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闲谭04】《吕氏春秋》讲了个啥?
原创连载
大多数人对于吕氏春秋的了解开始于一字千金的成语故事。
大商人吕不韦可能永远也想不到,相比于吕氏春秋这本书,大家对他的奇文野史更有兴趣。他也更不会想到,他在中国历史中必将以一个负面形象存在;而他所引以为豪的《吕氏春秋》也会因为他自己的人设被中国文化“打入冷宫”。
今天我们不聊吕不韦“奇货可居”的狡猾,也不聊他暗中结珠的猥琐。
我们仅仅聊聊他一字千金的《吕氏春秋》。
秦汉时期的思想发展有一个特点:兼综各家。
虽然百家争鸣,各自学派都在出书立说,但是不同文化体系间的融合和切磋成为了大文化圈下的潮流。在长期的历史时期里面,最为典型的案例就是儒家和道家的纷争和互补。
中华文明和中华文化有一种兼容并包的性质,这在中国早期的历史阶段就形成了,“综合”成为了人们思考问题的一个基本工具。虽然《吕氏春秋》这部书不是吕不韦写的,但是打一开始他的思路就是很清晰的:取众、用众,杂采诸家,但又不死守一家,在思想的开放程度上,一时无出其右。
《吕氏春秋》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
吕氏春秋成书的一个政治大背景是秦帝国的政治、文化和军事状态逐渐趋于稳定,对于一个即将形成的、掌握六国土地人口的庞大王朝,吕不韦需要为其置办一套坚固可用的社会模式和思想框架。
人的认识对象有两类:外在的客观世界和内在的人伦秩序,如何对二者进行解释是一个恒久的问题。所谓的十二纪便是用阴阳五行学说来作为“起源”和依据。吕氏春秋用阴阳五行来匹配自然气候、物候,匹配社会人事、政事。
有金木土火,有南北东西、有春夏秋冬,当阴阳五行在其中流动的世界,我们所熟悉的世界便形成了。
十二纪用十二个月来匹配一年的农事和政事,春生、夏长、秋杀、冬藏的自然变化也对应人间社会的逻辑:
《孟春》讲修身之道,《仲春》、《季春》讲知人、任人;
《孟夏》讲尊师、择友、教学,《仲夏》《季夏》讲音乐;
《孟秋》、《仲秋》、《季秋》三纪录都谈论军事、兵法;
《孟冬》讲丧葬,《仲冬》、《季冬》讲如何知人和求知。
沿着这样的思路,再去理解八览、六论,从篇名就可以理解其主旨了:
《有始览》:讲开天辟地,万物起源
《孝行览》:讲为人之本在于孝,为国之本在于身;
《慎大览》:讲福祸相依,居安思危;
《先识览》:讲防微杜渐,识局观变;
《审分览》:讲君臣职守;
《审应览》:讲人君听谏之道;
《离俗览》:讲使人、用人之道;
《恃君览》:讲如何乐群、因群
六论呢?
《开春论》讲用人;《慎行论》讲辨明利害;《贵直论》讲重视忠臣直臣;
《不苟论》讲剔除不孝;《似顺论》讲百官职守;《士容论》讲人臣之道;
这咋一看简直就是战国版的《太平御览》嘛。
吕不韦的构思,在于通过十二纪的“有序”来构建一套“不可移动”的模式和框架。在这种本本主义的思路之下,为人处世,遵循的是天理,行事的依据是五行之数。在天文学、地理学和农学的基础上加入伦理学、政治学和逻辑学的范畴。
既然行为的规矩是“法天地”,那么人做事就得“平其私”。君主做事不能凭自己的心情、欲望和直觉,而是要遵循自然的规则和人情的规矩来“平理”处事。
后世董仲舒开始,能够提出天人感应,乃至于两汉谶纬学说、王充《论衡》学说乃至于王弼的“得意忘象”思想,都有受吕氏春秋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