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论文摘要】孙宅巍与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人数的实证研究

原标题：我与南京大屠杀研究

作者：孙宅巍

发表刊物：《日本侵华史研究 2015·第1卷》

摘取了原文第二节“用埋尸统计来进行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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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上对南京大屠杀问题的争论，最根本的一个问题，便是遇难者的人数。日本少数右翼分子否认南京大屠杀的存在，也是在遇难人数问题上大做文章：我国官方及学术界主流对于南京大屠杀中遇难者人数，均界定并表述为“30万人以上”——做出这种认定，其最早的根据是中国围防部审判战犯军事法庭1947年3月对战犯谷寿夫的判决书。《判决书》中认定，在南京大屠杀中，“我被俘军民遭日军用机枪集体射杀并焚尸灭迹者，有单耀亭等十九万余人。此外零星屠杀，其尸体经慈善机关收埋者十五万余具。被害总数达三十万人以上。”

中国军事法庭对南京大屠杀遇难人数的认定，是在大量搜集罪证、认真调查的基础上做出的，但是，它毕竟没有列出一份30万人遇难的详尽统计表。如将当年审判战犯军事法庭判定的各起集体屠杀的人数相加，也只是整个南京大屠杀中屠杀规模较大的那一部分的总和，但面广量大的分散、零星屠杀中，遇难者的人数则很难求征。

我在研究中发现：人死人，总有尸体；有尸体，就需要掩埋和处理。而在掩埋和处理尸体的过程中，又必然要涉及到人力、时间、经费、工具等多方面的因素，这就会自然地形成一批档案和口述资料。这些资料，正是我们实证30万人遇难的宝贵线索与素材。于是，我便将主要精力移向埋尸资料方面，有人戏称我的这项研究丁作是“数尸体”，我正是通过这样锲而不舍地点数尸体，使这项实证研究逐渐接近历史的原貌。

上世纪90年代，我经过10多年的搜寻调查，得出了一组掩埋尸体的统计数字：4家慈善团体共埋尸18.5万余具，它们是：1．世界红形字会南京分会埋尸43123具，崇善堂埋尸112266具，中围红十字会南京分会埋尸22691具，同善堂埋尸7000余具。2. 3支市民掩埋队共埋尸3.6万余具，它们是：城西市民掩埋队埋尸28730具，城南市民掩埋队埋尸7000余具，回民民掩埋队埋尸400余具。3．伪政权共埋尸 7400余具，它们是：伪第一区公所埋尸1233具，伪下关区公所埋尸3240具，伪南京市政督办高冠吾埋尸3000余具。上述三个渠道共掩埋遇难者尸体22.8万余具。

进入21世纪后，随着学术界对南京大屠杀研究的深入，大量新鲜资料的公布，我个人又进一步从历史档案中进行挖掘查找，终于又有了大量新的发现：首先，在慈善团体这个渠道中又发现了4家，它们是：世界红璀字会八卦洲分会埋尸1559具，代葬局埋尸1万余具，顺安善堂埋尸1500具，明德慈善堂埋尸700具。其次，在市民掩埋队渠道中又发现了4支掩埋队，它们是：北家边村民掩埋队埋尸6000余具，双和村村民掩埋队埋尸100余具，仙鹤门村民掩埋队埋尸700余具，南通路难民掩埋队埋尸300余具，第三，在伪政权渠道巾，又发现了3家伪区公所和1支掩埋队，它们是：伪第二、第三、第四区公所都参加了掩埋活动，虽然目前发现埋尸的数量不多，只有几十具，但它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说明各个伪区公所都担负了相应的收埋尸体的任务；伪卫生机构的掩埋队埋尸9341具。上述三个渠道新的埋尸统计计有3万余具。这样，在扣除少数相互交叉、重复统计的数字后，三个渠道累计埋尸的总数已达24.8万余具。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近年来大量涌现的日军军方文献和官兵日记、回忆证实，日军曾动用部队“成千上万”地掩埋遇难者的尸体或抛尸人江、焚尸灭迹。日军下关碇泊场司令部军曹楗谷健郎在日记中记述，他在12月26日指挥40名苦力“清除了千余具尸体”；日军第十六师团步兵第二十联队上等兵增田六助保存的一份“战斗详报”中记载，该联队在1 2月14日曾“枪杀并埋葬328名败残兵”；日军第十六师团步兵第三十八联队士兵东武夫在1938年1月4日的“阵中日记”中记称，这一天他所在的第十一中队在下关将2000具尸体投入江中；口军第十三师团山田支队的山炮兵第十九联队伍长目黑福治在日记中记称，12月19日曾参加将l万数千具被枪杀后的尸体扔到扬子江巾；日军第十六师团步兵第三卜三联队机枪手吉井光之助在后来的同忆中说，陔联队曾在下关将大批中国军民枪杀，爵由海军士兵将尸体扔进长江，“从早到晚不吃不喝处置了几千人”。

作为上述实证的补充，还必须考虑到：有大量平民尸体已由亲友自行分别收埋；有部分尸体系置于洞穴中或偏僻处，始终未被发现收埋；还有些尸体虽经掩埋，但未有文字资料记载等等。

新近，我又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发现了一份编号为二一O --1058的卷宗，名为“督办南京市政公署卫生处筹办掩埋尸体计划书”。该“计划书”竟于公认埋尸已经结束的1938年5月提出，全市还有“暴露之尸体约五万余具”，等待收埋。若是说能够成立，则又将重新改写现今对遇难人数的实证。

我的研究表明，当年中国军事法庭对30万南京大屠杀遇难人数的认定是有充分依据的。事实终将谎言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