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曾经作为殖民地的城市消除殖民文化如此之难?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被殖民国家,基本都是靠着殖民才建立起了现代民族和国家认同。虽然说“殖民者给殖民地带来了文明”这种话容易被骂,但是客观来看,至少在社会组织架构、民族建构等层面,这些被殖民国家往往都是因为大量的“殖民”因素才逐步发展成为一个现代民族国家的。
二战之后的独立浪潮,只是让这些国家在政治层面实现了名义上的去殖民化,但是殖民者给他们留下的一些社会、文化方面的共识,不仅很难立刻消除,而这新的国家往往还要利用这一点。
比如,在很多非洲国家,当年的殖民者往往会先对地区内部进行民族划分,强行用身份来区隔不同的人群,然后又扶持力量相对较小的那一派作为傀儡,来统治整个国家,这样这些小民族就不得不与殖民者进行合作。
那么,在殖民地独立之后,这些已经成为统治阶层的小民族,是否愿意放弃自己的地位,将大部分的议会席位或者政府官职让给大民族呢?如果不想让,那就意味着他们还是要坚持殖民时代留下的政治习惯,也就更难从文化层面消除这些东西。
假如真有某个国家的统治阶层,愿意让渡一部分权利给其他民族,是否一定能成功?也不尽然。因为如果真要去殖民化,那就要首先废除殖民时代留下的民族划分,但民族本身就是个文化加种族混合起来的概念,很多国家在几百年的历史中,各民族都已经基本形成了民族认同。要打破这个传统,就需要找到一个更好的划分标准,以及新的民族叙事来把新的民族建构起来。且不说这些国家是否有这个能力,即便有,在民族大乱炖的过程中也是很容易出事的。
何况,在现实中,殖民地虽然独立,但与宗主国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在经济层面,有大量宗主国留下的企业、金融机构在控制着国家的经济命脉,如果该国的经济、政治等方面不能让宗主国满意,就会遭到各种“惩罚”。与此同时,宗主国也会利用自己在经济、文化方面的优势,为殖民地提供更有利的社会、文化等方面的资本。
比如说香港、印度等原英国的殖民地,本地表现优异的人员或者是精英的后代,都可以获得去英国或者英联邦国家留学的机会。这些人回到本地后,就有机会进入政府机关或者是英国企业在本地的分公司工作,既能获得体面的身份,也有机会政商互转,为自己积累更雄厚的资本。长此以往,在这些国家的精英阶层, 也就会形成一种认识:宗主国的大学就是比国内的大学好,宗主国的企业就是比本国企业好……这种思想钢印可能在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时间里都无法清除。
当然,现实中并非没有消除殖民钢印的有效方式,中国、美国都已经做了示范,那就是你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实现独立,这样击败宗主国或“列强”就构成了新的民族记忆,而在这个过程中诞生的领导团体,则会构成新国家的核心。中国、美国可以名正言顺的宣布大英在本国的财产是非法并且予以没收,你大英不服就尽管来打。只是,目前世界上绝大多数独立的殖民地,都是二战之后的反殖民浪潮中宗主国主动退出的结果,这与靠自己力量打出来的独立有很大的差别。
即便不能如中国、美国一样击退原来的帝国主义国家,次之能出现如纳赛尔这样的强人,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消除原来殖民地的影响。只是,看多了小约翰的视频也知道,奇葩小国里绝大多数的领导人都是拟人的“仁君圣主”,即便偶有桑卡拉、阿连德等人物,也很容易在其他国家的挑拨和干预下消失。
也许殖民地干预的痕迹最终会消失,但这可能是一个长达百年、需要几代人的过程,绝非是说消除就可以立即消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