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亿欧元！使用被冻结俄罗斯资产为乌克兰提供赔偿贷款，是否可行？

18日，欧盟成员国在布鲁塞尔举行峰会，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议题就是协商是否可以动用被冻结的俄罗斯2100亿欧元资产向乌克兰提供赔偿贷款。

在欧洲再次站上地缘政治十字路口之际，欧盟对是否动用被冻结的俄罗斯资产，以赔偿贷款援助乌克兰这一提议的讨论，暴露出一个在战后秩序尚未建立前便试图进行“战后清算”的战略举措的复杂性。这不仅是一场技术性的金融与法律博弈，更是对政治意志与法治原则之间边界的测试。

欧盟冻结俄罗斯资产，最初是作为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工具，如今却被提议转化为积极援助工具。据欧盟委员会估算，被冻结于欧盟境内的俄罗斯主权资产高达2100亿欧元，其中大部分（约1850亿欧元）由总部位于布鲁塞尔的欧洲清算银行（Euroclear）持有。欧盟建议，将其中900亿欧元用作对乌克兰2026至2027年财政和军事需求的贷款，而这一贷款在特殊条件下可能由乌克兰在战后由俄罗斯支付赔偿后偿还。

立意虽仁至义尽，其执行却困难重重。

法律风险与制度信任的博弈

首先，法律问题是摆在所有成员国面前的一道难题。动用外国主权国家的央行资产，不啻于对现有国际法尤其是国家豁免原则的挑战。比利时首相德韦弗对此态度坚决。他强调，如无欧盟其他成员提供法律层面的担保，比利时将难以承担未来可能来自俄罗斯的反制风险，包括对欧洲私人企业资产的报复征用，以及对Euroclear及比利时企业的潜在诉讼。

比利时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俄罗斯央行已表态称，将对欧盟此类举动在俄罗斯法院提起法律诉讼。若大规模冻结和动用主权资产这一行为一旦被确立，不仅可能对俄罗斯起到进一步激化作用，更可能在国际社会形成极为不利的先例，打击全球投资者对西方法治体系的信心。

政治现实与道义诉求的拉扯

拉脱维亚总理西利尼亚所言“我们是政治家，规则也是我们制定的”，在政治层面上戳中要害。她指出了欧盟实际上介于制度法理与政治愿景之间的模糊空间。欧盟此次的政治诉求显而易见——通过动用俄罗斯资产为援乌提供可持续资金来源，同时避免新的欧盟共同举债议案在成员国间无法达成共识。

而德国总理梅尔茨则代表了一种更为“现实主义”的观点：在欧盟集体举债政治动员难度较大之下，“动用俄罗斯资产是最好的选择”。他的态度，体现出部分欧盟大国已经越来越难以忍受围绕援乌问题中的“程序与妥协疲劳”。

然而，这种“道义现实论”是否掩盖了国际法秩序可能受到的不利影响？长期来看，如果今后国家资产在全球被视为可以因政治立场不同而合法接收甚至挪用于第三国援助目的，这无异于打开了“地政经济报复正当化”之门。

欧盟团结受考验，出口战略需务实

更为关键的是，这项政策背后所反映出的欧盟内部裂痕不容忽视。比利时以法律防线设限，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则明确反对任何对乌财政援助，显示出欧盟在对俄政策上的不一致。

根据欧盟相关规则，该项贷款计划只需27成员国中至少15个、且占总人口65%的国家同意便可推进，即使不获得比利时支持也可立法通过。但这是否会冲击欧盟内部规则与互信？一旦绕过比利时这一“主存国”推进计划，势必在欧盟架构核心——统一与主权兼容之间产生新一轮拉扯。

谨慎推进，保持规则的合法性与战略的道义性

乌克兰的确需要持续援助，欧洲民众对正义的诉求也完全正当。但援助乌克兰不应以压低国际规则底线为代价。欧盟此举或许能短期增强对乌施援能力，但若处理失当，将在多边治理结构及欧盟内部团结上埋下隐患。

在通往战后秩序道路尚未明晰之前，冻结资产不应轻易转为可支配资金，更不宜作为地缘政治博弈掉以轻心的砝码。面对复杂的法律与政治多重挑战，欧盟或应追求一种兼顾法律正义和战略远见的双轨模式，例如——建立一个受联合国认可的国际赔偿机制，并在该机制基础上逐步释放相关资产，以避免法理冲突与国际信誉的双失误。

正如冯德莱恩所说：“我们必须找到解决方案。”但更重要的是，这个解决方案，必须是既符合法律正当性，又保持政治道义感的可持续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