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Cloud:梦想者杀出重围

文 |史中

来源 |浅黑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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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浪地球》里,平凡的英雄最终点燃了硕大无朋的行星发动机,把地球推向新的家园。

而你早该猜到,现实比科幻更疯狂。就在你我身边,有群狂人已经真的启动了一台“行星发动机”,把我们的世界推向未来。

这台发动机的引脚深深扎在散布于960万平方公里的各大数据中心,它就是:云计算系统

今天,你手机里的满屏应用、空气中漂浮的无线电信号、铁路上闪耀穿梭的列车、工厂中眼花缭乱的机械臂,甚至隐居山林遥望太空的射电望远镜,这片土地上的全部憧憬和期寄,都被云计算钢铁一般的算力驱动着。

而回首一切的开端,是梦想者如流萤散落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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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昕华

2009年,盛大创始人陈天桥对三十岁的季昕华说:

盛大文学的梦想是让每一个写小说的人赚到钱。你能不能做一个云计算系统,让每个写程序的人赚到钱?

那一瞬间,季昕华看到了人生的壮阔。

三年后,季昕华深鞠一躬拜别陈天桥,在黄浦江边借来的会议室里擦亮了 UCloud 云计算的第一杆枪,这台“行星发动机”由此轰鸣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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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落的头狼 

季昕华一度被朋友戏称为马化腾背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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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化腾和季昕华和雪碧同框

当时的场景是:腾讯第一个自有数据中心“霸王机房”成立,季昕华作为腾讯安全负责人列席。这张蒙尘的照片在局外人看来平淡无奇,但云计算的英雄们却能在其中嗅到十年前神采奕奕的气息。

2004、2005年,季昕华和华琨前后脚加入腾讯,老季负责腾讯安全,华琨辗转负责“腾讯云平台”(腾讯云前身)的运营。

同一屋檐,并无深交。

直到2009年,老季被陈天桥“忽悠”到了盛大委以重任——锻造那个可以让全世界程序员圆梦的计算引擎“盛大云”。这下,他俩算是同行了,虽然不在一个公司,联系却开始多了起来。

如果世界像超模一样只走直线,今天的样子恐怕会完全不同,但历史转弯漂移的水平绝对不亚于秋名山老司机。就在盛大云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中国互联网史上最波云诡谲的一幕发生了。

2011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华琨看到 QQ 闪烁,头像是好友季昕华。

“好遗憾啊!”季昕华劈头盖脸地敲下这行字。

“??”华琨不解。

“陈总(陈天桥)身体有恙,之前他把我们几个“盛斗士”邀请到了美国,参观了他资助的脑科学的研究项目,他未来可能会关心这些方向。我能感觉到,盛大对云计算的投入明显收缩了。我必须创业自己做了,这次你要不要来?”

事发突然但确凿无疑:未来世界最有希望的“头狼”盛大云,很可能因为一场变故而抱憾退出历史的潮头,它的黄金位置迫切需要一个后来者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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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琨

老季的话停留在屏幕上,华琨面前的光标一闪一闪,他迟疑了一下,陷入回忆。

这不是季昕华第一次挖华琨了,早在2010年,季昕华就曾经撺掇华琨加入盛大云。小酒馆儿里,人声缥缈,老季激动地挥舞双手:“普天之下的程序员想出一个点子,哪怕再小,再离奇,都可以用云计算资源轻松把它实现,像用水电一样方便。一不留神,普通人就能改变世界。到那时,我们就是帮助梦想者成功的人,你想想,这多TM酷!”

喝完酒,华琨也是将信将疑。没想到几天之后,他就亲身经历了一件颇有深意的小事。

彼时如日中天的美国社交游戏公司 Zynga 决定进入中国市场,腾讯自然成为他们本地合作的不二选择。

Zynga 中国区负责人田行智指指腾讯代表华琨,又伸出五个手指头,说:“我们是 AWS 在美国最大的客户之一,中国这么大的市场,从你们这我最少租5000台服务器的计算资源。”

这个手势像如来神掌一样,在华琨大脑里打下了永生难忘的“钢印”。

当时他脑子里飞速旋转的,根本不是把5000台服务器租出去每年能赚几百万还是几千万,而是:“老季说的没错,云计算是梦想者的解药。而且未来的中国科技越是策马扬鞭,作为底层基石的云计算就越是波澜壮阔。”

那一瞬间,他心意已定。

2010年,华琨曾提出离职腾讯,没想到最后连技术领袖张志东都亲自出面挽留,他放不下对腾讯的感情,权且作罢。

从过去一年多的记忆中跳出来,季昕华的“二顾茅庐”赫然在前,华琨咬咬牙,在闪烁的光标后敲了三个字:“我加入!”

二度提出从腾讯辞职,华琨的伯乐兼领导邱跃鹏找他深谈,邱跃鹏语重心长地说:“做云,要服务企业,这件事很难的。你看我们腾讯门口,有多少乙方的人天天排着队等着讨好我们,就是为了争取一个服务我们的机会。将来要做那些事的,可能就是你,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华琨说。

老季和华琨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个队伍还缺一个关键角色。

云计算最核心的就是技术,必须有一个真正的技术大牛来担纲 CTO。华琨脑海里闪现出一位高人。在腾讯,有一个专门培养未来各部门总经理(GM)的“飞龙班”,此人正是他在 “飞龙班”的同学——莫显峰。

能上“飞龙班”,能耐自然不必多说。莫显峰人称老莫,当时是腾讯底层最核心的技术部门之一“架构平台部”的技术总监,曾一手缔造当年亚洲最大的海量数据存储平台“腾讯相册”。

华琨把老莫约到了一个小饭店,酝酿了一堆想要说服老莫的话,还精心制作了好多张商业计划表。但还不到十分钟,“材料”还没展示完毕,老莫就果断地说:“这事儿行!”

2011年12月20日,华琨和莫显峰一起辞职,两人各自开着一辆粤B的大众和一辆粤B的现代,把家当细软就这么拉到了上海。

到上海之后,没等睡个囫囵觉,第二天几个人就投入了工作。过了好几天老季才想起来:咱们聚个餐喝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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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至右:莫显峰、季昕华、华琨

(2)抢跑的一千零一夜 

“我们初步算180人,预留18个月的现金流,加上买服务器、带宽,算下来是1500万美金,如果保险起见的话,你们需要2000万美金。”

季昕华、华琨、莫显峰的眼神跟着一位投资人朋友的马克笔,在白板上忽上忽下。

“当然,我拿不了这么多钱,我带你去见其他投资人,一起投!”末了,对方说。

2012年春节前后,季昕华就跟拜年一样,串了一百多家投资人。

当时正赶上 IDG 资本在无锡灵山开年会,季昕华、华琨、莫显峰被IDG的投资人们团团围坐盘问,最终问出了那个“终极问题”:“你们说要服务梦想者,这挺NB的,但如果 BAT 将来都做云计算,你们打算怎么办?”

“BAT?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季脖子一梗。

这个回答显然不令 IDG 这帮老炮儿满意。

这其实是所有投资人的“保留问题”,说什么都没用,唯有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华琨对我说。

当时的 UCloud 就像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花轿都预备好了,结果被各个婆家挑剔刁难放鸽子。

历史是个戏台,鼓点家伙响起,脸谱后面的命运徐徐展开。

162公里以外,杭州。UCloud 最大的友商,日后怼天怼地吊炸天的阿里云,此时正蛟龙失水。

阿里云掌舵人王坚是个比季昕华更疯狂的布道师,在他的想象中,未来世界如果没有云计算,连地球都不会转。然而,上线几个月以来,阿里云宕机恨不得像一日三餐一样频繁。理想和现实的对比,滑稽又伤感,让这个心理学博士的形象在“中国云计算第一人”和“骗子”之间来回切换摇摆,像极了残破的教堂里被雨水抽打的耶稣。

泥潭里的王坚和迷失的阿里巴巴,魔幻般地给了季昕华一段“抢跑”时间。历史证明,这段抢跑长达三年。这对于互联网基因的公司来说,已经漫长到像从恐龙诞生到灭绝那么久。

冥冥之中有人扣动了发令枪扳机,巨响划破天际,“一千零一夜”倒计时开始。那个时空里的季昕华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看到时间像木桶里的水一样一天天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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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初期大家在临时办公室里开会

一个月过去了,会议室里还是只有三个创始人加上他们从巨头公司带出来的几位大咖,总共八个人。

“我决定了”,季昕华看着大伙,“我们把创业计划稍做调整,180人的队伍缩减一下。”

“缩减到多少人?”大伙问。

“8个。”老季说。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晚上,季昕华回家对太太笑呵呵地说:投资人暂时还看不懂我们的大事业,我想卖套房,自己投。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和孩子的生活不会受影响。

太太深知老季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好依他。

就这样季昕华卖掉了一套房,凑了200万,加上莫显峰和华琨各自的100万,账上一共400万,UCloud 悄悄地开张了。

当时我们这种团队,看起来就是个皮包公司,招人只能“捡漏”大公司不要的,或者恰好那段时间没找到工作的。

华琨回忆。

那几天,华琨在网上拼命刷简历,总能看到来自“我友网”的程序猿。他觉得事有蹊跷,仔细打听才知道同在上海的“我友网”正在裁员。他像一个绝望的淘金人突然一镐头掘到了金矿,赶紧打电话给这些童鞋:“你们那还有其他人吗,拉过来我们都要!”

得知其中有一位名叫蒙晓净的工程师居然是名牌大学同济毕业的,华琨仿佛抱住了人生的大腿。面对新招来这十几个年轻而“不知死活”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他们好,华琨干脆专门请来阿姨每天给大伙儿做饭。

这间大办公室就像一个乌托邦,每天莫显峰带着大家写代码,累了就在办公室外面踢毽子,有时候加班到凌晨三四点才散。

产品雏形很快就出来了,而压力也瞬间转移到负责“卖货”的老季和华琨身上。

说起来,只要是需要计算力的公司,理论上都是 UCloud 的客户,这是一个广阔的“渔场”。但即使面对蓝海,这两位已经多年没亲自下手捞过鱼的“老船长”也有点不知所措。

彼时季昕华的老东家盛大式微,从盛大出来做互联网、游戏的创业者众多;而华琨原来负责的腾讯开放平台上也有很多游戏企业进驻,这些人总归还能搭上话。

他俩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凡是对方愿意接电话,或者愿意回自己微信的,就死皮赖脸豁出老命去聊,去约饭。

华琨记得,当时翻名录看到一个名叫阿达软件的企业属地是无锡,正是自己的家乡。于是他马上给对方老板打电话,攀了半天老乡,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饭桌上推杯换盏,华琨拍胸脯跟对方说,以后你想在腾讯里找谁,我帮你!就这样对方成为了 UCloud 最早的一批大客户,买了折合十台服务器的云计算服务。

这两位叔当时有多拼呢?

短短一年时间,季昕华和华琨的微信都加满了五千人好友,平均每天加十来个人。华琨去北京,从早到晚约了7波人,专门租了一辆车,精确算好线路,从日出到日落按照时间表全部跑下来。这边卖两台、那边卖一台,像蚂蚁搬家一样艰难地推进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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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loud 的第一组服务器

季昕华发现,愿意尝鲜的企业很多都是游戏厂商。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受传统观念影响,大多数互联网公司还是觉得自己买几台服务器比较踏实,但做一款游戏就不一样了,这更像在拉斯维加斯的牌桌上梭哈,搞出爆款就会所嫩模,做凉凉了就下海干活。

这么“赌命”的营生,自己买一堆服务器属实没必要,不如去租用云计算服务。

2012年的游戏大多还都是PC游戏或页游,市场相对稳定成熟。但如果只是这样,UCloud 决计无法登上历史的浪头。坐稳扶好,历史这个老司机又准备过弯了——一座巨大的火山,正在喷发的前夜。

别忘了,那是 iPhone 4 开始显露江湖王者之气的年代,彼时的当红炸子鸡 HTC、三星、摩托罗拉纷也纷推出自己的安卓旗舰机。

当时有一款挺火爆的页游,胡莱三国。聊天中游戏团队透露,自己准备做一个手机版的胡莱三国 App。老季和华琨拿出自己新买的 iPhone,看看最近胡乱下载的一些 App,大多都删掉了,唯一留下的果然就是几个游戏。

他们隐约嗅到了时代的气息,不觉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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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偷袭珍珠港” 

蒋剑彪是 UCloud 的第三个销售经理。

刚来没多久,他和另外两个同事就被华琨拽着,到雾霾肆虐的北京参加游戏开发者大会。

“我们住在北五环外的一家汉庭里,荒凉到周围都有人放羊。早晨挤地铁到国家会议中心,那么大的会场,黑压压的全是人,上去讲的都是“我叫MT”、“大掌门”这些当时风头正劲的游戏大佬。华琨负责搞定前排 VIP,我们三个人各自包揽一个方阵,发名片海聊。”

蒋剑彪回忆。

“海聊,成功率有多高?”我问蒋剑彪。

“你可能都不信,高到无法想象。”他说。

圈内人也许记得,当年手游创业的火爆程度,绝不输给2017年的币圈。随便一个五人团队,DEMO 刚做出来,转眼就拿到500万美金融资。那些游戏创业者的精神状态,亦可以用癫狂来形容,你甚至可以听到有人加班到凌晨猝死,或者喝酒喝挂了的惊悚传闻。

在北京参加游戏大会,蒋剑彪和华琨住一个屋。受到游戏行业激情的影响,两人也顾不上聊天,一个客户一个客户地煲电话粥,跟打了鸡血一样。

飞鸟掠过大地,2013年,云计算这个戏台上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阿里云虽然在用户体验方面饱受诟病,但凭借母公司阿里巴巴巨大的资金投入合并了中国万网,成为了中小网站和小开发者的不二选择。相比之下,没有干爹的 UCloud 勉强算是第二梯队的尾巴,跟在如今已经淡出视野的 LinkCloud 等等之后。

有一点值得注意。

由于客户众多且分散,阿里云的售后服务延续了淘宝的“线上模式”;但季昕华之前三年在盛大云走过的“弯路”给他一个强烈的感觉:云计算是技术,更是一套整体服务,做客户服务不能像淘宝一样只在线上喊“亲~”,得真的像保姆一样有销售经理贴身待命,有售后工程师随时接电话响应。(这也是蒋剑彪加入
UCloud 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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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剑彪

一开始,季昕华、莫显峰、华琨三个人轮流值守客户热线,到后来所有开发工程师都要值班接电话,再到后来招了50多人的售后团队,反正规矩就是无论几点,90秒钟内必须有响应。

服务好,又热情,而且创始人的电话随时能打通,这种感觉就像“VIP中P”,于是“啪啪三国”、“放开那三国”这些口碑丰收的爆款游戏,都成为了 UCloud 的客户。

讲到这,你是不是都快忘了,红红火火的 UCloud 后院还有一个巨大的“难言之隐”没解决——没有投资人。

云计算,尤其是 UCloud 做的“公有云计算”,在初期赚钱的速度再快,都赶不上烧钱的速度。仅仅一年时间,季昕华眼看着账上的四百万烧成了四十万,然后马不停蹄地向着四万进发,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了。

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老季不知道缺多少个一分钱,那几个月半夜睡着睡着就醒,头发一把一把掉。

我们都不傻,甚至自认为是聪明人,我们也都在互联网大厂里做出过不小的成绩,我们成了创业者,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服务梦想者每天拼到吐血。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但这么大的世界就是没有资本看好我们。

季昕华感慨。

也许是上天怜悯有梦想的人,就在这生死存亡的最后一秒,上帝扔下来一张馅饼。

2013年4月27日上午11点04分,大掌门的
CEO
叶凯突然发布了一条微博,细数了他正在使用的阿里云各种出故障而且打不通客服电话的“罪行”。要知道,这可是当时最火爆的游戏,在微博上吃瓜指数不亚于明星离婚。一时间风起云涌,各路大咖纷纷转发声援,事态几欲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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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有人截图了叶凯的微博

话说这事儿本来和
UCloud 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几分钟后,另一位业内大咖萌果信息 CEO
尹庆突然在下面评论说:“我们有四五十台(阿里云),一年多,碰到的问题比你们多很多,现在转UCloud了。”科技圈KOL冯大辉也站出来:“一看就是以前不关注我微博的,如果是商用服务,建议迁移到
UCloud 吧,面向用户的云服务商。” 

意料之外的广告就这样伴随着对阿里云的吐槽蔓延全圈,吃瓜游戏厂商纷纷围上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云计算平台,居然得到了挑剔大咖的夸奖,这可太稀罕了。于是,UCloud 网站访问量和后台注册试用量在半天之内直线飙升。

华琨胸中波澜起伏。“既然阿里云这个最值得敬畏的对手给了我们一个机会,那我就不客气了。”华琨带队飞到北京,托朋友关系直接杀进了叶凯办公室,拿到了大掌门的云计算订单。

而令华琨感慨的是,就在他到的前一天,阿里云掌门人王坚也在这个办公室,向叶凯登门致歉,甚至用到了“无地自容”这样的词语。

这起云计算史上著名吐槽事件的结果是,大掌门最终和阿里云修复了关系,但UCloud也带走了大掌门一部分业务,经此一役,UCloud口碑暴涨,著名游戏公司和KOL的“带货”背书,使大大小小的游戏公司开始找UCloud下单。

正在资金困局里的老季也看到了一道光,他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他更知道,这个看上去的偶然其实是一年以来坚持“对客户好”带来的福报。

大概在同一时期,另一款火爆的游戏刀塔传奇从阿里云转投 UCloud,UCloud 几乎全员出动帮他们做数据迁移。刚尘埃落定没多久,一场巨大的乌龙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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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塔传奇

那天晚上,刀塔传奇的数据库管理员手一抖,导致游戏里面本该发放宝石的程序,发放了钻石。一瞬间,游戏世界就像被大水漫灌的蚁窝,物价直线飞涨,世界观摇摇欲坠。所有人都傻眼了,目测这一次失误如果任由发展,直接损失至少5亿人民币,而且很可能游戏因此就狗带。。。

刀塔传奇紧急联系 UCloud,请求帮助他们来个乾坤大挪移——把数据库回滚。

当时,业内根本没有如今这么成熟的工具。面对这种奇葩的情况,方法只有一个:手动回滚238个数据库。负责这件事的,正是全村人的希望,当年的同济大学高材生蒙晓净。蒙晓净二话没说,冲进了机房。

刀塔传奇的世界里,人们被上帝之手操纵着,急速倒退,死者复生,日头东落西升,一直到那个巨大的错误发生前,扭动开关,时间重新流动。

两天一夜后,蒙晓净从隔间里走出来,眼眶像两个黑洞。沉默半天,他说:“我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一百多号人就这样玩了一年命,终于把 UCloud 撑到了曙光降临。

2013年底,就在季昕华已经寻思再卖一套房该怎么和太太交代的危急时刻,风投 DCM 和贝塔斯曼资本宣布,联合投资 UCloud。

当时是季昕华一行人与 DCM 合伙人曾振宇第一次见面。一场谈话下来,曾振宇就改变了“云计算创业公司做不了”的想法。

曾振宇,人称独角兽捕手,眼光可谓毒辣。UCloud 身上有两样东西打动了他:第一、这帮人死死抓住了正在蓬勃爆发,又最需要资源弹性的游戏行业;第二、创业团队产品、管理、销售、技术人才齐全,况且一年多下来,这帮人咬住梦想不放松的那股狠劲儿有口皆碑。

在季昕华的回忆中,DCM 和贝塔斯曼就像是温柔的恋人,给了 UCloud 无常岁月里最稀缺的东西——爱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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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M 创投合伙人

曾振宇


(4)放弃纳斯达克,我们回家!

2014年,不仅是移动游戏,整个中国移动互联网都进入了癫狂。

蒋剑彪回忆,当时在展会上,这边十个全是做天气预报的 App,那边十个全是做大姨妈记录的 App。霸占游戏云头号交椅的 UCloud 已经找到了的套路,顺理成章地把业务从游戏拓展到到社交、电商、金融、教育、内容分发林立的移动互联网。

井喷甚至让人目不暇接,UCloud 就像在田野里扑蜻蜓的孩子,根本顾不过来。蒋剑彪和同事们设计了一种特别的套路——用“投资者”的眼光来看企业,“逮住”一个行业里最有潜力的那个企业,然后拼命找机会服务它。

于是,一个个新兴行业“潜力股”就这样成为 UCloud 的客户,天下英雄尽为吾类。他们在内部为这种骚操作起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名字——“捕手计划”。

那无疑是 UCloud 百花盛开的春天。

而就在此刻,一百公里以外的阿里云却经历了最低谷的一年。那一年盛大私有化退市,阿里云成为了中国云计算当仁不让的旗手,本该享受巨大的商业红利,但顶着先知光环的王坚在商业化的路上却没形成打法。

UCloud 的快速膨胀让阿里感觉到巨大的压迫,阿里云三度换帅,最终由马云钦点的胡晓明艰难稳住阵脚。

站在历史的河岸,彼时阿里云虽艰难,也比其他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巨头思路更清晰。

深圳湾畔,马化腾在内部会上问诸位高层:我们现在的毛利有40%,如果去投入大量精力做利润薄、费力气的云计算,那我们和富士康又有什么区别?紫禁城旁,李彦宏也才刚刚宣布“百度开放云”开启测试通道,对公有云进行试水。

反观 UCloud,有了资本加持,像是革命军在地图上摊开了北定中原的宏图大志,红旗插遍大江南北。按照财务指标,公司已经可以开启美股上市计划了。

本来按部就班奔小康,梦想家季昕华却一夜之间做出了“逆天”的决定。

“放弃纳斯达克,我们要在中国上市!”一向笑容满面的季昕华在全体大会上罕见地露出严肃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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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loud 招股说明书

他这么说,自然有充分的理由。2010年前后,中国 CDN 行业老大蓝汛选择了美国上市,而追赶者网宿科技却选择登录A股。上市之后,网宿巨大的交易量和涨幅,像爆破的冲击波一样波及了全部中国人的认知。几年以后,行业老大易主,蓝汛迅速萎缩至只有网宿的零头。

前车之鉴,历史也许会重演。

但这绝对是个极其危险的操作。彼时科技企业回中国上市还不像今天这样成为风潮。中美资本市场的最关键区别只有一个:美国对当下盈利指标要求不严,而中国上市的前提之一就是盈利。

这意味着如果去美国上市,当年就可以启动;而在中国上市,不仅要大刀阔斧重做股权结构,还需要完全调整公司战略——在这么一个没人盈利的行业里,从巨额亏损一点点做到盈利。而且,从实现盈利那一年起,上市计划才能启动。

一句话:在中国上市,意味着把游戏难度调到“Hell 模式”。

现实不是小说,一味追求华丽的高潮,代价可能就是“翻车”。都是老中医,谁也骗不了谁。一时间,公司内部炸了锅,在一些同事看来,在国内上市就是永远追不到的大饼,是野心家危险的阴谋。

辞呈开始一封封堆在老季的邮箱里。

老季何尝不知道,人心动摇是创业公司的毒药。梦想家季昕华和实干家季昕华整日在头脑里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那天很晚,季昕华还是睡不着。他放下“睡前读物”苏轼词,不知为何,那句话还是跳到了眼前。

“帮助梦想者成功。”

口号未免廉价。让梦想者信任自己,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成为值得信任的那个人。自从
UCloud 声威渐壮以来,已经有国际国内巨头向季昕华伸出收购的橄榄枝,他都拒绝了。他曾经无数次推演,无论被巨头收购还是被控股,都会让
UCloud 变得不够中立;而用同样的观点来看,“海外上市”一定会让 UCloud 在血统上不够完美。

而一个不完美的自己,又凭什么能赢得梦想者信任呢?

季昕华决定了,维持在国内上市的目标,为此付出代价在所不惜。

老季找到当年最艰难的时刻支持了 UCloud 的美资投资人 DCM 和贝塔斯曼。和“初恋”分手是痛苦的,但他还是用情说服了对方以合理的估值退出。一秒都没迟疑,大刀一挥,他拆掉了 VIE(海外控股)架构,让 UCloud 成为一家纯内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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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来的2018年,UCloud 接受了中移资本的E轮投资。

(5)生死地图 

其实,阿里云由胡晓明掌印的那一刻,UCloud 抢跑的1000天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胡晓明是个商人,在骨子里他和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现任 CEO 张勇有着一脉相承的精神内核,他知道,技术和产品只是成功的一个侧面,而在另一面,占领用户的心智才是商业的本质。

2015年,阿里云开发者大会正式更名云栖大会,声势浩大。蒋剑彪出差,在虹桥机场看到巨幅的阿里云广告。他瞬间觉得,对手明晃晃的刺刀已经杀到了自家大本营。

有同事给季昕华看了一张 PPT,据说是阿里云专门成立了一个“打U办”,在会上分析 UCloud 的画面。凡是 UCloud 的客户,阿里云都可以多打1-2折,这意味着20%的价格优势。对于重要的大客户,阿里云甚至能够大手一挥,直接补贴对方几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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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晓明

蒋剑彪心理压力非常大,他找到华琨,问:“我们为什么不打机场广告?”华琨沉默好一会儿,说:“我们是创业公司,这样和巨头硬拼刺刀,又能有多少效果?”

蒋剑彪何尝不理解华琨,但面前的情况越来越危急。在机场,他扭头不忍抬头看到阿里云的广告,结果看到对面墙上已经是腾讯云的广告,转过弯,金山云也赫然在列。。。而从2016年开始,云栖大会已经不是一场大会,而变成了全年全国大巡演了。

“销售研发一百多号人,估计有一半都接过阿里云的电话。那时候大家都在开放办公环境里办公,我看到一个人突然出门接电话,就知道他又在被挖了。”

季昕华回忆。

“你怕吗?”我问。

“我肯定怕的。”季昕华一脸坦诚。

季昕华能做的不多,和同事“谈心”是其中最主要的内容。那半年,从经理到总监,到三个创始人,轮流给想要离职的同事做思想工作,战役甚至绵延几周。

但即使这样,也很难阻止有些同事对大公司的向往。

2016年夏天,华琨已经在北京上海深圳连着出差一个月,疲惫不堪。深圳下雨,他一下子感冒了。就在这个晚上,一位他辛苦培养了很久的销售总监委婉地提出离职。销售人都是八面玲珑,只是推脱家中有事。对方越是不明说,华琨的胸口越像压了一块石头,他一躺下就咳嗽,就这样半坐在宾馆的床上,一夜没睡。

创业维艰,多少个日夜的不甘,就这样凝聚在窗外的暗夜中,浓得化不开。

最疯狂的时候,已经明确宣布要进军云计算领域的公司有:阿里巴巴、腾讯、百度、华为、网易、京东、美团、滴滴、乐视、金山。这几乎是中国过去二十年科技弄潮儿的合集。(造化弄人,当年以云计算太苦为由挽留华琨的邱跃鹏,最终也肉身扎进“苦海”,成为了腾讯云总裁。)

所有的巨头,都有其主业盈利来补贴云计算,而 UCloud 手里的牌只有云计算,这是一种残酷的中立。

局势已经开始明朗:因为中立,UCloud 成为其中一个特别扎眼的存在。为了维持人们心中的平衡感,和任何巨头都无瓜葛的 UCloud ,要么就该消失,要么就得成为比巨头更鲜艳的巨头。

刻不容缓,2016年8月季昕华召集 UCloud 三个创始人加三个副总裁,在崇明岛召开会议。

他们商量出三个中期方针:

1、UCloud要进入市场足够大的行业,这样阿里云腾讯云才一口吃不下来,但需要集中力量聚焦大行业中的细分领域,做出差异化特色。

2、UCloud 目标行业里的玩家要足够分散,不能有大概率被 BAT 投资的风险。

3、这些行业进入的门槛要比较高,这样才能发挥出 UCloud 传统的直销和线下服务能力。

据说在这次会议上,几个创始人还定下了公司未来十年的愿景。

“未来十年的愿景是什么?”我好奇。

“超过阿里云,超过腾讯云,做云计算行业的老大。”季昕华笑。

“你们真的相信吗?”我问。

“当然。”季昕华说。

“凭什么”我问。

“凭借梦想、中立、对行业的理解,和资本的力量。”季昕华说。

两个月后,UCloud在苏州召开中层管理会议,讨论现在存在的问题和具体的改革方向。这次会议的安排很特别:几个老板就这样坐在台上,中层的同学们开始“吐槽大会”,老板不许还嘴。

开始,大家仅仅发表一些不满,到后来,人们越说越激动,有几个同事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

那时我明白了,大家对公司的感情有多深。创业一路走来,你有多爱,你就有多难割舍。

华琨说。

一条清晰地路径浮现出来:

为了用云计算支持所有梦想者,UCloud 必须成为行业第一;

为了成为第一,UCloud 需要大量的资本进行并购;

为了获得资本,UCloud 首先需要上市;

为了上市,UCloud 需要盈利;

为了盈利,UCloud 需要一场组织结构改革。

会议结束后,UCloud 马上宣布架构调整,把原来的金字塔结构拆成相对独立的事业部,每个事业部的领导人有更大的决策权,从此可以灵活调整战略,进军各个行业。

三位创始人向所有同事承诺:2017年底,所有人将会见证 UCloud 史上首次盈利。

此刻,那些注定要离开 UCloud 的人已经离开;留下的人,已经做好了冲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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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岁月的奖赏 

历史的岸边,一直汹涌如常。2015年,中国互联网结束野蛮生长,BAT寡头角力,商业战场已经成为一部《西游记》,有背景的妖精至少活到最后,没伞的孩子不能走错半步。

从那时开始,季昕华和 UCloud 至少走对两步棋:游戏出海;杀入“重行业”(互联网+、传统企业和政府)。

早自2013年国庆节,百度截胡阿里巴巴并购91无线,巨头们就开始了对于分发渠道的争夺。这场渠道争夺乱战,最终以互联网巨头划江而治,各大手机厂商群雄并立而告一段落。

2015年,巨头已经基本垄断游戏发行渠道。面对权力,人从来难以自控,巨头会“建议”在渠道之内的游戏使用自家云计算,这点以腾讯尤甚。加之中国游戏版号收紧,收入结构单一的中立游戏厂商正逐渐失去氧气,于是纷纷转投海外,反而造就了一番全球伟业。

此时一个同样中立的云,可以保证他们逃离巨头的魔爪。在这样的契机之下,
UCloud 跟随老朋友一起出海东南亚、中东、欧美、南美、非洲,目前看来,UCloud
的“龙兴之地”——游戏云用量已经有一半都在海外。(当然,由于 UCloud 本身的体量已经巨大,所以根据2018年数据,游戏行业占 UCloud
所有收入只有17%。)中哥在另一篇文章《UCloud 的大航海时代》里,详细介绍过这段历史。

而就在巨头们酣战移动互联网的时候,爱看新闻联播的季昕华腾出了宝贵时间,盯上了他的“新欢”——传统企业和政府。

我们在服务梦想者。很多人以为只有互联网企业是梦想者,其实,中国体量巨大的传统企业,还有我们的政府,同样是梦想者。

季昕华说。

不仅如此,传统企业和政府完全符合 UCloud 为自己制定的竞争战略,行业内用户分散,门槛很高,不会站队 BAT。关键的一点,这片蓝海比整个互联网产业都要大上百倍。

“互联网+”、“传统企业”、“政府”三大新市场方向已经锁定。所有事业部秣马厉兵,已经冲杀出去。整个2017年,UCloud 的全部任务只有一个——实现盈利。

外人可能很难理解,为什么 UCloud 上上下下对于实现盈利这么拼命。

其实很简单,如果2017年 UCloud 的业绩还是负数,这就说明最早2018年才可能盈利。相应的,上市时间也要推迟一年,按照当时的创业板政策,也许要等到2021年。

这只意味着 UCloud 要推迟一年上市吗?当然不是,这意味着 UCloud 要向已经露出獠牙的巨头们再借365天。这无异于斗兽场的观众已经列席,勇士却一拱手跟对面的狮子商量,咱们来日再战,何如?

“对手曾经犯错,给过自己三年时间,但你绝不可能奢望对手再次犯错,再给自己一年机会。”季昕华心中如秋天的湖水一般清晰。

那一年春夏,UCloud 拿下了很多传统企业的项目,收入巨额增长。然而,现实残酷入刀。由于云计算投入巨大,一直到夏天,UCloud 内部的财务报表都还是亏损状态。从一线销售到技术大牛,到季昕华的高管团队,所有人都已经尽力到无以附加。他们攥着拳头,急在心上。

但是,从8月份开始,季昕华突然注意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变化。

那些
UCloud 多年的老客户,因为自身业务拓展到了互联网+,在 UCloud
上的用云量大幅增加。例如永辉云创,从线下销售成功杀入线上电商;例如从互联网起家,专门做企业服务的“三维家”也拓展线下,成为行业领头羊;例如有赞商城,开启“诺曼底计划”,登陆线下,业绩爆发阶段。这样的客户像从草原上冲出的黑马,越来越多,汇聚成河。

季昕华明白,团队几年前一直坚持的“捕手计划”,此刻开始展现出刚猛的力量——多年以来用心交往的老朋友,其实从未离开。此时他们就在
UCloud 身后,用自己强悍的商业能力,用真金白银的爆棚业绩,转化成对 UCloud 云计算资源的强大购买力,生生把 UCloud
的业绩抬到了水面之上。

直到 UCloud 连续盈利的第五个月,老季才敢确信这一切确凿无疑。

2017年底,全员大会。季昕华打碎了将近半年的沉默,开心地宣布 UCloud 当年实现了盈利!

人群一片沸腾。从台上看去,那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他们用自己的满腔热血服务了五年梦想者,而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梦想者?在漫长的幽暗日子里,他们没有离开,只是没来由地选择相信。这一刻,他们拿回了属于岁月的奖赏。

老季没有骗人。

2018年底,UCloud 已经有1000多人。各大第三方机构的云计算行业排行榜中,UCloud 像“钉子户”一样钉在上面,作为其中唯一的中立云计算厂商,成为一杆代表创业者和梦想者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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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loud 招股书上,显示了扭亏的历程。

2019年,UCloud 客户覆盖了几乎所有互联网细分领域,也切入了政府、零售等传统行业,帮助中国企业出海到全球五大洲。他们庄严地提交了科创板上市申请。

(7)神的孩子 

三年前,季昕华成为了马云发起的湖畔大学的一员。

内部举荐人联系到季昕华的时候,他着实有点吃惊。“虽然我这么优秀的人必定会进湖畔,但难道我的 UCloud 不是阿里云的对手吗?”季昕华笑。

世界就是这么有趣,马云的对手,成为了马云的门徒。

不久前,季昕华和马云喝酒,另一位同行的大佬对马云说:让阿里云收购 UCloud,怎么样?

季昕华笑呵呵地说:老师最大的价值就是培养出优秀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超过马老师。

马云也笑笑:做一个企业,最终的目的是要 Bulid to bigger,而不是 Build to sale。我支持你。

两人相逢一笑,在梦想面前,没有对手,只有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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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

时光飞逝,2018年9月底马化腾对腾讯架构做了巨大改革,砸实了互联网进入“下半场”的论断。BAT三家云计算全都把工作重心押注在传统企业和政府身上。

从现有数据来看,每年传统产业数字化改造的资金达到了2万亿,这其中用于云计算的预算只有1000亿。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更多云,而是现有的云计算技术还不能更好地满足他们的需要。

由此来看,留给 UCloud 和它对手们的未来仍是一片星辰大海。

华琨喜欢长跑,季昕华从不锻炼。但不可否认,老季同样是个优秀的长跑者。说商业是一场远行,并不仅仅因为它的苦和累,而是你每向前走一步,才有可能知道自己曾经身处何地,才知道自己如今在多远的远方。

有趣的是,2018年,世界却又一次顽皮地调整了季昕华身边的变量。9月10日教师节,马云退休了。

季昕华曾经目睹陈天桥的神隐,也经历了马云的退休,原野上瞬变的风向一直是他的人生底色。

反观战场上,阿里巴巴正式进入职业经理人时代。颇有深意的是,阿里巴巴的接任者张勇,和季昕华一样也曾是“盛大门徒”。作为这场新格局的余震,2018年尾声,行癫接替胡晓明成为阿里云的新总裁。季昕华的老对手,一代传奇胡晓明转战蚂蚁金服。

比马云小15岁的季昕华,此刻仍然站在这里,未来还会站在这里很多年。

在网上流传的文章里,季昕华有一副商人的面孔。商业当然是一支凶猛的利剑,它能保证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改变你和对手的力量对比。但正如那幅长长的古卷上记载,没人仅凭手中的利剑就能走出荒野,为了看清前路,他们必须从胸膛里掏出燃烧的梦想。

“你有没有想过失败?”我问老季。

“没有,创业的时候,我总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学自行车,你心里越是怕撞到树上,车把就会冲着树撞过去。成功的唯一方法就是看向远方。”他说。

季昕华创业之后才有第二个女儿,问到小女儿是哪年出生的,季昕华竟然迟疑半天。

“牺牲了对孩子们陪伴和教育的时间,值得吗?”我问。

“最好的教育不就是成为她们的榜样么。”季昕华说。

2020年1月20日,经历了悠长的等待,UCloud 终于在A股上市。老季、老莫、华琨敲锣,声声回荡,像冬日河岸上的薄雾一样绵长。阳光之下,波光粼粼,仿佛摩挲着一本书的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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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证明了,在巨头身边,创业公司也有机会成长起来。

季昕华说。

这句话平静和缓,但为了说出这句话,这些面孔抗争了八年。

诚然,如今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写小说的人都赚到了钱,也并不是每一个写程序的人都赚到了钱。然而确定无疑的是,那些热爱文字的人,也许不用再辞职泡面斩断退路;那些热爱代码的人,也许不用再卖掉房子孤注一掷。

季昕华和他的对手们,让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些悲壮。

在离开上海的飞机上,我看到黄浦江水奔流东去,也看到钱塘江潮滚滚而来。岁月编织的穹顶下,人们各自奔忙,南墙未现,黄河尚远。

于是我明白,一切战场都终将平静,而梦想者只与神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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