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朋友谈卡舒吉被杀案
伦敦的雨没完没了地下快一个月,夜间出诊,是件痛苦而无奈的事情。
离开温暖的被窝,还有被窝里的大波波娃,站在诊所门口撑起雨伞时,我整个人被寒风吹得抽搐了一下,腿有些发软。我看了下表,23点30分。
做为一名医生,我决不是为了葛莱森爵士的五百英镑出诊费。
回来时,已是深夜两点,刚好经过贝克街,我习惯性地抬头仰望福尔摩斯的房间,窗帘上映照着他削瘦的身影,正低着头来回走动。
我用钥匙打开大门,在黑暗中轻轻迈上二楼……
心里想着福尔摩斯被我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在我悄悄接近起居室门前时,一把手枪顶住了我的腰。
“华生,如果不是我熟悉你的脚步声,你现在已经倒下了。”一个声音从幽暗中传来。
“你是只猎狗。”我很沮丧。
起居室灯光重新点亮,福尔摩斯为我斟了杯白兰地,“需要多少镑才能请你离开大波波娃的被窝?”
我对他的说法表示惊异,“就知道钱,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福尔摩斯在壁炉前的摇椅上坐下,“华生,你能在十分钟之内肢解一名成年男子吗?”
“半夜两点了,问这种恐怖问题?我还得走夜路呢!”
“肢解时,放什么音乐比较合适?”火光映在他脸上,有些狰狞。
我喝了口酒,压压惊,“你又接了什么无头案?”
福尔摩斯笑了一下,“看到你的脸型,我想起沙特记者卡舒吉。”
我手抖了一下,有点冷,赶紧往壁炉边移了个身位,“我可不想让大波波娃变成寡妇。”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这个案子?”
“特朗普先生原谅王子了,说一切是这个世界的错。”我想起昨天《每日电讯报》上的内容。
“你对案子有什么看法?华生。”
“呃……一场国际闹剧,谁都想从卡舒吉尸体上捞到好处。”
“不,华生,我是说案子本身。”
“杀人碎尸?溶尸?最早说是活体肢解,土耳其人把我弄糊涂了。”
“你觉得最关键时间点是何时?”
“他未婚妻报案,你觉得呢?巫师!”
福尔摩斯点上香烟,“作为一名侦探,需要将整个过程梳理一遍。”
“又没请你破案。”我必须打击他一下。
“9月28日到10月2日,是最关键时间。”
“为什么?”
“卡舒吉和女友在28日,也就是星期五,到沙特领事馆一楼大厅申请离婚文件时,被告知周二再来,因为需要一些手续。”
“这很正常。”
“但使馆情报官员哈麦德,觉得自己立功机会来了,当天便飞往利雅得,要汇报的事情连电话中都不能谈论。”
“你是指杀人计划?”我晃了晃酒杯。
“显然哈麦德知道老板对卡舒吉的重视,但没想到他敢来使馆,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四天。”
“所以他必须急飞沙特当面请示?”
“是的,华生,实际上制订计划的时间只有三天,因为10月2日必须动手。”
“这不会是个好计划。”
“一个完全不成熟的杀人灭迹计划,哈麦德先飞回使馆布置,三名王储身边的特工接到命令后从埃及坐商业航班紧急赶往伊斯坦布尔,还有九人乘私人飞机从沙特出发,另有三人坐另一架私人飞机。”
“十五人小组?”
“华生,如果沙特人计划周密,行动高率,也许三个人就能干完。”
“他派了些什么人?”
“指挥官穆特莱布,他是王储的贴身保镖,首席法医图拜吉,工程师马丹尼,还有一些军官和特工。”
“为什么会有工程师?”
“因为他与卡舒吉年龄相仿,身材,相貌都有点像。”
我停下了酒杯,“你是说,一开始就准备用他来冒充死去的记者?”
“这是计划的一部份,沙特人也许觉得自己做得滴水不漏。”
我大笑起来,“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人相信卡舒吉活着离开?”
“三天的计划,能有这创意已经不错了。”
“行动还是顺利的。”
“派出15人之多,本身就是错误,目标太多,土耳其人很快能注意到。”
“也许卡舒吉不好控制。”我比划了一下。
“你以为他是黄飞鸿?”
“黄飞鸿是谁?”
“开连锁药店的。”福尔摩斯摇着摇椅看了我一眼。
“卡舒吉10月2日还真的去了。”
“他9月29日先去了伦敦参加一场活动,再飞往土耳其。”
“他完全不认为有危险?”
“也许伦敦的接头人告诉他根本不用担心。”福尔摩斯仿佛在思考。
“歇洛克,他不是媒体所说的天真单纯的人,他需要确定安全。”
“10月2日下午1点14分,他进入了领馆,女友在外等候。”
“那些沙特人在等他?”
“15人分别从两家邻近酒店步行到领馆,时间是10点。”
“报纸上说,他交待过女友如果出事应当找谁?”
“但他的女友在10月26日去土耳其Haberturk电视台做节目时,否认了此事,她强调他是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进入领馆。”
我也掏了根烟,“这女的是做什么的?”
“一名民主运动人士,关心难民,职业可能是教师,阿拉伯之春期间,因为采访结识卡舒吉,然后开始约会,很快决定在土耳其买房结婚。”
“他抛弃了自己的妻子?”
“华生,所以他需要离婚文件,当天,领馆人员请他上了二楼办公室,而另一间房里15人出来围住了他,并带进小房间,将他摁在台子上,注射药剂后死亡,法医图拜吉在音乐声中肢解了他。”
“不是活体肢解,惨叫连连?”
“土耳其人不断抛出各种版本,引发全球强烈关注,甚至特朗普夫妇同意接见他的女友。”
“他的尸体到底在哪里?”
“放血后,血流进了浴室下水道,这就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现DNA并以为是溶尸的原因,实际上,沙特人用事先准备的面包车将尸块带出了使馆。”
“歇洛克,他永远消失了?”
“在装运尸块时,工程师穿了卡舒吉的衣服,戴上他的眼镜,大摇大摆出了领馆,但鞋子居然没换。”
“愚蠢到可笑。”我一口喝完了白兰地。
“杀完人后,穆特莱布用电话向老板汇报了结果。”
“王储才是最高指挥者?”
“沙特不能承认此事,美国也不能承认此事。”
“太恶心了,歇洛克,特朗普太在乎钱。”
“保护王储是最后的底线,死多少人都不重要。”
“作为民主灯塔,美国应当采取行动。”
“华生,特朗普说了,这是世界的错,世界是邪恶的。”
“不就是怕军火单子被中国人和俄国人抢走吗?”
“G20峰会,特朗普将与萨勒迈王储面谈,最后的摊牌,或者说是向沙特开价。”
我起身愤怒地摇了摇头,“怎么能跟魔鬼交易!”
“华生,大魔鬼和小魔鬼的交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