奇上台之后并没有扭转颓势,乌克兰的经济还在恶化,失业严重、外债增加、外汇储备严重不足。亚努科维奇原打算找世界银行和货币基金组织借钱度日,但是这两个组织不是慈善机构,忙可以帮但是盈利也是它们的目的,钱没到账前它们就提前给借贷者设计好严格的还款计划,严格到说它们干涉内政都不冤枉;还款计划上不签字那就不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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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2013年广场革命)

 

在这种情况下,亚努科维奇权衡再三,决定放弃从欧洲寻求帮助,转而找普京帮助,普京当然乐意这么做,但条件是放弃和欧盟的协议。能让乌克兰远离欧盟和北约,掏点钱普京永远是愿意的。亚努科维奇宣布这个决定的日期是2013年的11月21日,但是对欧盟有着深厚感情的西乌克兰人不乐意了,于是广场革命爆发。

亚努科维奇的应对方式有点慌乱,比如紧急外出借款、跟抗议人群代表谈判、让内阁官员集体辞职等等,全都不奏效之后,又不得不派出武装警察去镇压,甚至派出了狙击手射杀带头闹事者。导致局面完全失控,亚努科维奇虚框一枪宣布了一个大选日期后,暗地里仓皇逃走,他豪华的别墅随后被抗议者洗劫一空。

当基辅广场发生革命的时候,克里米亚那边也没有闲着。乌克兰的经济不好,克里米亚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克里米亚的制造业依赖俄罗斯和乌克兰提供配件,克里米亚的农产品和水产品也需要两国的市场,当乌克兰经济下滑市场萎缩的时候,克里米亚也就跟着倒了霉,当地人对此非常不满。因此基辅广场出事的时候,克里米亚人也纷纷走上街头,堵在政府大楼门口喊到:我们到底是离开乌克兰还是加入俄罗斯,给个痛快话。

自打苏联解体上了乌克兰这条破船之后,克里米亚到底是去是留就一直饱受争议,对于一个6成人口是俄罗斯人的地方,加入俄罗斯从来都不缺少支持者,而且是狂热的支持者,乌克兰政府为此一直头疼。独立后的第二任乌克兰总统库奇马的解决方案是让克里米亚高度自治,然后把塞瓦斯托波尔长期租给俄罗斯,就差让这块地方离开乌克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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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投入战斗的乌克兰军人)

 

但这只是个临时解决方案,不过是一个打吊瓶续命的做法,并没有解决问题。如果克里米亚在高度自治的时候把日子过好了,那么这个吊瓶可以一直打下去,但实际上克里米亚人的日子没有过好,因此这个临时方案也就注定难逃失败的命运。克里米亚人想加入俄罗斯想了很久,乌克兰广场革命给了他们机会。

面对门口讨要说法的群众,克里米亚政府决定举行公投。考虑到提出这个想法或者实施这个想法乌克兰可能派人收拾,因此克里米亚政府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系普京寻求支持。这是一个普京期待已久、求之不得的请求,他勉为其难但是非常痛快地答应了。挂了电话他马上下令成立特别工作组开始忙活起来,为的是迎接克里米亚回家。

时间到了3月1号,心急如焚的普京对克里米亚的支持开始公开化,因为他向国会提出了允许他在必要的时候对乌克兰使用军队的请求,这个请求当然毫无悬念地全票通过。普京后来并没有对乌克兰大规模用兵,他这个高调只是想一边威胁乌克兰政府,一边让克里米亚人心无杂念地赶制选票和投票箱。克里米亚的公投准备工作就是在这种几乎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进行的。

公投的日子选在了3月16号,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抗议和谴责外,那一天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事件,一切进展顺利。完事后的统计结果显示,投票率是82.71%,有96.77%的选民支持克里米亚加入俄罗斯。于是克里米亚政府很快就宣布了克里米亚脱离乌克兰并申请加入俄罗斯联邦的消息。这个消息普京已经等了好久,自打他忽悠亚努科维奇放弃欧盟的协议那天他就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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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米亚的公投现场)

 

克里米亚入俄的签字仪式被定在3月18号。在仪式开始之前,普京发表了一个很长的讲话,这是一个让很多现场观众热泪盈眶的讲话。他说克里米亚是弗拉基米尔大公接受洗礼的地方,那里有很多俄罗斯士兵的坟墓,塞瓦斯托波尔是黑海舰队的故乡,这个地方当初不是主动离开俄罗斯的,而是被抢走的。他不能忍受这里经济落后,不能忍受那里的人们生活拮据……

这个催泪的讲话奠定了一种救世主即将降临的气氛,气氛笼罩着一张白色的大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普京、克里米亚的议会议长、克里米亚的总理以及塞瓦斯托波尔市的议会主席,就是这几个人共同签署了克里米亚和塞瓦斯托波尔加入俄罗斯联邦的条约。签字仪式结束后,俄罗斯国歌响彻克里姆林宫,标志着克里米亚和塞瓦斯托波尔正式回归俄罗斯。

3月19号那天普京急匆匆地向俄罗斯上下议院分别提交了有关克里米亚共和国和塞瓦斯托波尔市加入俄罗斯联邦的法案。这个法案20号在下议院表决通过,21号在上议院表决通过,然后法案被快马加鞭送到普京手上签字。挨个写下“弗拉基米尔”这个俄文单词之后,普京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下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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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米亚入俄签字仪式)

 

公投之后仅仅过了5天时间,克里米亚就变成了俄罗斯第84个联邦主体,塞瓦斯托波尔变成了俄罗斯第85个联邦主体。这种速度真的可以创造新的吉尼斯世界记录了。可以想象为了这5天普京私下里准备了多久,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时间被他压缩到了极致。

尽管克里米亚入俄至今都不被乌克兰和欧美国家的承认,尽管俄罗斯因此遭受了来自欧美的持续制裁,但是俄罗斯人非常喜欢扩张的快感,克里米亚的入手使普京的个人支持率达到了他职业生涯的巅峰,而且这种效应至今都没有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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