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岁并购大师去世 他20年前的两条就业建议让无数精英受益终身

作者：普森

美东时间12月11日，投资大师庞德文（David Bonderman）去世，享年82岁。

他的家人、TPG和西雅图海怪NHL队共同宣布讣告，2015年，73岁的庞德文“荣誉退休”，成为TPG主席。在2022年TPG“圆梦”上市后，庞德文更已经淡出公众的视线。

据《福布斯》估计，庞德文2022 年净资产为 45 亿美元，自TPG上市以来的两年内增长了20多亿美元。据《福布斯》报道，庞德文依然上榜2024年400位美国富豪榜，净资产高达67亿美元。

1993 年，庞德文和合伙人一起创立TPG。目前资产管理规模已增长至近2400 亿美元，在全球设有28个办事处。

如今斯人已逝，然而庞德文的黄金时代和斜杠人生依旧值得我们好好体会。

中年入行的“收购艺术家”

当被石油大亨罗伯特·巴斯（Robert Bass）邀请去自家的投资公司打理生意的时候，庞德文那时还是个律师，他很坦白地回复巴斯：“我对投资一无所知。”

巴斯的回答也出人意料：“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巴斯的眼光没错，庞德文在投资生涯的第一次，就是用6200万美元撬动了总价值达6.45亿美元的交易，为巴斯带来了超过6倍的收益。

在职的10年，庞德文为巴斯家族贡献63%的平均年回报率。

1988年，庞德文就干了两件大事：一是他用2.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纽约广场酒店，7个月后又把酒店卖给了特朗普，售价4.1亿美元。这个第五大道上的著名建筑被多部经典电影取景，包括《蒂凡尼的早餐》《了不起的盖茨比》《小鬼当家2：迷失纽约》。而特朗普在这里的名场面包含：客串《小鬼当家2：迷失纽约》和举办人生第二场婚礼，并于1995年以3.25亿美元把酒店“贱卖”了。

二是运作美国储蓄银行（ America Savings Bank ）与华盛顿互惠银行（Washington Mutual）的合并案，这一收购案与RJR纳贝斯克食品烟草公司并购案并称为美国20世纪80年代最著名的两大收购案，也是美国整个银行体制改革的发端。

在巴斯家族，庞德文结识了吉姆·库尔特（ Jim Coulter ），两人成为了长达38年的商业和投资伙伴。

1992年，庞德文看到那个让他在华尔街一战成名的机会——大陆航空公司。

据福布斯报道，庞德文当时和库尔特看中大陆航空公司，是因为尽管大陆航空公司曾两次申请破产，但几年前它曾赚了9亿美元。庞德文认为：“如果管理得当，能合理对待憎恨管理层的工会，业绩可能会非常可观。”

但巴斯并不看好，当时正值海湾战争爆发导致的航空破产潮，在3年时间内27家航司走上破产程序。而大陆航空公司当时情况糟糕到每年都换 CEO ，都已经换了10年也没起死回生，1983-1986年和1990-1993年曾两次进入破产保护期，股价一度跌到3.25美元/股。

但庞德文一心想搞定大陆航空公司的收购案，直接向伯乐巴斯提了离职，就像“一无所知”闯荡私募界，庞德文颇具冒险精神地要去搞定这个案子。

和伙伴库尔特一起，庞德文在1992年建立了一个名为 Air Partners的基金，就是后来的TPG的前身，用于来收购大陆航空公司。而Air Partners 基金至今仍是TPG历史上回报率最高的基金，该基金年化收益率达81%。

他们用筹集得来的6600万美元投资了大陆航空，不仅扭转了美国大陆航空的颓势，而且还获得了950%利润回报。2004年，大陆航空成为全球第七大航空公司，并位列美国航空业“五虎”，现金准备超过10亿美元，股价上涨17倍，达55.25美元/股。

TPG 2006年完成17宗并购交易，总价值超过1010亿美元，从而击败黑石集团和KKR，成为2006年全球交易量最大的收购集团，称霸私募界。

庞德文和TPG的辉煌，并不是他真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他的老伙伴库尔特表示：“庞德文认为投资就是解决问题。”

在收购大陆航空后，庞德文解决这个公司的问题，就是请来波音飞机制造公司企业改造高级主管戈登·贝休恩( Gordon Bethune )出任 CEO 。贝休恩制定了“全力以赴”( The Go Forward Plan )的改革计划，并以“为赢而飞”为突破。

第一板斧：捡起了动物运输和货物运输两大业务来提升盈利，这两项业务一直以来被其他同行忽视，潜在市场巨大；

第二板斧：1995年推出了自助登机柜台，就此改变了美国航空界旅客登机手续传统模式；

第三板斧：1999年打造了“Web呼叫中心”，与客户沟通效率大幅提高。

庞德文和他的TPG坚信“乱世出英雄”，因此对高风险公司十分狂热，在“9·11事件”后庞德文频频出手：竞标“9·11事件”后第一家宣布进入破产保护的美国第六大航空公司全美航空( US Airways )；以20多亿美元价格与其他公司联手收购餐饮连锁巨头汉堡王( Burger King )；收购处于破产边缘的全球第三大芯片厂MEMC……

13.5亿美元亏空和“救命稻草”

不过庞德文也有失手的时候，不到5个月就亏空13.5亿美元，而且收购的还是以前就合作过的银行。

2007年，美国房地产市场下滑后，华盛顿互惠银行在次级抵押贷款方面的投资被信用损失、非法拍卖地产及次贷市场中的坏账严重拖累，其价值也大幅下跌。

庞德文还曾在华盛顿互惠银行担任董事，与当时CEO克里·基林格（Kerry Killinger）相熟多年。

这家银行植根于零售业，一度拥有3070亿美元资产，储户存款金额高达1880亿美元，在美国15个州设有2239家分支机构，曾并以3.2%的市场份额，位列全美银行存款市场第六位。

它的主要业务为中小企业及中低收入群体提供高利息低门槛的房贷和免费支票账户，曾是美国第二大期权利率可调性房贷提供者，在2300亿美元跟房产相关的贷款中，169亿美元为次级抵押贷款。据统计，2006年华盛顿互惠银行是全美第11大次级贷提供者。

2007年次贷危机爆发，华盛顿互惠银行因在次级抵押贷款方面的投资被信用损失、非法拍卖地产及次贷市场中的坏账严重拖累，2007年第四季度亏损187亿美元，全年净亏6700万美元，股价年内跌去93%。

2008年4月，庞德文的TPG联合其他投资方，以每股8.75美元（比市场价格低33%），总金额72亿美元入股华盛顿互助银行，其中TPG投资13.5亿美元，获取将近9%股权。2008年6月，庞德文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还说：“华盛顿互惠银行能取得什么成果比何时取得成果更重要，这是私募股权的优势。我们可以耐心等待。”

可惜庞德文等来的是雷曼兄弟倒台，华尔街金融机构大崩盘。

2008年9月，美国储蓄管理局宣布，“由于资金流动性不足，无法履行债务，华盛顿互助银行处于不安全、不稳固的状态，不适合做交易”，指定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正式接管华盛顿互助银行。之后FDIC以19亿美元的价格将该行银行业务出售给摩根大通公司。

庞德文投入的13.5亿美元一分不剩，这桩交易还入选了美国《时代周刊》评出的2008年度十大最糟糕交易。

尽管TPG发言人一再强调，“这项投资只占我们资产的很小一部分”。2008年到2015年之间TPG沉寂了很长时间，之后TPG也投了广为人知的优步（ Uber ）、爱彼迎（ Airbnb ） 和 Spotify。

能补上13.5亿美元的亏空是庞德文当时在中国深圳发展银行的一笔股权投资得以套现。

2002年5月，新桥投资几经周折，入股深圳发展银行，被《华尔街日报》称为“1949年以来第一起国际投资管理团队接管一家中国商业银行”。

新桥投资正是TPG和Blum Capital在1994年共同发起的私募机构。其最著名的收购是1999年击败汇丰银行，以4.16亿美元收购韩国第一银行51%的股权，重组后在2005年初以33亿美元卖给渣打银行。

这个案例大家并不陌生，背后操盘人就是中国PE之王单伟建。

庞德文当年面试单伟建，曾说单伟建“这个家伙根本不知道PE是怎么回事”，但可能这也让庞德文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就像庞德文当初的“一无所知”一样。

不同于投资人，单伟建对自己的评价是“一个农民”。

庞德文也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投资人，他不爱穿西服，从不喝咖啡，一大早就喝加冰橙汁。

Bondo的斜杠人生

犹太人的常见姓氏后缀有-man、-berg、-witz……从姓氏上就能看出庞德文出生在犹太家族。1942年，庞德文在洛杉矶出生，除了给自己起了中文名庞德文以外，庞德文喜欢被人叫Bondo。

也不知道是否巧合，Bondo也是美国3M旗下的修复填充物品牌。

正如Bondo一样，庞德文在40岁以后致力于另类投资，修复不良资产以获得超高回报，然而他在40岁之前是一名律师，1963年，庞德文从华盛顿大学毕业，主修的是俄罗斯研究。之后进入哈佛法学院，在读期间拿到了谢尔登奖学金，资助他到美国境外进行为期一年的研究和探索。邦德曼前往埃及和中东，在那里学习了伊斯兰教法，并精通了阿拉伯语。

庞德文坚信行万里路，因此在TPG兴盛后，在华盛顿大学建立了邦德曼奖学金，资助学生环游世界。

1966年从哈佛毕业后，庞德文在杜兰大学法学院短暂担任助理教授，之后移居华盛顿特区的律师事务所当合伙人，在1968年至1969年在林登·约翰逊总统政府期间担任美国司法部长民权司的特别助理。1983年在Keystone公司担任行政总裁，直到遇见巴斯。

当律师的庞德文也取得不菲成就，1983 年在美国最高法院出庭，与法官桑德拉·戴·奥康纳辩论，最终成功推翻了被控内幕交易的股票分析师雷蒙德·德克斯的定罪。同时，庞德文也是历史地标保护方面的专家，挽救并保留纽约中央火车站和华盛顿威拉德酒店（Willard Hotel）。

除了喜欢投资商业航空，庞德文还喜欢买飞机，每隔几年就要换飞机。喜欢到处旅游，每年他的飞行时间大约2000 小时。他的好友，也是黑石前执行副主席托尼·詹姆斯 (Tony James )说，他曾与庞德文一起飞往蒙古、古巴、南美和澳大利亚……

当被问及TPG旗下资金表现，或者在中国筹了多少钱，庞德文直接了当拒绝回答：“我为什么要回答这些问题”。在公众场合，庞德文有点口无遮拦，当众批评日本人做交易循规蹈矩、慢条斯理，还补刀说：“他们讨厌我们，但没关系，因为我们也讨厌他们。”

庞德文和发言人也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大多媒体写他都要用爱穿不成对的彩色袜子表达他的另类，但可能斜杠更体现庞德文的独特。

因为沉迷于摇滚乐，他在自己过60大寿的时候请来了滚石乐队给自己庆生，70岁生日又请了前披头士乐队成员Paul McCartney。

热衷于野生动物保护，庞德文甚至还创立了一个保护协会，他在非洲购买了一批吉普车给护林员使用，让他们赶走偷猎者，这些车辆被称为“Bondo mobiles”。

2021年，庞德文拥有波士顿凯尔特人队Boston Celtics的少数股权，持有国家冰球联盟扩张队西雅图海怪多数股权。只有他的女儿萨曼莎·霍洛威 ( Samantha Holloway ) 成为球队的共同所有人，此外，他的其他4个孩子没有参与任何家族企业。

庞德文似乎精力无限，他的朋友金斯伯格说：“他会飞往新加坡，待 24 小时，然后返回，甚至还在蒙古徒步旅行。”到处讲学，也到处学习，有着旺盛的求知欲，也是投资的不二法宝。

庞德文的一生曾在80家公司董事会任职，其中包括大陆航空、瑞安航空、通用汽车、杜卡迪摩托车、牛津健康、米高梅、环球电视网和韩国第一银行。

如果真要细数庞德文的称号，怕是要用上百个斜杠。

不过，他也在采访中公开表示对私募的看法和热爱：“在私募界工作的一个亮点是，需要快速学习很多关于不同业务的知识。这是一个持续的学习过程，你可以通过判断和数值分析来应用，来投资于新的业务，这本身就是一种学习经历。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我认为它带来了智力上的挑战和持续的个人成长。”

尽管在讣告的结尾，写着投资大师对亲情的眷恋：“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位忠诚的父亲，也是5个孩子和3个孙子孙女的祖父。他优先考虑家庭旅行、初中和高中体育赛事、家庭纸牌游戏和每周的甜甜圈之旅……”

在20年前的采访中，投资大师庞德文给出了可能在这个寒冬中的两条就业建议：

一是不要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找一份让你每天兴奋地起床去工作的工作；

二是不要太担心你从（商学院）毕业后要做什么——生活会自己找上门来。

本文资料综合自官方讣告《金融时报》《华尔街日报》《福布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