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养老院的真实记录，一个护工照顾五十多个老人

转自知乎   作者  日建魂

今天养老院新接受的老人，又是一位有传染病的……

日本医生让我们做的措施是，给他换的时候一定要戴两三层以上手套、戴好口罩，换完立马洗手消毒，就这些了……

当初回答的时候只是提到了冰山一角，没想到引发了这么多的讨论，那我就以一个日本护工的身份详细说明一下养老院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吧！

以下是本人的亲身经历，毫无夸大成分，想到哪说哪。我从小语文没学好，请大家见谅。

最开始作为一名萌新，并不知道养老院有传染病人这件事，给我面试的日本人也没提过这件事。

等我在那里上了一星期班后，领导主动找我谈话，提醒我谁谁谁有传染病（MRSA感染症），碰他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防护消毒。

如果面试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这件事，估计我就吓跑不干了，可已经在那里干了一星期，我忽然觉得这都无所谓了……

我的小伙伴在横滨的另一家养老院干了半年，只上白班，因为被老人传染了皮肤病所以退出了，我在这里干了一年至今还坚挺着，所以回国之前没有离职的想法。

在知道某些老人有传染病后，和他们接触我都小心翼翼的。

作为一名护工来说，可能我真的不合格吧，在给有病的老人擦屁股的时候难免脸上会露出嫌弃的表情。那位MRSA细菌感染的老人不说话，我一直以为他不会说话的。直到某一天我给他擦屁股的时候，脸上一脸嫌弃（真的抱歉，我忍不住）

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口说话了，大体意思是：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厌我，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听完后吓得我赶紧给他道歉，从此以后给他擦屁股再也没露出嫌弃的表情。

因为没有护工证（介护福祉士资格），所以我照顾的都是精神正常的老人，而即便是这些老人，也会攻击我们工作人员，比如说咬人、抓人之类的（他们精神都很正常）

我在评论区所提到的中国老人患有阿茨海默症，他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现在几点？说完不超过一分钟他就全忘了，然后重复以上流程。

某一天护士给他灌肠，我要抓住他防止乱动，他就这样把我胳膊咬出血了。

事后他对我说的是谁家没有父母，谁家没有老人。那意思是让我们好好疼爱他，照顾他，至于咬我这件事，他已经完全忘光了。我当时听他说完后，心里想哪怕你和我道个歉也好啊，真是的。

在他快走的那几天，就好像回光返照似的，人变的特别精神，就是大腿肿的像大象一样。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抓着我说：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亲哥哥啊！

他就这样神志不清的度过了人生中的最后几天。

确实有不太正经的老人，我这里年龄最大的是今年刚满一百岁的老太太。上个星期六扛她上床睡觉的时候，她还摸了我的屁股……，对我说：好可爱，对此我也不能一般计较。

当然了，多数老人还是很正经的。有的老爷子甚至不愿意让女护工换尿不湿，这算是他们最后的尊严么？然而一个人上班的时候，由不得他们了。

而精神上有问题的老人，我们通常会放在楼下，把他们隔离在一起。

这些老人经常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拔掉自己的输液管、尿管，为了保护他们，在经过医生许可的前提下通常会绑起来。当然了，外界观摩的时候会对外做做样子，这其实是很无奈的事。

再来谈谈老人的遗体问题，国内养老院不太清楚是怎么解决的，我们这里是要护工处理的，因为经常会有老人去世。

最开始处理这个的时候我也是有些慌，明明是昨晚还好端端的人，第二天早上喊他起来吃饭人就没了，通常脸会绿的厉害，有经验后不用触摸就知道人已经断气了。

发现以后第一时间要通知护士，等护士确认人没了后，我们会给老人的遗体再擦一次屁股换一遍尿不湿。然后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儿女，有的话家属过来领人；孤寡老人只能让我们护工扛到一楼，然后就完事了。

某些子女无法接受自己的父母去世这一事实，我在养老院的这近一年来，甚至有日本警察过来查监控（就一次），看看老人是不是正常过世的。当然了，我们自认问心无愧，也不怕他们查。

虽然处理这些事已经习惯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处理完遗体后我都是吃不下饭。护士心疼我，把她们的饭分我一半，我只能瞎说，按照中国的规矩我不能吃（其实我是真的吃不进去）

碰上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处理，只能说轮到谁上班谁去干。

有位老太太得了脑梗塞，来到养老院后从来没说过话，我也一直以为她不会说话的，临终之前终于和我说了一句话：“痛い。”（日语疼的意思，谐音：一塔一）

说完后人就没了，也许对她来说，活着真的是一种煎熬吧。

过世后，养老院不会举行任何悼念活动，就当没发生过，至少我在日本干的养老院是这个样子。人没了床位就会空出来，很快就会有新的老人住进来，供不应求，养老院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昨天早上离开养老院的老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他的房间，晚上怕冷还给他加了一床被子

他在我们养老院住了二十几天，刚来的第一天晚上正好也是我上夜班，负责照顾他。作为一个从来没有住过养老院的老人，从那天开始，我就感觉到他和住惯了养老院的老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日本普通养老院的饭就如同上面所示，可以看出没啥油水。

这位老人在吃第一顿晚餐时，就问我要盐，当时我听到这个要求是有些懵逼的，从他的这点小小的期望中我就猜出这位老爷子应该没住过养老院。

因为实在是太忙了，我很直接了当的和他说啥也没有。

其实真相是根据养老院的规则，每天摄入量是有规定的。盐分、糖分之类的都是要严格控制的，某些老人半夜出来偷东西吃也是因为这个，大概都快憋疯了。

刚来的第一天晚上，老爷子充满了不适应，用轮椅迷茫的在走廊上转来转去。

终于他找到了点乐子—看电视。

然而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我上去就把电视机关掉了，和他说该睡觉了。我很清楚的记得他跟我理论到：凭什么关电视，为什么这么早睡觉！

以后他的每一次质问我，我都是用同样一句话回复的：这是养老院的规定。

他撇下一句：“骗人的！”后，就黯然的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晚上，也是我上班，这一次他向我提出的要求是喝咖啡。

这个要求当然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过这一次他表现出了昭和男儿的斗争精神，在这个地方和我犟上了。

我向他解释，到了晚上该睡觉了，喝咖啡容易睡不着，回屋睡觉吧。

也不知道他在家里是怎么过的，到了晚上就是不愿意睡觉。在这个位置喊着为什么不让我喝咖啡，你们懂不懂得尊重老人之类的话。

还是护士有经验，把门一锁，和我一起躲在屋里

就听着他不停的砸着门在那吼着，吼累了他也就走了。

我每周就在养老院上两天班，到了一个星期后上夜班的晚上，他又找上了我。

经过一个星期的现实打击，他的要求已经降到了让我陪他聊聊天，仅此而已。

然而我一个人要照顾五十多个老人，没精力陪他玩，他说道：小伙子，你们服务态度真恶劣啊！就这么心灰意冷的回了屋。

然而我完全不怕他找领导投诉。

我所照顾的五十多个老人当中，有三十五个人是完全不能自理的。每次上夜班要给这些老人换两次尿不湿，换一次的总体时间不能超过两小时。这意味着我给每个老人擦屁股的平均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换完再把老人扛到轮椅上，而且经常有突发情况，比如尿床了就要把垫子被罩啥的全部换一遍。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我们很难顾及到老人的感受，更没有闲工夫陪他们聊天。

和外界所看到的不一样，我们每个夜晚基本都是给老人清理完排泄物后，包好尿不湿、抓着裤子抡到椅子上，完事。下一个继续，不断循环的过程（我知道扛老人标准的方法，三步走那种方法耗费时间，不适用于夜班一个人）在这个过程中，我全程戴着口罩、面无表情，顶多会和老人说句起床了或者睡觉了。

他就这样不愉快的在养老院住了二十来天，昨天早上他的子女把他接走了。

有一位国内的护工曾经说过，哪怕你给养老院每个月交两万，我的工资只有两千，你就只配享受两千的待遇。对此我想说，我在日本养老院的待遇是一晚上两千多块钱，看起来还算不错。然而平均到每个老人身上两千的待遇也是不可能达到的。如果我耗费了时间细心照顾了其中几个老人，那其他四十多个老人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了，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毕竟时间是有限的。

我所能做的，就是按照养老院的规定，几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我的工作，把餐配好，把他们的屁股擦干净，最后再把垃圾倒完就算完成我的任务了。至于他们的情绪和感受，并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在养老院工作也快一年了，从刚开始只能观望前辈们干活的菜鸟，到现在一个人照顾五十来个老人的老手。我也逐渐的明白了，为什么日本的养老院绝对不允许新人上夜班，原因是极易出现事故。

没干过这一行的新人，受制于从小就接受的敬老教育，刚开始会呵护老人，老人说啥就听啥，这是很容易出现大问题的。

比如说某位老人在房间里叫你，

可怜巴巴地说好闷啊，他快透不过气了，求求你给他开窗户透透气吧！一般来说换做各位看官们就这么听从了吧？

我告诉你们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某些老人会趁着你们不注意，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开窗户的人全责，这就是后果。

某些老人整天都在想着怎么寻死，而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严格按照养老院的规定，不能相信任何一个老人，每个时间段该干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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