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的片子没有再翻车了!
作者 | 我是影小妹
“恐怖小说之王”斯蒂芬·金的小说通常影视化两极分化。
要么有诸如《肖申克的救赎》这样的经典,也更多的是低分烂片。
曾经何时,这位恐怖大师也快成了口碑毒药了。
但今天要说的这部却相当出乎意料,不仅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以黑马姿态摘得最高荣誉观众票选奖的影片。
而且它并不是一个恐怖故事——
《查克的一生》
影片的开场如同一场宏大而诡异的末日序曲。
观众被抛入一个正在崩溃的世界——第三幕。
美国加州遭遇毁灭性9.1级地震。
在这个绝望的背景下,一个神秘的名字“查克”及其广告开始无孔不入地侵入残存的世界。
巨大的广告牌上赫然印着“查尔斯·克兰茨,39年辉煌岁月,感谢有你,查克!”;
喷气式飞机在天空划出“感谢查克”的字样;街头涂鸦布满他的名字与“永垂不朽”的赞语;甚至在信号中断的电视雪花屏中,他的影像也会突兀闪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医院里空无一人的病床上,监护仪却发出整齐划一、为空气而鸣的嘀嘀声。
当夜幕降临,街区陷入黑暗,家家户户的窗户竟诡异地亮起幽幽蓝光,映照出查克的身影。
恐慌在蔓延,无人知晓“查克”究竟是谁,为何在末日图景中,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向他致谢?
与此同时,伴随着遥远星空中星辰一颗接一颗的熄灭与最终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整个世界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就在这宇宙终结的同一时刻,另一边,39岁的查克·克兰茨躺在病床上,在家人的环绕中,监护仪上的曲线归于平直,心跳归零——他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世界的倾覆与个体的死亡,在这一刻同步发生,留下巨大的疑问:这是巧合,还是隐藏着更深的关联?
时间倒流至九个月前——第二幕,查克人生的最后阶段。
此时的查克尚未被末日的阴影笼罩,他只是一个按部就班的普通会计。
一个寻常的午后,他结束工作,拎着公文包走在街头。
突然,一阵充满生命力的鼓点攫住了他。
那是街头女鼓手泰勒的演奏。
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共鸣在查克体内升腾。
他停下脚步,放下公文包,随着节奏,身体开始自然而然地摆动、舒展。
起初是试探性的,继而越来越投入、忘我。
这熟悉的感觉唤醒了他深埋心底对舞蹈的热爱。
他尽情地舞动起来,舞步自信而流畅,与鼓手的节拍完美契合。
这突如其来的街头表演迅速吸引了路人围观。
人群中,一位身着红裙、刚刚失意的女子詹妮丝也被这纯粹的生命律动感染,蠢蠢欲动。
查克向她伸出手发出邀请。
詹妮丝欣然加入。
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午后的阳光下,在泰勒激越的鼓声中,展开了一场长达数分钟、全身心投入、水乳交融的即兴舞蹈。
没有排练,没有预设,只有自由意志的奔涌和对刻板生活的短暂挣脱。
这一刻,日常的沉闷被彻底击碎,他们用身体的律动抵御着存在的虚无,迸发出令人动容的生命力。
围观众人的掌声与喝彩,是对这场意外生命庆典的最高礼赞。
这段舞蹈,成为查克人生中最生动、最清晰的高光时刻之一。
然而,当夜晚查克再次路过那个地点,一丝淡淡的疑问掠过心头:自己为何会驻足?为何会起舞?或许是想起了童年对舞蹈的挚爱,想起了曾短暂加入的乐队时光。
他深知,这自由的舞步正变得珍贵而奢侈。
脑癌正无情地侵蚀着他:行走能力即将丧失,咀嚼功能会退化,妻子的名字将被遗忘,最终陷入混沌的沉睡……死亡,正以九个月为限步步紧逼。
查克并非对死亡毫无准备。
早在他17岁那年,在祖父母家那个被称为“禁地”的阁楼里,他已清晰预见了自己病榻弥留的景象。
回溯至更早的时光——第一幕,查克的童年,解释了他为何成为后来的查克。
父母在他七岁时因意外双双离世,一同带走的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妹妹。
查克只能与祖父母相依为命。
祖母虽满头白发,却热爱摇滚乐和舞蹈,这份热情也感染了年幼的查克。
跳舞成了他童年灰暗底色中一抹亮色,是他在祖父母相继离世后对抗现实伤痛的重要方式。
然而,祖父却笃信“数学才是最可靠的”,在祖母去世后,他严厉地引导查克放弃了舞蹈,转向学习数学。
祖父母家中还有一个神秘的阁楼,被祖父称为“禁地”,严令查克进入,声称那里有幽灵。
祖父本人显然在那里目睹过极为震撼的东西,多年后仍心有余悸。
直到祖父母都离世后,20岁的查克在整理祖父遗物时发现了阁楼的钥匙。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他打开了那扇尘封的门。
与预想的阴森鬼屋截然不同,阁楼只是一个狭小、洒满阳光的空房间。
正当查克失望地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心电监护仪刺耳的“嘀嘀”声。
他猛然回头,骇然看见一个幻象:一个男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那正是39岁临终时的他自己。
阁楼,这个时空错位的房间,向他揭示了生命的终点。
祖父那句“等待(死亡)是最煎熬的”箴言,此刻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然而,看清终点的查克并未陷入恐慌或绝望。
相反,这个预见赋予了他一种奇特的清醒。
既然结局已定,他选择更积极地拥抱当下。
阁楼的秘密不再是恐惧的源泉,反而成为他坦然活在每一个瞬间的理由。
他放弃了成为舞者的梦想,选择了更“实际”的会计道路,但他内心对舞蹈的热爱从未熄灭,那段午后的街头即兴,正是他生命哲学的一次璀璨绽放。
影片通过这三幕精巧的倒叙结构,如同剥开一个谜题的层层外壳,最终揭示了开篇末日景象的真相。
现实世界并未真正崩塌,那场席卷全球的灾难,其实是查克因脑瘤濒死之际,在意识深处构建出的宏大幻象——“查克的宇宙”。
那些无处不在的“感谢查克”广告,源自妻子在他弥留之际于耳畔深情的呢喃“谢谢你,查克”。
所有在末日场景中出现并看到广告的人,都曾在查克真实生命的某个片段与他产生过交集。
马蒂老师是查克童年时隔壁班的老师,曾在学校的舞会上夸奖过他的舞姿;殡仪馆老板是查克祖父生前的挚友。
这些生命中的过客,他们的面孔、故事,在查克走向生命终点的意识之海里翻涌、重组、放大,构成了他个人宇宙崩塌时的壮丽(或诡异)图景。
正如马蒂老师曾借惠特曼的《自我之歌》教导查克的:“我辽阔博大,我包罗万象”——每个人的脑海,都容纳着相识的面孔、亲历的故事,这些记忆随岁月流转变得辽阔复杂,最终编织成独属于个体的、包罗万象的“自我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