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夏》爆红2年后,他“沦落”街头卖唱
来源 | 摇滚客
今日BGM,《大梦》,瓦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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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10日,“瓦依那”巡演结束后公布了个消息:
吉他手十八选择退出乐队,“回到自己的生活与乐队中去”。
于是今年年初陆续有人拍到,十八回归滨江路、又做回街头艺人了。
一个人、一把吉他,他就这么默默地、已经唱了好久。
路人行色匆匆、偶然会有人停下扫码打赏。
我以为她是意外认出十八的听众,可姑娘打赏完也并未停下听歌。大概只是觉得大冬天的还得在外卖唱有点可怜吧。
卖唱偶尔也会被不可抗力叫停,比如巡街的城管。遇到赶人,他也只能无奈收摊。
作为乐夏top3的乐队,放下大好的事业不干、居然退回做街头歌手?
这事咋听都像行为艺术。
十八从头到尾没解释,只是越来越多人po出偶遇他的视频。
当初加入瓦依那,就是图个巡演能四处看看的机会。
后来乐队红了、能去全国各地演出,但自己却连四处转转的时间都没了。
“这只不过是周期更长一些的上下班。我最初拒绝的东西已变成了我的生活。”
所以十八放弃了。
从知名艺人变成街头歌手,这在旁人看来是跌落谷底;
但在十八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家里的麦子得有人收、滨江路的歌还有人听。
这就够了,足够了。
“瓦依那”在壮语里稻花飘香的田野的意思。
三个来自偏远山区的农民,用榔头、树叶当乐器,在《乐夏》唱出了一首首写给土地的情书。
作为第一代留守儿童,路民的童年被辜负、被欺负。
小时候村里人总逗他说“你妈回来了,带了好多东西”。他就把对母亲的思念,写了一首歌叫《阿妈归来》。
岜農,去大城市打过工,成了村民眼里的“城里人”。
但某天他从需要开灯的封闭美工室走到大街上透透气,看到一个乞丐慵懒地坐在马路边晒太阳,突然觉得自己比乞丐可怜多了。
于是他转身向山里走去,写了首《田歌》。
十八又是另一种人生经历。
大学时突然有一天,他不想再做好学生了。于是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他第一次踏上了卖唱之旅。
专职卖唱前他打过太多工,用他的来说就是“见到太多城市昏暗角落里的游魂。”
那首爆火的《大梦》,唱的是所有底层人的生活。
十八的原曲有十分钟,节目删去了几段歌词:
我已二十三 大学就要毕业
看身边的人 渐渐地远去 ......
害怕谈恋爱 害怕找工作
害怕回家里 害怕去外地
我已四十八 孩子已长大
她在外玩耍 很晚都不回家 ......
半生已过 仍不得解脱 该怎么办
我已五十八 早就白了发
很多的地方 已变得不听话
年小的孩子 常年在外地
年迈的母亲 什么已记不起
担心不完 聚了又散 该怎么办
十八唱出了大多数普通人矛盾、无奈、困惑与遗憾的一生。
从儿时弄坏玩具的恐惧、初入社会的无所适从、机械劳动的无意义感、还有终要来到的风烛残年。
听完这首歌,仿佛也跟着走完了人的一生。
《乐夏》后瓦依那红了,十八的人生也跟着按下了加速键。
2022年他还是云贵交界小山村里的农民;
2023年3月份直接来了个爆满的千人专场;
四月回老家播种、插秧,五月藏区放牛;
六月参加乐夏录制,七月便爆火全网。接下来的巡演、采访、聚光灯与巨大的音浪...
他们终于可以靠音乐养活自己了,可十八一直惦记着家乡的稻子还没人收。
八月是稻谷丰收的季节。十八的稻田一半是朋友人工收割的、一半是父母请收割机收的。
其实他从未想过加入瓦依那,巡演也只当做跟着跟岜農出去转转罢了。
红了之后,乐队从玩玩到签约,从闲散到等安排,从几十人的专场到上万人的音乐节。
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想演出、不想出门。因为马不停蹄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这不是旅行是工作,就像搭公交坐地铁一样。
背着行囊、顶着虚名、奔走歌唱。看着飞机着陆、火车奔腾,看着一张又一张的脸从我面前匆匆划过。
“在如此飞速更新的社会里,人们的脸上已很难呈现松弛的一面。”
所以他选择退出,我不玩了。
十八的老舅写下的人生感悟
到2025年为止,十八已经在滨江路卖唱整二十年。
现在网上还能搜到他早年卖唱的照片。
骑着一辆“BMW”牌的三轮车,那时没人想到他居然能火?
街头卖唱的岁月里,十八见过太多主流社会里“不存在”的人。
有小偷讲他的偷窃技巧和偷钱经历、流浪汉讲怎样身无分文从内蒙走回南昌、刚出狱的亡命之徒指着胳膊上的“忍”字纹身,讲他过去遭受的折磨。
最开始的卖唱,来自他对生命的迷茫。
这世界太大了,难道我们只能按一条路走下去吗?
后来的卖唱,更多是幸福。
回到家乡桂林后,十八开始在滨江路卖唱。
最开始的两年,他用的还是800块的音箱。
后来出现个女孩,说“你的声音应该用最好的音箱”。于是女孩用了整年的奖金买了个德国的音箱,再后来,两人领了证、修成正果。
在滨江路上,他还交了几个“老友”。
一个是疯子大叔。
他总穿着迷彩服、不会说话,喜欢咿咿呀呀地指挥交通。他会躲在人群里听,有人鼓掌时他也开心地鼓掌。
还有个拾荒大叔,“陪”了十八两年。
他总蹬着那辆没锁的小黄车、背着废纸壳、手里抱着矿泉水瓶,里面是他自己泡的果酒。
一个拾荒的老人、一个指挥交通的疯子、一个街头卖艺的大叔,三人共同组成了滨江路的“三大奇景”。
而十八爱的就是这种野生、无边界的感觉。
当歌手好不好?当然好,那么多聚光灯围着你。
但对十八来说,他不想对着空气唱。
当明星爽不爽?当然爽,大把的钱财分分钟到手。
但对十八来说,他不要复杂的排演,我们拥有的只是当下的演唱。
离开瓦依那后,十八可能会放把更多精力在“壹乐队”上。
如果说瓦依那是三人意志的组合。三人共同组成了华语歌坛一直缺失的,对边远地区和边缘人群的叙事;
而壹乐队则是十八的个人故事。
乐队成员三人,十八和两个资深乐手阿蒙、文斯。三人重新改编、弹唱十八的那些老歌。
十八喜欢这种乡野的感觉,他可以搞一场丰收音乐会,白天收割、晚上表演。
城市人可能不知道这种手工割稻、打稻的工序有多累人。我都怀疑他们晚上咋还有力气唱歌的?
但这种被城市抛弃的、纯人工低效率的恰恰是十八选择的生活方式。
水稻是乐器、树叶是乐器;
甚至装稻子的木桶,可以当做打击乐器。
当夜晚的歌声响起,仿佛是对丰收的颂歌。
当我们和自然联系如此紧密,我们的存在便得到了证明。
从顶流退回农民,表面看十八失去了名与利;
实际他收获了自由。
这自由在很多人看来没有安稳的生活与被人羡慕的社会地位重要;
但对某些人来说,自由的标价还要再贵一点。
贵到哪怕被所有人不理解,也要过自己所坚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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