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谍王”苏莱曼尼其人其事

中东谍王”苏莱曼尼其人其事

作者:李吉军(四川大学现当代国际安全方向博士、长江师范学院中东南亚中亚问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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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莱曼尼继任者卡尼照片

2020年1月2日,美国国防部发表公告称,为保护美国海外人员安全,美国军队采取决定性防卫行动,杀死了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Qassem Soleimani)将军,而圣城旅则一直是美国指认的外国恐怖组织。随后,美国总统特朗普说,是他下令用无人机执行了此次空袭行动。由于其所从事的秘密军事行动及其在伊拉克政坛和叙利亚政府幕后的影响力,以及其十分低调的行事风格,苏莱曼尼被西方媒体称为“中东谍王”,他的死在中东引发了轩然大波,导致中东局势骤然紧张。由于伊朗誓言报复,美伊之间的军事对峙陡然升级,以致“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时冲上了推特热门搜索词榜首。那么,苏莱曼尼究竟是何许人? 美国为何要对他实施斩首行动?他的死又为何会引发中东地区的剧烈动荡?本文综合各方面信息资料,就苏莱曼尼其人其事作一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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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伊战争中崛起

1957年3月11日,苏莱曼尼出生于伊朗东南部科尔曼省一个农民家庭。为贫困所迫,13岁的苏莱曼尼开始操持家务,业余时间参加霍梅尼的宗教布道活动,并在克尔曼市水务局找到了一份工作。1978年1月开始的伊朗伊斯兰革命期间,苏莱曼尼在其中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1980年9月,两伊战争爆发,还是年轻人的苏莱曼尼开始了他在伊朗军界的升迁,他的起始工作是确保前线士兵的供水。由于冲突消耗了伊朗大量的军事骨干,后来苏莱曼尼阴差阳错地被挪到了战场:在与伊拉克接壤的伊朗西北部西阿塞拜疆省镇压库尔德人的暴动。在战场上,尽管缺乏正规军事教育且只接受了6周的战术训练,然而苏莱曼尼因作战勇敢而崭露头角。这是苏莱曼尼参加的第一次战斗,后来他又参与了两伊战争中的主要战役,领导伊朗军队跨越两伊边境作战,并因此成为伊朗的国家英雄。两伊战争结束后,身为准将的苏莱曼尼于1998年取代艾哈迈德•瓦希迪(Ahmed Vahidi)擢升为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海外分支圣城旅指挥官(瓦希迪则升任伊朗国防部长),任务是在伊朗东部与阿富汗接壤的边境地区镇压骚乱和打击毒品走私。在苏莱曼尼接受这项任命后不久,德黑兰与塔利班统治下的阿富汗关系变得日益紧张。1998年8月,由于塔利班抓获并随后杀害了多名伊朗外交官和一名新闻记者,伊朗与阿富汗之间的战争差一点儿就爆发了。在这段时间里,苏莱曼尼一直积极与塔利班组织内部的联络人就被抓获伊朗人的外交人员身份进行交涉,力图通过协商谈判使他们返回伊朗,并参与制定了所有伊朗针对阿富汗可能实施的军事行动计划。与此同时,苏莱曼尼还进一步发展了圣城旅与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关系,并在黎巴嫩和苏丹拓展了伊朗海外军事训练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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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拉克扩展伊朗影响力

美国2003年3月发动的伊拉克战争无意中促进了圣城旅的角色转型并提升了其重要性。在此期间,苏莱曼尼与伊朗最高宗教领袖之间的关系大大加深,成为指导制定和执行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伊拉克政策的关键人物,其权威仅次于最高宗教领袖霍梅尼。2007年,苏莱曼尼的同事圣城旅高级将领哈桑•卡泽米•寇米(HassanKazemi-Qomi)担任了伊朗驻巴格达大使。圣城旅对伊朗伊拉克政策的主导作用日益明显,这与伊朗外交部发挥的有限作用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通过圣城旅军官以及在伊拉克的代理人(特别是伊朗驻伊拉克大使),苏莱曼尼全方位使用外交、安全、情报和经济手段来影响伊朗在伊拉克的盟友和批评者,以在巴格达及其周边省份塑造一个更加亲伊朗的伊拉克政权。在伊拉克战争中,新一代圣城旅骨干与阿拉伯民兵组织在伊拉克共同致力于打击西方联军,他们因此都获得了有价值的作战经验。圣城旅指挥官们发现,他们能够发起针对西方联军的间接威胁而不用招致任何针对伊朗的直接反应。2007年,美国驻伊拉克大使扎尔梅•哈利勒扎德(ZalmayKhalilzad)指出,毫无疑问,圣城旅正在伊拉克杀害美国人并削弱该国的稳定,如果伊朗通过爆炸成型穿甲炸弹导致更多西方联军士兵死亡而使局势持续升级的话,那么美国也将同样升级在伊拉克的行动。

鉴于美国的强硬立场,苏莱曼尼试图缓和与美国在伊拉克的紧张关系。萨达姆执政期间的许多伊拉克反对派人物曾与苏莱曼尼有联系,包括贾拉勒•塔拉巴尼(Jalal Talabani)。2007年1月21日,时任伊拉克总统的塔拉巴尼告诉美国驻伊大使哈利勒扎德,苏莱曼尼曾委托他传递信息给美方:美国和伊朗在伊拉克拥有共同利益,双方都致力于伊拉克的安全,并且都致力于在反对恐怖分子的战斗中取胜。苏莱曼尼说:“我在霍梅尼的坟前起誓,我没有授权一颗射向美国的子弹。”他承认在伊拉克有成百上千名听其调遣的伊朗特工,但否认曾使用他们来针对美国军队。苏莱曼尼表示,他已准备好通过伊拉克政府与美国进行直接或间接的合作,希望伊朗的这一伊拉克新战略能够取得成功。苏莱曼尼承认,2007年1月11日在埃尔比勒(Erbil)被捕的5名伊朗人是伊朗Pastaran组织的成员,但否认他们是圣城旅成员,而且他们针对的目标并非美国人。苏莱曼尼说,伊朗已准备好就伊拉克安全局势与美国展开对话。他表示,伊朗能够协助伊拉克政府确保巴格达和伊南部的安全,并将尽一切可能阻止伊拉克民兵组织迈赫迪军的行动并支持伊总理马利基(Maliki)打击他们。于是,在2007年至2008年期间,伊拉克官员作为中间人在驻伊美军指挥官大卫•彼得雷乌斯(DavidPetraeus)将军与苏莱曼尼之间展开斡旋。苏莱曼尼向对方发出了以下信息:“彼得雷乌斯将军,你应该知道,我,苏莱曼尼,控制着伊朗对伊拉克、黎巴嫩、加沙和阿富汗的政策。的确,我们在巴格达的大使是一名圣城旅成员,将要替换他的这个人也是一名圣城旅成员。”尽管这样的对话会定期进行,然而苏莱曼尼却在彼得雷乌斯驻军伊拉克期间避免前往伊拉克,这有可能是因为他认为这位美国指挥官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拘押他。

随着伊拉克战争的持续,苏莱曼尼在伊拉克的政治进程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在苏莱曼尼参与协调解决伊朗民兵组织与伊拉克什叶派领袖穆克塔达•萨德尔(Muqtada al-Sadr)之间的教派纷争之后,2008年3月,伊拉克政府采取了名为“骑士冲锋”的军事行动,在巴士拉镇压了萨德尔民兵组织。在这之后,伊朗在伊拉克拥有了新一代伊拉克民兵组织盟友,他们出于自身利益向伊朗提供政治和军事支持。德黑兰在伊拉克什叶派重要人物中拥有了忠诚的伙伴,例如伊拉克巴德尔组织指挥官哈迪•阿梅利(Hadi al-Ameri)、伊拉克武装组织“正义联盟”指挥官卡伊西•哈扎利(Qaisal-Khazali)、伊拉克民兵组织“人民动员组织”指挥官穆罕迪斯(Abu Mahdial-Muhandis)、卡提卜·赛义德·舒哈达组织创始人之一阿布•穆斯塔法•谢巴尼(Abu Mustafaal-Shaibani)等。作为“赢得人心”行动的一部分,伊朗重新调整了其在伊拉克的行动,向伊拉克提供更多“软实力”(包括经济、宗教、教育等方面)支持和资助。2006年4月,苏莱曼尼积极活动,使伊拉克什叶派达瓦党成员努里•马利基(Nouri al-Maliki)成功当选为伊政府新总理。马利基任伊拉克总理被德黑兰认为完全合格,既不会挑战伊朗在伊拉克什叶派民兵组织中的影响力,也不会反对伊朗在伊拉克的活动。同时,苏莱曼尼与几位重量级的伊拉克政府高官有着长期的密切联系,包括总统塔拉巴尼、副总统阿德尔•阿卜杜勒•迈赫迪(Adel Abdal-Mahdi,伊拉克什叶派伊斯兰最高委员会成员)、总理马利基、前总理贾法里(Jaafari)、议长萨马拉(Samarra'i)等。作为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扩大战略”顾问委员会成员,霍梅尼、时任总统艾哈迈德·内贾德(Ahmadinejad)、议长拉里贾尼(Larijani)、前总统拉夫桑贾尼(Rafsanjani)等定期咨询苏莱曼尼等访问伊拉克的伊朗政府官员,以商讨如何对伊拉克政府施加影响力。

2014年6月初,由伊斯兰国士兵指挥的逊尼派民兵在伊拉克北部地区攻城略地,占领了摩苏尔、提克里特和其他一些城市。伊斯兰国恐怖分子戏剧性的成功使伊朗在伊拉克遭遇重大挑战,也使得苏莱曼尼在伊拉克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据报道,伊拉克总理马利基因士气低落而对其军队领导人感到沮丧,转而寻求一位伊朗高级指挥官的建议,此人正是苏莱曼尼。2014年6月15日,马利基在巴格达会见了身为伊朗武装部队精锐圣城旅的指挥官苏莱曼尼。据库尔德人的消息来源说,苏莱曼尼为伊拉克军队制定了一项协调战略。果然,在第二天,因未能履行“国家职责”,伊拉克总理解除了4名伊拉克军队领导人的职务。苏莱曼尼组织实施了遏制伊斯兰国在伊拉克扩张的战略。他在伊拉克指挥民兵组织与恐怖分子作战,防止它们在伊朗西部边境建立伊斯兰国,同时扶持伊朗在伊拉克的盟友,防止它们崩溃。2014年8月30日,苏莱曼尼本人亲自指挥了解除伊斯兰国对阿莫利镇(Amerli)围困的战斗,其部队的前进通道由美军空袭开辟。美国《新闻周刊》在后来的报道中说:“苏莱曼尼将军去年9月在阿莫利战场允许对他本人拍照,这清晰地向西方传递了一个信息,即德黑兰当时在场。”由于与伊拉克库尔德地区接壤,伊朗迅速利用了库尔德人对安卡拉的失望情绪以获取民意。土耳其《国民报》政治专栏作家阿斯利•艾丁塔巴斯(Asli Aydintasbas)在2014年9月指出:“伊朗就在那儿,提供库尔德人需要的一切帮助,他们就在战场上。不只如此,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还现身战场,与库尔德人并肩作战。他在镜头前高调亮相,这很能说明问题。这一插曲标志着伊朗在伊拉克的回归。”伊拉克志愿军一名高级指挥官在2015年1月6日说:“伊朗已经从伊斯兰国恐怖组织的威胁中拯救了濒临崩溃的伊拉克政府。”巴德尔组织秘书长哈迪•阿梅利(Hadi al-Ameri)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也说:“如果没有与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和苏莱曼尼将军的合作,我们今天在巴格达就不会有海德尔•阿巴迪(Haider al-Abadi,时任伊拉克总理)领导的政府。”2015年2月底,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参加了由苏莱曼尼指挥的一次针对提克里特伊斯兰国恐怖分子的进攻。由于这是一次也有伊拉克军队参加的军事行动,伊拉克政府和议会作出正式决定,请求苏莱曼尼在行动中监督和指导伊拉克军队。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举动清楚地表明,这位伊朗将军正在指挥伊拉克和伊朗两军共同的进攻行动。这位在伊拉克什叶派民兵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伊朗指挥官,于2015年2月28日抵达提克里特附近地区,受到大量伊拉克军队领导人、士兵和平民的夹道欢迎。时任中情局局长约翰·布伦南(John Brennan)在2015年3月22日说,一旦伊斯兰国被击败,苏莱曼尼很大程度上会进一步破坏伊拉克的稳定。布伦南称,苏莱曼尼“非常具有侵略性且非常活跃”,并表达了一种担忧,即苏莱曼尼和伊朗政府可能会与伊拉克政府打造一种更密切的关系,旨在反对伊拉克逊尼派和库尔德人。布伦南说:“我们不会让他们发挥那种作用,我认为他们正在与伊拉克人一起致力于发挥那种作用。我们也同样在与伊拉克人一起反制他们。”更进一步,布伦南说,他“不会马上将伊朗视为一个在伊拉克的盟友”。2016年2月,一位乔治·布什政府时期美国驻伊拉克大使瑞安•克罗克(Ryan Crocker)说:“任何认为伊朗核协议将预示着一个更温和友好的伊朗在该地区出现这一新时代来临的人都是混蛋。现在你在伊拉克看到的是一个伊朗于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写的老剧本。” 克罗克指出,有必要阻止伊朗在伊拉克的扩张角色。他说:“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正寻求获得伊朗在20世纪80年代无法获得的成就——通过碎片化伊拉克获取在该国的最后胜利。”克罗克警告美国不要重复过去的政策错误:“如果美国从伊拉克撤军,就会将战场让给伊朗及其在伊拉克中部和南部的代理人,以及在伊拉克西部的伊斯兰国组织。”

在叙利亚力挽巴沙尔政权

自从2011年针对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的骚乱开始以来,伊朗源源不断地向大马士革提供着资金、人员和武器支持。很明显,如果叙利亚陷落,黎巴嫩真主党也会如此。于是伊朗向阿萨德政府传递出一个清晰的信号,承诺将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派遣至叙利亚,以帮助大马士革努力平息骚乱。2011年5月,美国政府于是出台13572号行政令,将苏莱曼尼等人列入了制裁名单。作为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的角色和伊朗向叙利亚情报总局提供支持的主要管道,苏莱曼尼被该行政令指责在叙利亚侵犯人权。欧盟也于同年6月扩大了针对叙利亚的金融和旅游制裁,并谴责叙利亚政府残酷镇压反政府示威者。这一新的制裁同时也针对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的三名高官,他们被欧盟指责在阿萨德平息骚乱的3个月期间为其提供了支持,其中就包括苏莱曼尼。另外两人是革命卫队穆罕默德·阿里·贾法里(MohammadAli Jafari)准将和革命卫队负责情报工作的副指挥官侯赛因•泰博(Hossein Taeb)。同年9月,苏莱曼尼领导下的圣城旅两名军官在美国卷入了针对沙特驻美大使阿德尔•朱拜尔(AdelAl-Jubeir)的暗杀阴谋。2012年1月,美国一名高级官员说,伊朗正向叙利亚政府的镇压行动提供武器,这一援助由一名伊朗圣城旅指挥官牵头。这名美国官员援引苏莱曼尼当时对大马士革的访问作为具体例子,指责伊朗和叙利亚之间正在展开直接而高水平的军事合作。

叙利亚冲突成为伊朗对外军事学说的有力考验。在叙利亚,苏莱曼尼需要激励阿萨德政府的正规军与来自多个国家的武装叛乱分子作战。2011年年初,德黑兰派遣圣城旅一个军官小组前往叙利亚评估局势。该小组成员包括苏莱曼尼和大德黑兰穆罕默德•拉苏鲁拉兵团指挥官侯赛因•哈姆丹尼(Hossein Hamadani)。作为苏莱曼尼的亲密战友,哈姆丹妮帮助伊朗政府平息了在2009年发生的“绿色革命”。派哈姆丹妮前往,是因为德黑兰认为大马士革会从他的这一经历中获益。叙利亚的军力状态及其受到侵蚀的作战能力显而易见,但由于有伊朗的支持,叙利亚局势渐趋稳定。2013年5月19日,伊朗加入了叙利亚军队夺取库塞尔城的一次主要战役,该城自叙利亚冲突早期以来一直处于反对派的控制之下。据报道,苏莱曼尼在这次战斗中亲自指挥了大量隶属黎巴嫩真主党、叙利亚国防军和伊朗圣城旅的军事人员。经过激烈战斗,库塞尔城于同年6月5日重新回到阿萨德政府手中。至2013年年底,伊朗在指挥叙利亚政府军的战场行动方面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主导作用,并已广为人知。叙利亚反对派开始宣称苏莱曼尼在叙利亚有比阿萨德总统更大的权力。2015年年初,阿富汗什叶派“法帖梅旅”部队指挥官阿里•雷扎•塔瓦索里(Ali RezaTavassoli)死于叙利亚德拉小镇。圣城旅对此作出反应,发起了一次媒体反击行动。苏莱曼尼在媒体高调亮相,宣示叙利亚获得了胜利,并提醒支持者保护叙利亚的什叶派圣地。2015年1月18日,以色列袭击了叙利亚库奈特拉地区的真主党士兵,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高级指挥官穆罕默德•阿里•阿拉达迪(Mohammad Ali Allahdadi)准将也在袭击中被杀。在袭击发生后48小时,苏莱曼尼在贝鲁特与黎巴嫩真主党秘书长纳斯鲁拉(Seyyed Hassan Nasrallah)和其他黎巴嫩抵抗运动官员举行了会谈,商议如何对以色列实施报复。

随着西方支持的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实力日益增强,阿萨德政权岌岌可危。于是,2015年7月,苏莱曼尼飞往莫斯科会见俄罗斯总统普京,协商双方采取联合军事行动介入叙利亚冲突事宜。同年9月30日,俄罗斯议会应普京请求批准俄空天军在叙利亚对叙反对派武装发起空袭。俄罗斯军事力量在叙利亚的出现及其行动的力度使叙利亚局势很快升级。2016年6月,伊朗最高宗教领袖用苏莱曼尼的密友伊斯兰革命卫队的穆罕默德•巴赫里(Mohammad Bagheri)少将取代了哈桑•菲鲁萨巴迪(HassanFirouzabadi)少将的伊朗武装部队总参谋长职务(菲鲁萨巴迪自1989年以来一直担任该职务)。任总参谋长后,巴赫里迅速选定了一位杰出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军指挥官塞耶德•阿卜杜拉希姆•穆萨维(Abdolrahim Mousavi)少将(现为伊朗陆军总司令)为他的副手。同年7月,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吴拉姆-阿里•拉希德(Gholam Ali Rashid)少将被任命为KAA中央指挥部司令,该职位负责伊朗作战部队的实际指挥与控制。这些变化预示着伊朗高层更加强调伊斯兰革命卫队与伊斯兰共和军之间的海外行动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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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谍王”被杀引发中东动荡

苏莱曼尼从1998年以来开始领导圣城旅,在行使指挥权以前他在阿富汗和库尔德人事务上已经拥有丰富的经验。苏莱曼尼的地位因美国作出伊拉克战争这一重大外交决策而得以提升。事实上,在美国领导的国际联军入侵伊拉克以后,苏莱曼尼在中东地区国家实施的秘密行动数量迅速增长。伊朗善于利用国际社会的裂痕采取强硬外交政策,允许圣城旅隐蔽制造事端,这的确转移了德黑兰的压力。这一外交政策一直由伊朗最高宗教领袖指导,但由两个关键角色主导实施:一位是外交部长扎里夫,他重点与更广泛的国际社会进行交流;另一位就是苏莱曼尼,他负责直接与伊拉克、俄罗斯和叙利亚领导人接触。作为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海外分支的领导人,因其在叙利亚和伊拉克作战中发挥的关键作用,苏莱曼尼在伊朗国内外都拥有崇高的地位。他在伊朗扩张地区影响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而美国以及德黑兰的宿敌沙特和以色列则一直致力于对此加以遏制。根据几次国内外民意调查的结果,苏莱曼尼在伊朗是最受欢迎的政治人物。由玛丽兰大学国际与安全研究中心开展的一次民意调查表明,苏莱曼尼在伊朗国内外享有广泛的影响力,80%的受访很看好他。苏莱曼尼与伊朗最高宗教领袖之间的关系,和扎里夫与哈桑•鲁哈尼(Hassan Rouhani)总统之间的关系一样为人熟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莱曼尼极有可能成为未来伊朗强硬派最高宗教领袖,而扎里夫则可能会在2021年鲁哈尼政府任期结束后卸任。

尽管强硬反美的苏莱曼尼行事风格十分低调,然而他又数度现身社交媒体,发表引起广泛报道的反美言论。苏莱曼尼拒绝与美方进行直接联系,但会定期通过中间人与美方进行短暂接触。在美国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以前,苏莱曼尼积极在中东地区间接扩展伊朗的影响力。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并在伊拉克打压伊朗势力后,经授权他又愿意与美方展开谈判。也许正是这些看似自相矛盾的行事风格给苏莱曼尼招来了杀身之祸。在过去20年中,苏莱曼尼躲过了针对他的大量暗杀企图,其死亡传闻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包括2006年在伊朗西北部的一次坠机。在这次坠机事件中,与苏莱曼尼同行的其他几名军官死亡,而他却安然无恙。随后又有传言说苏莱曼尼2012年在战火纷飞的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死于一次爆炸,在那次爆炸中阿萨德总统的一名高级助手死亡。2015年8月,以色列指责圣城旅策划“终结者无人机袭击”,并针对圣城旅在叙利亚的基地反复展开空袭,以此向德黑兰表明伊朗军队在任何地方都易遭受攻击。同年11月,坊间传言苏莱曼尼在叙利亚阿勒颇指挥忠于阿萨德的军队作战时遭以色列空袭死亡或受重伤。根据以色列媒体的报道,以外长卡茨(Katz)当时说,以色列正努力“铲除”苏莱曼尼。2019年10月,伊朗政府宣布,其情报机构挫败了一起由以色列和阿拉伯情报机构实施的杀死苏莱曼尼的阴谋。巴格达当地时间2019年1月3日上午,在巴格达国际机场附近的一条公路上,由于乘坐的车辆遭到美国无人机空袭,苏莱曼尼因此而丧生。苏莱曼尼被杀后,外界也一度怀疑其真实性。然而不久,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所属塔斯尼姆(Tasnim)通讯社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内容为戴着一颗大椭圆形红色钻石满是血迹的手。这颗钻石正是苏莱曼尼现身社交媒体时经常佩戴的那颗钻石,苏莱曼尼的死讯因而得以确认。

2020年1月3日,法尔达电台波斯分台主任梅赫迪•帕潘奇(Mehdi Parpanchi)在布拉格称,苏莱曼尼与整个中东地区的伊朗军事代理人有着紧密的联系。英国伯明翰大学伊朗问题专家兼EA世界观网站编辑斯科特•卢卡斯(Scott Lucas)也说:“苏莱曼尼是伊朗在整个中东地区的关键人物,这不只体现在军事行动上,而且体现在实施伊朗的政治战略方面。”鉴于苏莱曼尼在伊朗国内以及中东地区什叶派穆斯林民众中的广泛影响力,他的被杀势必引发伊朗的武力回应。“对于苏莱曼尼被暗杀,伊朗除了回击和报复别无选择”,位于华盛顿的阿拉伯海湾国家学院高级研究员阿里•阿尔方尼(Ali Alfoneh)说。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发言人谢里夫(Ramezan Sharif)也警告:“伊斯兰革命卫队、智慧的伊朗人民以及遍布整个穆斯林社会的抵抗阵营将为烈士(苏莱曼尼)的鲜血复仇。犹太复国主义者和美国人的狂欢将很快转变为哀悼。”果然,2019年1月8日凌晨,伊朗从其西部的克尔曼沙导弹基地向位于伊拉克西南部安巴尔省的美军阿萨德空军基地和位于伊拉克东北部库尔德地区的埃尔比勒美军基地发射了数十枚短程弹道导弹,导致大量美军人员受伤和设施装备受损。俄罗斯国防部在苏莱曼尼被杀后发表的公告中称,作为伊朗武装部队精锐力量圣城旅的指挥官,苏莱曼尼在叙利亚与伊斯兰国恐怖组织作战的功绩无法否认。因而,“对苏莱曼尼将军的暗杀是美国的短视行为,将导致中东地区的政治军事局势急剧升温,并对整个国际安全体系造成十分消极的影响”。由于在美军空袭中丧生的还有伊拉克人民动员组织副指挥官穆罕迪斯(Abu Mahdi al-Muhandis)以及其他5人(据信包括黎巴嫩真主党成员),加之苏莱曼尼在中东什叶派穆斯林社会的威望,因此,“谍王”被杀势必引发中东地区的动荡。美国袭杀苏莱曼尼的初衷原本是为了阻止伊朗影响力在伊拉克等什叶派穆斯林国家的扩张,然而结果却可能适得其反。苏莱曼尼被杀后,伊朗最高宗教领袖霍梅尼罕见地首次亲自出席了伊朗国家安全会议,并任命苏莱曼尼的副手伊斯梅尔•卡尼(Esmail Ghaani)准将为圣城旅新领导人。正如阿尔方尼所说,“圣城旅的实力已经高度体制化,苏莱曼尼的继任者可能不会拥有他那样的号召力,但鉴于圣城旅的实力,其继任者仍有能力对伊朗的国内外政策施加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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