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麒元:奴隶主的自由,不是奴隶的自由!

我们进入正文。“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其实这段话不可考,什么场合?对谁说?说谁?不可考,但我还大体上把儒家的主要的东西过过,所以我觉得亦有所指。

因为市面上传的都是老子如何厉害,孔子在老子面前显得完全不够超凡脱俗,甚至有一些不够睿智。我同意韩昌黎的看法,这是后世因批判儒家、批驳儒家造势而已,其实在,在中国历史上,之所以孔子是圣人、老子是仙人,他有他的道理,因为孔子是入世的,而老子并不入世。所以在问政的问题上,孔子可能比老子在这个问题上更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愚而好自用”,愚指的是智商的问题;“贱而好自专”,贱指的是地位;越是愚蠢的人越刚愎自用,越是卑贱的人越喜欢专制,喜欢控制别人,控制欲非常强。

其实孔子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猜想是他在鲁国对鲁国的"三桓"极度愤怒,然后说出了这番话。当然了,这里边涉及到的背后的逻辑,就涉及到道家的逻辑。因为他们主张退回去,退回到上古时期。"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这里边呢有很多争议,有三个争议。我今天就是……我说炮声隆隆,就是先轰一遍。有三个争议,一种说法,说孔子说这番话是说自己呢——"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说他克己复礼,就是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说他坚持真理,所以把他自己就是带来很多的麻烦,这是一个比较正统的解释。

然而我认为错的离谱,这不是孔子自谦说自己愚、说自己贱,所以非要克己复礼,这不是。这是胡说八道。非常愤怒,这是一种说法。还有一种说法说反古之道,这个"反"字不是返回,而是反对。所以说这个是反对这个古代的方法或者是道路,反对古代的一切东西。这也是胡说八道,也是胡说八道。我个人翻译重点在这个"古"上面,是返回上古之道。上古就是返回到尧舜禹之前去,返回到部落时期去,"上古之道"。

实际上,这是在批评诸侯无视周礼的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擅自放弃周礼,自行改动,形成各自的这个立法、制度。孔子说他们是愚蠢、刚愎自用,卑贱却盲目自专。这里边,你懂的,我刚才讲我过去的故事,你懂的。之所以要将立法权下沉,都有追逐门户私利的思考。我本来还想举一些例子,后来想了想,此处不妥,有些例子就不方便讲,你知道只要愿意将立法下沉,并且抢夺立法权的,都有门户私计。

到了孔子时期,春秋已至末尾,废了周礼,天子已然形同虚设,周礼已然无法约束。诸侯在玩什么?诸侯在玩儿,他们对周天子玩无政府主义,在玩个性解放,在玩自由主义。当个人主义产生与集体主义之争,当自由主义产生与社会主义之争,我们看到了今天的现实,这是古典的个人主义与古典的集体主义之争,这是古典的自由主义与古典的社会主义之争。而儒家是集体主义、古典集体主义和古典社会主义的代言人。如此,你就能理解孔子的愤怒。

什么叫什么叫"烖及其身"?也请记住以下的话:"诸侯之自由必是小民之灾难,诸侯之自由必是国破家亡之开始"。其实我想今天的乌克兰的这个例子,大家是懂的。不要小看一般意义的破坏游戏规则,中庸之道讲的最终是个均衡,一旦你把整个的秩序瓦解了,瓦解之后,最受伤的是谁?最受伤的是那个弱者,所以立法权下沉会导致春秋战国的时期小的诸侯被大的诸侯迅速的兼并。

在整个没完没了的战争之中,在所谓的自由主义的喧嚣之中,流离失所。另外历史会出现倒退,历史会出现倒退。本来分封建制的这个情况下,已经开始取消奴隶制,好多地方又再次恢复奴隶制。底层是愿意割据的,因为割据才有权、才有利。割据对底层野心家们来说意义重大,他要的是与权而相伴随的利,而儒家大一统的观念是反对这样做的。而且这种反对,引起诸侯的极度不满,所以周游列国不行。

好,我先往下走,然后一会儿回头。上面是孔子的话,子思的话是这样的,子思上来就说"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这段话呢古今中外的争议都非常大。"非天子"就是他主张君主立宪,这也是孔子的一贯思想。他反对立法下沉,就是你不是天子,请你不要议礼:议礼,说的是伦理;不制度:说的是法理和法律制度;不考文:说的是学理。就是这是天子的事情,如果此事下沉,那么秩序就会出现混乱。他主张天子立法、主张君主立宪。

当然这个天子立法和君主立宪有巨大的区别。因为君主立宪是要交出司法权和行政权的。而天子立法,孔子的时代,圣人并未说要交出司法权和行政权。因为孔子曾做过鲁国的大司寇,就是最高法院院长,当时到底是怎么想?这个在孔子的言论中并无清晰表述,是不是天子不应插手司法和行政呢?这个暂时没有更好的证据,但我想天子立法与君主立宪必定有相似之处,因为他要求有一个天下完整的统一的秩序出现。此处虽然几句话而已,但非常之重。

我在《掠过弗莱堡》里边曾经有写过一段话:"我说,自由美丽的像花儿一样。然而那美丽的像花儿一样的自由,却是奴隶主的自由,而不是奴隶的自由"。今天我再在这儿重新延伸一下:自由主义美丽的像花儿一样。然而,那只是立法者的自由,却不是非立法者的自由。所以将立法权归于天子,天子代人民立法可能在特定历史时期是一个最优的选择。这一段话也可以解释我国建国之后的立法的心路历程。

这一段话我想这样说,这是子思的大一统宣言。我先把后边这句话讲完,再倒回来说,子思下一句话跟着是"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这一段话就是争议非常大,清朝有个训诂的专家叫崔述。我觉得中国的有好多的这个公共知识分子的问题非常严重。这个清朝的公共知识分子,他竟然认为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是秦朝之后的事,所以孔子的时候车没同轨、书没同文、行未同伦。所以他认为此句话是汉朝董仲舒他们加上去的。

日本有个汉学家,曾经一段时间在中国那不得了,叫武内义雄,他说这是“焚书坑儒”之后加上去的。目前我们现在整个考证过程,还没有在考证一个再古一些的《中庸》的版本。但我认为,《周礼》之后已经做到了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周天子已经做到了。好,回到前一句话:非天子不议礼,子思说非天子不议礼,如果乱议礼就不能行同伦了,好不好?所以这两句话有着逻辑上的关系。

子思说非天子不制度,如果乱制度就不能车同轨了;子思说非天子不考文,如果乱考文就不能书同文了。所以我认为子思后边这句话,实际上是对《周礼》对天下的贡献的一种高度肯定,说“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这是在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建立周之后,努力做到的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努力做到。后世到了秦,到了汉,做的更好了一些。

儒、儒家主张的大一统,统一的法治不能实现,那么如何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呢?如这个主张是错误的,退回到小国寡民,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部落状态,怎么可能行同伦、车同轨、书同文?如果做不到,如果做不到,那么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如何提高呢?一个混乱的生产关系,一个受制约的生产关系,是没有机会让生产力水平发挥出来。

也就是说没有《周礼》的贡献,那么不可能形成大一统,政治上大一统、市场的大一统,也不可能形成资源、人才,人、财、物的最优配置,就不可能形成强大的持久的中华文明。我认同儒家的主张,儒家的入世貌似是为了国家大一统,其实是主张的是为了老百姓,为了社会。所以,我一直认为孔子是朴素的,是古典的社会主义者,道家的遁世,反对大一统,主张个人、个体自由等等等等。

有没有意义呢?我觉得在个人的选择上是有意义的。但作为一个国家可能不好,不然,他也不会为诸侯和藩王用来割据,用来作为理论上的依据,这个我最近在梳理《清华简》,如果梳理的顺利,如果时间够的话,我其实想通过梳理《清华简》对中国的几大门派做一次整理,包括儒家、道家、法家和墨家,主要的门派做一个梳理,让大家看看,在我们诸子百家的这种纷争之中,今天的映射,今天的映射。其实今天的争论在我们春秋战国早有一轮啦,早有一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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