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印度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大国(下)
这一篇要从印度建国的历史说明为什么从根子上现代印度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国,为了节约大伙儿时间,先把结论放在这儿:
第一, 现代印度的建国来自于英帝国的崩溃而不是本土解放力量的奋斗。
第二, 由于第一条原因,印度开国时没有一个坚强的领导组织和相应的执行力。因此没能完成现代国家的基本工作:社会结构调整。
第三, 建国后的印度政权的领导阶级迅速腐朽,成为一个以自身利益为核心的特殊阶层。从而使得印度成为一个披着现代化外衣的旧世界内核的混合物。
第四, 对比新中国的历史,更清楚地看到为什么印度输在了起跑线上并永远地停留在那个层次。
以下是展开:
首先回复下有些同学的问题,为啥印度国家这么落后,西方社会却有一堆印度籍的CEO甚至政府要员?其实这问题混淆了作为国家的印度和作为人种的印度人。---任何种族只要是灵长类人科的,都能产生杰出人物,否定这一点,咱们就成了种族主义者。这当然是不对的。因此,印度出了一批杰出人物这是很正常的事儿。但具体到那些印度CEO们,有一个前辈曾告诉我一些经验,他说,对比中国和印度在美国的留学人员的发展,印度人确实有三个优势:
一则:上世纪80,90年代,印度的留学人员英语水平要远高于同期的中国留学生。这是因为留学人员都是本国的杰出人才,但印度当时的人员从小就是英语教育。
二则:印度人注重家庭,而相对于中国人,他们还有一个种姓的分类,也就是说,印度人去美国留学大多都是婆罗门(经济基础较高,教育程度较好)的家族成员,所以拉帮结派很容易,而同时期出国的中国人都还在单打独斗的阶段,所以发展到后来,要比印度人弱一些。
三则:最重要的一点是,和从小教育要谦虚的中国人不同,印度人,尤其是婆罗门种姓的,他们打小就有骨子里的优越感,因为种姓制度就是这么灌输的。因此,对于看重“自信”的西方人来说,他们更愿意把提升机会给这些喜欢挥舞PPT,大拍胸脯的印度人。---就像接下来章节介绍的那两位一样。----不过这些情况也在慢慢地改变,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印度人的实际成就证明了他们的真实水平,而脚踏实地的中国人正不温不火地赶了上来。
好,回到正文,
我们都知道“印度”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地理名词,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印度国家,而从文化圈的角度,印度文明大致分布在现今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古印度的历史,简言之,就是恒河流域的中心政权和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割据王国,加上源源不断而且总能成功的从阿富汗进入的外来征服者。最近的一个印度“本土”的政权是莫卧儿帝国,虽然,确切地说,莫卧儿帝国的创造者来自中亚 “瘸子帖木儿”的后裔巴布尔,所以这还是一个外来征服者,只不过巴布尔的子孙很能干,巩固并发展了他的帝国,基本统治了印度全境。而后,随着地理大发现的深入,欧洲的殖民者,-----先是葡萄牙人,后来荷兰人,法国人、英国人纷至沓来,最后,不列颠人独占了印度。----世界历史上英国人有两项“不朽的”荣誉,他们官方组织了大规模的海盗,他们官方组织了大规模的制毒和贩毒,而印度正是英国人的鸦片种植区,所以,英国是丛林时代的世界史上当之无愧的最大的黑社会。后来,随着两次世界大战,为了死磕宿敌德国,不列颠帝国终于丧失了她最后一口霸气,无法在这个新的时代继续在印度无耻的殖民统治。于是,他们不得不放手这颗日不落帝国最闪亮的宝石。----这让一个业余的民间政治爱好者,一个通过漫步可以减肥的最好的代言人,----甘地老师和他的追随者们,获得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当然,公平地说,甘地老爷很早就投入了印度的独立运动,但他采取的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方式,---前期是通过加入英殖民政府组织的议会,也就是企图用英国人制定的政治规则来获得反对英国人殖民统治的目标,后期是“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类似于两夫妻吵架,老婆打不过老公,于是声称“俺不给你做饭,就算你把我抓起来也不做!“----无论是哪一种,大伙儿用常识都能知道,都是行不通的。-----但和德川家康一样,甘地有令人佩服的耐性,当英国终于衰落到不能继续陪他玩家家的时候,印度获得了独立,并马上不出意料地,进入了混乱。
(甘地的照片)
举两个甘地的例子,为了反抗英国殖民者的“食盐专营”,甘地带领信众去海边煮盐,为了抵制英国的纺织品运动,甘地提倡“手工纺纱”,这看起来很对,但换一种方式,如果因为汽车是洋人发明的,所以按照甘地的路数,是否殖民地人民就应该提倡走路?----那么,整个社会的生产效率又会落后到怎样的幅度? 如果都按照甘地这么做法,可能英国人没有赶出去,但印度社会先要回归到刀耕火种了,这就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而是“为了不嫁人,自己先毁容”。这种思想固然“朴素”而“平易近人”,实则笨的要命。--而这就是被印度人供奉为“圣雄”的甘地的斗争方式。
在新德里,还有这样漂亮的雕塑来纪念甘地的英雄事迹,
(如果这样千把号人去海边嗮盐就算反抗殖民统治,那咱们的两万五千里长征按照印度的标准就是神迹 了。)
事实上,这样的小打小闹又怎能在根本上动摇英帝国的殖民统治呢?所以甘地从1916年开始折腾,一直折腾了30年,就无法成什么气候,----为什么?---因为“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实在算不得一个上台面的政治运动,任何人只要附和着闹一闹,就算参加运动了。无非是“不搭理”英国人罢了,----但这样的运动,所能吸引的参与者会是坚强的革命者吗?显然不可能。---因此,甘地可以掀起一股风潮,却无法组织一个队伍。而看看新中国的诞生,从1921年起,特别是1927年八一起义后,中国共产党经历了21年的浸透血与火的征战生涯才打出了一个新中国,这样的建国历程和印度的建国相比,完全是两个相差太远的等级。
正是因为甘地在他所谓的争取独立的过程里,采取的是不温不火的“非暴力不合作”,导致了印度在终于得到建国的机会时,没有一支坚强的,经过长期斗争考验的队伍,于是在告别了英国人这个苛刻但至少靠谱的保姆后,印度马上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在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间发生了死伤近几十万人的大屠杀,而对于这样的大混乱,“圣雄”甘地的解决办法是:“你们别闹了,再闹我死给你们看。”----哪里发生大屠杀,他就跑到哪里绝食,就个人而言,他的确可以赢得我们的尊重,但从政治角度评价,甘地,作为印度国父,作风实在“娘炮”。-----最后,他本人被一个“同族的”印度教徒刺杀,-----“在法庭上,刺客辩解说,自己是为了印度母亲而向甘地行刺的,因为他认为甘地没有做到一个印度父亲的责任。”对于这个评价,中国人有句俗语说得好:“话糙理不糙。”
而甘地之后,接棒的雄心勃勃的尼赫鲁作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印度国父,连任四届总理,直至在任内“驾崩“,他施行了很多措施把印度从古老的农业国和前殖民地凑活着向工业国靠拢,而且一时间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因为在一个初步稳定的平台上,大规模应用一大批跨时代的先进生产技术必然会获得一个初步的高速经济增长),但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国家的实力通常都是通过国际交往的过程里才能真正获得验证。------印度碰到了一次考试,必然的,他们露出了尾巴。
(真正的印度国父---尼赫鲁)
是的,1962年,被尼克松评价为“才华出众,目空一切,贵族气息重,脾气暴躁,高傲自负”,“有时还咄咄逼人,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强烈的优越感“的尼赫鲁,狂妄地挑战北方看似温和而且已经被西方欺负了100年的邻居。然后,印度被干净利索地碾压了。
此后,1963年,尼赫鲁成功地确认了他的女儿,英吉拉.甘地在国大党的领袖位置,1964年夏季,他满怀惆怅和哀怨中离世。经过一个短暂的过渡后,女儿继续了他的王朝,从1965-1984年(中间国大党丢失了一个任期),同样也担任了15年的印度总理,不同的是,她因为镇压锡克教(武力攻陷锡克教的“麦加”---阿姆利则的金庙),死于其本人的锡克教警卫。(顺便说下,这位印度唯一的女总理发色很有红花会第五第六当家合体的风采)
(尼赫鲁的公主----英吉拉.甘地夫人)
继任这位号称印度女皇的,是“皇太子”拉吉夫.甘地。因为家族的责任拉吉夫.甘地接过了这个本属于更有政治才能的弟弟的位子(桑贾伊.甘地因为飞机失事死亡),在经过了还算不错的一个任期后,1989年他下台,在1991年的大选期间,他因为印度撤回对斯里兰卡泰米尔猛虎组织的支持,被其派来的女刺客引爆人体炸弹身亡。
(拉吉夫.甘地图)
上面的这段刻薄的评论介绍的就是现代印度的“第一王朝”—尼赫鲁家族的统治史,而这段介绍会让历史的爱好者很容易联想到,就像新加坡和某东北亚国家一样,看似完全不同的两个国度,他们的领袖亲缘关系却有非常骇人的相似。印度同样如此。----显然,世界上很多“现代国家”的“领导层建设”遵循同样的定律。--事实上,历史公认,尼赫鲁在印度的统治绝对更像一名君主而非所谓的民主政体的领袖,而他的公主英迪拉.甘地秉承家族的传统走得更远,在选举和政治斗争碰到无法躲避的困难时,她“毅然”宣布实施“紧急状态”,把一大堆政治上的反对派直接送进了监狱。
另一方面, 英迪拉以及她长子不幸的人生归宿,说明了另一个依然影响现代印度的深刻因素,即宗教冲突和民族冲突始终没有从这片混乱的大陆退去。英吉拉死于因对锡克教徒的镇压造成的报复,而拉吉夫遇害的凶手,来自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该民族本来就是印度南方的一个庞大群体,他们在斯里兰卡和本土僧伽罗人闹独立,印度政府原来为照顾南印同族影响对斯里兰卡的泰米尔(猛虎)独立组织进行支持,后来为了缓和和斯里兰卡政府的外交关系,转而反对其独立行动。这变成了拉吉夫的死因。)
而国内宗教矛盾和民族矛盾的激烈程度充分体现作为一个现代国家的印度,内部的稳定程度。究其实质是由于底层占大多数的人口没有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所积累的民愤通过宗教、民族的表层原因表达出来,所以,根子还是在社会架构上。那么为什么印度在建国后没能解决这个基础性问题呢? 原因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举个非常鲜明的例子,在新中国解放后,我们实施了全国范围的土改,其结果是当时人口的一大半,将近3亿多农民无偿分得了7亿亩土地和大批生产资料(如耕牛等),这就为新中国的社会构成打下了坚实而意义深远的基础。因为这么多人口,以后拥有了经济上的基本保障(虽然后来的岁月,中国经历了人民公社和分田承包等土地制度变化,但归根到底,中国农民至少拥有自己的一份土地。),因此,因为获得经济上的独立,使得中国的绝大部分人口获得了政治上的独立。而这让中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民共和国”,也让中国能够提供大规模优质的劳动力。---而反观印度,他们固然拥有大量的年轻人口,但这些束缚于当地农村的佃农,没有经过基本教育的文盲,纵容数量再多,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这些愚昧的劳动力能够适应大规模工业生产的需要吗?
所以,印度建国时的失败一直成为这个国家发展的沉重枷锁。---那么,为什么印度建国时不能实施土改呢?因为甘地、尼赫鲁的基本队伍人数少而没有执行力,而建国时的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拥有近450万党员和550万大军的伟大力量,是世界历史上罕见的“人民子弟兵”,从来没有一个现代国家曾经有几百万饱经战火考验,百折不挠的群体,真正为了整个民族的解放前赴后继,终成正果,而正是因为有了这只百炼成钢的无敌团队,现代中国和现代印度的征程在一开始就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印度没有这种历史的幸运,以后也不可能拥有这个幸运,因此,他们丧失了在世界大国竞争中进阶的可能。
于是我们就明白,印度的开国是从一场和巴基斯坦两败俱伤的内战开始。(正所谓“熊大熊二打架----都是一个熊样!”)而新中国的开国规模和根基,是挑战所谓的以美国为首的28国联合国军的抗美援朝的胜利所奠定的。这个巨大而深刻的差距是一向武德孱弱的印度本地居民所无法理解的, 而印度人真正认识到这个差距,要到1962年。----但可能印度人至今还不知道的是,他们1962年的失败,起因埋下的却是那么早,那么的深刻。(关于这场战争的故事,兄弟我会在下个帖子里详细地说说。)
行文至此,印度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真正大国的缘由就明晰了。尼赫鲁和他的团队只能是一群英语写作水平很好的讼棍+政客,而无法给这个庞大古老的国度带来真正意义的变革。更何况,当政之后,尼赫鲁的团队必然地和世界其他国度的长期当政团体一样,早早地陷入了腐败和退化。------尼赫鲁家族对印度国大党的统治依然继续,拉吉夫甘地遇刺后,他的原意大利籍夫人继承了衣钵,而她的继承人是她的儿子。至于甘地和尼赫鲁的遗产,印度国大党早就和印度原来的统治阶层沆瀣一气,现在的莫迪团队(印度人民党)是一个相形之下更有朝气的团队,但也不过是“相形之下”,从本质上说,真正的印度,在那片古老的土地上以自我感觉良好的心态延续的不三不四的“现代印度“,必然还背负她没有从实质上进行改革的社会架构蹒跚前行。恰如采购无法凑成一个”军事现代化“一样,所谓”最大民主国家“的皮囊无法遮掩这个一半还留在中世纪的畸形国度的实质,所以莫迪的努力终将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剂强心针而不是脱胎换骨的金丹,他领导下的印度将因为臃肿的体量勉强混入一个二流大国的行列,但这就已然是他的极限了。
而看完了以上的论述,作为中国人,我们就理解了,为什么对印度在边境上的挑衅要采取一种高屋建瓴的态度,因为新中国和印度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关系。----或者用大伙儿更熟悉的话语-----对于那些梦呓“龙象之争”的印度舆论,正确的回应应该像一个制锁师傅的朴素的提问:“您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