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秩序转型中的行为体博弈与路径选择

国际秩序转型中的行为体博弈与路径选择

——基于奥列格·巴拉巴诺夫访谈的分析报告

摘要：俄罗斯瓦尔代俱乐部项目总监奥列格·巴拉巴诺夫近期就国际秩序转型问题接受访谈，其核心观点涉及俄罗斯的战略认知调整、大国武力使用的逻辑差异、特朗普政策的双重效应以及"阿拉斯加体系"的构想。本报告基于该访谈内容，结合相关背景信息，就当前国际体系变迁中的关键行为体互动模式进行梳理与分析，力求客观呈现各方立场及其内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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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俄罗斯对欧洲战略认知的根本性转变

访谈中提及的普京"小猪论"表述，反映出俄罗斯对欧洲的战略定位已发生结构性变化。这一称谓并非简单的修辞选择，而是基于以下判断：

首先，俄罗斯认为欧洲已丧失战略自主性。在俄方看来，欧洲领导人无法在俄乌冲突中制定独立政策，其行动逻辑完全服务于美国主导的霸权体系。这种认知使俄罗斯将欧洲从"潜在对话伙伴"重新归类为"体系依附者"。

其次，俄方将欧洲的行为定义为对俄生存威胁的参与。支持乌克兰不再被视为外交政策分歧，而被解读为参与对俄罗斯领土完整的挑战。这种定性降低了双方通过常规外交途径达成妥协的可能性。

最后，该表述为俄罗斯国内动员提供了合法性基础。将对手非人化有助于凝聚内部共识，使突破传统国际规范的行为在国内获得正当性解释。

二、"武力优势"国家的评估逻辑

巴拉巴诺夫引用的专家调查将俄罗斯、美国、朝鲜、以色列列为"更能自由使用武力"的国家，而将中国归入"更倾向非军事解决方案"类别。该分类背后存在特定评估标准：

所谓"优势"主要指国家承受武力使用成本的能力。俄罗斯在2022年后的行动表明，其核心利益诉求已优先于对国际金融体系、经贸关系等外部约束的考量。这种排序使俄罗斯在使用武力时面临的内部阻力相对有限。

相对而言，中国采取的克制立场反映了对现有全球价值链的深度嵌入。维持与现有国际体系的连接仍是中国实现发展目标的重要条件。这种克制并非能力缺失，而是基于成本收益的战略选择：在核心实力尚未达到既定阈值前，避免支付过早对抗产生的系统性成本。

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的"优势"具有特殊性。该国在能源、粮食供应及战略武器方面的自给能力，使其在承受外部制裁时具备其他国家难以复制的抗压条件。这并不意味着其模式具有普遍适用性。

三、俄罗斯经济韧性的表象与深层挑战

巴拉巴诺夫承认俄罗斯经济表现"出乎意料地良好"，但也指出了支撑该表现的特定机制及潜在风险：

当前增长主要来源于军事凯恩斯主义效应。国防投资的扩大对民用工业产生了溢出效应，带动了制造业与就业数据改善。然而，这种模式依赖两个条件：能源价格维持高位、国家财政持续承担占GDP比重较高的军费开支。

高利率环境构成主要制约因素。为抑制通胀，俄罗斯央行维持16%左右的基准利率，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私人部门投资意愿。当国家投资无法覆盖所有领域时，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面临疑问。

劳动力短缺问题凸显结构性矛盾。工业扩张需要大量技术工人，而人口趋势与军事动员已使劳动力市场趋于紧张。工资上涨伴随通胀压力，实际购买力的提升幅度有限。

因此，俄罗斯的经济韧性可视为"孤岛经济"在封闭环境下的应激反应。它证明资源大国难以被外部制裁压垮，但也暴露出增长天花板较低、转型弹性受限的固有局限。

四、"阿拉斯加体系"：交易型秩序的构想及其局限

巴拉巴诺夫提出，特朗普可能构建一种将俄中视为潜在合作伙伴、将印度与欧盟视为经济竞争者的"阿拉斯加体系"。该构想存在多重解读空间：

一方面，该体系强调核威慑因素的回归。特朗普关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言论被解读为对核武器约束力的重新确认。在俄方看来，这代表一种现实主义回归：避免将核大国逼入绝境。

另一方面，该构想基于商业逻辑重构盟友关系。特朗普认为传统盟友体系成本过高，主张以双边交易取代多边承诺。这种思路确实冲击了既有国际规范，但其本质是交易导向，而非价值观重构。

然而，该体系的可行性面临挑战。首先，特朗普的"和平倡议"多停留在言辞层面，未能转化为可操作的解决方案。其次，其对俄"友好"姿态更多基于俄罗斯当前经济价值有限的判断，以及"联俄制华"的战略试探。最后，该体系过度依赖个人决策风格，缺乏制度化保障，导致相关预期快速波动。

五、俄罗斯作为体系变革触发者的角色定位

俄罗斯的行动客观上在旧霸权体系中制造了裂缝，但其作用具有特定边界：

从效果看，俄罗斯证明了西方金融压制工具的有限性。冻结外汇储备、切断SWIFT连接、实施全面制裁等手段未能摧毁一个具备基本自给能力的大国。这暴露了现有霸权体系在应对非常规挑战时的约束边界。

从模式看，俄罗斯的"跳出"具有不可复制性。其能源、粮食、核武组合及与中国的经济合作，构成独特的生存条件。其他国家或因缺乏战略纵深，或因高度依赖外部市场，难以效仿其路径。

从意图看，俄罗斯的目标并非彻底颠覆体系。访谈明确显示，俄方仍寻求恢复与美国的关系，希望构建"新雅尔塔"式的稳定框架。其本质诉求是获得势力范围承认与安全空间保障，而非输出替代性国际秩序方案。

因此，俄罗斯的角色更接近于"既有规则的压力测试者"，而非"新体系的架构师"。

六、欧洲的战略收缩困境

在访谈涉及的各方表述中，欧洲面临多重挤压：

美国对欧洲的政策趋于功利化。特朗普政府的关税措施将欧洲视为经济竞争者而非战略资产，这与俄罗斯的"小猪"定性形成呼应——尽管两者出发点不同，但均指向欧洲战略自主性的缺失。

俄罗斯已将欧洲降级为军事预案对象。当谈判途径被认为无效后，俄罗斯倾向于通过军事手段确保其 perceived 安全边界，这使欧洲直接面临传统安全威胁。

欧洲内部未能形成统一应对。部分国家主张战略自主，部分依赖美国安全承诺，另一部分寻求商业利益最大化。这种分裂削弱了其在多极化进程中的议价能力。

七、中国的路径选择与多极化前景

巴拉巴诺夫对中国克制立场的评价，客观上指出了该国在国际秩序转型中的独特路径：

中国深度嵌入全球生产网络，使其在现有体系内仍有显著利益。过早对抗可能中断技术获取与市场扩张进程，不符合其长期战略目标。

中国的克制并非被动应对。通过推动本币结算、发起新开发银行、扩展"一带一路"倡议等举措，中国正在构建替代性制度安排。这种"增量改革"模式与俄罗斯的"存量突破"形成对比。

关键在于，中国提供的替代方案目前仍以补充性为主，尚未达到全面替代的程度。其重点在于降低对单一体系的依赖，而非主动制造体系性对立。

结论

当前国际秩序正处于渐进式转型阶段，呈现三个特征：

第一，规则约束力弱化。主要行为体根据利益重新解释乃至选择性遵守既有规范，普遍采用策略性拖延与寄生性生长相结合的方式推进目标。

第二，替代方案尚未成熟。新开发银行等机制面临内部协调、外部承认等多重挑战。去美元化、新支付体系等构想仍停留在区域与双边层面，缺乏全球性制度架构。

第三，转型具有不确定性。俄罗斯的压力测试、美国的政策摇摆、欧洲的战略收缩、中国的增量构建，共同构成复杂的互动网络。各方既试图塑造有利格局，又避免承担完全对立的系统性风险。

国际秩序的未来形态将取决于：替代性安排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实现自我维持与扩展，主要行为体何时愿意支付体系转换的完整成本，以及新兴技术（如数字货币、人工智能）对国际权力结构的深层影响。在这些问题得到明确答案前，当前"裂缝-修复-再裂缝"的循环可能持续较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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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说明：本文基于公开访谈整理，引用观点不代表本报告立场。文中分析力求平衡呈现多方视角，避免价值判断，侧重逻辑梳理与矛盾识别。国际局势快速演变，部分判断可能需要根据新事态进行动态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