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共」非共，浅谈解放战争后期的民主党派武装

“土共”由来

现在一些网民喜欢亲切地简称中共为“TG”，即“土共”。但追根溯源，土共这个名称比较公认的起源并非是互联网时代，而是解放战争后期，广东地方军阀对南方游击队的称呼。

1949年11月上旬，国民党某师从粤北往广西逃窜，被粤赣湘边区纵队一部追上，要求其投降，但该师师长认为游击队是“土共”，不是正规解放军而拒绝投降。后来这只国民党部队被歼灭后，四野主力军干部训斥国民党俘虏：

“什么土共土共的，难道还有洋共么？游击队和野战军都是共产党的队伍！”。

“土”字暂且不论，国民党军甚至连“共”字也用错了。

粤赣湘边区纵队并不是一支纯粹的共产党武装，这支广东地方游击队里面包括农工民主党梅日新领导的广州北郊人民游击队，还有民革控制的粤北人民自卫队。

政协朋友也带枪

现在大家对民主党派的认识，往往是温文尔雅、无味无害的高级知识分子形象，各个党派也的确各占一个知识分子类别，仅就专业问题发言。比如农工民主党代表医药界，民主促进会代表文化出版行业，民建代表经济界，九三学社代表科技界等等。但这些“界别”基本上是建国后的潜规则，和党派的“出身”关系不大。

70年前，南京政府覆灭之时，这些才从“中间力量”走向“革命一方”的民主党派们，还保留了很多旧中国军政集团的风格。直接从国民党中分化出来的民革不说了，其他几个看上去比较“书生”的党派，一度也控制不少武装力量。

其中武装最强的一支，自然是曾经的“黄埔革命同学会”——农工民主党。30年代该党策划福建事变，一度是和瑞金苏维埃并列的国内左翼政权，兵力超过5万。1947年11月民盟被国民党强迫解散后，农工民主党提出进行“新军事运动”，强调:

要加紧团结国统区人民，放手人民参加武装，组织武装。必须尊重中共战友，按照实际需要，在武装斗争中统一指挥，巩固合作。

不过，此时的（蒋系）国民党对中共之外的其他党派已经具备绝对优势，民主党派真正开始实施“暴动”，组建游击队还是1949年1月淮海战役胜利，全国大势已定之后。除了上面提到的广州北郊人民游击队，农工民主党与民盟联手，在国民党统治比较薄弱的赣北地区多次组织农民暴动，建立了两千人的“民主自卫军第五纵队”。

解放军过江后，民盟成员借旧关系对各地保安团队威逼利诱，取得兵权，纷纷改头换面自称“民主自卫军XX纵队”一度扩张到五千多人。此外，农工民主党还在湖南建立“溆沅辰人民解放总队”，在广西组织 “富川人民解放支队”。按农工民主党自己的宣称，整个解放战争过程中，该党前后共掌握部队一万五千余人，促成国民党部队起义，投诚等三万余人。

除了农工民主党，民盟作为当时规模最大的民主党派，当然也竭力进行“军事斗争”。除了刘文辉以五年盟龄的老盟员身份进行西川起义外，由于龙云也是民盟秘密党员，民盟在云南掌握了七八个营的地方保安部队。卢汉起义前后，打出“民主联军”旗号的部队有三千余人。在四川川东地区，不少地方游击队是民盟和共产党一起发起的，比如著名的华蓥山游击队中就有民盟盟员担任中队长。

剩下比较小的几个民主党派，也在军事活动中尽量插手，当时致公党在国统区尚处于半合法状态，借此身份将数百长短枪支从东南亚运到汕头，准备进行起义，但因事泄未果。不过潮汕地区解放时，还是有若干股当地小势力打出了“洪门侨民解放武装”的旗号。

再如民主建国会的黄炎培，利用自己长期进行职业教育的优势，动员江苏浙江一些担任地方保安队职务的前学员相机起义，只是因为规模小，没有成建制打出民建旗号。

而民主促进会的王绍鏊则想通过自己吴江绅士身份，与长期盘踞太湖的灰色武装进行联系，企图让他们协助解放军进行渡江战役。

九三学社一贯以“欧美同学会”著称，算是典型的文人团体，看到革命即将胜利，也考虑动员该社控制的几个南方试验农场进行武装起义。

注定去政协

解放军解放全中国后，这些“起义武装”大多烟消云散。除了民革推动下成建制的国民党起义部队有少数成为正规解放军外，绝大多数民主党派的“杂号”武装的结局都是收缴武装后解散。第一届中央军事委员会只吸取了程潜等少数民革人员，没有任何民主党派参与。作为对比，政府各部倒是有一半部长是民主人士。

之所以这些部队大多被解散，首先是因为民主党派只是简单地劝说少数军官反水，并未对部队本身进行革命化改造，更没有让部队参与土改等社会活动的想法。从性质上说，这些部队并非革命武装，只是暂时和解放军联手反蒋的旧军队，是新中国要消灭的旧社会的一部分，当然无法融入解放军。

其次，相当一部分南方民主党派并未认识到解放战争和之前历次军阀内战的不同，还在遵循清末以来军阀社交圈的“老规矩”，以为控制一些武装，对新的胜利者表示效忠，就能继续割据一方，成为新时代的权贵。

殊不知，解放军作为新式军队，不仅能打败国民党，还能随意碾压任何地方武装的联盟，既不需要他们的投靠，也不允许任何军阀残余继续制造割据状态。所以，这些临阵反水的旧军队大多被解散。在认清形势以后，军队首脑也大多老老实实放弃武装，去政协履行自己的新使命。

我们常说毛主席提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其实旧中国的精英阶层也认同这句话，起码对其字面意思表示认同，以为只要有枪有队伍，在任何政权里总能分得一杯羹。

然而，毛主席的意思是“（新型）军队和（新型）社会互相支持”，制造前所未有的社会进步，也打造自古未见的强大军队。面对这种新型力量，民主党派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为第一届政协的合法性背书后，乖乖把权力和制宪权交给了人大，自己留在削弱的政协做点知识分子工作。

（作者：穆好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