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不平等与有偿家务劳动：74国宏观研究

编者按

基于国际劳动组织（ILO）汇编的统计数据，本文对74个国家的有偿家务劳动（Paid
Domestic
Labour）进行了研究，详细探讨了与照料需求（女性就业率和老年人口比）、劳动力市场（移民人口和弱势群体就业比）以及经济特征（国内生产总值、收入不平等和城市化水平）相关的宏观因素对家政需求的影响。结果发现，收入不平等是影响家政需求的关键因素，控制了地区因素后这种关联仍然显著存在。

引  言

传统上，有偿家政服务在社会等级制度强和不平等程度较高的社会中普遍存在。尤其是在收入不平等程度很高的南非、印度和拉丁美洲地区，家政服务仍是女性就业的重要渠道。直到二十世纪中叶，家佣通常是富裕家庭的象征，之后有回落趋势。近几十年来，家务外包开始以另一种形式进入大众视野，逐渐在许多工业社会福利国家打开市场。然而，有偿家务市场仍是女性主导，充斥着“种族”和阶级不平等，通常是上层社会的白人和中产阶级家庭雇佣贫穷的移民女性。

有学者提出，对家政需求的增长反应了全球的一些变化，如人口老龄化、女性就业比增加，经济不平等现象加剧等等。但是各国之间家庭服务部门的规模寻在很大差异，而决定劳动力市场中家政工人所占比的社会因素很少得到定量的实证分析，尤其是国际之间的比较。

作者利用2013年国际劳工组织（ILO）发布的74个国家有偿家务劳动力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占比数据，重点关注了经济不平等、家庭护理需求、全球移民和劳动力市场结构三方面的宏观因素，从全球角度探索了影响有偿家务劳动市场发展的关键因素。

全球有偿家务劳动概况

文中关于有偿家务劳动者的定义为“受雇于家庭从事家庭和护理工作的人员”。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官方统计（Table 1），世界上至少有5300万家政工人，但根据非正式估计，这一数字接近1亿。家政服务是一个快速增长的行业。在过去的十五年中，家庭工人的数量增加了近2000万。不同国家和地区家政工人的普遍程度差异很大。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占比最高（女性占17.4％，占总就业人口的5.7％），该地区的高中收入家庭仍然普遍存在雇佣帮佣的殖民传统。国际劳工组织估计，2011年发达国家有350万人从事家政服务，占总就业人数的近1％。亚洲家政工人在总就业人口中所占的比例略高于发达国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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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家政工作是女性主导的职业，约占80％，在某些地区（如拉丁美洲），这一比例超过90％。男性从事有偿家务工作的比例要小得多，这些人通常担任保安、司机和园丁。家政工作中较常见的工作，如清洁、做饭、照料儿童和老人等通常由女性担任。

经济发展和不平等

Coser（1973）和其他一些社会理论家认为家庭佣工是一种过时的职业，会随着社会发展而消失。Coser指出，曾经一度受到尊敬的仆人地位已经被污名化，这使普通公民不愿从事这种职业。富裕国家与非富裕国家之间的差异似乎支持了这一假设，后者的家庭工人比例通常比前者高。但是另一方面，许多较富裕国家中家庭工人的重新出现表明，将家政服务工作并没有随着社会和经济的发展而完全消失。

还有研究表明，带薪家务劳动与国内生产总值等的关联并不很强，而与国家内部经济不平等程度的联系更为紧密。Milkman等（1998）的研究指出，收入不平等是家庭服务业规模的重要预测指标：家政工人在收入不平等程度较高的地区更普遍。有偿家务仍被视为一种增强负面地位的职业。基于此，本文假设收入不平等程度越高的国家或地区，家政工人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占比越高。

照料需求和照料责任的分配

私人家庭中的许多家务劳动都与照料工作有关，尤其是儿童和老人。包括直接护理（洗澡，进食，交谈和陪伴）和间接护理（如洗衣服，做饭和购物）。随着老年人口比例的增加，老年人的长期护理需求迅速增长，但潜在的“家庭照料者”却减少了。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劳动力市场，不断变化的家庭结构正在为家庭调和工作与家庭以及政府履行其提供照料职责带来挑战。

不同国家和地区组织家庭照料的方式不同，这项假设在具有不同福利制度国家的照料差异中得到支持：北欧国家拥有强有力的政府照料提供服务和促进性别平等制度，对家政工人的需求较低。相反，公共福利制度不好的国家通常对家庭服务的需求更高。

人口迁移和劳动力市场结构变化

最后，家政服务部门规模的变化可能反映了劳动力市场结构的全球化流动一些社会理论家将其描述为“照料的跨国化”，指的是一种将“人，机构和跨境地点”联系起来并为家庭服务创造流动劳动力的社会过程。女性移民日益增加是提供家政工人的一个特别重要的推动力。此外，国家之间女性劳动力的全球迁移为那些家政工人供给不足的国家提供劳动力。这种“国际照料转移”将移民照料工作与全球不平等紧密联系在一起。

家政工人的国际流动很复杂，但主要是从拉丁美洲流向欧洲和北美，从印度尼西亚，印度，埃塞俄比亚和斯里兰卡流向海湾国家，从菲律宾流向几乎所有地区。2010年，菲律宾约有100,000名家庭服务工人离开该国前往海外工作。在欧洲，家政人员主要从东欧国家（如波兰，乌克兰和罗马尼亚）迁移到西部地区，再到德国，法国，英国和意大利等国家。此外，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大部分家庭佣工是来自该国贫困的农村地区。

模型结果及分析

本文的因变量为有偿家务劳动力占总就业人数的百分比。使用三个变量来衡量各国的经济状况：城市人口水平、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和收入不平等程度（基尼系数*100）。与照料需求有关的指标选取女性就业率和65岁以上人口的比例。劳动力市场的结构是通过有偿家务劳动的潜在供给来评估的，即通过移民在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以及无偿家务劳动和自营劳动力占就业总人口的比例。回归结果如下（Tabl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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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列为单变量相关系数。第二列（没有控制收入不平等和地区因素）、第三列（控制了收入不平等）和第四列（控制了收入不平等和地区因素）为多元线性回归结果。比较二、三列，加入收入不平等模型的拟合优度增加一倍，收入不平等指标（基尼系数）显著为正，进一步控制地区变量显著性没有发生变化。通过以上分析，基尼系数被认为是有偿家务劳动普及率的关键决定因素。且在没有控制收入不平等时（第二列）65岁以上人口比例的回归系数为负，控制了收入不平等之后由负转为正。

估计结果不支持有偿家务劳动的现代化假说，即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减少，人均GPD的影响并不显著。在人均GDP较高的国家，家庭工人在劳动力市场中的比例较高；但在考虑到地区因素后这一关联消失了。除此之外，移民也是影响有偿家务劳动参与的重要因素，且作者指出，移民不仅是一个供应因素，还可能受到移民地对照料劳动需求的影响。

从地区变量来看，拉丁美洲的家政工的劳动力市场占比显著高于发达国家。这不足为奇，拉丁美洲地区传统上的带薪家务劳动的水平就很高，这一现象不仅与缺乏公共照料制度有关，拉丁美洲还是世界上不平等程度最高的地区之一，在明显的社会等级制度的背景下，家庭佣工成为了文化传统的一部分，并且该传统在二十一世纪仍然得以持续。总体而言，这项研究的结果表明，家政服务业的发展主要受到社会内部收入分配的影响。即使在“现代”社会，劳动力分配与阶级结构的联系似乎仍然存在。

文献来源：

Merita,
J.(2014). Macro-level determinants of paid domestic labour prevalence: a
cross-national analysis of seventy-four countries, 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