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见人,见人性,见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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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是一部没那么“轻松”的剧,但细细咂摸后又觉得它别有风味。这也是创作者对戏剧可能性的不懈探寻,是一部好作品应有的分量。

作者|七怪

编辑|晶晶

排版 | 苏沫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追《人之初》的过程,是一种颇为独特的体验。

它既有类型剧抽丝剥茧的牵引力,又时常让人陷入一种恍惚的沉思。观众能清晰地看到两条时间线如何严密对接,见证两代人的命运被捆绑;而当过去与现在的画面交织重叠时,一个根本问题就会浮现:我们性格的底色、命运的走向,究竟从哪一个具体的节点开始奠定?

这或许正是导演李路与编剧陈宇希望通过这部作品,与观众一同探寻的核心。他们没有满足于讲述一个单纯的罪案故事,而是构建了一座横跨近三十年的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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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被置于剧场中央,目光同时投向1990年代与2018年两个舞台,看到的不仅是案件的谜底,更是人在特定历史情境中,那些艰难的选择和绵长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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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好人没那么好,坏人也没那么坏

《人之初》最显著的特色之一,在于它塑造了一批难以用“好人”或“坏人”简单归类的人物。

这并非角色塑造的模糊,恰恰相反,它体现了编剧陈宇对人性复杂性的诚实面对。他让每个角色都携带着自身的局限与光芒,在时代与个人的碰撞中,做出他们的选择。

高风(张若昀 饰)对寻找生母近乎偏执的执着,与吴飞飞(马思纯 饰)不惜一切维护父亲的决绝,表面上看是源于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内里却涌动着同样强烈的情感驱动,这种跨越时空的微妙呼应,赋予了故事一种宿命般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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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导演在演员调度上的功力,为这些复杂角色注入了可信的灵魂。曲梦(唐嫣 饰)在深处黑暗漩涡之中,始终绷着一根不屈服于命运的弦。杨文远(杨玏 饰)则将那份文人特有的“柔韧的孤勇”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的抗争因其理想化色彩而显得悲壮。萨日娜和焦刚饰演的养父母,则是全剧的情感基石。他们起初呈现出的那种市井式的暴躁与控制欲,随着剧情展开,逐渐显露出其内核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充满焦虑与牺牲的爱。这种爱的方式或许笨拙,甚至令人窒息,但其重量与真实,足以撼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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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豪(王景春 饰)的刻画尤其值得细品。观众可以感受到,当他得知女儿怀孕那一刻的怔愣,以及随后那种毫无掩饰的、属于一个普通父亲的喜悦,但当镜头切换到90年代时,他的不择手段与冷酷算计也同样令人毛骨悚然,观众对他的情感判断会变得复杂——恶魔会有真的爱吗?编剧陈宇没有给出明确的是或不是的答案,而是将评判的笔交到观众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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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想探讨的是,人性并非黑白分明的阵营,而是一片充满中间地带的灰色区域,善恶往往在同一个人身上交织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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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和现在,像两条拧在一起的绳子

如果说饱满的人物是剧集的血肉,那么其独特的叙事结构便是支撑一切的骨架。《人之初》没有采用常见的线性叙事,而是精心设计了一套双线并行、彼此映照的讲述方式。

观剧时,观众的思绪需要主动在2018年与1990年代之间穿梭。

2018年的高风和吴飞飞,1990年代的杨文远和曲梦,他们在各自的时空向前行进。但这两条时间线并非简单的因果关系,而是构成了一种并行发展、相互注解、相互驱动的互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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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非线性结构也产生了独特的观看体验。

观剧焦点不再局限于破解“凶手是谁”,而扩展为通过主动拼接两个时空的碎片,去理解“事情何以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当2018年的验尸报告证实了那具无名骸骨的身份时,观众心中激荡的,很可能是在1990年代线里已经建立起的、对那个曾鲜活存在的生命的认知与共情。这种因叙事结构而产生的、跨越时空的情感连接与思想震撼,远比单线讲述一个悲剧故事更为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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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种高级的叙事设计,陈宇成功实现了剧作品格的“升维”。

《人之初》超越了罪案类型剧的范畴,演变成为一个探讨命运、时间、选择与责任的多元载体。它邀请甚至“迫使”观众,从被动的故事倾听者,转变为主动的参与者和思考者。这无疑是对国产剧叙事习惯的一次有力突破,展示了用严谨的剧作结构承载深沉人文思考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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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世间走,都带着一份要还的“债”

归根结底,《人之初》所有形式上的创新与人物层面的深耕,最终都是为了抵达作品希望表达的精神内核。

导演李路曾用“偿还、因果、善恶”来概括此剧的基调,这也是贯穿故事始终的、严峻的生活逻辑。剧中人物几乎都置身于一张由因果织就的网中,主动或被动地处理着生命中的“债务”。

高风穷尽心力寻找生母,是对生命起源的偿还;吴飞飞全力捍卫父亲,是对养育之恩的偿还;曲梦和杨文远的相互救赎,是对人性温暖的偿还。每一份“偿还”,都在推动因果链条向前转动。这种主题表达,让《人之初》超越了一般类型剧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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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陈宇则从另一个哲学层面丰富了“兽性、人性、神性”的探讨,为观众理解角色提供了更丰富的维度。纯粹的兽性关乎生存与掠夺,极致的神性是无私与牺牲,而绝大多数人所代表的“人性”,则在这两极之间摇摆、权衡与挣扎。

《人之初》中的人物,正是如此。

杨文远以诗为矛,是人性中理想主义的闪光;吴国豪的舐犊之情,是人性中基于血缘的自然流露;养父母用谎言筑起保护的围墙,是人性中守护本能的一种体现;高风执意追寻真相,同样是人性中对真实与自我认同的终极渴求。他们都不是符号,而是承载着种种矛盾、在具体情境中做出选择的真实个体。

这部剧并未试图解答人性本善还是恶这个命题。它只是回到了“人之初”,每个人的“初”既是起点,也是终点。

《人之初》是一部没那么“轻松”的剧,但细细咂摸后又觉得它别有风味。这也是创作者对戏剧可能性的不懈探寻,是一部好作品应有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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