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印度无法复制“中国崛起”？
吕召
关注公号“吴教授来了”，带你看天下大势。2021-07-07 15:44
不出所料，印度疫情一发不可收拾，确诊病例数不断创下新高。截至7月7日，印度单日新增病例再次达到4万以上，累计确诊病例3066万，死亡超过40万人。
印度疫情，正向着《印度，正在经历一场社会超级大倒退》中预计的形势发展。印度人民，还将承受很长一段时间的疫情煎熬。
作为人口最多的两个发展中国家，中印抗疫表现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际上，不仅是疫情，过去70多年，中印时常被拿来比较，近些年更是被称为龙象之争。
但今天我们要谈的是，无论是疫情前、抗疫期间，还是后疫情时代，都不存在所谓的龙象之争。
撰文|吴教授团队
编辑|吕荣艳
本文为吴教授团队原创文章。
（一）
疫情狙击印度“粤苏鲁浙”
新冠疫情已经把全球扫了一遍。这其实就是一场战争，是自二战以来对全球各国综合国力、国家动员能力、抗击打能力的全面检验。
大流行之初，印度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被虐这么惨。当时，印度还想趁着疫情，推动国际投资离华入印，加快承接产业转移，借疫情争夺“世界工厂”地位。
如今，印度抗疫一败涂地，非但没有动摇中国的“世界工厂”地位，还导致大量纺织订单被迫转移到中国，让中国企业忙得不可开交。
印度这波疫情超级反弹，不仅整体规模吓人，还主要集中在印度最发达的经济大邦。印度疫情最严重的五个邦分别是马哈拉施特拉邦、喀拉拉邦、卡纳塔克邦、北方邦、泰米尔纳德邦。其中，马哈拉施特拉邦、泰米尔纳德邦、北方邦、卡纳塔克邦位居印度经济前四。
马哈拉施特拉邦占据印度GDP的14.2%、工业总产值的1/5、出口总额的1/3，相当于中国的广东。马邦的汽车、制药、IT、纺织和食品等产业发达，首府孟买在印度的地位类似于中国的上海、广州，还是宝莱坞的所在地。
马邦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早在4月中旬就突破了5万例，累计确诊病例超过510万，累计死亡超过7.5万。也就是说，印度的“广东”确诊病例占全国的1/4，死亡病例接近全国的1/3。
再比如卡纳塔克邦，占印度经济总量的7.7%，IT产业、航空业、农业相对发达。卡邦累计确诊病例占全国的8.4%。首府班加罗尔单日新增确诊病例连续多日超过2万人，病毒检测阳性比例超过30%。
换句话说，疫情正精准狙击印度的广东、江苏、山东、浙江。迫于疫情压力，印度已经有10几个邦宣布宵禁或封锁。其中，马邦、卡邦都是从4月中旬开始进行封锁。
但莫迪政府迟迟没有宣布全国大封锁，采取行动的邦也是减配版的封锁。牛津大学发布的疫情管控指数显示，今年4月中上旬印度封锁措施的严格程度约为2020年同期的70%。例如，马邦、卡邦、泰邦等的封锁并没有要求企业停工停产；各地主要禁止影院、学校、酒店、零售店等开放，但婚礼、银行业只是采取了一定的限制措施，且限制力度弱于去年。
疫情已经这么严重，印度为什么不采取严格大封锁？原因很简单：去年大封锁对经济冲击太严重，让印度心有余悸。
2020年3月末，印度政府采取最严厉封锁措施，大量企业停工停产，国家经济运行陷入停滞。4月和5月，印度制造业PMI分别录得-27.4%和-30.8%。5月首周失业率飙升到27.1%。2020年二季度，印度GDP增速为-23.9%。其中，建筑业下滑50%，服务业下滑47%，制造业下滑39%。大封锁对经济的严重损害迫使印度政府在6月份逐步解封。
但是，不进行大封锁，疫情防控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尤其是在当前这波超级大反弹面前，有限封锁很难切断疫情传播，到头来有可能还得严格封锁。马邦和卡邦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这两个邦早在4月中旬就采取封锁措施，但至今疫情防控不见起色，医疗体系直接崩溃。《印度快报》报道，马邦的内阁部长和民选代表正向地区政府施加更大压力，要求对其各自地区实施全面封锁。
同时，包括美国白宫新冠病毒高级顾问安东尼·福奇在内的多位全球知名专家、印度医学协会(IMA)等机构，均在呼吁印度实行长期的全国性封锁，而不是各邦的限制出行或零星的夜间宵禁，莫迪政府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
更糟心的是，印度希望保经济，但超级大疫情面前，经济很难保得住。一方面，尽管企业没有完全停工，但很难正常运转。据中国棉纺织行业协会的消息，印度纱厂实行了封闭式管理并调低了开机率，开机率从九成降到了不到七成。
另一方面，只要疫情得不到控制，反过来必然拖累经济。尤其是对那些人员集聚的大型企业而言，万一出现大规模聚集性感染，最终还是得被迫停工。
比如，富士康在印度的iPhone生产线处于正常生产状态，但现在已经出现多名感染病例。后期如果感染病例出现快速增长，想不停工都不可能。
鉴于印度的严峻形势，多个机构对印度经济增长预期做了下调。但大部分下调幅度在1-2个百分点，依然预计全年增速能到两位数。就印度现在这副烂摊子，这种下调其实依然是在“看多”印度，大概率最终还是要落空。
2020年，印度经济出现1952年以来最严重萎缩，经济总量仅相当于中国的17.79%。今年中印两国经济差距会不会继续拉大？真不排除这种可能。
记得在2018年《环球时报》年会上，曾专门就“龙象之争”邀请各国专家探讨。当时，印度学者强调，中国小看了印度，而印度没有大看中国。
如今，经过疫情战争一顿折腾，人们不难发现，真不是小看印度，是印度确实实力孱弱，不堪一击。
（二）
龙象之争是个伪命题
就是差异特别大的两个国家，却总是被拿来比较，甚至上升到“龙象之争”的层面。
“龙象之争”最早是西方提出的，但具体是谁不知道。其中，英国人戴维·史密斯所写的《龙象之争-中国印度与世界新秩序》曾在国内外引发广泛讨论。
把中印之间的竞争上升到龙象之争的高度自然需要一些论据。目前看来，不外乎三点：
看古代，中国和印度都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恒河文明和黄河、长江文明都曾创造过璀璨的发展成就。
看现代起点，中印建国时间、建国家底比较接近，且都是备受西方蹂躏后实现独立的民族国家。
看现在，中印是世界上仅有的两个人口超十亿大国，且经济增速引领全球，经济影响力持续扩张。
但是，这些只能说明中印有很多共同点，用来论证龙象之争缺乏说服力。因为，龙象之争需要中印有相对接近的实力，或者实力差距快速缩小。不在一个量级的选手，哪有两强相争可言。
中印，恰恰是两个曾经在一个量级，如今差了好几个量级的选手。
中印建国之初确实旗鼓相当，印度部分条件还要略好于中国。印度1947年建国，新中国成立于1949年。印度前后被英国殖民大约200年，号称大英帝国皇冠上的明珠。独立之初的印度，没有经历二战的直接摧残，拥有世界第四大铁路系统，尽管重工业不算发达，但也建立了化工、机械等工业门类，甚至有生产汽车的能力。
喜马拉雅山脉另一侧的中国日子则要难过些。尽管早在洋务运动时就洒下了工业化的火种，但天灾人祸不断。仅民国30多年，中国就先后经历了北洋割据、中原大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之初，国民经济基本崩溃，完全是一幅民不聊生的景象。当时，中国经济总量与印度旗鼓相当，但许多工业品产量明显低于印度。其中，中国的钢产量只有印度的1/9；铁路长度2.18万公里，只有印度（5.48万公里）的39.8%；印度的原油、化肥、水泥、棉纱等产量均高于中国。
建国后，中印在不同发展时期走上了类似的发展路径，但差距越拉越大。印度建国的次年，圣雄甘地遇刺身亡， “家庭小工业”“小农经济”发展模式基本没在印度推行。印度首任总理尼赫鲁是位典型的工业党，主张大力发展工业。
梳理一下中印建国后的发展史就会发现，两个国家的发展路径惊人相似。建国前30多年，都效仿苏联，采取计划经济模式，发展重工业，实行五年计划。上世纪80年代初，中印都开始推进经济改革，力图通过引进国际资本和先进技术来推动国内发展。到90年代初，印度国大党拉奥政府放弃尼赫鲁模式，转向市场经济，中国提出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类似的路径下，中印经济社会都获得了极大发展，但相比之下，印度的成就显得逊色很多。
第一，计划经济30年，中印差距已经有所拉大。1952年，中国经济基本恢复。当年，印度经济总量221亿美元，相当于中国经济总量（304亿美元）的72.7%。到1979年，中印都建立了以重工业为主的工业体系，印度经济总量也达到1547亿美元，但仅相当于中国经济总量（2636亿美元）的58.7%。
第二，市场经济转型中，中印差距越拉越大，彻底成为两个量级的选手。80年代初期，中印差距一度有所缩小；进入90年代，差距快速拉大；进入新世纪，中国加入WTO（印度1995年已加入WTO）,印度被甩得越来越远。
2000年，印度经济总量相当于中国的38%，2010年下降到26.2%。截至2019年，印度经济总量2.87万亿美元，跃居世界第五大经济体，但也只相当于中国的20.1%，即五分之一。
如果单看制造业，差距更大。联合国统计司的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制造业占全球制造业总值的28.7%，印度仅占3.1%。也就是说，印度制造业产值还不到中国的1/9。
平心而论，印度在发展中国家里，绝对算得上是优等生，但跟“中国奇迹”相比，确实相差太远。实在想不明白，西方怎么就把两个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的国家称之为“龙象之争”。
简而言之，龙象之争，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三）
“看多印度”一错再错
当年戴维·史密斯在《龙象之争-中国印度与世界新秩序》中还引用了原《远东经济评论》编辑雨果·雷斯塔尔的一段话，认为印度相较中国有许多优势：培育国内企业家的环境，更高的资本利用效率，更加遵守法制，更加尊重知识产权，规模庞大的年轻人口，印度人热衷教育。
这话是2006年说的，时隔15年回头来看，印度资本利用效率更高？印度更遵守法制？更尊重知识产权？更热衷教育？感觉这人简直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十几年前看多印度，当前疫情肆虐依然看多印度。实际上，西方一直对印度“偏爱有加”，看好印度是一种常态。例如，2007年，欧洲最大的IT业咨询公司凯捷发布报告，认为印度制造业三五年内可挑战中国；2010年，德勤和美国竞争力委员会联合发布报告，声称印度制造业正缩小与中国的差距，预计可在5年内赶上中国。2011年，渣打银行发布研究报告认为，未来20年，印度年均经济增长速度有望稳定在9.3%。
从2007年至今，这三个预测没有一个靠谱的。至于西方为什么看好印度，众说纷纭。有观点认为是基于对印度经济发展条件的分析，有的认为西方包藏祸心，就是为了在中印之间拱火。
西方看好，印度自己也自信心爆棚。2000年，印度人民党前主席、中国问题专家苏布拉曼尼安·斯瓦米谈到中印国力差距时说道，“中国与印度在2000年差距很大”“如果印度在未来20年集中力量加快发展农业、信息产业、服务业和出口业，这一差距能够很快赶上”。2008年，苏布拉曼尼安·斯瓦米更是预言，印度2015年经济实力即可超越中国。
20年过去了，斯瓦米的预言也没一个靠谱的。
但印度人是不信这个邪的。莫迪政府上台后，提出了十多项改革，誓言要把21世纪变成“印度世纪”。其中，莫迪政府启动“印度制造”计划，想把印度打造成新的“全球制造中心”，力争到2025年把制造业占比提高到25%。尽管没明说，但效仿、追赶甚至超越中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几年，莫迪政府干了许多前任想干而干不成的大事。例如，推出破产法，改变了“资本难以顺利退出市场”的局面；在全国实行统一的商品和服务税，改变印度税收体系地方、行业分割的局面；推出史无前例的废钞行动。
这些事，任何一件都难上加难，但莫迪政府全给干成了。印度的营商环境排名在三年内跃升了接近60位，确实非常了不起的。但是，莫迪改革的重中之重“印度制造”却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据世界银行统计，印度制造业产值占GDP的比重，一路从2014年的15.58%降至2019年的13.72%。2015～2019年，印制造业增速平均仅为6.8%，尤其是2019年增速仅为0.85%。
13.72%的占比处于什么水平呢？低于世界平均水平（略高于15%），低于已经处于后工业阶段的欧盟（略高于14%），也低于工业前期阶段的孟加拉、斯里兰卡、越南、马来西亚、缅甸、印尼。
制造业是强国之基，制造不兴，大国不强，印度想做大做强制造业自然没错。但是，一个经济处于中高速增长、工业化处于中前期的国家，制造业在经济中占比如此之低还持续下降，简直不可思议。
新世纪已经过了两个十年，“看多印度”一错再错。印度制造不兴，中印在经济层面根本就不存在战略性交锋的机会，龙象之争也就只是“嘴炮”了。
（四）
印度无法复制“中国崛起”
伴随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东南亚、南亚被认为是中低端制造业转移的下一块热土。这几年，也确实有大量中国制造转移到了这些地区。
当然，印度也承接了大量产业转移。比如，中国的手机厂商基本都在印度建立了生产基地，汽车企业也去了几家。但是，印度制造业占比的持续下降，比单个企业投资建厂的新闻更能说明实情。
那么，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印度的制造业这么不给力？直接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两点极为重要。
一是，印度畸形的经济结构严重挤压制造业发展。上文我们讲到，国大党拉奥政府放弃了尼赫鲁模式，推动经济市场化转型。其实，拉奥政府当时也放弃了工业优先政策。
也就是说，中印在向市场化转型中，选择了不同的路径：中国选择了大力发展制造业，出口、投资驱动经济；印度放弃了工业优先，大力发展服务业，消费驱动经济。
中国的这种路径，欧美日韩也曾在工业化的中前期大力倡导过，但印度的路径完全是一条大国没有走过的新路。
现在看来，印度这种“跳级”式的经济路径，实际上带来了经济畸形。即一个人口庞大、经济还欠发达的发展中国家，服务业占比奇高，制造业没有竞争力，投资不足，国内居民生活改善慢，且国际收支失衡。
这种畸形经济结构的弊病，印度政府早在本世纪之初就已经意识到，并采取一系列措施想重振制造业，但是这种畸形经济结构以其强大的惯性和运转机制一直持续到今天，对制造业持续挤压。
冰冻非一日之寒，印度经济结构大调整困难重重。
二是，印度落后的基础设施，严重拉低印度制造的吸引力、竞争力。要想富先修路，筑巢才能引凤。印度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印度基础设施太落后，且改善速度近乎“龟速”，根本支撑不住印度制造业的雄心壮志。
无论是电力、交通，还是农田水利，印度需要补的欠账实在太多。印度历届政府都想实施基础设施“补短板”，但效果远低于预期。
1998年，莫迪的偶像、导师瓦杰帕伊开始执政，提出以“黄金四角”（链接新德里、孟买、金奈、加尔各答四大城市）为标志的5846公里的国家高速公路发展计划。但是，由于计划拨付资源太少，计划有竞选宣传考量等，直到10年后才在辛格政府时代大致建成。
莫迪政府也想在基础设施上有所作为，雄心勃勃推出7条高铁、3条准高铁的建设计划，但同样碰了钉子。例如，莫迪政府的明星工程孟买-艾哈迈达巴德高速铁路，原计划2022年8月15日之前通车。但是这个项目2015年立项，2017年开工，2020年底才签署建造合同，按期开通已经没有可能。
那么，为什么印度的畸形经济结构这么难调整，为什么印度的基础设施“补短板”就是补不上？实际上，这些困扰制造业发展的问题背后，是印度建国70多年来，一直无法实现国家资源要素整合这一顽疾。
第一，国家治理体系支离破碎，没有形成强大合力。印度早于中国赶走殖民者，实现了民族独立，但是没有实现治理体系的变革。印度上层继承了西式民主选举制度，但基层依然是地主、权贵把持下的门阀联盟政治，中央政府对国家掌控力越往基层越弱。国家机器在国家建设上形不成合力，政令执行力层层盘剥，事倍功半在所难免。
同时，选票政治的弊病在印度体现的也十分明显。以基础设施建设为例，联邦和各邦政府更倾向于在各类补贴、救济项目上花费资金以稳定和收买选票，包括基础设施建设在内的投资性支出耗资大、见效慢，常常遭到排挤。
第二，政府难以调动以土地为主的生产要素。上文讲到，印度首条高速铁路建设进度极其缓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政府一直没有完成相关征地工作。印度是土地私有，政府征地困难重重。
有印度学者认为，中印两国现代化道路的不同，最主要就源自两国不同的土地制度。中国自1950年开始的土地集体所有制为改革开放后的成功转型奠定了制度性基础，而印度的土地制度使得现代化道路极为曲折。
第三，印度浓厚的宗教氛围和等级制度，压制社会活力，与现代化格格不入。印度的宗教氛围有多么浓厚，从前段时间的大壶节就可见一斑。尤其是种姓制度，将人分为三六九等，高等种姓从事高级优越工作，而低种姓从事低贱污秽工作。许多国家想尽办法防范阶级固化，希望给各阶层提供充分的流动通道，来释放社会活力。但印度的种姓制度，让人在宿命下，安于现状，严重压制了社会活力。
第四，印度一直没有解决边境冲突、宗教冲突和国内武装暴乱问题。印度自建国以来，与邻国发生过多次边境冲突。尤其是印巴战争，对印巴经济发展造成严重破坏。例如，第二次、第三次印巴战争中，印度经济都从中高速增长区间跌至负增长。
另外，印度国内有近十亿印度教徒、两亿穆斯林，宗教冲突持续不断，成千上万人的械斗时有发生。印度穆斯林生育率明显高于印度教徒，穆斯林人口占比持续上升。皮尤研究中心预计，到2060年，印度穆斯林人口占比将达到19%，宗教冲突风险有增无减。
更不可思议的是，印度国内武装暴动不断。尤其是印共纳萨尔派已经打了很多年游击战，活动范围一度蔓延到印度28个邦中的22个，影响印度1/3人口。无论是辛格政府还是莫迪政府，都把纳萨尔视为印度国内最大的威胁，多年围剿却屡剿不尽。
此外，印度有近200个民族，有几百种语言，官方语言印地语、英语目前依然不能成为全国各族人民的通用语言。语言不通，很难带来足够的身份认同和人口流动，也就难怪会有人开玩笑将印度称为散装国家。
印度面临的四大顽疾，任何一个都会令政府头疼不已。而中国一个也没有。这些问题不解决，印度那些所谓的潜在优势，就很难充分转化为实际生产力。不仅是制造业，印度的农业、服务业发展的天花板也会很低。
印度有能力解决这些顽疾吗？目前看不到任何希望。
即使没有疫情，顽疾不除，印度依然难兴，更不可能复制“中国崛起”，创造“印度奇迹”。龙象之争，未来依然是梦幻泡影。
（五）
后疫情时代：印度向何处去
印度的疫情终究会过去，印度社会也会重回正轨，相信印度依然还会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取得一系列新的成就。毕竟，抛开中国，印度在过去几十年中也是全球经济发展中的佼佼者。
13亿人口，且人口结构非常年轻；不错的国家资源禀赋；仿制药、软件业、影视业等具有一定竞争力，有一批如信实工业、塔塔等巨头企业；政府尽管能力有限，好在持续致力于经济改革；跟欧美日韩等发达国家有不错的双边关系……这些积极因素，都是印度的加分项。
但一个严峻现实是，疫情可能将印度的诸多弊端、不足升级为危机，对印度的伤害将是历史性的。
第一，对印度经济的沉重打击，可能酝酿成经济危机。畸形的经济结构下，印度经济一直比较脆弱。最主要的表现就是，本土需求严重依赖进口，国际收支持续失衡，国家债务压力持续上升。
实际上，2018年以来，印度经济持续下行，疫情之前的2019年已下滑至4.7%。连续两年遭受疫情摧残，印度经济雪上加霜。国际三大评级机构标普、惠誉、穆迪分别将2021年度印度政府债务率上调至90.6%、84.5%、90.1%。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认为，“印度是新兴市场中债务率最高的国家”。同时，连续两年疫情，企业停摆或破产，必然带来不良贷款率上升。早在去年底，标普就表示，印度12-18个月内，银行不良贷款将呈上升趋势，占比将上升到11%。在更早些时候，印度央行预计，到2021年3月，印度不良贷款率将上升至12.5%，达到20多年来最高水平。
高负债、高失业率，低增长乃至负增长，信用违约，印度经济出现危机不无可能。此外，市场分析人士认为，如果印度已经持续蔓延，还有可能引发资本市场外逃。2021年4月以来，海外资本从印度股市撤离的资金已超过13亿美元，且每天仍以约1亿美元速度增加。
第二，印度民生大倒退，人道主义危机之严重难以估量。目前，舆论普遍聚焦于印度疫情引发医疗短缺等人道主义危机。但事实上，疫情引发的民生危机，才是更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
印度经济监控中心统计称，4月印度失业率达到今年最高值，由三月的6.5%上升到7.97%，这意味着超700万人在四月失业。但实际情况可能比数据反映的还要糟糕。艾哈迈达巴德大学经济学教授Jeemol Unni认为，印度非正规经济雇用了约4.11亿工人。这些工人没有正式的劳动合同，收入低微，又容易错过政府救济，也无力支付医疗费用。
印度Siasat新闻网表示，2020年疫情暴发前，印度政府将贫困人口从3.4亿减少至5900万，如今贫困人口数量再次升至1.34亿。班加罗尔一所大学的研究认为实际情况更严重，可能有2.3亿人跌破了国家规定的每日最低工资标准375卢比。
第三，冲击印度政治局势，影响印度政坛格局和改革进程。本次疫情大反弹之初，莫迪曾亲往西孟加拉为印度人民党助选拉票，但最终，人民党依旧在选举中惨败。西孟加拉邦是莫迪及印人党最看重的选区，但仅获得292个议席中的77个，与预计的200席相差甚远。
抗疫不力严重打击了印人党的声望，印度网上骂声一片，媒体批评莫迪政府的防疫表现“简直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执政时期如出一辙”。根据美国民调机构Morning Consult的数据，自3月底以来，莫迪的支持率已从74%下滑到65%，创2019年8月以来最低；莫迪的反对率也持续上升，达到29%。
后疫情时代，印度需要实现大刀阔斧的改革，来激发本土活力，吸引外来资本来加快经济复苏。但是，如果莫迪政府出现声望和政策执行力下降，并与经济复苏形成下行螺旋，那么，印度的政坛格局、经济改革进程，都将增加不确定性。
第四，重创印度国际形象，打击印度的号召力、吸引力。西方看好印度，印度自己也很自信。在印度的理解中，南亚是印度的领地，世界舞台上印度也是主角之一。从G20到金砖组织，再到与美俄共舞，与日本搞“印度洋-太平洋对话”，挖中国制造墙角，搞疫苗外交……印度力图走入世界舞台中央。
但是，一个羸弱、不堪一击的印度，一个政府治理能力低下的印度，不可能真正成为世界舞台的主角。后疫情时代，疫情面前溃败的印度将成为当代印度抹之不掉的标签，国际形象遭受重创在所难免。
信心比金子都要重要。印度国际形象下降的背后，将是全球产业资本对印度投资意向的动摇，印度对外开放的号召力、吸引力大受打击。印度试图通过“引进来”实现制造崛起的道路可能走得更加艰难。
尼赫鲁曾说过，“印度以它现在所处的地位,是不能在世界上扮演二等角色的,要么就做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要么就销声匿迹。”
但印度的悲剧在于，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南亚国家，一直存在眼高手低的问题。印度的“体质”“性格”“实力”决定了，其既不会销声匿迹，也难以成为有声有色的大国，扮演二等角色将是无法改变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