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又出神作，但救不了被强暴的女人

作者：余叶子

每每提及印度，画风总是弥散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奇”。

飙升的股市，匪夷所思的强奸案，包治百病的恒河水……

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印度下一财年的GDP增速将超7%，放眼全球，一枝独秀。

然而，古老的文明并没有及时赶上经济发展的“狂风”——贫富悬殊、人心思变、犯罪增加……印度人自己也觉知到了随“发展”而来的“失衡”，试图在电影叙事里，直面现实。

最近，继《误杀瞒天记》后，印度又横空出世了一部悬疑神作《因果报应》，IMDb8.5分，豆瓣8.6分，在印度本土也是叫好又叫座。

● 电影《因果报应》海报

故事是真的妙，印度女性也是真的很难。

一个垃圾桶引发的惨案

电影讲述了一个双向复仇的故事，多条时间线交叠推进，反转又反转。

男主人公名叫马哈拉贾，在梵语里意为“伟大的君王”。讽刺的是，如此气吞山河的名字，却用在一个卑微的理发师身上——卑微到不仅没法指点江山，连请假都很困难。

某一天，马哈拉贾突然来到警局报案，说自家的“拉希米”被三个强壮的劫匪劫走了，想要请警察帮忙找回。

警局的人起初以为“拉希米”是什么贵重物品或者马哈拉贾的亲人，当男主人公把照片给警察看后，空气突然陷入沉默——“拉希米”不过是一只铁皮垃圾桶，价值约350卢比（约合30元人民币）。

整个警局的人都嫌马哈拉贾没事找事，警察局长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丢桌上，让马哈拉贾去买个新垃圾桶。

马哈拉贾却连连摇头，他说“拉希米”不是垃圾桶，而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原来在十几年前，一场突发车祸夺走了马哈拉贾妻子的生命，女儿却在“拉希米”的保护下，奇迹活了下来。

尽管如此，警局的人还是不想搭理马哈拉贾，局长直接贴脸开怼：你这算啥事，别来局子里瞎捣乱。

当警局的人一起将马哈拉贾丢出门外后，马哈拉贾很快又折返回来，当着众人的面递给警察局长一沓现金：“请收下这4万卢比定金，等找到‘拉希米’后，我付你50万卢比。”

空气再次安静，下一秒，马哈拉贾被钱猛地一砸，瞬间钞票漫天，局长的愤怒直掀天灵盖：“你竟敢贿赂我！”

没想到，镜头再一转，局长已经带着手下去马哈拉贾家里认真查起了线索，钞能力的效率高得不要不要的。

为了尽快拿到50万卢比，局长麻溜地部署了破案A计划和B计划：

一面派人去买和“拉希米”一模一样的垃圾桶，准备糊弄结案；一面暗中调查马哈拉贾的通话记录，查证马哈拉贾可能隐藏的报案动机。

毕竟印度犯罪率很高，劫匪劫财劫色甚至要命都不新鲜，谁会团伙入室抢劫一个垃圾桶呢？

接着电影便展开了另一条故事线：一个抢劫团伙正在装修精致的家里做饭、收集珠宝，地上跪着一对凌乱的母女，苦苦哀求劫匪放过她们。

劫匪头目塞尔旺不仅没有手软，还默许同伴强暴了户主的女儿，最后开煤气炸死了这对母女。

颇有割裂感的是，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在妻女面前却是绝世好男人：顾家、勤劳、爱孩子、听老婆的话……

为了给女儿办生日宴，他东奔西跑办聚会，还花重金给孩子买了一条脚印形状的黄金项链。

就在女儿生日那天，警察冲进家里逮捕了塞尔旺。塞尔旺的真面目被撕开，妻子当场崩溃。同时围观现场的，还有马哈拉贾——他正准备把塞尔旺遗落在理发店的脚印金项链还他。

巧合的是，马哈拉贾恰好与赶来的警察队伍一起进了门。

几十分钟前，塞尔旺在理发店修胡子，接到同伙电话说犯罪行迹暴露时，转身就发现马哈拉贾站自己身后。

目睹逮捕现场的马哈拉贾，头发青黑，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且看上去年轻不少——那是十几年前的他，由此推出，塞尔旺被捕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故事开始有了更多的悬念。

影片中，多条时间线，交替推进——马哈拉贾在找“拉希米”的过程中，一步步查到了塞尔旺身上；而塞尔旺认定马哈拉贾是举报自己的人，在蹲完十几年大狱被放出来后，首先去他家寻仇。

电影融合了不少黑色幽默和高能打斗，但当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巨大的反转，不禁让人呼吸一窒。

“恶有恶报”的回旋镖

马哈拉贾家的“拉希米”一直没有丢，它就放在女儿的病床下，作为吉祥物陪伴着受重伤的女儿。

那天晚上，真正遭遇劫匪的，是马哈拉贾的女儿——被入室的劫匪殴打、强暴，命悬一线。

当劫匪准备杀死马哈拉贾的女儿时，为首的头目却意味深长地制止了。

这个人正是塞尔旺，他用棍子疯狂地抽打倒在地上的女孩，往她身上吐口水，疯狂发泄对马哈拉贾积蓄多年的怨恨。

他留女孩一条生路，不是心慈，而是想以此更长久地刺痛马哈拉贾。

影片名《因果报应》，最终应验在了反派塞尔旺身上。

塞尔旺疯狂施虐报复的仇人女儿，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年在塞尔旺被捕后，马哈拉贾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他妻女的住处，准备把金项链还给对方，没想到塞尔旺妻子坚决不肯收。

见此情景，马哈拉贾的妻子便让他去街对面给孩子买个洋娃娃。在付款的瞬间，一辆卡车突然冲进他们见面的房子——马哈拉贾的妻女和塞尔旺的妻子，都于车祸中不幸丧失，只有塞尔旺的女儿被“拉希米”罩住，躲过一劫。

从此以后，那个幸存下来的孩子，便成了马哈拉贾的掌上明珠。

当塞尔旺从女孩丢给他的一对金饰中，看到那个有脚印的金项链时，整个人都陷入癫狂，他一遍遍地喊着女儿的名字，却只见到女儿离去的背影。

影片结尾，塞尔旺从高楼坠下，默默吞下自己造成的苦果，结束了生命。

他的血流进了女儿走过的脚印里，那条精心给女儿准备的项链，他至死也未能给女儿戴上。

塞尔旺曾自信地跟妻子说，女儿值得世间美好的一切，她可以成为她想成为的任何人，医生、收银员、工程师……

没想到给女儿人生带来厄运与痛苦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

影片结尾，死里逃生的女儿，面对凶手，无比平静地说了一段话：

“我期待来到这里看看世界上最可耻的人，而现在我正看着他。别以为你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大事，我不会崩溃的。我会忘了这件事。如果你也有女儿的话，回头问问她，每天会遇到几条像你这样肮脏的狗。我没有来的话，你已经被我爸杀死，所以不是你饶了我一命，而是我仁慈地饶你一命。你可以活下去。”

这段近乎审判的输出不仅展现了女儿强大的内心世界，也借角色之口，传递了一种正向观念：遭遇性侵不是女性的错，受害者不需要为此毁了自己的人生。

影片至此，足以吊打很多的悬疑片。

悬疑片顾名思义，追求的就是一种紧张刺激，剧情反转。《因果报应》不仅玩转了多条时间线，令故事扑朔迷离，还让“恶有恶报”的回旋镖出其不意地插到反派身上，狠戳观众爽点。

更绝的是，它直面了印度真实存在的问题——在女性权益得不到保障的社会，所有的弱者都可能是潜在被伤害的对象。

影片中正邪两赋的警察局长，一面见钱办事，以假乱真；一面又暗中帮助马哈拉贾查明真凶，提供复仇线索；校长不明真相肆意羞辱马哈拉贾的女儿，随后又妥协于马哈拉贾的倔强，低头向女儿道歉……秩序混乱的社会，人们恃强凌弱、贪念肆起、暴力横行。

如果影片中的女儿没有像马哈拉贾那样满身“怪力”又意志坚定的父亲，她的结局也许是另一种深渊。

更令人揪心的是，哪怕“恶有恶报”，也救不了印度女性。

神作救不了印度女性

都说一个国家对女性的态度，决定了它的文明程度。

印度女性，几乎成为了“弱小”“无助”的代名词，印度人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纵观近些年的印度电影，敢于为女性发声的佳作，并不在少数。

电影《厕所英雄》便以喜剧的形式讲述了一个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丈夫为了实现妻子在家如厕的愿望，不惜与周围人抗争，最后顶着外界压力在家里成功修起了厕所。

● 《厕所英雄》剧照

在印度，人们认为厕所是不洁之物，不能放家里。女性如果要上厕所，往往得等到夜深人静时结伴去户外僻静处解决。这样的操作很容易让女性长时间憋尿，遭遇尿路感染；深夜去户外，还可能遭遇另一只不测：陌生男子的强暴。

当女主试图说服身边的女性一起争取在家如厕的权利时，所有人都反对她。男主的奶奶甚至训斥女主，告诫她女人应该“无时无刻妥协”。

电影的结局是美好的，男主兑现承诺帮妻子完成了在家如厕的愿望。

然而，现实呢？印度总理莫迪在推进“清洁印度运动”的过程中，曾表示要建造1亿间厕所解决6亿人的如厕问题。

● 一男子在《厕所英雄》的海报前小便

而今厕所倒是修了不少，但依然有很多人选择露天如厕，部分公立学校甚至压根没有设立女厕所。

此外，电影《印度合伙人》借男主发明低成本卫生巾的故事直指印度普遍存在的月经羞辱问题，鼓励女性正确认识经期，使用卫生巾。

● 《印度合伙人》剧照

阿米尔汗主演的《摔跤吧，爸爸》则正面展现印度女性的力量崛起：只要敢拼敢为，女性也能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梦想天空。

● 《摔跤吧，爸爸》剧照

这些刻画印度女性形象的电影，既点到了印度社会男女权益失衡的种种痛点，又寄予了女性敢于改变现实的正能量：用强大的心与积极的努力去对抗，总会收获超乎寻常的美好结局。

遗憾的是，电影里这些呼吁尊重女性的声潮，并未切实地涌进现实。

几千年的文明古国，似乎把“厌女”刻入了文化基因。

无论是家庭、社会分工，还是宗教信仰，印度女性从来都未能与男性平起平坐过。

她们仿佛天生就是次等公民，低种姓的女性，地位甚至比不了一头牛。

2022年印度官方数据显示，全国仅记录在案的强奸案就多达31516起，平均每小时就有4名女性在印度遭遇强奸。

今年8月7日，印度一名31岁的女实习医生，在连续工作36小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研修室休息，没想到竟遭多人残忍奸杀。

● 一位印度女博主在视频中提到了该女医生的惨状

尸检报告的数据触目惊心：舌骨骨折、盆骨断裂、双眼受损、腹部、左腿受伤、全身都是黑印……

更令人愤怒的是，事件发生后，警方和医院给出的死亡鉴定都是“自杀”，后来是迫于外界压力才不得不重新立案调查。

8月17日，100万医生自发参加了为期24小时的全国罢工，为捍卫女性权力而奔走。

● 医务人员抗议现场

人们的呐喊有用吗？

不禁想到2012年印度女大学生黑公交轮奸案：23岁的乔蒂在晚上与男友看完电影后一起坐公交回家，遭到车上6名男子的殴打、性侵，被千斤顶刺穿下体……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嫌犯的辩护律师面对镜头，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在我们的文化里，是没有女人位置的。”

● 黑公交案件被判死刑的四名凶手

印度女性在巨大的愤怒里，同样也上街游行，表达不满，可这样的恶性事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

今年8月21日，据《印度斯坦时报》报道，两名年仅4岁的女童在学校卫生间遭23岁清洁工性侵。

这一事件的发生距离女医生性侵案罢工游行不过短短数日。

愤怒的家长们很快聚集起来，抗议，然后呢？

印度总理莫迪在8月15日（印度独立日）的讲话中，曾斩钉截铁地表示：

“针对女性的恶劣行为应当受到严厉、及时的惩罚。”

一轮又一轮的抗议游行，真的改变了印度女性的生活状态吗？

佛家的因果报应，在电影里实现了痛快的轮回，现实中的印度却好像陷入一种两难：

明明意识到时代对平权的呼唤，却怎么也解救不了水深火热的印度女人。

● 参考资料

[1] 文汇报丨印度再发恶性强奸案，两名4岁女童遭性侵

[2] 界面新闻丨“黑公交”事件12年后，印度女医生遭奸杀再引发抗议潮

[3] 凤凰网丨“印度女医生被奸杀案”进展：调查局称暂无受害者遭轮奸证据，3官员职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