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生活---火焰山
1970年底,为响应毛主席“1124”批示,全军第一次大规模开展千里野营拉练,本来我们部队是完全机械化的部队,但那时也要徒步行军锻炼部队,部队共组织5次拉练,我参加了1、2、3、4次。
无线电通信兵参加拉练很辛苦,别人走路就行了,我们还要带着电台,途中不时同上下级保持联系。
那时我们使用电台是分装“81“机,共有发信机、收信机、马达、天线等6个部分,我们一个台8个人,只有两个人能带背包,所以在个别路段,我们一个台还有一匹马,主要是驼背包的。
有一次马没跟上,我们8个人那天晚上睡两床被子,一床铺,一床盖。
第一次拉练中,翻越红河大山的经历终身难忘。
我那时负责一个台,是个未满18岁的小台长。
红河大山在云南红河县内,翻过山就是石屏县,上山的路大约19公里,中间要过红河,下山的路大约20公里。
“红河大山"究竟叫什么山,确切地地理位置和海拔高度我们都不清楚。
我们是在第一次拉练的下半段某天路过的,早上6点起床,行军到红河边上渡口后由老百姓的渡船把我们送过红河。
约十点钟开始爬山,2点钟到达山顶,4点到六点间下到山下宿营地。
从我现在的爬山速度看,此山的相对高度应有600-1000米。
在爬山之前,老百姓就告诉我们,山上没水,极为干旱。过了河后,我们因为要先架设电台联络比大部队先走一步,在前面小山坡上架设电台。刚开始爬山我就觉得不对,满山全是枯树,没有一片绿叶,连草都是枯黄的。山坡完全在向阳面,太阳极为毒烈,脚下的土也是烫的,一口水刚进嗓子就没有了。
联络结束后每人水壶里只有三分之一的水了,而山头还在我们前方的云霄处。我虽然年轻,但父辈们在一起聊天时也听了不少当年他们打仗时的经历。立刻通知全台人,不许喝水、不许小便。
我们慢慢爬山,每人平均负重40斤,没多长时间汗就没有了,再过一会小便也没有了,都被饥渴的身体吸收了。
吃一口酸豆角根本就没有口水!整个部队都陷入“渴”的状态,无法做饭,而且也没人能吃。
只有在休息时,我只准台的人每人喝一小口水,不准咽,含在嘴里骗骗嗓子。
就这样我们还是整个行军纵队中唯一水壶里有水的小分队。
当时带队的是司令部郭付参谋长,44年入伍的兵,我估计他没经历过像我父亲那样一天行军140里,没吃没喝,也没经历过过江后的千里大追击,对于这种情况没有经验,没有控制大家喝水。
他也曾下令组织打水队,下到沟底取水,我们有位同事下去沟底,在一池绿汪汪的水边头沉下去半天没起来,而十米开外就泡着条死牛!
而且副参谋长下了个以后备受争议的命令:分散行动。
我们台因为还有联络,又走在大队的前面。我们约在一点钟爬到山顶,下山的路在背阴面,有树和草,但还是没有水!我台因水壶里始终有救命水,体力较好,远远甩开尖兵,快速向山下水源行军。
下午四点钟,我们终于见到了第一处水源:山凹里的一小汪水,由山泉聚集而成,大约有一米深的坑里的几十公分的水,我们喝了个肚圆,感觉到整个身体还是干的,每个毛孔都是干的。
躺在旁边,等肚子里有点空间了再喝!如此反复数次。
一会来了几个政治部的干事,我正好在在坑里,顺便为他们取水,其中一位体力较好,喝了一碗后手舞足蹈,高歌“我们喝到水了”踏歌而去,潇洒至极,令我至今不能忘怀。
还有一位干事脱水较为严重,蹲在坑边递给我一只碗,喃喃细语:给我一碗水。----- 一碗后再打一碗,几只孑孓混入其中,他试图捞出,但手已成鸡爪状,手指无法并拢。我俩对看数秒,同时下定决心,我说:喝了吧!他说:管它呢!一仰脖,眼看著几只水中跳跃的幼虫进入他的嘴中。顺便说一句,这坑水本来就是孑孓的家!
当天晚上,炊事班只能烧稀饭才能让大家吃得下。
从此后拉练中的每一天,我从来不喝水壶里的水,身边带一个茶缸,见什么水喝什么水,稻田里,小溪里,从来不会得病。
从此后,我在部队永远是喝生水,渴了到水管处灌一肚子,绝对不会生病。
我们比不上上甘岭,但我们也体会了其中的滋味。
现在回想这4次拉练,绝对是宝贵的财富,起码我练了个钢筋铁骨,到现在也受益匪浅。中间的故事也是多多,容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