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掌说：不想开学？那只好学的雪豹被我们劝退了

　　不少人可能有过这样的经历：好好的出门散步遛弯，突然就捡到了小鸟之类的动物幼崽。

　　但是在西宁，可不是捡到一只鸟这么简单——出门左转就能捡到雪豹！

　　3月11日，青海西宁一只受伤的雪豹闯入民居，之后交由西宁野生动物园进行救助。

　　正经地说，捡到小动物该怎么办？对大多数人来讲，联系森林公安或者送到当地的救护中心是比较简单直接的方法。然而对于本身就是西宁野生动物园以及青海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专业人士”圆掌来说，救助雪豹这事儿可就值得用专业的眼光来说道说道了。

　　这篇文章是圆掌在猫盟月捐群里进行的分享整理，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通过他的讲述，理解一个动物园在野生动物救助中应当扮演的角色。

　　首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圆掌，方圆的圆，手掌的掌，也不用担心谐音误会，因为我同时也是西宁野生动物园的副园长，青海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副主任。

　　今年3月11号早上九点，在青海西宁网络上开始各种流传这段视频。大体的情况是在海北州门源县西滩乡的一个寄宿制小学墙头上，发现了一只雪豹。

　　因为出现在小学的墙头上，所以很多人对它进行了一个善意的揣测：这孩子不会是从山上下来千里求学，要扒墙头蹭课来了吧？

　　当地的小学校长一看这孩子社会气十足，看起来搞不定，只好联系我们了。

　　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图源网络

　　救助现场

　　众所周知，我们西宁野生动物园是青海野生动物救护繁育中心，同时我们也是雪豹高级大学，所以对于雪豹救助非常有经验。

　　能教育教育这孩子，那我们肯定当仁不让。所以我们立刻组织了高级四名教师就出发了，携带了各种教具，包括转运笼麻醉吹管麻醉药等。

　　到现场后，这孩子情绪非常激动，一个劲地喊：我要上学！我要上学！我要上学啊！

　　窝在墙角的雪豹 图源网络

　　这么激动肯定没办法交流，必须要让它先心平气和下来，所以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它镇静一下情绪。

　　视频中的这位曾经因为在2017年救护凌霜时徒手撸雪豹、每天给雪豹做按摩而闻名。当他靠近这只雪豹大概三米多的距离，然后拿起吹管儿，“扑”一针就扎上去了，非常简单就把它给麻了。

　　一针扎屁股上之后，雪豹就“蹭”地一下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嘴里骂骂咧咧的，然后又趴地下，没什么反应了。

　　当然它的反应非常迟钝、迟缓，人员靠近之后没有明显的敌视，没有恐吓行为，没有逃跑，也没有防备，包括屁股上挨了一针后都没有一溜烟地跑掉，而仅仅是回头骂了两句，然后就趴下了。这并不是麻醉药起效了，麻醉药起效至少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也是基于它的这种反应，我们现场做了一个判断。

　　照片上它额头上这一点姹紫嫣红，其实是它之前跑到一个农户家里，农户家里的阳台是玻璃和铝合金的，它从里往外跑时撞碎了玻璃，划伤了额头。

　　从农户家跑到小学的它 图源网络

　　我们现场人员对它进行观察判断之后，认为它可能撞到玻璃框了，或者撞的玻璃比较结实，有点脑震荡，所以脑袋撞懵了，这种状态反应比较迟缓。

　　等它冷静下来后，教务人员与这位好学的孩子进行了简单的信息交流，给它进行信息登记，姓名凌蛰。

　　关注我们时间久的人会知道，从2017年开始，所有救护的雪豹都姓凌。

　　从两个角度来说，第一，“凌”本身就有冰雪的意思，跟雪豹比较贴近；第二，“凌”有跨过、跨越的意思。我们希望每一只救护的雪豹都能跨过这道坎儿。

　　第二个字，来自与救护时间最接近的节气惊蛰。如果是个女孩子，叫凌惊，男孩子就叫凌蛰，都很好听。

　　凌蛰是个男孩子，怎么鉴定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年龄4-5岁只是刚开始的判断，最后我们通过牙齿X光片判断它的年龄很可能只有三岁多。

　　救助团队检查雪豹 图源网络

　　野生雪豹的寿命一般是8-12岁，圈养雪豹的是14-15岁。它还是一个小伙子，一个非常年轻、健康的个体。

　　一般雪豹大概会在2岁左右离开妈妈独自生活，所以，它可能刚离开妈妈一年多，刚刚面对这个险恶的社会。

　　体重88斤，长得相当不错。我们这时候都有点迷糊纳闷，这么健康强壮的一个家伙，怎么会混到这么个情况？真是为了求学，奋不顾身了吗？

　　正常的雄性雪豹体重一般是70-100斤，88斤的体型非常好，一点问题没有。

　　体检发现额头外伤出血，但问题不大，其实就是在农户家里撞碎玻璃时受的伤，但可能不单纯是割伤，也有撞伤。

　　雪豹头部的伤痕

　　麻醉后对它的四肢肋骨进行了简单的排查，没有骨折和其它外伤，但反应迟钝，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刚才提到这有可能是把自己撞蒙了，那么多人围着它既不逃跑也不害怕，就在那安安静静地趴着。

　　兽医靠近打疫苗，也不跑不叫不闹，一针戳上之后没有一下窜着飞起来，而是骂了两句，扭头又趴下了。

　　这不是正常现象，因此我们决定再观察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其它问题。因为正常情况下，这样成年健壮的个体应该会主动回避人类，跑到居民区不太正常。

　　做完一个简单的体检，我们还是准备拉回青海野生动物救护繁育中心，对它进行进一步的观察检查，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

　　救助团队检查雪豹 图源网络

　　比如它的脑震荡会不会很严重？如果严重就可能要通过拍CT或是其它方式检验一下，看看是否需要针对性地开展一些治疗。

　　当时有的人觉得可能把它留在当地，让它自己自由离开会是更好的选择。

　　但当时的情况下，如果放任不管，对周边居民正常的生活可能会造成极大的威胁，对它自身也会造成一个极大威胁。

　　它会长期处于一种应激的状态，甚至可能会做出一些人不能接受的行为，这时很有可能会遭到人的反击而受伤。

　　因此带它回来检查再放归，是更好的选择。

　　带回救助中心全面检查

　　这是3月11号我们把它拉回救护繁育基地的视频。

　　其中有几个点是我们注意到：

　　第一个是还是反应迟钝。人就在笼舍外面，离它三米的距离，它能非常清晰地看到一堆人在围观它，但还是近乎完全无视的状态。这对于一只野生雪豹而言，绝对是不正常的。

　　第二个是它的运动能力存在一些问题。大家看视频的细节，就会发现它在迈步时脚底站不稳。这与早上它在墙头上走的步伐不是那么稳，也相呼应。

　　第三个问题视频上看不出来。我们采取了它的血样做了一个化验，血钙水平非常低。

　　之前我们所测的所有雪豹个体的血钙数值都在1.62-2.22之间，但凌蛰的数值大概在0.8，比之前测的最低值还要小一半。

　　这些情况我们跟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的副院长金艺鹏教授团队进行了一个沟通，认为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之前猜测的脑震荡产生的影响，包括反应迟钝、运动力差，脑震荡都可以引起。

　　第二个可能是最简单的麻醉药。打的麻醉药可能还没有完全过劲儿。

　　第三个问题就是我们最担忧的一个问题：血钙偏低。如果血钙非常低，确实也会引起运动能力差以及反应迟钝的问题，这也是我们比较顾虑的一种可能性。

　　出于这些考虑以及雪豹的情况，我们做了一个决定，先放一晚上观察一下，第二天早上再观察一下。

　　很多人可能会疑惑，既然有怀疑，为什么不去验证，而是要观察一下？

　　首先，只要不是特别强烈的脑震荡，第二天肯定恢复好了，包括麻醉药也一样，第二天一定能完全清醒过来，这两个影响因素就能够排除。

　　如果第二天早上问题依然这么严重，那么有可能是血钙偏低引起的，另外一种可能是严重的脑震荡，那就必须要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通过晚上和第二天早上的观察，结果非常喜人。

　　会哈人了！

　　首先是它在看到工作人员时知道害怕了，会恐吓，会躲藏。它觉得躲不掉时还会有攻击的行为，这其实是一只正常的雪豹应该具有的行为，而不是像那天那样溜达来溜达去。

　　第二个是它的运动能力恢复正常了，走路非常稳，还跳上了一米多高的窗台，这说明它的运动能力没有问题了。

　　这些都说明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放归。

　　在12号的上午，顺便给它做了猫科动物六种常见病的抗原抗体检查。

　　好消息是这六种病它身上都不携带，一方面说明它野外生活环境里的这些病原体存在非常少，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有；第二，它不会把野外的疾病带到动物园里。

　　但非常不好的是，它体内的这六种病抗体基本上全部是0，对这六种病它完全没有抵抗力。我们要考虑到的问题是，它最后会不会从我们这儿染了一身病回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青海野生动物救护繁育中心，现阶段还没有满足高标准的隔离场所，对于它的隔离管护，我们采取了非常极端的防御措施，包括在四天之内除了必要的救护人员和饲养人员外，其他人一律禁止进入这个笼舍。

　　缺钙一般来讲不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但我们没有办法判断它是什么原因导致缺钙的，有可能是急性的，短时间内剧烈运动，加上应激；但也不排除别的可能，比如说食物中毒等等。

　　所以我们暂时采取最保守的方案，通过饮水先给它补钙，只要钙恢复到正常稳定水平，就没事了。

　　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和精神状态后，我们给它提供了食物，但是它不吃。其实这挺正常，野生雪豹在应激状态下，进食、饮水、排便都会尽可能回避，因为它没有安全感。

　　万一在吃东西的时候，被人从后面偷袭怎么办？这只能说是这个个体应激性相对强、更加敏感一些，属于一种正常情况。

　　我们给它提供了一只小白兔。很多人就会问为什么要吃兔兔，兔兔这么可爱，其实我们不光喂兔子，还有鸽子和羊肉。

　　青海的雪豹在野外最主要的食物是岩羊，其次吃白唇鹿旱獭野兔等等，但很显然，如果我要是弄一只岩羊，可能第二天森林公安就把我弄进去了。

　　如果我整一只大公羊，万一这雪豹还在救护状态，身体不是特别好，回头雪豹没吃羊，羊倒把雪豹给肚子挑了，那就不划算了。

　　所以这时提供一只纯洁温柔善良极富奉献精神的小白兔，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当然，为了防止它不吃，我们同时准备了鸽子和羊肉。

　　又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喂活的？看起来好残忍。然而，野生动物在野外捕捉食物时，吃活的是一种常态。有一些个体在刚刚救护回来后安放在圈养环境时，不怎么吃死的食物。

　　这之前有非常鲜明的案例，比如说我们的兔狲狲尚香，来的时候是一只幼年小崽子，到现在养大了，也只吃活食不吃死的。这怎么办？还不都是我们自己惯的，自己孩子自己宠着呗。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兔子同志鸽子同志都受到了非常大的心理压力，我们对此表示非常抱歉，并且对它们表示深深的感谢，谢谢你们。

　　然后凌蛰一直就是处于这样一个状态：你去偷偷看它，它就躲在木箱子里不出来；你要是露面了，它就直接把身体伏下去。

　　就是那种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我就安全了。

　　好多野生动物觉得害怕紧张时都不敢看人，会把自己藏起来，甚至有时特别害怕，不会让你看到它的眼睛。它觉得你看不到它的眼睛，你就看不到它、注意不到它，它就安全了。

　　到了3月14号，第四天，它的精神状态没有一点儿问题，身体非常健壮。但这几天，它一直保持一种应激状态，到最后也没有吃兔子。

　　这家伙可能觉得那个兔子太吵了，过去把它咬死了。咬死了之后，血流到嘴里了，可能没忍住就喝了点儿血。

　　另外，一直到处扑棱的鸽子也被它干掉了，可能干掉的时候刚好咬着爪子了，顺手把一个爪子给吃掉了，这就是它这几天吃的所有食物。

　　既然没有严重的脑震荡，也没有什么麻醉的后劲儿了，我们就要考虑放归野外。

　　我们请来了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的副院长金艺鹏教授。据我所知中国农业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兽医学校，兽医技术在全国是最前端的行列。特别是金教授长期以来参与野生动物救护，非常有经验。

　　在几十分钟之内，他们进行了21项操作，给凌蛰进行了全方位的体检。

　　B超检测发现它所有的内脏器官，特别平滑，专家说看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内脏，特别健康，一点儿问题都没有。X光片也没有发现骨折、断裂等等。

　　额头的外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全身没有其它的外伤，背部脂肪层相当的不错，在野外吃的非常好。

　　重新检查血钙后发现恢复正常数值，没有其它的外在因素阻碍血钙水平的提升。另外对六种常见病再次进行了检测，没有感染。

　　同时在麻醉期间，祁连山国家公园邀请了北京林业大学的团队以及陆桥生态中心的老师，给雪豹戴上卫星定位的项圈，对后面继续进行观测和研究。

　　对凌蛰进行检查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们高级雪豹大学开始准备对这孩子进行劝退了。为什么要进行劝退？

　　正经来说，一个人到医院看了感冒，赖在住院部不走了，肯定不合理；还有一种表述更不合理，人家到我们医院来检查了感冒，我们咔嚓扣下来，按到住院部不让走了，更没道理。

　　野生动物救护的完美结局，必然是成功放归野外。

　　有记者老师采访问，为什么选择放归野外？老师，这不是我们能选择，只要具备放归野外的条件，必须得放，没有第二个选项。

　　刚才说了没有留下的理由，下面就要来说一个它有离开的实力。

　　从我们学校的角度来看，首先这孩子已经成年了，你看你会捕猎对不对？在野外吃得膘肥体壮，也擅长跳跃，才来一天就跑墙头上去了，说明跳跃能力没问题，拥有野外生存能力。

　　大家都说它看起来傻乎乎、不太聪明的样子，但目前来看，至少对人的警戒这块儿的反应基本都正常。

　　最后一个是没有隐患。身上没有携带病原体，不会把病带回野外去。

　　事情已经非常清晰明了，我们召开了校务会，一致决定送它回家。

　　放归

　　3月15号晚上七点，我们准备连夜出发把它送回门源。

　　当天夜里大概快差不多十点，我们到了当地的一个管护站，把它放到车库里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放归。

　　我们为什么没有选择在麻醉当天下午用最快的速度把它运到那儿直接放了，也没有选择第二天再早早地运到门源放归？

　　如果当天麻醉完就直接放会涉及到一个问题，麻药一般6-8个小时才能完全消退，提前在彻底清醒之前就放出去，很难保证它一定能地面对当地环境。

　　第一，有可能放出去时间不长，就遇到熊了。虽然这个季节遇到熊的几率不是特别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第二，没准它觉得自己还是这个山上的王者，上蹿下跳，然后突然脚下一滑，又把自己摔骨折了。

　　这非常有风险，所以尽可能让它在清醒的状态下回归自然。

　　那为什么不等到第二天再出发？从西宁到放归地点的路程，超过四个小时。

　　它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在车上颠四个多小时，会持续处于高度应激的状态，身心都将受到巨大的摧残，不排除会引起一些病变的可能性。可能发狂了攻击笼箱造成自己受伤等等。

　　所以我们选了一种比较稳妥的方式，在它晕晕乎乎的状况下走完大半的路程，在它第二天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再放归。

　　3月16号凌晨5:50，金教授团队再次确认雪豹的状态，发现凌蛰已经完全清醒，对人靠近反应比较强烈，符合放归的条件了。

　　大家可能会经常看到一些雪豹科普，说雪豹是夜行性动物，但这个表述其实并不是非常准确，它们白天晚上都会活动。

　　一个研究的数据统计是白天活动的时间大概占39%，夜间占41%左右，剩下是晨昏集中活动频率最高。

　　另外，每个个体都不大一样。一些强势个体活动时，是那种大王叫我来巡山的感觉，其它的小喽罗们都会躲起来；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弱小的个体，只能被动选择自己的活跃时间。

　　但不可否认，每一只雪豹个体对晨昏两个时间段都非常喜欢，我们希望在3月16号日出前后把它放归，所以必须要早早出发。

　　它的家在哪儿？它可能不想告诉我们，但没有关系，我们非常专业，经过了详细的调查，给它安排上。

　　凌蛰放归的地方，经过仔细挑选

　　为什么这里是它家？第一个这个位置离我们救护它的地点，直线距离大概12公里，但是中间没有路，开车绕行约六七十公里。

　　我们一般希望能在它原来生活的区域放归，这样它对当地的环境食物更熟悉。

　　比如一只非常擅长捕猎岩羊的雪豹，却把它放归到一个只有北山羊的地方，那它还得学习怎样捕捉北山羊，可能存在一定的问题。

　　岩羊 ©大猫

　　原来救护的地方，往北边十来公里有一个雪豹分布区，但中间有一条路是联通的。我们非常担心放到那里，它会顺着路跑回来，所以没选择那儿。

　　放归地点的选择很神奇。这块地当时不在备选地里，但是当时路过这的时候，北京动物园兽医院的普院长和我在车上同时说，这块地方不错呀。

　　这时前面的车停了，金教授也直接走到这块地方，说这个地方非常可以，刚才路过的时候，雪豹喊了一嗓子，说它要在这儿下车。

　　这块地方的最低海拔3800多米，山顶能到4000米以上，这对雪豹而言是一个非常适合的海拔高度。

　　拍这张照片时，我所背对的方向是阴坡，现在上面全覆盖了积雪，是标准的雪山，所以说这个地方相当不错。

　　雪豹的生境，一般是高山裸岩和高山草甸。

　　高山裸岩是什么？背景里的高山上面都是高山裸岩，就是石头块儿。下面地上看起来灰色的、一陀一陀的，下面都是十几公分厚的草甸层。

　　这就是标准的雪豹生存环境。

　　第四是水源。我背向的方向有很多的积雪，而面向的这块地里也有形成的溪流，溪流里有冰和积雪，这都能够为它提供水的。

　　相对于水源，可能食物会更加重要。因为对于野生雪豹而言，更多的水分来自食物——猎物的血液。

　　在这块我们看见了一些牦牛的粪便、岩羊的粪便和鼠兔的洞穴，这说明这里有它们在活动。

　　然后我们与当地的管护人员然后进行了解，大家也看到了这里有岩羊活动。

　　青海的岩羊 ©大猫

　　再从周边环境来分析。这附近没有居民区，离它最近的地方是一个林场，从林场沿着县道一直往里开车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这个地方，一般人都不会来这儿。

　　这里相对比较偏僻和安静，两处大山背后相当大的一片活动空间都很安全，都是雪豹可以掌控的一片区域。

　　这里还有一个放归的好处。这是一个缓坡的谷地，我们把四辆车沿着线到一字排开，路就被堵住了。

　　雪豹的习性决定了它不会跟人硬杠，但凡有逃跑的方向，它一定能逃跑。

　　最后，事实也证明它离开的方向跟我们期望的完全吻合。

　　当地太阳日出是07:23，到达这个地方时是早上8点，这时太阳还没有绕过右边的山，光还没有完全照到山谷里。

　　将笼舍抬出 图源网络

　　我们真正打开笼箱的时间是08:40，这时阳光刚刚撒满这片山谷。

　　这是放归之前我们给它拍的最后的一张照片。最后一次确认它的状态，精神状态非常好，反应非常正常，符合放归条件。

　　哈！

　　从我们学校的角度来说，可能是这孩子知道我们要把它赶回家了，对我们进行了非常友好的辱骂。

　　刚开始我们打开笼箱，它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然在笼箱另一面儿的窗口盯着外面警戒。直到我们把一件衣服盖到那面，把它的视线堵住后，它才从打开的这扇门出来。

　　出来之后，它还处于一种非常懵的状态，四处探头转转，确定周围没有威胁之后，才转身缓慢地离开，朝着山上的方向走去。

　　依然保持警觉的雪豹 图源网络

　　我们很多的人在后面跟着它，观察它的情况，走的状态是不是正常，有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它一直走，走了可能有将近一公里了，差不多走到一个垭口上面，突然间停下来，回头凝望了我们四秒钟，转身就奔跑回到了它的家乡，回到了那个雪山里有雪的地方。

　　凌蛰回眸

　　我们救护人员心里都很清楚，它能够毫不留恋地离开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但它最后那一驻足的回眸，确实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心灵的震撼。

　　突然间它好像懂了一些什么，让我们特别感动，一些工作人员现场都要流泪了。

　　就这样，凌蛰回到了自己的家。

　　希望它保重，如果十年后老了，混不下去了，到时候可以再跑到居民区去一次，我们再带你回来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