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民亦未寝” 知其所以然:“国民好友”何以“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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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怀民亦未寝”再度火爆网络,主人公张怀民也成为网友们竞相追捧的“国民好友”,大家纷纷表示自己就缺一个“怀民式”的挚友。近年来,对于此类网络“翻红”现象,有人拍手叫好,认为经典文化在新时代传承创新、更显活力;也有人质疑抵制,认为是对经典文化的过度娱乐、扭曲亵渎。对此,我们应当更加理性看待,不妨透过此类现象,多思考一下其背后隐含的本质性道理。

       以“怀民亦未寝”为例,原句出自“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的名篇《记承天寺夜游》,作于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期间。一天夜里,皎皎月色入户亲人,苏轼“欣然起行”却“无与为乐”,便毅然探访好友张怀民,遂与“亦未寝”的好友共赏美景。诗文抒发了苏轼对人生际遇的感慨,也表达了他与张怀民之间的深厚友情。正是这“一寻之”与“一未寝”,所体现出的珍贵情谊,即使时光千载已过,至今读来仍令人动容与向往!

       众所周知,张怀民既非高官名爵,亦非文豪巨匠,据苏辙在《黄州快哉亭记》中所言张怀民是主簿之类官职,或是被贬为主簿。如果没有苏轼的诗文,他将不会在青史留名,亦或说不会在今天如此爆红,更不可能成为网上的“国民好友”。然而,恰是这样一个张怀民,却在千载过后的今天让人铭记,这不禁让人要多思考一下这个人物,与其在网络上盲目跟风,我们不如知其所以然——“国民好友”何以“怀民”?

       历史总是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双重作用。虽然,张怀民其人只是历史长河中偶然出现的一个普通个体,他既没有诸子百家中任何一派的思想争鸣,也未有王侯将相中任何一位的雄伟壮举。相较之下,作为一介主簿“小官”的张怀民,或许只是一个平庸之人。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够在千年后爆红呢?其实,我们应清晰地看到“翻红”现象背后,与其说大家欣赏的是张怀民其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他身上所具备的珍贵品质——清正廉明、重情重义、乐观豁达……只要身具“怀民式”的这些品质,不论是李怀民、王怀民或是其他“怀民”,也不论是苏轼、张轼或是其他“轼”,都必然会留下如“怀民亦未寝”一般的历史佳话,这位“国民好友”仍会在网上好评如潮。至于此事会发生在何朝何代,具体哪年哪月哪日,主人公还会不会是苏轼和张怀民,这便归于历史必然性中的偶然性了。

       人类社会的情感交际多是双向奔赴的。在走红网络之前,千载以来文人墨客多是赞颂东坡先生《记承天寺夜游》的隽永诗文,甚少有人去其中发现和讨论张怀民。从以往的看法来说,单方面地认为是这位大文豪成就了张怀民,若没有东坡诗文,他将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无人知晓更不可问津。但是,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苏轼到访时,张怀民已睡下或推辞,那他很可能就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亦或张怀民是一个“宅男”,没有苏轼那般闲情雅致,那么孤独的苏轼就真的“无与为乐者”了。当然,我们也可以揣测一下,二人都睡不着是有原因的,他们为官正直而被贬外任,心中难免会有郁结,即所谓“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既然无法安睡,夜游观赏倒更能舒缓心中不畅。由此可见,这段深厚友情的流芳后世是二人双向奔赴的结果。因此,亦无不可说是张怀民成全了苏轼,若没有“亦未寝”的怀民同游,便也就没有了这样一篇《记承天寺夜游》(虽然苏轼的文学成就不差这一篇)。

       此外,这二人的双向奔赴还具备了天时、地利与人和三重要素。首先,他们都是生活在同一朝代,此事也正发生于宋神宗元丰六年(1083年),并且二人年龄相近。其次,在这一时期,他们又都被贬于黄州,两人住所也相距不远。故而,他们在时间、空间上有了发生交际的前提条件,没有出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逝”的时空遗憾,以上这两点可以说是外在因素,而更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内在因素。从二人的品格、性格、际遇方面来看,苏轼与张怀民为人正直,为官公正廉明,同样因为变法之争而贬谪黄州,淡泊名利的二人在黄州期间又都寄情于山水之乐,后来张怀民在住所修筑一亭可观江流浩荡盛景,苏轼为其命名为“快哉亭”(苏辙《黄州快哉亭记》所载),可见张怀民亦有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那般的乐观豁达,他们真可谓是“英雄惜英雄”!所以,这两位情投意合的“闲人”,一个打扰别人睡觉,另一个被打扰而不扫兴,遂“相步于庭中”共赏“月夜之竹柏”,这便是二人彼此成全。

       通过思考“国民好友”何以“怀民”,便可知经典文化之所以能够“翻红”,是因为这些经典文化既是历史的、更是时代的,是属于我们传承者、发扬者的宝贵财富。(四川省绵竹市 袁加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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