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知识专访殷罡:加沙局势带给我们什么启示
加沙冲突,新启示
自2023年10月7日至今,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之间的加沙战事已持续近半年之久。加沙冲突及以其为中心向中东地区乃至全球多地迅速蔓延扩张的外溢效应成为国际社会的关注焦点。那么,究竟应该如何理解加沙冲突当前的局势?未来解决巴以问题是否会更加复杂?中东地区格局又将如何演变?美西方国家对加沙冲突立场从“一边倒”到美国“特立独行”,又凸显出美国怎样的“真面目”?本期“封面话题”特专访并约请相关学者对上述话题进行解读。以下是第一篇:《半年过去,加沙局势带给我们什么启示——本刊专访中国人民大学全球治理与发展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殷罡》。
——编者手记
自2023年10月以来,加沙冲突及以其为中心向中东地区乃至全球各地迅速蔓延扩张的外溢效应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焦点。时至今日,加沙战事已持续近半年之久。值此之际,本刊记者对我国著名中东研究学者、中国人民大学全球治理与发展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殷罡教授进行了专访。殷罡教授对加沙战事与冲突结束后加沙地带前景、巴以问题解决方法、各相关方发展变化与中东格局走向等问题,给出了富有洞见的观察分析。
以下为本次专访实录。
2024年3月15日,以军发动空袭后,加沙地带上空浓烟滚滚。
哈马斯与以色列的“终极之战”?
世界知识:去年10月7日哈马斯究竟为何忽然对以色列发动“阿克萨洪水”袭击?以色列的情报系统对此真的全无预知吗?
殷罡:去年10月7日哈马斯从加沙向以色列发动的突然袭击,无论是规模还是烈度均出人意料。这是以色列建国75年以来其本土遭遇过的最严重袭击,也是哈马斯成立45年以来发动的最大规模军事行动,本轮加沙冲突持续至今,甚至有可能是双方的“终极之战”。
加沙哈马斯政权忽然发动袭击有三重因素。首先是为阻断阿以全面和解。近些年,由于美国和以色列不断推动“亚伯拉罕进程”,2020年阿联酋、巴林、摩洛哥和苏丹与以色列签署《亚伯拉罕协议》实现关系正常化。2021年,拜登政府上台后,则致力于推动沙特这个阿拉伯国家的“领头羊”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长期以来,沙特是巴勒斯坦事业的主要支持者和赞助者,是最早向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巴解)提供援助的国家,也是2002年出台的“阿拉伯和平倡议”的首倡国,该倡议表示阿拉伯国家将在巴勒斯坦问题得到解决的基础上集体同以色列建交。本轮加沙战事爆发前,在美国推动下沙以和解谈判几近完成的新闻不时见诸报端,若沙特真同以色列建交,无异于逊尼派阿拉伯世界整体与以色列实现和解,届时巴勒斯坦问题将被进一步边缘化。
其次,为成功发动此次袭击,哈马斯还做了长达两年的“战略欺骗”。其作为分成两种表象:一是认真参与政治活动。近些年,哈马斯积极参加阿尔及利亚等阿拉伯国家劝和巴勒斯坦内部各派系的尝试,认真地就巴勒斯坦举行下一次大选提出自己的条件,甚至要求参加巴解组织,以分享其在巴“唯一合法代表”身份。二是不介入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杰哈德)等武装派别与以色列在约旦河西岸的冲突。此外,在单独控制加沙地带的这十几年中,为维持秩序、保持权威,哈马斯有时还会镇压杰哈德、“基地”组织等更为极端的组织。因此,以色列认为哈马斯越来越可控,可以与之打交道。
第三,哈马斯选在2023年10月7日发动袭击可能也与1973年10月6日爆发的第四次中东战争(又称十月战争)有关。50年前,埃及反攻以色列并一度取得巨大胜利,50年后,哈马斯认为其若也能“狠狠教训”以色列,则会成为“阿拉伯世界的大英雄”,并极大提升在下一次巴勒斯坦大选中的筹码。不过,加沙哈马斯政权在发动此次袭击时也没想到自身会遭到以色列持续至今的毁灭式打击。
以色列的情报系统对此次袭击确实没有预知。近两年,加沙哈马斯政权与卡塔尔哈马斯政治局之间联系并不通畅,甚至可能没有,因为如果有,就会被以色列和美国的情报部门截获。在多哈的哈马斯政治局领导人哈尼亚可能并不知道10月7日加沙哈马斯将与以色列开战。此次行动很可能是加沙哈马斯领导人辛瓦尔单方面策划的。
再者,为什么哈马斯在发动袭击时还抓了200多名人质?2006年6月,包括哈马斯人员在内的三个巴方武装组织人员曾潜入以方境内突袭,并抓走一名时年19岁的以色列士兵。2011年,哈马斯与以色列达成协议,以释放多达1027名在押巴勒斯坦人换取释放这名以色列士兵。所以哈马斯认为,这次它一下抓好几百人没准可以换回所有在押巴勒斯坦人,这等于是为巴“立功”了,若成功则有助于极大提升其威望。事实上,辛瓦尔本人就是在2011年被换回巴勒斯坦的,他在以色列监狱里被关了近20年。
加沙地带面临巨大变革
世界知识:您如何看待当前加沙局势?本轮冲突结束后加沙地带又将面临何种处境?
殷罡:目前来看,以色列不顾一切也要将加沙战事打到底。现在有一种说法,认为本轮冲突以色列的目的之一是将加沙人全部赶走,以便其完全占领这块土地,但这种观点是站不住脚的。需明确的是,此次哈马斯发动袭击时,加沙地带并不是一片被占领的土地。2005年以色列彻底从加沙撤军时,不仅放弃了全部犹太人定居点,还将定居点居民与1947年联合国通过“巴勒斯坦分治决议”之前就居住在加沙的犹太人,全部撤至1967年边界以色列一侧。也就是说,加沙已有18年完全处于巴勒斯坦人的控制之下,而加沙同以色列的实际分界线则完全符合联合国安理会1967年11月通过的第242号决议的要求。因此,此次哈马斯对以色列的袭击不是反抗以色列对加沙的占领,而是另有所图。事实上,以色列在1978年与埃及谈判归还西奈半岛时,曾提出将加沙一并归还,但遭埃及总统萨达特拒绝,萨达特提出的解决方案是:通过五年过渡期后,成立巴勒斯坦自治政府。1993年,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签署的《奥斯陆协议》中规定的巴勒斯坦最终地位过渡方案,就是以1978年萨达特的方案为模版的。
本轮加沙冲突结束后,加沙地带会面临巨大变革。一是可能出现新的非哈马斯行政管理机构。按理说加沙应由约旦河西岸接管,但这个难度较大。虽然国际社会十分认可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和巴勒斯坦国民议会的唯一合法地位,但对加沙民众而言,巴已17年没有举行大选,当前的政府处于超期服役状态,合法性不够稳固。本轮冲突结束后,巴勒斯坦内政很可能会有一次大洗牌,各方博弈会比较复杂激烈。
二是需要有效维护当地安全的力量。若国际社会与阿拉伯国家不给予协助,很可能还是由以色列来承担加沙地带的安全维护,但其恐怕不愿再次担任“占领角色”。阿拉伯国家若真想解决巴勒斯坦问题,其实由阿拉伯国家联盟(阿盟)向加沙派驻维和部队是比较好的选择,但这需要阿盟内部就关键问题进行协商,例如各国如何组建维和部队、经费来源等。若由联合国派遣维和部队,战后加沙的行政管理如何安排将是个难题。
三是联合国近东巴勒斯坦难民救济和工程处(UNRWA)可能面临存废问题。2月22日,以色列总理办公室发表声明称,以总理内塔尼亚胡向安全内阁提交了关于加沙战后安排的方案供审议,方案称以色列将关闭UNRWA,并用其他国际人道主义组织取代该机构。1948年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后,埃及控制了加沙,大量巴勒斯坦难民涌入加沙,人口激增严重冲击了当地脆弱的经济结构,因此UNRWA从1950年便开始在加沙运作救济难民。1948年,巴勒斯坦难民数量是67万,按理说70多年过去,当年难民中的大多数应该已经去世,但如今在联合国登记的巴勒斯坦难民人数反而高达600万,其中加沙就有100万以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住在难民营里,并且已是第三代甚至第四代难民。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UNRWA长期提供大量救济,因而愿意长期维持难民身份。同时,UNRWA也在很大程度上掌控着加沙经济,而且在哈马斯独立控制加沙期间,UNRWA与哈马斯的管理体系基本融为一体,在分配物资、办学校等方面哈马斯拥有决定权。此外,由于各自的安全忧虑,埃及与约旦均不愿收留加沙难民,如何处理加沙不断壮大的难民群体对以色列而言也是难题。
2024年3月13日,遭哈马斯扣押的人质亲属及其支持者在以色列议会前抗议,要求哈以双方立即达成人员交换协议。
选举制度是巴“内部洗牌”的关键
世界知识:加沙冲突结束后,巴勒斯坦内部将如何“重新洗牌”?
殷罡:冲突结束后,加沙的哈马斯政权很可能会不复存在,加沙外的哈马斯势力则可能会改头换面、另起炉灶。因为如果这些人继续打着哈马斯的旗号,阿拉伯人恐怕不会支持它,国际社会也不会接受它,巴勒斯坦民众甚至可能害怕它。此外,巴勒斯坦其他的政治派别,除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法塔赫)、哈马斯、杰哈德外,还有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解放巴勒斯坦民主阵线、巴勒斯坦解放阵线等,以及一些新兴的小政党。战后巴勒斯坦内部洗牌很可能会通过再次举行国民议会选举来进行。不过哈马斯是宗教运动,不能参加国家选举。2006年哈马斯在大选中获胜其实不是以自身名义参选的。
但在再度举行大选前,巴勒斯坦需要新的选举制度,这也是巴勒斯坦17年没有举行大选的根源所在。2006年巴勒斯坦国民议会选举采用的是两票制,一张票投给某一党派,另一张票投给本选区代表。在党派选票中,巴解组织各派得票率加起来稍微超过50%。也就是说,如果按一票制来选,哈马斯赢不了,但问题出在地区选票上。加沙和约旦河西岸被分成16个选区,各党派推举自己的候选人,以候选人而非政党的名义参加选举。其中,法塔赫推举的都是政工干部、警察局长一类的高官,而哈马斯提名的则是医生、大学教授、慈善会领导等。在当地选民看来,后者提名的候选人更具“亲和力”。因此,在这张选票上,哈马斯获得了压倒性胜利。两种选票相加,哈马斯便赢得了大选。后来,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一直要求改选举制为一票制,但哈马斯和其他小型派别都不同意。
本轮冲突结束后地区乱局可能会很快平息
世界知识:您如何看待当前加沙冲突的地区外溢局势?
殷罡:其实将黎巴嫩真主党与以色列的冲突、也门胡塞武装制造的红海危机、伊拉克什叶派民兵武装与美国的冲突等称为本轮加沙冲突的地区外溢可能并不准确。长期以来,外界广泛认为这些组织背后有伊朗的支持,有观点将当前局势比喻为“一个章鱼伸出了八只爪子,有一个爪子(暗指哈马斯)先动了手”。
不过,目前来看,无论是黎巴嫩真主党、胡塞武装还是伊拉克什叶派民兵武装,在冲突中都表现得比较克制。以黎巴嫩真主党为例,该组织成立于1982年,2006年时曾向以色列开战,彼时伊朗在核问题上非常被动,联合国安理会开会要制裁它,外界广泛认为此时的黎以冲突与伊朗面临的困境相关。但同年12月,联合国安理会还是通过了第1737号决议,决定对伊朗实行一系列与其核计划和弹道导弹项目有关的制裁措施。如今真主党已从一个什叶派民间武装组织发展为黎巴嫩最强的一股政治力量,真主党及其盟友可控制黎议会50%以上的席位。因此,它不会选择和以色列全面开战,从而葬送自己40多年的辛苦经营。
等到本轮加沙战事结束,目前的这些地区乱局可能会很快平息。黎巴嫩真主党如今是可以通过赢得选举而执政的合法政党,若与以色列扩大冲突,炸毁黎国内基础设施、民宅等建筑,则将失去选民支持。胡塞武装如今在也门的控制区面积基本上相当于1962~1990年间存在的阿拉伯也门共和国(即北也门)版图,若其经营得好,甚至可能恢复北也门。同时,也门的粮食主要靠进口,红海的荷台达港便是整个也门主要的粮食进口港。1月12日,美英开始联手对胡塞武装展开空袭,其目标就包括荷台达港。如果胡塞武装对红海航道的威胁太大且一直不收手,这些空袭就可能把胡塞武装炸得民心尽失。伊拉克什叶派现在分裂为亲伊朗和民族主义两派。“人民动员组织”是该国什叶派武装组织中的重要代表,长期以来被认为立场亲伊朗,但伊拉克还有一个民族主义的萨德尔武装,既反美也反伊朗。若“人民动员组织”下属武装出手过重,引来美国大规模报复,萨德尔武装也不会坐视不管。而且如果伊拉克什叶派内部发生武装对峙,美国也会帮助萨德尔武装,因为美国认为该组织至少能阻止伊朗势力在伊拉克的进一步扩张。
2024年1月28日,埃及外长舒凯里(右)会见到访的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共议加沙冲突相关事宜。
落实“两国方案”可能对以色列更有利
世界知识:未来解决巴以问题会变得更难吗?当前以色列为何坚决反对“两国方案”?
殷罡:从某种程度上说,本轮加沙战事结束后,解决巴以问题可能会变得容易一些。因为经此一役,巴以双方与国际社会各方都会更深刻地意识到永久解决巴以问题的必要性与迫切性,而永久解决该问题就需要巴勒斯坦真正建国,也就是落实“两国方案”。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如今理解巴以问题时不能无限期回溯,应以1993年巴以签署《奥斯陆协议》这一事件为起点。
真正落实“两国方案”需要实现三个前提。一是巴勒斯坦实现内部政治统一。1993年,以色列总理拉宾与巴解组织达成《奥斯陆协议》,确立了“土地换和平”的原则,实际上也为“两国方案”作了铺垫。但哈马斯不服气,因为它的目标是彻底消灭以色列,在整个巴勒斯坦、以色列的土地上建立一个奉行伊斯兰教法的国家。1995年,以色列开始撤出巴勒斯坦部分地区,但哈马斯等极端势力的阻挠与拉宾遇刺导致的以色列政局变动使和平进程受挫,巴以问题再度激化。因此,若要再次尝试并真正解决巴以问题,巴勒斯坦内部就必须先实现统一,不再出现一股政治势力签了约,另一股政治势力毁约的现象。二是加沙与约旦河西岸的地理联通。加沙与约旦河西岸若在地理上不联通,巴勒斯坦政治的分离就难以避免。拉宾曾设想修一座高架桥连接加沙与约旦河西岸,桥面属于巴勒斯坦,桥底则属于以色列,但修桥需要额外占地。2020年1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其提出的中东“世纪协议”中称可学英国和法国修地下隧道,英法边界就是在联通两国的隧道里划定的。不过,“世纪协议”提出后遭到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的拒绝。三是领土置换。以色列可撤掉约旦河西岸的小型犹太人定居点,而大定居点所占的土地,或可拿其本土的土地置换。在加沙、埃及、以色列接壤地带的以色列一侧有一片哈鲁扎(Haluza)沙地,面积约为700平方公里,以色列严禁任何犹太人进入或开发这片土地,因为它就是留给将来与巴勒斯坦进行土地置换用的。
此外,巴以双方、阿拉伯世界与国际社会在解决巴以问题上可能最终还是会回归理性。一方面,从1948年开始,阿拉伯人与以色列之间几乎每一次爆发战争,都会导致巴勒斯坦所控土地面积减少;另一方面,如果巴以冲突继续无休止地往复,整个世界可能都会对巴以问题与巴勒斯坦地区感到疲惫。
不过,落实“两国方案”后,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可能也不会成为两个主权完全独立、有各自武装力量、经济金融分离、社会系统完全独立的国家。1947年,联合国通过“巴勒斯坦分治决议”时,就称将在巴勒斯坦这块土地上建立两个政治独立、经济联盟之国,也就是邦联。因此,不能将“两国方案”简单理解为建立一个阿拉伯人国家和一个犹太人国家。
本轮加沙冲突发生后,以色列之所以反复表示反对“两国方案”,是因为他们认为如今的巴勒斯坦还没建国,就已频繁与以色列发生冲突摩擦,以后建国了岂不是更麻烦。例如,2月18日,以色列内阁就发布声明称,在哈马斯发动对以色列的大规模袭击后,“单方面承认”巴勒斯坦国将成为对哈马斯“前所未有的巨大奖赏”,并将阻碍未来任何和平协议的达成。但其实正因为巴勒斯坦还没有真正建国,其内部比较激进的派系才没有太多掣肘,整个国家也没有统一的管理规范。如果巴勒斯坦实现前述三个前提成功建国,就意味着其实现了内部政治统一,这就要求其政府必须对内实行有效管理,有效约束各派别武装。这对以色列有好处,然而大部分以色列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事实上,落实“两国方案”对巴勒斯坦人而言压力可能更大一些。因为这要求其管理好本国几百万人口的民生问题,还得遵守国际法、约束宗教极端分子等。
阿犹和解趋势在向前涌动
世界知识:您认为未来中东地区格局走向将会如何?
殷罡:如果未来巴勒斯坦能成功建国,阿拉伯世界与以色列的整体关系也将迎来极大缓解,这是最理想化的前景。近些年,整个中东地区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之间的和解趋势一直在向前涌动,任何国家如果不顾一切地去阻挡这个浪潮,恐怕都会得不偿失。
沙特王储兼首相穆罕默德曾多次表示,本轮加沙战事结束后将恢复与以色列的和解谈判。沙特不会让巴以冲突耽误自己的国策。不过,外交接触、建立外交关系与建立全面外交关系是有区别的。建立外交关系意味着两国可以互设代表处;建立全面外交关系是指两国互设大使馆、领事馆、互派大使等。沙特可能会与以色列分阶段、分步骤推进双边关系发展。其实,在此次哈马斯突袭以色列前,沙特与以色列举行的只是建交谈判,没有马上建立全面外交关系的意图,因为巴勒斯坦问题还没有明确说法。长期以来,沙特一直坚持着两条原则:一是赞助支持巴解组织;二是坚持“在巴勒斯坦建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全体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然而,阿联酋、巴林、摩洛哥、苏丹都已“违背原则”与以色列在2020年实现关系正常化,沙特随后与以色列展开谈判就没有什么障碍了。
不过,中东地区最持久的矛盾不在阿拉伯人与犹太人之间,而是在阿拉伯人与波斯人之间。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近些年出现的地区“和解潮”,在被本轮加沙冲突“打断”后,会在冲突结束后随着加沙建立新秩序而逐渐恢复。2023年3~4月在中国斡旋下复交的沙特与伊朗,也会继续推进与彼此的和解进程。沙特、埃及等阿拉伯国家,若真想帮助巴勒斯坦人在加沙建立新秩序,也离不开与以色列合作。此外,在未来,“两国方案”完全有可能被落实,但关键在于各相关国家及非国家势力是否真正有诚心愿意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