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打破了爱国主义电影的“套路”,可惜……

  • 梁子大山很高,部队整整爬了一天。山上空气稀薄,到处是白花花的积雪,树枝上也都是冰花。爬到山顶,有人实在走不动了,就坐下来休息。可是一坐下就起不来了。炊事员便赶紧上去喂生姜,灌辣子水,把他拉起来。这时,炊事员又都变成了卫生员。炊事班的口号是:“不让一个战士牺牲在山上!”但就在抢救战士的时候,有两个炊事员却倒下了,不论我们怎么喊,怎么喂生姜、灌辣子水,都无济于事。这是我第一次悲痛地看着炊事班的战友牺牲在身边。
    到了毛儿盖,部队休整了一个时期。在这里每人又准备了十天干粮,我们炊事班还多准备了一些青稞麦。
    进入草地的第二天,炊事班长又向我提议:“司务长!战士们走烂泥地,脚都泡坏了,不烧点热水烫烫脚怎么行呢?”我不是没想到这一点,而是觉得草地行军炊事员比战士更辛苦,担米、做饭已经够受的了,怎能再加重负担呢?我没同意。可是一到宿营地,他们就把洗脚水烧好了。战士们都异口同声地赞扬炊事班。
    情况越来越严重。有一天早上,一个炊事员挑着铜锅在我前面走,忽然身子一歪倒下去,一声不响就牺牲了。第二个炊事员从我身后跑过去,铁青的脸上挂着眼泪,拾起铜锅又挑起走。
    草地的天气变得快极了:一会儿是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一会儿又是暴雨,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正午,雨下大了,部队停下休息,炊事班赶忙找个地方支起锅,烧姜汤、辣子水给战士们解寒。汤烧开了,刚才挑铜锅的炊事员端着碗往战士手里送。他刚把姜汤递给战士,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仅仅半天工夫,眼睁睁地看着牺牲了两个同志,怎能不伤心呢?
    第五天晚上宿营时,连长要给炊事班补充几个战士。这事让炊事员们知道了,他们推举班长去见连长。班长对连长说:“连长,绝不能在连里抽人,影响部队的战斗力。牺牲同志的担子,我们担得起!”连长考虑了一下,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那时候我们连经过几次战斗,一百多人只剩下三十多个,也实在不能再往炊事班里调了。
    刚到后半夜,老钱偷偷爬起来烧开水。我知道他昨天还发高烧,要他休息,但他怎么也不肯休息。于是我便起来帮助他。我望着他矮矮的个子,消瘦的面孔,不禁想起许多往事。
    我们是邻居。他没有一个亲人,是孤单单的穷汉子。后来我们家乡来了红军,他就参加了革命。那时我还在家里,他常跑来找我:“老谢!你还不快参加红军?蒋介石骑在咱们头上拉屎,三天两头‘围剿’、进攻,你能咽下这口气?”在他的宣传和影响下,我才参加了革命。长征路上,他最辛苦。行军时,几十斤的担子挑在肩上,从不让别人换;宿营时,总是要别人休息,却把活儿抢过去自己干。长此下去,他瘦得皮包骨,大家劝他多注意身体,可他总是说:“没关系,我又能吃,又能睡,累不倒。”他对战士非常关心,就是在连续行军的情况下,也千方百计想法改善生活。打土豪分到了腌鱼、腊肉,自己从来舍不得尝一尝,全都留给战士们。因此,战士们一提到他,总是非常自豪地说:“有我们的钱班长在,就别愁饿肚子……”
    我正想着,班长又在旁边催促我:“老谢,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行了。”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借着火光,我发现他脸上滚动着黄豆大的汗珠。我觉得有点不对头,刚要问他,只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老谢,给我点水喝!”这时水开了,我忙把锅盖掀起来,忽听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老钱倒在地上不动了。我急忙走前几步伏在他身上,叫着,喊着。灶膛里火光熊熊,他的身体却在我的胸前渐渐变冷了。有的人死在战场上,有的人死在酷刑下,而我们的钱班长却死在他的岗位上——锅灶前。
    炊事员们醒了,连首长、战士们都来了,大家沉痛地淌着泪。
    第二天,铜锅又被另一个炊事员挑着前进。每天宿营,部队还是照常有开水和洗脚水。
    部队到达陕北的时候,那口铜锅担在我的肩上。连长看见了,低下了头;战士们看见了,流出了眼泪;我呢?眼泪早就干了。大家嘴里不说,心里都知道,炊事员们全牺牲了。可是,在最艰苦的长征中,我们连的战士,除了战斗减员以外,没有因饥饿而牺牲一个人。而那口标志着烈士们功绩的铜锅,仍被珍贵地保留在我们连里。
    谢方祠 出生于1907年,江西泰和人。文中身份为红3军团某连司务长。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总后绥芬河基地转运站站长。1979年1月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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