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野望:从凯撒到普京

特朗普对普京的崇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若仅将此视为个人崇拜,便错判了美国政治的深层危机。特朗普对普京的迷恋,本质是一个失序社会对强人政治的集体渴求。

普京常被称为“普大帝”,这个称号不仅是对他强人形象的认可——他通过总统总理旋转门和修改宪法实现了对俄罗斯二十多年强力统治,也暗示了他与俄罗斯历史上的沙皇之间的联系。沙皇的“沙”字,源自拉丁语“凯撒”(Caesar),而凯撒正是古罗马的独裁者,通过强人政治拯救了罗马共和国的危机。在罗马共和国末期,平民将凯撒视为打破贵族垄断的“保护神”。当美国深陷全球化陷阱、中产崩塌、族群撕裂时,特朗普与MAGA(让美国再次伟大)运动的崛起,恰似古罗马平民在广场上高呼“凯撒万岁”的历史回响。

在特朗普眼中,普京就是当代的凯撒。他通过强人政治,成功地将俄罗斯从苏联解体的废墟中拉了回来,重塑了俄罗斯的国际地位。而现在的美国的政治精英们软弱无能,无法应对国内外的挑战,特朗普从普京身上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领导模式,他希望通过强人政治,拯救美国的危机。重塑美国的辉煌。

要理解特朗普的“凯撒情结”,需回到当下美国的困局——这个国家正经历与罗马共和国末期惊人相似的结构性崩塌:

1、经济基础瓦解。1970年代,美国制造业占GDP的约25%,到2024年仅剩10%。金融资本吞噬实体经济的恶果,是几千万中产滑向“零工阶层”。这恰如罗马的“奴隶制经济危机”:贵族庄园挤垮小农,无数平民沦为城市流民。

2、政治制度空转。国会立法效率创下200年新低,最高法院沦为党争工具,堕胎权、控枪等议题的判决全凭法官站队。这种“元老院化”的僵局,正是凯撒当年打破共和制的借口。

3、社会认同撕裂。白人占比跌破58%,拉美裔与非裔人口激增,LGBT权利争议引爆文化内战。当西塞罗哀叹“罗马已分裂为两个民族”时,特朗普也在社交平台发出怒吼:“民主党正把美国变成第三世界粪坑!”

2025年初,大批美国TT难民涌进中国的社交软件小红书,中国人民才第一次深切感受到美国人民的生活不易。什么打三份工才能交得起房租,卖血换钱才吃得饱饭。这让嫌外卖不好吃,点奶茶要几分糖的中国人民惊讶万分。这美国怎么烂成这样了?

在此背景下,特朗普的MAGA运动与凯撒的“平民派”形成镜像:他们都以“反建制救世主”自居,将复杂的社会矛盾简化为“我们VS他们”的对抗叙事。正如凯撒用“高卢战记”塑造战神形象,特朗普用“边境墙”“对华关税”等符号化政策,将自己包装成“最后一个守护美国灵魂的战士”。

堂堂大美国如何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冷战期间,美国为了与苏联竞争,不得不戴上“温柔面纱”,推行一系列社会福利政策,如医保、养老金、教育补贴等。这些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社会矛盾,使得美国在冷战期间保持了较高的社会稳定。

冷战的胜利,使得美国成为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没有了社会主义阵营的威胁,美国资本家开始肆无忌惮地追求利润最大化。他们通过全球化、金融化和军事扩张,掠夺全球资源。

美国的底层民众,尤其是蓝领工人和农村白人,是被社会精英和资本利益集团抛弃的一代。他们曾经拥有“一人工作养活全家、别墅、车子与狗”的美好记忆,但随着去工业化和全球化的推进,这些美好的记忆逐渐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去工业化和全球化使得美国的制造业大量外流,底层民众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和社会保障。他们成为了资本主义体系的牺牲品,生活在贫困和绝望中。

对绝望中的底层美国人民来说,一个国王还是需要民众的。中国古话说得好,国无民,何有君。国王至少还需要人群在广场欢呼“国王万岁”。而资本只需要廉价的,可替换的冷冰冰的工具。顶多在工具痛苦的时候,产生反抗的时候,给他们一把枪,自相残杀,给他们一包大麻,醉生梦死。

在困境中挣扎的底层民众,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会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一般,渴望天降神迹或救世主来解救他们。特朗普的出现,正是他们渴望的“救世主”。

特朗普通过反建制叙事和文化战争,将自己塑造成“平民的保护者”,承诺解除底层民众的痛苦。这种形象使得MAGA运动如宗教狂热一般爆发出来。底层民众将特朗普视为他们的希望,希望通过他的强人政治,改变现状。

特朗普的集权之路,借鉴了普京和凯撒的强人政治手法,重塑美国的政治格局。

1、权力集中术。特朗普通过“政府效率部”(DOGE)清洗联邦官僚,仅2025年一开始就掀起了裁员浪潮。宣称要裁掉所有效率低下的政府部门与雇员。第二任上仅一个多月特朗普签署的70余项行政令中,其中要求所有所有行政部门和机构将法规草案提交白宫审查。这相当于在白宫内部重建“奥古斯都办公厅”——古罗马皇帝直接掌控行政的核心机构。通过此举,环保署的排放标准、FDA的药物审批,甚至FBI的调查程序,全被纳入总统的“红色铅笔”之下。

2、立法权傀儡化。在第一届任期时,面对国会阻挠,特朗普发明“行政令+推特治国”的双轨模式。当《基础设施法案》在参议院搁浅时,他直接命令国防部用“军事紧急状态”资金修边境墙;当最高法院驳回移民禁令时,他煽动支持者“包围大法官住宅”。这种“广场政治”与凯撒绕过元老院、依靠平民大会通过《土地法》的手法如出一辙。

而如今的国会,特朗普在众议院的MAGA派议员已经拥有通过绑架式投票,逼迫众议院议长辞职的先例。如果本届中期选举,共和党再控制参议院,那特朗普就完全能控制国会的立法权。

3、司法权驯服化。特朗普对联邦法官的清洗堪称“司法政变”:他第一任期内任命的多名法官中,绝对大部分来自联邦主义者协会(主张扩大总统权),这为“总统豁免权”理论铺平道路——2024年7月1日,9名大法官以6票赞成、3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一项裁决,特朗普在涉嫌“干预2020年选举”的联邦案件中享有一定程度的刑事起诉豁免权。代表多数意见的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表示,特朗普仅对其作为总统在“公职行为”的职责范围内采取的行动享有豁免权。实则为特朗普的“法律护身符”。

4、意识形态操控。普京用“新斯拉夫主义”凝聚民族情绪,特朗普则以“白人-基督教文明危机”动员基本盘。他公开宣称“墨西哥移民正在毒害美国血液”,正如凯撒将高卢人描绘成“威胁罗马纯洁性的野蛮人”。

5、军事驯化。普京通过车臣战争树立强人威信,特朗普则用“打击军队觉醒文化”笼络保守官兵。他恢复跨性别军人服役禁令,撤销多元化培训。又将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在国防部的画像撤掉予以示众(甚至这画像才正式挂上去没几天)——这让人想起凯撒将第八军团叛变士兵“十抽一斩首”的立威手段。

同时对五角大楼的“忠诚度测试”达到冷战以来顶峰:2025年初,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气势汹汹宣称要对国防部进行审计。这对数年来均未通过政府审计,经费使用混乱的美军来说,无疑是一种政治经济双重打击。拷问着每个用过2000美元一只咖啡杯军官的内心:你站在哪一边——是军队腐败分子钉死在耻辱柱上还是总统阁下最忠诚的将军?特朗普要美军像凯撒的“第十三军团”一样——一支听命于个人而非宪法的武装。

特朗普的政治理想,与古罗马的凯撒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凯撒通过军事胜利和政治改革,成为罗马的独裁者。他试图通过集中权力,解决罗马共和国的内部矛盾。同时,他通过对外战争带来的红利,给罗马上下发了大礼包,从而得到平民阶层空前强大的拥护。

特朗普要实现其政治理想,同样在内部改革的同时,也加大了对外扩张的步伐。一方面从欧亚旧大陆收缩势力。从不赚钱的地区慢慢后撤。不想我撤,统统给我交钱孝敬。所以他很快直接跟俄罗斯会谈解决乌克兰问题。向日韩加收保护费。

而在北美,特朗普提出吞并加拿大、格陵兰岛和巴拿马运河主张。把墨西哥湾改成美国湾,其中意味,不免让人联想。

如果对外这几板斧成功挥出,特朗普的威望必然大增,至少可以为美国带来称霸北美一个世代的机遇。美国人民关起门,卖卖油气,卖卖矿,过过好日子也不是不可能。特朗普不成为新时代的凯撒简直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然而,特朗普的集权理想,也面临着诸多挑战。

美国的政治制度并不支持集权。三权分立的原则,暂时看起来使得特朗普的集权理想难以实现。但未来如果特朗普威望足够大,甚至成功控制国会立法与最高法院,实现修改宪法成为无限连任总统也未尝不可。

国际环境的复杂性,使得特朗普的集权理想可能难以实现。但如果他拿本就想撤出的旧大陆势力范围做为交易筹码,跟地区强国谈好价格,也未尝不能获得他们支持。比如他拿某岛跟我们交易,想要获得我们对其内部改革的支持或不干涉,也不见得不可能。最近他不是在拼命卖乌克兰给俄罗斯,也许在很多方面就能得到俄罗斯的支持。有某岛与乌克兰的筹码,特朗普其实并不担心外部势力的反对。

特朗普的命运,已经与美国这个正走向衰败的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如果特朗普在四年内成功推行其政策,他的威望将空前高涨,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具争议但也最具影响力的总统之一。然而,这种成功的代价是什么呢?

站在2025年的十字路口,美国正上演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实验:一个崇拜普京、自比凯撒的民粹领袖,试图用21世纪的政治手段复活2000年前的集权幽灵。这场实验的结局,或许既不似罗马帝国的“黄金时代”,也不会是某些人预言的“美利坚分裂国”。更大的可能,是美国在制度崩溃与威权复辟之间反复震荡,最终耗尽冷战遗产的最后一丝元气。

历史学家阿瑟·施莱辛格曾说:“美国最大的幸运,是每当暴君即将诞生时,总有一群穿西装的布鲁图斯站出来。”但今天,这些“布鲁图斯”或许正藏身华尔街的摩天楼或硅谷的服务器农场,冷眼旁观特朗普的疯狂——因为对他们而言,一个分裂而虚弱的美国,或许比团结而强大的美国更有利可图。

当特朗普在海湖庄园的夕阳下凝视普京画像时,他或许会想起凯撒在元老院遇刺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你吗,布鲁图斯?”但这一次,匕首可能来自任何方向:司法部的起诉书、民主党的弹劾案,或是一颗射向演讲台的子弹。唯一确定的是,无论特朗普成败,美国都已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一条被资本异化、被民粹撕裂、被强人诱惑的末路。而这条路的尽头,或许正是人类政治史上最讽刺的寓言:一个以反帝国之名诞生的国家,最终成为自己最憎恶的帝国模样。特朗普的“凯撒之梦”:一个强人政治信徒如何试图拯救美利坚?

正如马克思评论拿破仑三世的复辟所说:“是法国农民需要一个皇帝出现。”如今,美国人民也需要一个凯撒。特朗普的出现,正是这种需求的体现,现在“国王万岁”的口号已经由他人之口喊出,加冕的红毯还远吗?然而,凯撒式的强人政治能否真正拯救美国的危机,仍然是一个未知数。特普与美国人民的未来,也是一个未知数。让我们拭目以待,强力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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