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特朗普给出了最后期限

北半球冬意渐浓，而特朗普希望在圣诞节前达成俄乌和平协议。欧洲媒体的报道并非臆测，但这仍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间很紧，氛围太差。

从终结俄乌冲突的“28点计划”，到新版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半个月之间，美欧大幅度加深了彼此的了解（裂痕）。在美国总统眼里，欧洲变得“腐朽”且“软弱”；在欧洲领导人看来，美国已经“越过了红线”。

在10日与英法德三国领导人的通话中，特朗普对举行新一轮美乌会晤的提议不置可否，“我们不想浪费时间”。

“痛苦的让步”

特朗普的意思，应该是“你们抓紧时间接受我的计划”。

12月9日，在结束对英国的访问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赶到罗马，继续整合欧洲大国的挺乌立场。

不过，意大利总理梅洛尼与特朗普私交甚笃，泽连斯基这次访问得到的宽慰不多。11日就有报道称，梅洛尼在向基辅施压，要求其接受“痛苦的”让步。

与此同时，欧洲国家继续在惊愕中回味美国2025年《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这份于12月6日发布的政策文件，让整个欧洲“被阴霾笼罩”。

报告明确提出重振“门罗主义”，宣示美国全球战略重心的重大转向，美国将优先巩固在西半球的主导地位，而跨大西洋关系的优先级将明显下降。

报告进而对欧洲大加挞伐，宣称欧洲正面临“文明衰退”的前景，“在可预见的几十年内，某些北约盟国的人口构成可能出现重大变化”，彻底“改头换面”。报告还指责欧洲各国政府“压制反对声音”，暗示欧洲内部民主机制受到侵蚀。

这份报告还公开提出美国应当积极介入欧洲事务，声称将“在欧洲各国培养抵制当前政府政策和发展路线的力量”，同时对欧洲各国持反移民、疑欧态度的极右翼政党影响力上升表示肯定。

在短暂沉默后，欧洲爆发出反击声浪。

12月9日，德国总理默茨在出席活动时说：“我不认为现在需要美国来拯救欧洲的民主。如果真有必要拯救，我们欧洲人自己就能做到。”他强调，欧洲人必须做好美国不再是联盟伙伴的准备。

欧洲理事会主席安东尼奥·科斯塔直言，美国战略报告中的涉欧内容“越过了红线”。他强调，“盟友之间不应干涉彼此的政治选择，美国不能替欧洲决定哪些政党好、哪些政党坏”。

法国武装部队部（原国防部）官员爱丽丝·鲁弗在国民议会直言，美国这份战略报告是一种“极为露骨的意识形态表态”。她指出，当前国际环境是“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

在欧洲大国中，意大利的态度明显不同。梅洛尼在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发布后的电视采访中称，没有看到“跨大西洋关系出现裂痕”。梅洛尼政府内部人士认为，美国对欧盟现行政策早有不满，此次战略调整并不令人意外。

其实，意大利的对美立场也不令人意外。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指出，美国应着力深化与那些跟特朗普政府持相同立场的欧洲国家的关系。意大利、匈牙利、波兰和奥地利，就被列为美国应“加强合作……以期推动它们脱离（欧盟）的国家”。

“希望看到行动”

11日，北约秘书长吕特在柏林警告说：“我们是俄罗斯的下一个目标，我们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他表示，西方面临一场与俄罗斯的规模自“我们祖辈与曾祖辈”时代以来从未有过的战争。 

然而，“危险”是欧洲的，不是美国的。以盟友相称的美欧关系，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

关于俄乌冲突，美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称，俄罗斯是欧洲“感知到的威胁”，并非美国的直接威胁，明确表示美国的核心利益在于尽快结束俄乌冲突，以“重建与俄罗斯的稳定关系”。

这种措辞变相承认了俄罗斯依然是美国可以打交道的战略大国，而非不共戴天的敌手。对此，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称其“在很多方面符合我们的愿景”。前总统梅德韦杰夫更是表示，美国继续“驯服发狂的欧盟”，以提醒它谁才是主人。对俄罗斯来说，“特朗普的大国务实主义比拜登荒唐的全球主义”更好。

这份报告同时批评一些欧洲国家对俄乌冲突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拖延和平进程”；报告提出，美国对欧洲应着重于“终结北约被视为永无止境扩张的联盟这一印象”，这无疑是向乌克兰泼了一盆冷水。

英国《卫报》评论称，这份报告的出台标志着美国对外政策出现“跨大西洋关系的地震式转变”，说明特朗普政府对欧洲盟友的敌意和轻视已被正式纳入国家战略。

话虽如此，在构建俄乌和平协议的关键时刻，欧洲和乌克兰仍然需要求助美国。

12月10日，英国、法国和德国领导人与美国总统特朗普通电话，讨论如何在美国的斡旋下结束俄乌冲突。据报道，英法德三国分别发表声明，再次称赞了特朗普为在乌克兰实现持久和平所作的努力。

赞美，不是万能的。分歧，很难绕过去。

11日，白宫发言人卡罗琳·莱维特对记者说：“总统对这场战争的双方都极度失望。他不想再有更多空谈，他希望看到行动。他希望这场战争结束。”

欧乌方面显然希望继续完善（如果不是推翻的话）美国提出的俄乌和平计划。据报道，乌克兰与欧洲盟友已向美国特朗普政府提交了一份新的和平方案，并已在挺乌“志愿联盟”内部进行讨论和动员。

可以明确的是，乌克兰与欧洲已正式拒绝“以土地换和平”。泽连斯基8日与英国、德国及法国领导人会晤后表示，根据乌克兰宪法，基辅无权通过放弃领土来解决与俄罗斯的冲突。美方希望寻求妥协，但乌克兰“在领土问题上不存在妥协空间”。

在俄罗斯，总统普京9日在一场会议上表示：“我们必将此事推向合乎逻辑的结局，实现特别军事行动的既定目标。”

就各方的原则和底线而言，更激烈的碰撞不可避免。

“非常规的外交手段”

穿梭于各方原则之间的，是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和特使威特科夫等人。他们都不是传统的外交政策专业人士，执行着特朗普“非常规的外交手段”。

特朗普的另一位特使、乌克兰和俄罗斯事务特使基思·凯洛格日前透露，结束乌克兰战争的协议已“非常接近”达成，解决冲突的努力已进入“最后10米”。他指出两个关键又悬而未决的问题，即顿巴斯地区的未来和扎波罗热核电站的归属问题。

扎波罗热核电站是欧洲最大的核电设施，目前被俄方控制。关于顿巴斯，据报道，特朗普正“逼迫”乌克兰从该地区撤军，以便在目前由基辅控制的乌克兰东部部分地区建立一个“自由经济区”。不过这个区域未来由谁来管理，目前的美国方案还没有说明。

“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两个问题，我认为其他部分都会顺利解决。”

凯洛格的乐观表态，可以对冲特朗普对俄乌的“极度失望”，而美国能否推动俄乌在关键问题上的妥协，殊难预料。

如何终结俄乌冲突，美欧路线迥异。在欧洲看来，美国倾向于“务实停火”“冻结冲突”而非彻底解决问题，欧洲和乌克兰则坚持恢复乌克兰全部主权、确保长期安全。因此，美国早先提出的28点计划不可接受，“它要求乌克兰接受领土损失，以换取美国未明确说明的安全保障。”

作为回应，欧乌在对“28点”和平计划进行修改后形成了“19点”框架提案，主要诉求包括乌克兰保留加入北约前景、自主决定军队规模，避免单方面确认俄罗斯的主权领土要求，不将解除制裁作为谈判前提等。

看上去只是少了9点的删改，实际上是脱胎换骨的巨变。这正是特朗普“极度失望”的原因所在。

有分析人士认为，美国在当下出台新版国家安全战略，颇有向欧乌施压、逼迫妥协之意。毕竟，美国若彻底绕过欧洲与俄私下妥协，将对北约和欧盟造成沉重打击。

展望未来，伴随着俄乌冲突的终局，美欧关系或将进入调整和重塑时期。美欧裂痕的进一步加深，或将成为欧洲加快战略自主步伐的契机。如果欧洲各国能够协调一致，提升自主防务能力、统一外交战略，那么即便美国战略重心转移，欧洲也能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独立作用，跨大西洋关系也有望在新的基础上实现再平衡。

但是，这显然是一个大大的“如果”。

另一种可能是，欧洲无法化解内部政治分歧，持续陷入各自为政的泥潭，跨大西洋关系的转变将给欧洲安全带来更大不可测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