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跨大西洋的,还是欧盟的北约?

是跨大西洋的,还是欧盟的北约?

——“白左”化的欧盟一时将很难建立起独立防务体系

2025-07-02

 

今年六月举行的31国北约海牙峰会是现实的一面镜子。

如果的确如某些国内外媒体所认为的那样,从中真的能够确认特朗普已经认定北约是合众国完全的“战略负资产”(不单单仅是防务预算的占比)的话,那么,构成现行北约军事组织思想联系纽带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就将发生动摇甚至被抛弃。

七十多年来,始于马歇尔计划与丘吉尔“铁幕”宣言,到目前这个后冷战与国际战略格局多元化并存的国际关系的过渡时期,跨太平洋伙伴关系是北约自身存在的政治与意识形态的基石;加之目前特朗普对俄罗斯政治态度较之上届拜登政府的实质性转变,却使北约失去了目前“同仇敌忾”的共同敌人,尽管当今的欧洲社会普遍出现因患有 “俄罗斯恐惧症”所带来的战略惊慌、意识盲然与行动迷惘。

因而,看起来未来北约的走向,也许,还真的如此时某些人念兹在兹的那样,有可能从“美国主导的北约”转化为“欧盟的北约”的。

然而,在西方政治选举周期效应的现实作用下,北约的最终走向更是需要长期观察的。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美国外交政策上的“特朗普主义”能否在三年之后得以持续,取决于欧洲的极右翼民粹主义思潮在多大的程度上能够改变目前这个大陆的社会政治现状?

这绝非朝夕之间,或通过某一偶然事件中就可以得出准确的结论。

对此相关的一些随想:

(一)在当时冷战的国际战略背景下,1949年成立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无疑是在美国主导之下,两个大陆联合起来共同应对雅尔塔体系下苏联阵营的军事政治组织,这是冷战时期国际关系的一个基础。

由白宫主导的北约,在西方主导的国际话语体系中不乏抗衡所谓苏联“国际扩张”,其中包括美苏在西欧大陆的对峙、战后兴起的波澜壮阔的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也包括应对苏联在勃列日涅夫时期的全面扩张过程中一系列国际对立与冲突,对于维护战后新形成的华盛顿霸权在欧洲和“第三地带”的政治地缘利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二)现在提出这个问题的基础是美国现实国力的相对衰弱,并且在最近十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衰退的背景下产生的。

在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社会因素,就在于美国国内政治的严重撕裂,即美国社会传统建制派与“红脖子”MAGA派之间利益冲突基础上,这是各种社会矛盾与利益再分配关系日益尖锐化背景下产生。

其中最突出与新颖的标志性因素,就是美国民粹主义社会思潮的兴起与国内孤立主义思潮重新泛滥。随之,美国新兴民粹主义思潮的政治代表特朗普及其追随者这股美国政坛的新兴政治势力,需要重新定义美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需要明确当前在全球GDP总份额已经下降到不足25%的情况下如何对外发挥作用等新问题。

(三)以特朗普为代表的美国民粹主义社会思潮认定,在国际防务这个“公共品”上欧洲长期搭了美国的“便车”。

换句话说,美国人深切地感到在不需要承担的防务费用的现状下,长期以来欧洲在国民经济、社会发展与财政预算收支上占了美国的大便宜,而这是房地产商人出生的特朗普所秉持的政治“交易原则”所绝对不允许的——因为,川普治下的美国人绝不能在利益上吃亏!

这也是其最近放风要重新“解释”北约第五条的缘头。

第二届特朗普政府上台前夕,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当选副总统万斯指责“欧洲价值观”的言论,包括对新兴社交媒体平台“言论自由”的管制,对这个大陆正在蓬勃兴起的那些极右翼思潮的打压,如德国选择党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对罗马尼亚总统选举不加掩饰的干预、对匈牙利欧尔班政府的歧视等等,曾令当政的那些欧洲政要诧异不已,甚至惊恐万状。

而所有的这些,正是为特朗普深恶痛绝的美国民主党“深层政府”在欧洲的政治延伸及其具体表现!因此,他希望同时重塑欧洲的政治生态,使之与北美大陆目前正在兴旺发达的民粹主义社会思潮相呼应,从而建立自己在欧洲的政治影响与社会基础的一种尝试。

(四)在美国政坛某些人最新就其在北约的作用,甚至直接威胁要“退出北约”的政治、经济与压力博弈的现状下,严重的“俄罗斯恐惧症”主导下的欧洲主流政坛面于己而言俄乌冲突局势每况愈下的“恶性”发展,正日益陷入“欧洲集体安全困局”。

如果失去了原来由美国主导,以美国在欧洲驻军为象征的“国际安全保证”,欧洲将如何面对莫斯科在乌克兰战争中已经牢牢掌握了战争主动权后的安全困境?这些“白左”显得十分不安、彷徨与恐惧,甚至一时表现得失去了思维的方向。这就是在海牙峰会北约秘书长及其成员国,对特朗普过分献媚并答应将防务预算提高至各国GDP5%的根源——他们希望能够“拉”住美国,借助于北约这张虎皮,继续对抗在其严厉制裁下却依然难以制衡的克里姆林宫!

在今年一月特朗普上台后,推行实现美俄关系正常化、倡导在俄乌冲突中与普京举行和平谈判等多种举措后,在乌克兰政策上,欧盟没有丝毫改弦易张,依然从财政输血、武器装备、情报支持、军事技术战术指导和国际关系等诸多方面,继续坚定地支持乌克兰现政府。根本原因,不过只是让现在的这个基辅政权,以“战斗到最后一个乌克兰人”的代价,为欧盟竖起一道“抵御”现在正在日益高调渲染的俄罗斯人将继续“西进”的人肉屏障——其实,布鲁塞尔与斯特拉斯堡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国家自身的利益与乌克兰人民的苦难,……

(五)较之拜登政府,特朗普对于普京政治态度上的根本改变,美欧就乌克兰战争明显不同的态度是造成目前欧洲安全困局的根源。

而在国防事务上日显孱弱的欧洲国家,“老欧洲”们在上个世纪的全球化浪潮中“成功”实现“去工业化”之后,面对国家工业的客观现实,大多对此束手无策;而来自所谓的“新欧洲”的那些市长县长们,除了“嘴炮”外还能剩下些什么呢?这种强烈的反差,正是目前他们这种惊慌恐惧心态的集中体现,……

(六)除美国和加拿大外,现在的北约成员国基本上都是属于欧盟国家,北约与欧盟已经实际出现太多太大的重叠。

也就是说,从国际法的角度上看,北约是一个军事组织,欧盟是一个以“邦联”形式出现的国家联盟的政治性组织。然而,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这两个国际组织在基本政策与国家行动上是完全一致的。加之原来欧洲的两个中立国家芬兰与瑞典,在战争初期正式加入了北约,从而使北约的东翼与俄罗斯国境的接触线在瞬间延长了1300多公里,波罗的海也几乎已经变成了“北约之海”。在这种情况下,彼此间反复重叠与不断覆盖,到今天几乎就快变成了一个整体。

这对21世纪国际战略格局的发展,将意味着什么呢?

现在回到主题:“是跨大西洋的,还是欧盟的北约?”

其实,现在这个命题已经可以转化为【1】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是否将会放弃在北约中的军事与政治主导权,【2】如果这样欧盟是否能够承担得了建立起独立的集体安全体系的“新使命”,这两个问题。

(一)可以肯定的讲,美国是不可能放弃在北约中的主导地位的,这是尤其华盛顿霸权的政治属性与战略需求所决定的。

此前诸般于此的西方言论及其争议,本质上只是特朗普将其商业意识运用于“欧洲防务”这个具体问题上的某种利益交易的体现。事实上,如果失去了在欧洲的战略影响及其国际利益,华盛顿霸权还能是全球霸权吗?

(二)如果美国人削弱对北约的控制,那么欧洲的集体安全是否能够面对克里姆林宫现行政策,支撑起一个令自己不再心惊肉跳而是怡然自如,甚至心安理得的自主军事体系呢?结论可能是否定的!

无论老欧洲还是新欧洲,本国的军事工业及其政治体系,至少在未来十年之内要完成这个转折,难度将是相当大的。尽管这并非是绝对的,但在已经去工业化之后要重新建立起一套新的完整的国防军事工业体系,首先至少牵涉着具有完善的基础工业配套体系,而这却是需要至少一两代人的持续努力,才可能最终如愿的。

因此,这个题目很难在短期内找到那怕初步的答案!

除非他们放弃四百多年来对于东方的偏见,找到自己真正的朋友;除非他们找到有效的精神“补钙”疗法,使自己具备一点气节(并非如纳粹那样的极端化民族主义情绪),有些风骨(并非如川普这样网红式的即兴表演);除非他们能够找到如现代戴高乐、希拉克、科尔、施罗德那样具有强烈民族意识的国家领袖,将自己国家的根本利益作为制定政策的根本依据,而不是顺从来自彼岸那些魑魅魍魉呼风唤雨般的“召唤”;…….

                                   初稿写于2025年7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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