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破除网上关于民族问题的“贵族叙事”

转自民宗委公众号“道中华”

一段时间以来，网上极少数网民声称自己是满族“皇族后裔”、蒙古族“黄金家族”、藏族“旧贵族继承者”……等等，不一而足，刻意以“贵族叙事”来标榜优越性、制造差异性。

这些言论看似是对本民族历史文化的追忆与挖掘，实则暗含危害：

第一，制造噱头，混淆历史与现实；

第二，制造等级差异，挑战民族平等原则；

第三，制造“血统论”，背离民族交融史实。

因而，关于“贵族叙事”的思想和言论，都必须进行清理和根除。

（一）“贵族”叙事造成二元对立，

挑战我国民族平等的根本原则

在网络上，乃至现实生活中，有些人热衷于标榜“黄金家族后裔”“土司嫡系血脉”“大清皇族身份”等叙事，有的是为了制造噱头，引人关注；有的是自抬身价，彰显特殊，但本质上是将血缘谱系作为身份优越的标尺。

这种叙事隐含两大矛盾：

一是与历史进步潮流相悖。从陈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的反抗，到科举制度打破门阀垄断，中国历史发展的重要脉络正是对“血统特权”的不断解构。血缘等级制早在秦汉以降的官僚体系变革中逐渐瓦解，现代社会更以 “平等” 作为基本价值共识。

战国时期，“世卿世禄制”逐步被“军功爵制”取代，秦国商鞅变法明确“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以能力而非血缘作为社会上升通道的标准。

隋唐科举制的成熟，彻底打破魏晋南北朝“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门阀垄断，使“田舍郎”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成为可能，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早以制度形式否定血统特权的实践之一。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宪法的颁布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实施，一系列法律制度进一步保障社会主义制度框架下人人平等，彻底破除了特权阶层。

▲5月18日，2025贵州民族团结大巡游盛大举行。56个民族、26个方阵、2.3公里长街化作“流动的民族画卷”。（图片来源：贵阳统战）

二是对民族平等原则的背离。我国宪法第四条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各民族一律平等。国家保障各少数民族的合法的权利和利益，维护和发展各民族的平等团结互助和谐关系。禁止对任何民族的歧视和压迫，禁止破坏民族团结和制造民族分裂的行为。”这其中，“禁止对任何民族的歧视和压迫”，也意味着禁止民族内部刻意制造身份的高低分殊，彰显来自所谓“高贵血统”的优越性。

在实践中，民族地区从解放前的封建农奴制乃至原始社会跨入社会主义，打破了农奴和奴隶的身份枷锁，废除了农奴主的特权，昔日的奴隶也翻身做主人，实现了人人平等，标志着这些地方从黑暗走向光明，从落后走向进步。

▲1959年8月10日，农奴将乌拉差役、高利贷、卖身等文契投入熊熊烈火。西藏百万农奴和奴隶从此获得翻身解放，成为国家的主人和西藏的主人。（图片来源：人民网）

（二）科学认识“远古走来的贵族” 

近期，网上又出现将水族称为“远古走来的贵族”言论，引发了网民热议。“远古走来的贵族”这一说法，本是为了彰显水族的古老文化，却很容易被误读为各民族之间存在“高低贵贱之别”的意思。这显然不符合“远古走来的贵族”本意，更与我国民族平等的基本原则、民族交融的基本史实相悖。

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员，水族是辉煌灿烂的中华文化的创造者之一。水族有自己的文字——水书，还有自己的历法——水历。

在贵州省荔波县珍藏着一本用水书书写的《连山》。《连山》《归藏》与《周易》并称上古三大易理体系，其中《连山》传说为上古古籍，可见这部水书《连山易》的宝贵。

▲水书。（图片来源：黔南文旅）

然而，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在现代网络语境中，被部分人贴上了“远古贵族”标签，实则是对水族文化的误读，掩盖了水族历史文化的光辉。

水族主要聚居在贵州省黔南州的三都水族自治县、荔波、独山、都匀等县市。水族自称“睢”，因发祥于睢水流域而得名，故民间有“饮睢水，成睢人”之说。

▲水族“杆栏”式建筑群。（图片来源：贵州省文化和旅游厅）

水族学者潘一志在《水族社会历史资料稿》中提到了两种说法：一说水族由江西、湖南、湖北等地迁徙而来；一说水族由广东、广西等地迁徙而来。

一直以来，关于水族的来源众说纷纭，民间和学术界有着殷人后裔说、百越（两广）源流说、江西迁来说、江南迁来说等说法。但这些说法并没有确切的文献佐证。

不过，这些族源说的共性是，都涉及水族先民的迁徙。无论是从中原的睢水流域迁往百越地区，还是从百越地区继续迁往黔桂地区，每一次的族群迁徙，都伴随着与其他族群的交融。

▲2024年9月7日至8日，在都匀市归兰水族乡的水族村寨里，水族儿女与来自省内外的游客和周边苗族、布依族等各族同胞齐聚一堂，同歌共舞，欢庆水族端节。（图片来源：“山水黔南”微信公众号）

由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著的《水族墓群调查发掘报告》中，对水族分布比较集中的黔南、黔东南等地水族村寨的古代墓葬，进行了考古学与民族学研究，得出以下结论：第一，这批墓葬人骨与现代水族的基因数据有着很大的共性；第二，这些出土遗骸，既有南方民族的特征，也有北方民族的遗传基因，保留着体质特征上的双重性。水族的墓葬文化体现了很强的民族交融特征。

事实上，“远古走来的贵族”更多强调的是文化精神的宝贵性。水族的水书、水历、端节、马尾绣等是水族群众创造的宝贵文化财富，也是水族群众对中华文化做出的重要贡献。

早在2006年，水族的水书、端节、马尾绣就入选了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得到国家的认可与保护。2022年，“中国•贵州水书文献”成功入选《世界记忆亚太地区名录》。这种因文化而产生的民族成就感和自豪感是受到尊重的，由此体现的文明韧性远比“贵族”的标签叙事更值得珍视。

▲马尾绣，是水族妇女世代传承的以马尾作为重要原材料的一种特殊刺绣技艺，被誉为刺绣的“活化石”。（图片来源：贵州省文化和旅游厅）

（三）“贵族”叙事套用落后的“血统论”，

挑战我国民族交融的历史事实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部中国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融汇聚成多元一体中华民族的历史，就是各民族共同缔造、发展、巩固统一的伟大祖国的历史。”各民族之所以团结融合，多元之所以聚为一体，源自各民族文化上的兼收并蓄、经济上的相互依存、情感上的相互亲近，源自中华民族追求团结统一的内生动力。

在悠久的中华民族和中华文明发展史上，我国各民族之间存在着长期的、大量的相互融合的事实，单一的、纯粹的血统和文化的民族并不存在，各民族是在相互交融的历史进程中逐步形成，由此形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密切关系。

▲5月18日，2025贵州民族团结大巡游盛大举行。（图片来源：贵阳统战）

中华文明数千年绵延不断，给予各族群充分的时间进行交往交流交融；中华大地辽阔多样，给予各民族充足的空间进行交往交流交融，造就了中华民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多元一体格局。

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中，各民族文化互鉴融通、兼收并蓄，逐渐超越地域乡土、血缘世系、宗教信仰，汇聚形成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吸引力的中华文化。

▲各民族要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图片来源：新华社）

2024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提出“五个共同”的中华民族历史观，强调“我国各民族共同开拓了祖国的辽阔疆域，共同缔造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共同书写了辉煌的中国历史，共同创造了灿烂的中华文化，共同培育了伟大的民族精神”。科学回答了中华民族从哪里来、向哪里去的时代之问，为我们准确认识把握统一多民族国家和中华民族形成发展明确了立场和路径。我们必须坚持这一正确的中华民族历史观。

所谓“贵族”叙事，实为特定历史时期社会结构的产物，是阶级剥削压迫的象征。从西周分封制到欧洲庄园经济，其本质是用“血统决定论”固化阶级差异，掩盖剥削本质。

现代文明中，“平等”已成共识，我国宪法明确禁止民族歧视与身份特权。网络上“贵族”言论，是对封建特权的美化，需要认清其反现代性的本质，以历史逻辑与宪法原则破除迷思，坚守“平等奋斗”的现代价值观。

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进程中，必须自觉摒弃刻意彰显差异性、制造优越性的“贵族”叙事，坚持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和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的基本原则。

（作者简介：平维彬，中央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习近平文化思想研究中心中央民族大学协同研究基地研究员；唐晓杰，中央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