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岸前行

1

晚间时分,落地日本。

静冈机场很小,转过几个楼道,就到了入境处。较之现而今越来

越大的机场、火车站,这样小而微的空间其实也是很适于旅行者的。不仅客机滑行时间少,旅客步行距离短,就是提托运行李也便捷。

而这次出行,决计不带大行李箱。一来不想提得重,二来不想等托运。

填好入境申报表后,笔者径直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口。入境处职员收取了申报表,而后面带微笑地提醒笔者提取托运行李,笔者笑道:没有。没有行李箱的拖累,果真是便捷啊。

出了机场,走到3号站台,上了前往静冈市的大巴。此时,已是近8点,天色已完全黑了。

到达静冈巴士站后,抬眼即见入住的酒店;平行于酒店和静冈巴士站的,即为JR的静冈站。

办好入住,笔者来到JR线路下方的便利店,店员是位印巴裔的小姑娘。香港的印巴裔人士向来多,并不为奇;只是没想到在日本的中小城市,也已有了印巴裔。

买完咖啡,走到马路上,不远处就是个十字路口,时不时有学生路过,或骑车或步行。笔者喝着咖啡,身旁一辆辆小轿车接二连三地停下熄火。不多会儿,有学生跑了过来,拉开车门上车。原来是家长来接孩子放学。这番景象跟杭州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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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次日晨起,去寻早餐店,一路走到了JR站内。

站内已是人来人往。大厅的圆形小台子上,站着执勤的警察,两手交叉背在身后,面朝站台。非常日本的既视感。

弯弯绕绕,找到一家咖啡店。点餐的时候,店员一阵日语加比划,原来是问堂食还是外带,笔者答曰堂食。点了蔬菜汤、吐司和咖啡,接着在餐具柜前拿餐具,忽而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里发现有黄油刀,果真是很细致。

蔬菜汤基本是罗宋汤的风味,黄油像是日系本土品牌,软而略带咸味,便于涂抹。国内目前所售黄油,基于当代健康考虑,基本已是无盐化;倒是日本还配有盐黄油,怕是出于口味需要。

吃完早餐,出了JR站,门口便是巴士站。笔者寻到前往日本平的站台,站台前已排起了长队,笔者一看发车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于是赶快上酒店退房拿包,赶回了站台前。

3

日本平海拔308米,平上风大且冷。东北方向的富士山躲在云层中而不得见,正东则是骏河湾(Suruga Bay),视野非常辽阔。天气晴好时确是观景胜地。坐缆车离开日本平,下到久能山东照宫;而后步行下山。在山门处,向东即为骏河湾,向西即为久能山,而山门内见海这一景致,像极了舟山普陀山。

东照宫为祭祀德川家康的所在地,德川家康为第一代幕府将军,是日本幕府时代的开启者,因此,东照宫被指定为“国家-重要文化财”。幕府一词源自古汉语,最早见于《史记-廉颇蔺相如传》,而中日两国的幕府一词的含义也一致,都是指大将军出征时的府署。

出了山门,只见山下的海岸公路自南向北一路蜿蜒而来,公路内侧,至多不过两三百米的平地,各式民居鳞次栉比。

下到海岸边,沿着民居间的小道北行不远,即见到一处小巴站。上车后,已有两位背包客坐着,轻声说着什么,听着像是粤语。适才还在日本平上的时候,有对中年夫妻和大巴司机打听着下山路线,依稀听来,是台湾口音。接着,司机准点发车。

一路穿行在乡间,过一个丁字路口的时候,就见到有司机开着一辆大众早期型的甲壳虫(Beetle)汽车,这类甲壳虫是风冷后置型发动机,沿自1936年,而非再版的水冷前置型。行驶在这乡间,可谓古风盎然。

到达JR清水站后,搭电车前往富士宫市。

一出富士宫站,已在天桥上望见了富士山。此处的富士山就好似在建筑物后,山体颇为巨大。下天桥后,赶往富士山世界遗产中心。

遗产中心实为一处观景台,建筑高企,视线可越过面前的各类建筑,一览富士山无余。奈何当天多云,只见山体,却见不到山顶,不过此间地貌却是一目了然。整个富士宫市围绕着富士山,完全建筑在富士山平缓倾斜的山体底部之上,形似匍匐。而富士山体为黑色,其植被矮伏,呈褐黄色,已有高原景色的样貌。离开观景平台,沿螺旋形步道往下,一旁有二十世纪初日人攀富士山顶的照片,那时候的日人打扮确乎是东瀛样式,极具本土特色。而文字介绍则形容富士山为“年轻而狂暴”。

出了遗产中心,来到一道小河旁。下到河边,只见黑色的砂壤,大概是火山灰和熔岩累积而成,顺着河道往前望去,只见一栋三、四层的楼房,上有“个别指导、秀英”字样,无疑是学业补习之所在。

原路返回。富士宫市的街道为两车道,空气湿润而洁净。人行道至多一米见宽,紧挨着人行道的便是各类两三层的楼房,其中居然还有共享办公的招租。落地窗紧贴着行人,里面就是办公转椅和电脑桌,当真是紧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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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赶至三岛市。

三岛市的住宿地是家连锁酒店,依旧是相去JR站不远。出站右侧,居然是间大学的国际关系学院,选址估计是有方便教职工以及学生出行的考虑。

赶到酒店大堂,一群人正在自助订退房的机器前排队。不远处,是台咖啡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4

又一次日上午,穿着马甲、西裤、皮鞋的司机拿着平板电脑来到大堂,笔者走了过去,司机似乎对着笔者名字的拉丁字母拼写,正不知该怎么念,笔者示意。于是,司机领着笔者和内子出门前往停车场。

是日,前往河口湖观富士山,搭的巴士是酒店免费提供的。一辆标准的大巴,仅载笔者一行二人。

车行一路,沿途不断经过小型定居点,住房几乎均为一户建。有的一户建造型极为独特,用色也相当出挑,有赭红色、暗绿色等。中途还见到过一座通体白色,美式谷仓样子的一户建,户主系着围裙正在门外点头送客。仔细一看,才发觉是理发屋。那般情境很有些安享乐业的样子。

到河口湖下车,转过几个小街口,就搭上了前往大石公园的班车。班车上挤得满满登登,各国各式人等汇集,有东南亚裔、欧美裔、印巴裔等,自然还有东亚裔。一时间,英语、德语、日语、台式国语、粤语齐飞。

至大石公园,绕不多远,就已看到富士山,怎奈天气仍未晴好,山顶依旧未能得见。山下,草木葱茏,惟一至山坡,便未着一树。对当地住民而言,长久以来,出门即望见这一规则、舒缓山体却又是巨大的横亘,不知会对其心理构成产生怎样的影响。

回程时,决计步行穿越河口湖大桥,直接插至南岸,不再如来程般绕行东岸。

沿途所经不下三处便利店。在日本乡间,与其称之为便利店,不如叫作便利店小广场。如在三岛来河口湖途中所见,乡间的便利店、银行均前设停车场,车位由十辆至数十辆不等,河口湖这里的便利店停车场占地均较开阔,容纳数十辆不在话下。足见其在乡间、郊区的重要地位。

在这些便利店中,出现率最高的当属罗森,其次是全家,再者则是7-11。这般情形跟在国内几乎一样,笔者还以为罗森、全家在华的占有率有别于日本,但没想到曾是日式便利店先驱的7-11,即便在日本也已然不居绝对统治地位。联想到1990年代初,7-11在港深两地的风行,不觉让人感到时代之变迁。

登上返程的汽车,此时车已换作中巴,依然只有笔者一行二人。

到酒店停车场停稳后,笔者致谢;司机下车至车头致谢,笔者回谢。接着,笔者绕行JR天桥,去往三岛站的南侧,那边店铺更多些,不像北边那般几乎全无。正值放学时刻,虽满街走着学生,路面也不见拥挤。天桥下有施工,施工方派出一名员工在外指挥路人通行。天桥边,约半米的人行道旁即紧贴着一户建民居,有的入户道只有约一人多宽,或正或斜,完全是见缝插针的驾式。临街的窗户、入户门上时有贴着SECOM红色安防系统的标示。

来到一处路口,铁道横亘、道闸垂落。不多会,JR电车以弯道倾斜的姿态呼啸而过。这般景象在今日国内城市是绝难再见,但在日本却是比比皆是。自然,这跟两国的交通构成方式大有关联。在日本大都会外,电车看来是通勤的主要方式,在中国,则会多样一些。

折回站前,吃了饭,又在站前的百货店逛了会,原路返回站北,绕行西侧的时候,发现一栋窄门脸的一户建,上书“某某义塾、个别指导”字样,又是一家补习机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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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伊豆,伊豆。

上世纪八十年代,笔者曾草草翻阅过一套书,书名应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短篇小说集”,其中收纳了川端康成之《伊豆的舞女》一文。对笔者而言,至少在纸面上,伊豆不算是个陌生的地名。

但笔者此行不是川端康成当年南下的路线:由中部的修善寺而天城山隧道,再到下田港。而是经东部的热海市直奔大室山。

三岛到热海的电车线路是东行,从热海开始,转向南折。在热海转车的时候,已在站台上看到黑色车身、金色字体之“伊豆的舞女”号。而笔者坐的这条线是红色车身,坐席竖排,面朝东边。

出了热海站,电车很快沿山边前行,东面即是大海,为相模湾。坐席竖向安排,显然是考虑到了乘客观景的需要。车行一路,就在这山海之间。电车线路的选址是最靠近山体的,沿海岸几百米至一公里不等宽的平地让与居住和生产使用。这般布局,在浙江青田也能见到。

到伊东站,出口的闸机不支持SUICA卡;走去一旁的车站小屋,工作人员指着手边的一台SUICA卡机,这才得以刷卡出站。出站左行50米,就是上大室山的公交大巴。大巴的车窗大约是被冲刷过,还残存着斑斑水渍;这般景象,不说在日本,在国内也是很少能看到了。

车子驶出伊东市区,即开始爬坡上伊豆高原。沿途民居不断,间或有牙科诊所、汽车4S店等。4S店的选址最为夸张,展厅仅能容纳一辆车,连同办公室蹴居在斜坡的拐弯处,其用地之集约让人叹为观止。车检所也如是,罕有的一块平地上,密密麻麻地停着清一色微型汽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一路的房屋、设施较为简略,不如此前静冈、三岛、河口湖一带来得讲究情趣。

拐过一处陡弯,基本上就到了大室山脚下。大巴站旁,就是公园入口处,迎面便是大室山。

坐吊篮式缆车上山。

山体倾斜约摸45度,覆盖着厚厚的草甸,不着一树。

到山顶后,即绕火山口步行。放眼望去,东面即为一望无际的相模湾,可算是东京湾的门户。东南方有座岛屿,那就是大岛。

《伊豆的舞女》中的舞女就是大岛人。

小说虽说是虚构的,但也得基于现实的机理。1920年代,主人公或言川端康成来自东京,就读名校。到伊豆是来旅行,途遇小舞女。小舞女随家人巡演,漂泊四处、居无定所,家乡是大岛。伊豆相对东京而言已是僻壤,大岛更是僻壤中的离岛。显而易见,这些都是主人公那个年纪的难以负担之重,而小舞女的家人一方更是了然于胸。于是,就在二人刚开始熟稔倾心之时,也就到了二人告别的那一刻了。

据小说《伊豆的舞女》改编的电影共有6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的开幕是晚年的主人公见到自己的学生,与以舞女为业的女友相互扶持,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在伊豆的那幕逝曲。确有时代映衬下对往昔的叹惋之情。

下山等缆车的时候,又上来一拨国内的游客,满耳国语,连带着推销拍照的员工也操着口生硬的国语。

回到伊东市,再至热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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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海紧邻海岸,出了车站就是下坡,一路下到海岸边。海岸边上,至多不过几十米宽的平地上,铺设了公路干道,而各类建筑悉数依山而建。这番地形颇类似温岭石塘。

一家罗森便利店就矗立在海滩边,楼顶敷设了遮阳伞和桌椅。称它是最具景观的便利店,也不为过。

进了海边的酒店,阳台下就是窄窄的两车道的海岸公路,正前方就是望不见尽头的相模湾。

晚餐时分,按酒店提醒,上至8楼,由楼顶行至通往市区的公路。酒店其实紧挨山体;1楼外是公路,但为安全计,仅作机动车通行;8楼外才是人车通行的道路,通往市区也更便捷。走上人行道,穿过隧道,共计700米,到达市区,也是站前。

站前,在日本别具特殊意味。这是因为,连通日本各个城镇的是电车网络。因为频密的城际来往,使得站前特别热络,不仅汇集了餐饮、百货,也汇集了巴士站、住宿等。虽然听起来和国内的火车站没什么分别,但火车站前,远行、旅行的氛围要强烈得多;而日本的站前,则是通勤的氛围,规模也十分微型。

中午在站前商业街吃了寿司,晚饭就想着在商业街的另一家饭馆吃,于是在店头的一楼拿了等位号。本想着去二楼坐着等,没想到二楼等位处已挤满了人,只好又退了下来。

这时,发觉一对男女还在踌躇。适才到饭馆门口时,已见他们在门口站着,现在,他(她)们还是对着招牌和菜单灯箱。二人都很年轻,穿的也是在日本常见的黑色系衣服。男的衣服略显宽大,就像是借父兄的衣服来穿的样子,女的个儿小小的,偶尔讲那么一两句;男的则面带微笑,缓缓打量着招牌和四周。看上去,两人都不是热海当地人,对环境很有些陌生。也许,他们是来自比热海更小的地方。虽然掩不住好奇,但男的依旧在琢磨,而女的依旧有足够的耐心。那种安然而又青涩的模样,很有些日剧的味道。

眼见着号位还是没有前移,笔者只好前往车站大楼里的中华料理店了。

次日,在屋内,观日出。

午前退房,前往镰仓。

6

镰仓在相模湾的北部。进入镰仓的时候,电车线路已显逼仄。两旁的山体和民居几乎是紧贴着电车车厢,触手可及。而车厢内的人流量已达到了拥挤的程度,国语、韩语的话音此起彼伏。

下到镰仓站,只见路基下有人抱着冲浪板跑上马路,二人一男一女,甩着湿漉漉的齐耳发,光脚穿行。

沿着民居与电车线之间的小径前行,不多会就到了七里滨。小径旁,有咖啡屋及小食店,转过电车与公路的十字路口,又见到了相模湾。这一带海边的沙子均是黑色,是火山灰被冲刷到海里形成的。天气晴好时,顺着海岸线往西望,能看到富士山的巨大山体。时时刻刻,抬眼即见富士山,不知道对日本民族集体心理的形成有何影响。

离开七里滨时,特地询问了电车站台职员。因为电车到达时刻不同,前往的目的地也会不同;而提前使用软件查询时,会有赶不上该趟班次的情形。此外,电车首部终站名是汉字尚可,若是片假名,那就不知开往何方了。所以,会有不确定该不该上车的问题。所幸站台职员指引,顺利搭上了东往横须贺的电车。

7

日本迈入现代的起点可说是1853年的“黑船来航”事件。

而今,黑船登陆点已辟为佩里公园(Perry Park),就在横须贺市久里滨,在横须贺电车站以南约8公里。此处,恰是东京湾的入口,也是最窄处。

黑船为美国海军准将马修•佩里(Matthew•Perry)所率之舰队。这是日本第一次直面英语世界的武力。此前,日本已从“风说书”中获知鸦片战争一事。而“风说书”是日本汇编往来长崎的荷兰与中国商船带来之消息而成。

由此可见,日本在19世纪之前,并非完全自外于东西世界。而“黑船来航”之所以具有决定性意义,乃是日本知悉鸦片战争的前例以及美国的优势武力。如佩里所言:只要有两三艘……载有最大口径火炮的蒸汽船,就可完全摧毁江户这座城市。而江户就是东京的旧称。若非如此,无以解释何以荷兰、中国都未让日本产生“开国”的紧迫感。

然而,吊诡的是,“黑船来航”之初衷并非只为美国寻求对日贸易,其原先课题乃是为寻找通往中国航线的避风港。

佩里舰队作为美国驻中国舰队之一部,是从中国长江口出发,经琉球那霸航至横须贺。佩里所关注的是:往返于加利福尼亚州与中国……

目的与结果产生了偏差,这也是历史的常有之议。如同西欧人寻找印度,却首登加勒比群岛,继而登陆南美。

那么,佩里与日方又为何不循例选择长崎作为美方避风港呢?对此,佩里一方的诠释是:长崎是限制外国人行动自由的象征。日方的诠释是:长崎远离横跨太平洋航线。两方各据其辞。最终,双方在《日美和亲条约》中约定,日本对美开放下田、箱馆(今北海道函馆)。这两座港口,都在日本列岛的东面。显然处于太平洋航线的对美有利位置。长久以来,日本只需面对西面的中国,以及沿东亚大陆海岸线北上的西欧舰队,以西极长崎为屏藩;而佩里的出现,使日本惊觉东部也已曝露在外。这或许也是日本决计“开国”的动因之一。

然而,这也是个产生偏差的结果,在当今日本,美国存在气息最为强烈的地方,远非下田和函馆,而是那霸与横须贺。诚然,这是太平洋战争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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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穿出隧道,即到横须贺港。

甫出车站,即见左前方的横须贺制铁所纪念馆,再往前几步,就是横须贺港湾。港湾左面停泊着日本海自的直升机母舰,正前方可见海自的常规潜艇,以及醒目的3、2号干船坞,右前方是商业综合体,右后方则是法国工程师维尔尼(Verny)遗产博物馆,那是座维护完好的西式小别墅,别墅一旁飘扬着法国国旗;这是为纪念维尔尼1865年协助创办横须贺制铁所的遗存。在别墅指示牌上,说明文字示意:……这是日本现代化的起点。横须贺由制铁所起步,开始造船、修船,也就成了日本最著名的军港之一。

让人意想不到是,此前三年,也就是1862年,维尔尼在浙江宁波创办了法国海军宁波造船厂。中日两国的现代化之路就是那般地狭径相逢。

由维尔尼博物馆往制铁所方向,有片树丛。树丛里,错落着几座纪念碑。其中一座上刻:军舰长门号,字体隶书右起;下刻:联合舰队旗舰……,字体楷书竖排右起。公允地讲,碑体设计低调、古朴,又足见日本的汉文渊源。

在电影《虎!虎!虎!》(TORA、TORA、TORA)的开篇,出镜的就是长门号,当然那是模型。片中,山本五十六登上长门号,接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1941年,对美国珍珠港的攻击令“攀登新高峰1208”就是在长门号上发出的。1942年,大和号接替长门号成为联合舰队旗舰。1944年,长门号驻泊横须贺。1945年8月底,还是在横须贺,长门号作为战争赔偿物资被交付给美国,后被美军作为原爆测试的靶舰击沉在比基尼环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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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维尔尼博物馆到长门号纪念碑,短短一条路止多一、二百米。

离开纪念碑,沿着人行道向南前行,路遇一座人行天桥。走上天桥,在拐弯处,只见一座树木葱郁的向北延伸的丘陵半岛。实际上它就是3、2号干船坞所在的位置。走下天桥,紧挨着阶梯的左侧,就是美国海军舰队基地的大门。这一整座名为TOMARICHO的丘陵半岛全部为美海军基地。

继续朝南走,几个欧美裔青年从咖喱屋里走了出来;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遇见个着军用夹克的军人。也许他们都是基地的人吧,军人或者家属。

行至半岛的东侧,在一间类9年制学校旁,见到了停泊在港湾边的三笠号战舰。

登舰购票的时候,使用了现金。这是到日本后,头一次遇到不支持电子支付的场景。

三笠号为长门号的前任旗舰。第一任联合舰队旗舰为松岛号,法国制造,曾参加过1894年的甲午海战,被北洋舰队镇远号击成重伤。第三任和第四任就是前文所述之长门号以及大和号。而三笠号就是第二任,英国制造,参加过1904年的黄海海战以及1905年的对马海战。在这两次海战中,联合舰队先是封锁住了俄国驻旅顺舰队,继而在对马海峡歼灭了来援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二战结束后,苏联曾主张拆毁安置在横须贺的三笠号,但还是被日本保存了下来。

三笠号的舰身剪影平直。除去前后两座巨大的主炮,甲板舷炮均只有炮架,而没有炮塔或是护板;舰桥也相对低矮狭小,但已配有电报室,全舰带有鲜明的19世纪木制军舰,向20世纪的钢铁巨舰过渡的特征,是典型的“铁甲舰”。

下到舱内,主舱部分的玻璃柜里,一路排开联合舰队的各舰模型;在顶舱部位,则有三笠号参战的VR体验,在舷炮舱内,则备有三笠号的电子游戏。在另一处舷炮舱内,挂着黄海海战的示意图。这时候,一大队德国游客从尾舱的大视频室里走了出来,耳边响起一串德语。带队的日本老者领着几个德国游客,走到黄海海战示意图前,用英语讲解起来。

黄海海战发生在辽宁旅顺港外海,是日军围堵俄国舰队的军事行动,三笠号也在其中。

笔者登上阶梯,步出三笠号。

即将下船的时候,只见到油漆工人仍在忙着粉刷前甲板的甲板建筑。其中一批工人刚下班,其中几位还是印巴裔。

一路走向横须贺中央站。

横须贺港规模并不大,一览无余在此处并非虚指,诸多游览位置均能以步行到达。可也就是在这么小的范围内,却集聚了现代日本的兴亡象征,确实有点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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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到达横滨的时候,已是晚间。

由于出发时坐错车次,于是在中途一个小站下车,等待前往中继站的车次。这时,对向站台几个日本人在聊天,入口处走来一个欧美裔女士,她背着大通勤包,一边避让着聊在兴头上的日本人,一边走到了无人的上车位置。这一幕很生活化,很稀松平常。综合几日来看,在日的东南亚裔、印巴裔、欧美裔人士之多、路遇频率之高,已超乎料想。

再次换乘的时候,一时拿不准转换车次是电车还是地铁,于是问了查询台人员,查询人员告知是下楼转地铁,笔者道谢离去。

出站台后,赶去入住的酒店。

酒店在横滨新港区的中心地带,在杭州也有连锁机构。但横滨的这家地处超高层,大堂入口处,即可见宛若银河的横滨夜景,颇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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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理入住后,即下楼去吃晚饭。

穿过列为“文化财”的日本丸号帆船,即进入大楼底部的商区。这一带,华灯宽街、塔楼林立,和国内极为相似;商场内部更是如出一辙。

次日,漫步新港区。而当代新城的规划与建设,无论中外,总有些共通点,总有些似曾相识的地方,一时不辨是他乡。

9

离开横滨,前往东京,直奔代官山。

此行特为茑屋书店而来。杭州有该书店分号,所以当看到东京的本号时,总有些熟悉却又特别的感受。离开该店后,步行前往中目黑,将至地铁站时,却发现电车和地铁的过街天桥下,赫然又是一家茑屋。四下是车流、人流,头顶上是隆隆作响得地铁声响,不知店内的人们如何捱得住。而此处距离代官山店只不过800米,业态分布堪称密集。

后查资料得知,此处乃东京急行电铁、东京地铁开发营运的“高架下”商业体。原先的“高架下”有许多居酒屋和小饭店,在翻新和升级后,改造成现今的模样。在游客看来,自然是别具一格,但据资料称,这些空间再造背后的代价,也是只有之前的商铺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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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街的时候,发现茑屋对面有家Segafrado咖啡店,该店以前在杭州西湖天地也有分号,笔者也光顾过,但早早歇业。想来大概是因为该店坚持意式手法,在美式手法的竞争下,难免和寡。本着再体验和支持一把的想法,笔者进店茶歇。资本有大有小,小资本有多元化业态的面向,而大资本具有塑造消费倾向的能力;大小共处,或能活化消费者的选择面。

次日,经赤坂前往皇居。这一带地形高低起伏,一路上坡加下坡。其实,代官山、中目黑一带也是如此,只不过在赤坂的起伏更频密。本以为东京由江户而为近现代日本首都,至少是因为地形开阔,会是全日本难觅的平原,却没想到是一大片丘陵地带。所谓日本地狭可见一斑。皇居一眼望去,极之普通,护城河边的林荫道也一如普通街区,毫无特出。以大陆国家的观感去看,难免觉得有点不思议。毕竟,这里是东亚近现代的暴风眼之一。而这一切始于1869年,是为明治二年,日本的幕府时代结束,明治政府从京都迁至东京。近现代意义之东京日本由此步入世界视野。

转至银座。各品牌均有独立之建筑,或可称之为商业一户建,非常独特。而此处的人流量也已达到来日本所见之最高点,非东亚裔游客几乎触目皆是。银座的炫目程度虽不复想象,但对世界的吸引力仍不可小觑。

次日,搭电车前往成田机场返国。

沿途可见都市到乡野的情境变化。有的站点就设在田间稻旁,仅一坪站台,一具指示牌,两辆微型汽车在旁。足见电车真乃日本最重要之交通网络,联系各地达至微细程度。

以今日之眼光去看日本,所谓“六十、七十年代的经济奇迹”、“停滞之三十年”均可找到佐证,然其公民与市民社会之养成也是历历在目,亦可镜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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