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电视剧《庆余年第二季》大结局?

针对编剧王倦在结局处理中的一些工作和不足,谈几句个人的看法。

在《庆余年2》最后的收官阶段,可以看到编剧的努力,他尝试着找到第一季的收尾感觉,做到完结感“未完”的平衡,既给予一种阶段性的成长完成结果,也引出下一阶段的升级对手与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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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二季的内容显然比第一季更难处理,与后续的牵扯更多,因此很难完美平衡。编剧选择了庆帝直接参与的悬空寺,以及随后的“小朝局”江南明家,同时加入武学范畴内与庆帝对应的叶流云,试图打造出合适的结束点。效果难言完美,也无法解决全剧受制于网文基础与剧集自身复杂诉求的缺陷,但至少还是“努力”了。

范闲始终受制于庆帝,在庆帝打造的悬空寺案件中失去真气,对应其在朝局里的始终棋子化,而叶流云自身武力地位对标庆帝,且自身与叶家正是悬空寺中庆帝的潜在针对目标,考验其是否还有家族的人情,由此借力打力针对范闲,是阴谋的延续。

范闲在“武学庆帝”叶流云面前,判断其人情存在,首次逆转成功,也是第三季中脱离庆帝掌控的开始,且第一次动摇了最上位者的“无人情”判断。真气恢复,是他跳出悬空寺等阴谋中被动无知的开始,构成了“庆帝棋子”第二季的结束,意味着第三季里的认知清晰与组织反击。

具体而言,结尾部分暗示性地引导出了庆帝的掌控者身份,围绕“家庭”的内在线索,先是正向的巅峰,各皇子都不搞事情的婚礼,随后的阴谋给予者从二皇子升级到庆帝,此前都是二皇子栽赃,现在是庆帝扔出内库的亏空黑锅。

与庆帝对抗的是母亲叶轻眉,她引出了最后阶段对主题的指引。首先,她留下了商铺的后手,形成内库阴谋的应对,而范闲则更进一步地将商铺也视作家人,用自己的当代记忆提出国债解决内库。当代暗合他与叶轻眉的母子关系,对抗他与庆帝的父子关系,前者真诚而后者则是无情的利用。这带来了亲情关系的悬疑性,也对应了内库之外的“暗杀”,五竹叔是否对范闲带有“不自控”机器本能恶意的悬疑。

暗杀随即延伸到了小高潮,悬空寺暗杀,同样是一家人团聚,与婚礼反向对应,庆帝自放火,借此针对叶家并引发了叶灵儿的“被父亲放弃”之痛,以及考验叶流云是否还保有亲情。范闲救三皇子而舍他的亲情抉择,陈萍萍用影子误伤范闲所导致的双方嫌隙。其结果是庆帝与范闲的相认,带来了亲情的反向高点。

“叶轻眉”对这个皇室家庭的影响借此出现,带来了所有人围绕着“皇室亲情”而产生的纠结百态。它一方面来自于亲情与地位在过往纠缠之下的妒忌与仇恨,叶轻眉之死间接让庆帝杀死了母后的家人,并引发大公主的仇恨,让母后和大公主想要杀死范闲,也来自于当下的地位争夺,让太子巩固权力而想利用母后,用亲情逼迫母后服从自己,二皇子则想除掉范闲以自保,并带出了对林婉儿的亲情利用,后者被告知哥哥由范闲所杀的“真相”。亲情和爱情对抗起来,与二皇子的关系处在太子与母后的对等,都纠结地指向范闲,难以抉择“认错”或“杀死”与否,而三皇子则正向亲情地靠拢范闲,作为母亲为自己选的亲情靠山。

这种真情与假意、朴实与算计的家庭混乱状态,也正是编剧试图用前置的悬空寺事件所呈现的东西,在升格镜头中让所有人都处于“真实反应与虚假演戏”的模糊状态,而范闲下意识地先救三皇子,以及对庆帝半真半算计问话的迷惑,也是对其内心的展示:隐约之间对庆帝有所察觉,但仍然不够明晰,而打下其对抗基础的,正是此刻潜在影响一切、帮助范闲的叶轻眉,作为人情存在而向朝局投下的“光”。

象征性的高潮事件,细化正面表现,再到结尾的下一个象征性高潮事件(下江南中的对决叶流云),反复地强调着范闲的结果与方向:他具备了“摆脱棋子”的初步意识,也仍然需要对庆帝的进一步分析去落实。

这种正反的亲情纠结,亲情与政治地位的权衡,正是皇族家庭的生活状态,仇恨与嫉妒来自亲情本身,也由权力起伏而推动,作用在每个人的身上构成其两面性,就算本作的表面boss二皇子也会不忍杀死叶灵儿。这让他们一同变成了表层的反派,通篇与范闲争斗,却由于逐渐流露的人情而成为了庆帝手中的棋子。第二季的结尾让庆帝有所暴露,确认了这一点,也引向了显化的第三季。

结尾部分真正揭示的彻底无情之人庆帝,才是第二季中所有对抗内容的幕后黑手,是真正的反派掌控者,他在结尾名示与范闲的亲人关系,却又推翻了这种关系理应对上的亲情,反而露出了对其的利用,而通篇的二皇子等人也是如此,都成为了他均衡朝局的工具,他们却出于亲情的信任而从未怀疑过庆帝做到这一步,构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亲情掣肘”。

第二季结尾处做出了种种铺垫,暗示庆帝的真容与上述表达,让范闲在第二季里对皇子的对抗到达了实质性的结点,即血统身份上的完全对等,而又引出了下一季的升级对抗:“皇子”即是棋子,甚至是皇父控制全局的最重要棋子,需要的是对“皇父子”之亲情利用者庆帝的认知与反击。

更重要的是,庆帝直接参与到事件中。他既利用、抹杀别人的亲情,曾经借用叶轻眉之死屠杀了母后一族,此刻也用自己遇刺赶走了叶家全体,自身同样处在若有若无的纠结里,用政治底牌的武功救醒范闲、帮助手术下刀,似乎出于真情,更多的应该是对他的后续利用之需。在带范闲去看叶轻眉画像的时候,他自己命令“处理”掉神庙使者,面上却与范闲回忆叶轻眉,正是本质无情与表面有情的表现,利用了范闲身上的后者。而范闲与林婉儿在二哥死亡事件上深陷亲情与爱情的纠结不清,与庆帝和王后的各自表演处在平行剪辑之中,后者的表温情而里冷漠,与相反的前者拉开了差距,庆帝的温情只在铜镜反光中为虚,范闲则更加真挚得多。

而应对篇章中一系列危机的,则同样是“叶轻眉”。范闲在悬空寺受伤,其事件带有陈萍萍对庆帝的把握、庆帝清楚叶家的计划等,是“人心复杂”对“相信真情“的暂时削弱。而其后续的“林婉儿二哥死亡往事”,嫌疑人是五竹,让范闲在亲情与爱情之间难以抉择,而五竹的“非人”机械身份对接着“无情执行杀人命令”或“激发个体保护欲望”,是对“爆发个体性”之辐射范围的扩大,也提高了主题指向的维度,最终由二人同心向范闲的本质而消解。

范闲对作为解决法的手术由当代元素完成,叶轻眉正是当代人,随后她留下的狙击枪则带来了叶轻眉和持枪者范若若的正向高点,范若若同样是第一危机解决时的手术主刀者。而出力的陈萍萍则同样是叶轻眉感动的对象,所以才会全力辅佐范闲。

在结尾落点的选择上,本季试图延续第一季的风格,兼顾结构上的完结感与延展性。明家的老太君利用下级家人,家主反过来蒙蔽老太君,是皇室的微缩版本,而受害的只有底层的贫苦百姓成员。范闲一方是真诚的存在,与明家形成对立,也善待被明家驱使甚至舍命的底层人。这形成了范闲对朝局的未来发展,将对敌的是这个局面本身,以及其主导者,升级版的“老太君”庆帝。

剧集也对江南时局的朝局指向性做了引导,范闲要面对腐败的官员,以及“皇室”的代表二皇子,明家更是二皇子与大公主的武器。积极意味也存在,海棠朵朵与范闲作为最宏观概念的“时局”:国家之间的象征,重逢暗示着两敌对国这一最复杂时局形态的好转可能性。而叶流云作为庆帝悬空寺计划的博弈对象,自身也是武学层面的“庆帝”大宗师,对等于庆帝,最后做出了对范闲的“弱势”,在范闲的预料之下露出了人性。

这是对此前关于庆帝暗示的具体映射,带来了范闲对“庆帝”级别的首次胜利,强弱关系逆转,对应着真气在叶轻眉潜在影响之下的恢复。这铺垫了第三季里的对立关系与最终走向,而其出发点则是对“小朝局”明家与江南的突破。跳出二皇子乃至于整个皇子圈层,看到最高者庆帝的掌控,即是结尾处首次见识到的武学最高者叶流云之威力,浓墨重彩的武功展示正是第三季里的“朝局真容”。

这让人想起了第一季,假死对二皇子阴谋的反制停在了似成未成的阶段,从完全的被动转到了对皇子层面的主动,完成第一季的质变。

这个结尾的选择,包括对此的引导,都是合适的,打造了内在的节点,结构上较为完整,虽然无力回天,但从思路而言,还是体现了王倦编剧在网文极大局限性下的一定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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