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的世界大战（下）：好莱坞没干成的坏事，奈飞给安排上了

■ 本期特邀毒叔 ■

■孙佳山■

大家好，很高兴有机会来到《四味毒叔》和大家一起交流。

第一阶段的讨论，是把奈飞走出去的过程做了一个梳理，第二阶段，我们要处理的是流量的世界大战，它的一个基本面貌，或者说为什么说孙老师你敢做出这么一个定义呢？这当然不是我做出的一个定义，这是一个基本事实。

如果说流量的世界大战比较抽象的话，长视频领域我们可能还没有感同身受的话，那么在短视频领域，我们的tiktok在全世界范围的这么一个覆盖，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

在整个流量世界里，短视频领域我们占据了多么大的流量，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是因为长视频领域，确确实实和我们过去的传统的影视，有一个比较密切的关系。所以，我们的这些认知和阐释的框架，其实还是停留在传统的电影，和传统电视的框架里，或者说这也是我们没有认识到，在前几年忽略奈飞的实干，忽略了奈飞的走出去的全球性布局的这么一个基本原因。

刚才我们提到了奈飞走出去的一个基本背景，是因为在北美，在美加地区，长视频网站的付费用户都已经达到了阶段性的触顶的这么一个阶段。所以，它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走出去，必须不断地去寻找新的增量空间，这其实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非常清晰的这么一个参照系。我们国家显然不是在疫情阶段，才触及到这个问题，在疫情之前，我们的移动互联网数字化产业，就已经达到了增量触顶的这么一个周期。这个判断的来源，首先是先从最基本的，作为信息基础设施这些智能终端，相关的智能手机、平板。在疫情之前，无论是按月、按季度还是按年的相关统计，其实都已经出现了接近两位数下跌的这么一个趋势。这也就意味着我国的数字文化产业或者说移动互联网，不再可能像过去十年来那种狂飙增长，每年指数性的增长，一年涨个二三十个点，包括像票房这种狂暴式增长，这种增长模式在今后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因为在整个世界电影史、电视史上，这种情况也是绝无仅有的，我估计在可预见的未来，在非洲或许有，但是在北美、西欧，或者在东亚，在相对发达的区域里，这种情况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

所以对于我们，包括优爱腾在内的这些长视频网站，显然也是要走出去的，显然也是要像TikTok一样走出去的，去和奈飞、去和Facebook们，来争夺世界范围这么一个巨大的流量，世界是一个流量池，显然我们也要在流量池当中占据自己的的位置。

但是在长视频领域，确实没有短视频领域那么乐观，短视频领域我们今天可以说是。以TikTok为代表，包括快手、小红书。在我国的台湾都已经出现了小红书世代这种提法，指我们的小红书，对于我国台湾的年轻人这么一个影响，到了用世代的这么一个框架来概括。同样，在长视频领域刚才讲到，确实就是没有那么乐观，我们还没有像短视频领域那么强势，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比如说像爱奇艺，就开始试图在韩国、菲律宾，包括在我国的台湾，去尝试类似奈飞式的，本地化的这么一个影视制作过程，出资方是我们，或者说由我们来主导，通过招募当地的演员、导演、编剧、演职人员，来制作符合当地的口味的、趣味的影视剧集。这个步子其实也已经迈出去了，但因为长视频领域和传统的影视距离相对要近一些，我们传统的影视的水平，大家也都了解、都懂的，所以在走出去的过程当中，其实是没有那么快的。举步维艰，面临很多的问题，而且不只是文化上的问题，也面临政治上的问题。比如说在短视频领域，TikTok在北美、在美国受到川普政府非常公开的，违反市场经济原则，违反自由贸易原则的这种非法的打压，在几个历史边缘处，几个历史紧要处，险些就被废掉。但是在长视频领域，其实同时期，就已经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情，而且戏码走的更过。爱奇艺在我国台湾被民进党，以莫须有的，没有任何实际证据的情况下，非法驱离出我国台湾。这也是违反市场经济原则和自由贸易原则的。

所以这个情况比较复杂，并不是说我们传统的主流文化或者主流媒介，简单一两句话就能概括、就能认知的，这里边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这么一个文化竞争的关系。文化竞争不只是在传统的电影、电视领域，也不只是在短视频领域，也包括长视频。

所以我们今天正在面临的，这么一个非常特殊的阶段，这个阶段的特殊在于，在作为流量池的全球范围里，我们必须要找到自己的位置，而这个并不是说，简单的一个文化意义上的这么一个表达，对于经济上来说，也是与真金白银相关的，我们这些平台型的互联网企业要想发展的更好，也必须走出去。

另外奈飞它在走出去的过程中，确实取得了非常大的成绩，确确实实在全球范围内完成了布局，这个布局的力度之大，甚至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在西非都完成了布局，确确实实是它也做到了好莱坞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情。

传统的好莱坞，它是有很多内在的文化限制，比如说我们今天所讨论的，无论爱情片也好，战争片也好，它都有一些特定的题材、特定的类型，并没有像奈飞走出去的过程当中，在题材和类型的范围上铺的那么广。但是奈飞在走出去的过程当中，确确实实利用了他们平台的优势，而且我们刚才讲，被我们主流文化、主流媒介所忽视的一点就是，它其实是一直在走一种大尺度的擦边球的。具体来讲的话，像奈飞与韩流的结合，无论是丧尸题材，还是说像大逃杀题材，都有着非常大的争议。以《鱿鱼游戏》为例，它走出去的过程当中确实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是给奈飞带来了真金白银的这么一个收获。但是它的组织过程当中，既提升了韩流和奈飞自身的文化形象，其实也给北美，给美国内部，美国以好莱坞为代表的传统的主旋律带来了非常大的文化挑战。也就是说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讲，在美国的主旋律当中其实没那么兼容，所以近期，《纽约时报》美国传统文化传媒精英也开始不断地专门去抨击这部影片的价值观。

当然在老欧洲骂声早就不绝于耳，就觉得你这个片子价值观有问题，你不能教小孩子学坏，这个太黑暗、太暴力了。传统好莱坞还有一个男人回家的故事，还有一个光明的尾巴，你这个就是太暗黑了。同时过于暴力，对青少年、对于心智发育未成熟的儿童来说是非常不好的示范，也出现了很多问题。

比如在刚刚过去的万圣节，纽约当地就明确发文说，中小学生不得穿类似《鱿鱼游戏》同款的运动衣，因为这样的话有可能会带来对未成年人的伤害。所以在意识形态上，奈飞在走出去的过程当中，因为尺度过大，哪怕是在他们美国内部，跟以好莱坞为代表的传统主旋律也是不兼容的。但是在走出去的过程当中，这也解释了它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刚才讲，无论是在韩国的像《王国》和《鱿鱼游戏》，包括日本也是一样，日本选择了大家都懂的这么一个群体，三级片导演，所以它那个片名就叫《全裸导演》，来作为这么一个切入点，所以显而易见在日本也引起了收视的狂潮，当然也引起了一点点的争议。同样在欧洲也是，在北非也是，他们相关的这些剧集，要么蹭点暴力，要么蹭点色情，但又没有过于极致的暴力，又没有过于极致的色情，这种方式来收割观众收割收视率。

其实我们不做道德上的评判，首先对于我们的长视频网站来说的话，就是一个巨大的文化挑战，因为显而易见，我们不能那么做，我们中国的国情就在这，不只是说一个具体的管理层面，我们文化基因就是这样，有一些事我们是不能做的。

奈飞的擦边球，它这个大尺度，它确实做了很多政治不正确的事情，这个政治不正确，既体现在色情和暴力上，对于我们中文语境也有非常具体的指向，比如说郭敬明相关的作品，其实在我们内地是有一定争议的，但是奈飞却直接收购了郭敬明的一两部作品，在我国香港地区的奈飞排行榜当中，是长时间霸榜的，长时间排在第一名，所以，这确确实实也对我们的文化监管提出了一个巨大的挑战，这并不是说一个简单的单向、双向的这么一个过程。

而本身北美地区，人家好莱坞就打下了一个非常好的基础，同样它长视频网站，这个平台性的长视频网站在走出去的过程当中，又开始利用他们电影机制上的，其实也可以说利用了影视机制的漏洞，所以它在走出去过程当中肆无忌惮，各种大尺度，各种重口味，怎么打擦边球都没关系，所以这个我们是没法做到的，这个对于我们长视频领域，包括对于我们传统的影视领域，都是一个巨大的文化挑战。

总的来说，流量的世界大战，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可选项，而是一个必选项。必选项的原因首先在商业层面，就是在我们移动互联网，达到了这么一个阶段性的高点之后，由增量周期进入存量周期之后，我们没办法再在国内市场，甚至说在大中华文化区的范围里来完成新一轮的增长，再想硬的拉升是拉不起来的，必须走出去，必须一步一步的东南亚、东亚向海外去扩散，包括像游戏领域都是这样。

从文化走出去的角度来说，走得最远的反而是游戏，并不是说简单的只有短视频走出去了，在流量世界，我们中国做的其实还是可以的，就是以游戏和短视频为表中，我们走出去的力度其实非常大，但是长视频领域确确实实在今天现实语境下举步维艰，但是在经济层面以及商业层面，我们也必须得走出去。同样在文化层面，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在本世纪第二个10年开始，这就已经成为了我们党和国家的既定的这么一个方针和政策，在接下来推动文化走出去的力度还会越来越大，这也是我们中国在今天的世界上占据了这个位置之后，所必然面临的这么一个必选项。

所以无论是在商业层面、经济层面还是在文化层面、政治层面，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必选项。流量的世界大战只是这个必选项的一个自然的影像呈现，一个自然的投射。在长视频领域，在接下来我们还将面临着更大的文化竞争。所以流量的世界大战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可选项，而是一个必选项，并不是一个可能性的畅想，而今天在我们的文化语境下一个已经发生，正在发生，而且还将以一种更为激烈的形态发生的这么一个文化现象。

在接下来，我相信我们的长视频领域，包括具体的影视剧集在走出去过程当中，也还是有更为激烈的文化竞争这么一个局面。但竞争总不是坏事，有竞争才有更清晰的这么一个参照和对应。

最后作为结尾的话，我只能说，我们长视频领域和我们传统的影视领域一样，都要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多推出能够经得住考验的影视作品，哪怕在这一轮的献礼创作当中，就有大量的经典作品留存了，谁能说《觉醒年代》拍得不好？谁能说《功勋》拍得不好？至少这两部剧集作为这一两年的一个代表，我想都是没有什么争议的，何况显然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两部剧集，包括像再早一点的《大江大河》，《山海情》。其实在这一周期，我们还是出现了大量的影视精品，我们也希望在接下来长视频的走出去的过程当中，我们能够与奈飞正面掰一下手腕，我们都期待那一天。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