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之"甲方乙方"

美国选举，嘴上都是主义，脑子里都是生意。锣鼓喧天、喊声震地之后，一笔大合同即将签署。甲方乙方，面带微笑，等待落座。

这是笔什么合同呢？

利菠萝（liberal）民主的教士和信徒会庄严地说，这是公民母民们与选定的政治家签下的社会契约，让出部分个人自由，换来政治清平生活幸福。当然，他们不能解释，何以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平民的生活每况愈下，社会矛盾积重难返，选出的政客却或庸碌或奇葩。如果问得急了，他们便拗口地答道：这不是最好的制度，但却是最不坏的制度。翻译成人话，就是：“挑三拣四，你也配？”

宗教狂热的宣讲和娱乐至死的炒作，掩盖了一笔真正的大合同，和完全不同的甲方乙方。

先从一个类似的例子说起。电视，是一门什么生意呢？

显而易见的解释是，电视是媒体和观众之间的生意。观众即上帝，做的节目好，讨得观众的欢心，媒体顺便做点广告，收点蝇头小利。

这样的说法，观众听来，心满意足。贵为上帝，自然不会追究，媒体何以如此无私善良—须知观众并没有给媒体付钱啊！而且，那些掏钱打广告的金主们，在幕后默默支持了媒体、娱乐了大众，真是大善无疆。

这种感觉，就像《茶馆》里的唐铁嘴：“大英帝国的烟卷，日本的白面，两大强国伺候我一人儿，这福气还小？？”

从史麦斯（Dallas Smythe）到米含（Eileen Meehan），清楚明白地指出，商业媒体的运作，是把观众作为商品进行交易的一门生意。电视的核心，是以节目吸引观众，然后把观众的注意力和时间销售给广告商。通俗而言，电视节目是饵，观众是鱼；媒体捉了鱼，卖给需要鱼的客户。这笔生意的甲方乙方，是广告金主和媒体。至于观众 – 菜市场里谁管鱼在想啥？

回到美国大选。民主共和，自由平等，话一定要说得漂亮，就像电视一定要做得好看。所以美国所有的政客，都是演讲高手；所有的竞选游戏，都是演讲比赛。忽悠技能是主业，政治眼光是添头。所以基辛格这样的谋略之士，注定只能是师爷幕僚；川普这样的真人秀明星，秒杀过气的最佳辩手。选举的真正交易，不是候选人和选民之间的山盟海誓，而是政客把忽悠来的政治忠诚，卖给金主，合法化资本对政权的控制、换取资本对政客的支持。与商业电视做一类比：竞选许诺是饵，选票是鱼；政客捉了鱼，卖给需要鱼的客户。这笔生意的甲方乙方，是资本金主和政客。至于选民 – 有良心的钓客，会用四年的时间准备下一期饵料。

这笔生意，能年复一年地做下去，自有原因。美国的普选权，不是精英们良心发现施舍，而是多少人以死相拼换来的。但前有麦卡锡主义血光冲天、后有全面冷战（Total Cold War）的洗脑宣传，对资本的硬核挑战逐渐被身份政治的碎碎念排挤到美国社会的边缘。选举，就回避了真正的政治问题，釜底抽薪地消灭了选民的参政意愿。常年的投票率只有50%，谁能够忽悠更多的人出来投票，谁就有机会变成乙方，坐到资本的面前。

正如此，川普纵有千般不是，仍可独步江湖。铁锈区的蓝领、中西部的农户、南部种植园和德州牛仔的遗老遗少，无论衣食不保、家破人亡，仍踊跃挺川。四年的胡作非为之后，给川普投票的居然比2016年还多出了几百万。有这样的忽悠功力，川普就不仅是中国网民的川宝，也是美国资本的心头肉。美国时间周一，共和党参议院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在选后首次公开发言，拒不承认拜登当选，力挺川普四面开花的诉讼撕扯。在西欧多国首脑都已祝贺拜登当选之后，美国资本仍坚持向全世界强硬宣示自己挑选乙方的权力。如此，这场川普拜登竞标甲方合同的大戏，还远未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