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派报告】“以自由与独立的名义”—白俄罗斯游击战争中的犹太人和波兰人
写在前面的话:
二战时期的苏波关系一直以来是历史爱好者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由于波兰败亡之际苏联出兵波兰东部,加之后来的卡廷事件和华沙起义,苏联和波兰流亡政府在二战中一直处于恶化状态。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之后,面对共同的敌人,双方的关系一度缓和。但随着战局的变化、卡廷事件的曝光,苏波两国在国家利益和立场上的冲突不可避免的激化,最终再次全面破裂。而在波兰东部,或者说西白俄罗斯、西乌克兰,两国的游击武装几乎成为两国关系的晴雨表,虽然也曾经携手合作,但最终仍不免刀兵相向;而犹太人的苦难命运与反抗,更为这段纷繁复杂的历史添上了一笔。俄国人、波兰人、德国人、犹太人、立陶宛人......纷纷卷入这场复杂的斗争之中。
本文原题目:Jews and Poles Among Belorussian Partisans
原作者:列昂尼德·斯米洛夫茨基(Leonid Smilovitsky),特拉维夫大学离散犹太人研究中心(DiasporaResearch Center of Tel Aviv University)
白俄罗斯在历史上经常成为俄罗斯和波兰两国角力的竞技场,而在1917年之后,双方的竞争更进一步。根据1921年签署的《里加和约》,波兰获得了白俄罗斯西部地区(也就是“Polskie Kresy Wschodnie”,波兰东部边疆区)。然而,在1939年,苏联和德国瓜分了波兰领土,苏联占领了波兰东部西白俄罗斯和西乌克兰地区。莫斯科方面随后宣布,西白俄罗斯人民自愿加入苏联,并且与东部地区重新统一成为新的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然而仅仅两年之后,白俄罗斯全境就被德军占领。在西白俄罗斯,波兰人、白俄罗斯人和犹太人之间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且影响了当地的解放运动。此前由于缺乏获得档案的渠道,学界对于这一历史时期的情况往往缺乏客观的描述。因此时至今日历史学界才得以对该问题进行科学的研究。【1】
到1942年,德国占领军当局考虑到前波兰公民对苏联的敌视,往往会选择让这些人担任西白俄罗斯占领区伪行政机构的领导人。在格罗德诺、平斯克、布列斯特和巴拉诺维奇地区,担任民政机构首脑的都是前波兰行政官员,这些人往往在1939年逃往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其中有些人曾经是波兰准军事组织的成员,比如信号(Znak [Sign])、武装斗争联盟(Zwiazek Walki Zbrojnej [Union of Armed Struggle])、火枪手(Muszkieterowie[Musketeers])、射击军(Strzelec [Rifleman])、轻骑兵(Krakusi [Light Cavalrymen])和屯垦民(Osadniki[Settlers])等组织。而此前流亡的波兰地主、农场主、中小企业主也纷纷回乡。白俄罗斯的大小城镇到处都是驻军和警察部队。【2】1942年,在斯洛尼姆的驻军包括一支300名波兰人和白俄罗斯人组成的警察部队,120名立陶宛人组成的讨伐队和30名德国宪兵。波斯塔维据点的兵力为2000人,维列耶卡有800人,泽利瓦有210人。讨伐队一般都负责本地的治安,协同警察参与对犹太人的扫荡和清算,并且还要封锁游击队。【3】
(白俄罗斯伪警察)
德国占领当局在当地征收的赋税相当之高。比如在克里维奇、库列捏茨地区,农民的负担是每公顷6普特(1普特约合16.38千克)粮食和20千克肉类。【4】在巴拉诺维奇州,农民的负担是每人每个月上交6千克粮食,每只鸡每周3枚鸡蛋,每年450升牛奶。另外,农民养狗也要交税(150卢布),住房开一个窗户、一个烟囱和一眼井都要交税(25卢布),以及人头税(50卢布)。而一旦德国人认为当地农民未足额上交赋税或者是逃避劳役,将会遭到严厉的处罚。另外德国人还有专门管理犹太人的警察,这些警察不必遵守当地法律。1942年下半年,纳粹党局摧毁了西白俄罗斯的大多数犹太人聚居区。布列斯特犹太区在10月15日时已经肃清了超过3万名犹太居民,平斯克犹太区在10月30日时肃清了15000犹太居民。斯洛尼姆有1万犹太人遇害,而巴拉诺维奇及其周边的沃罗诺沃、斯基杰利、佳特沃洛等地共有18000名犹太人遇害,在利达总共有6700名犹太人遇害。这些人都在科托罗沃镇和利达地区被杀害。在斯莫尔贡地区,讨伐队在当地居民的配合下烧毁了科罗科、列伊普尼和日多夫尼亚这几个主要是犹太人聚居的村庄。在涅曼希诺,700名犹太人被关在学校里,饿了两天之后被拉出去处决。莫洛杰奇诺的犹太区被清除之后,当局在火车站挂上了大幅公告:“这里已经没有犹太人—干净了”。沃罗日内、拉科夫、拉多什科维奇以及其他一些犹太人的居民点被彻底摧毁。【5】德国占领当局在白俄罗斯肃清犹太人的行动,实际上是在波兰“最终解决犹太问题”的一部分。【6】
在德军开始占领白俄罗斯的最初几周里,抵抗运动就在悄然兴起。最初这些抵抗运动往往是无组织的,但烈度逐渐增加。由于白俄罗斯多民族聚居的特点,抵抗运动的成员也来自各个民族。波兰人、白俄罗斯人以及俄罗斯人和白—波混血族群成为西白俄罗斯抵抗运动的核心。在抵抗运动中往往有犹太人、当地居民、逃脱包围圈的红军官兵、党团员和原地方行政干部。不过这些人的政治倾向往往存在分歧。有些波兰反法西斯抵抗组织可能会支持白俄罗斯游击队,但是某些时候波兰国家军(Armia Krajowa)则更倾向于独立活动。占领当局认为波兰和白俄罗斯的地下组织建立了比较良好的联系。根据党卫军别动队的报告。从1941年10月16日到1942年1月31日,波兰和苏联的地下抵抗组织有效地团结在一起行动。【7】
由约瑟夫·赛科(Jozef Szejko)和瓦茨拉瓦·赛科(WaclawSzejko)兄弟领导的波兰地下组织在1942年11月开始活动。他们在1943年春和基洛夫游击分队建立了联系,并且为后者提供了武器、炸药和粮食等物资的援助。【8】在平斯克州,奥尔忠尼启则游击队获得了在洛吉申、伊万诺沃、柳比绍夫和平斯克活动的波兰游击队的情报、武器、弹药和药品的援助【9】。在扎比茨基地区活跃着波兰人米奇斯瓦夫·尤赫涅维奇(Mieczyslaw Juchniewicz)和列昂·奥涅齐莫夫斯基(Leon Onichimowski)指挥的反法西斯游击队。【10】洛吉申则有波兰教师阿列克谢·日列维奇(Aleksey Zhilevich)和耶日·瓦霍夫斯基(Jerzy Wachowski)领导的游击队。这支游击队和莫托洛夫游击旅保持着联系。【11】
当地的富农和波兰地主都支持并帮助西白俄罗斯游击队。白俄罗斯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在格卢博科耶和米奥雷地区的特派员给莫斯科的游击运动中央司令部发去的报告,反复提到了当地部分地主为游击队提供被服、粮食和武器等物资。这些地主要么为游击队提供帮助,要么散发传单鼓舞民众反抗德国人。在拉科夫,波兰神父加努谢维茨(Ganusewicz)和游击队取得联系,不但提供被服、粮食和药品,还为游击队提供必要的情报。【12】德国当局在科佩尔任命的伪行政长官S·哈里托丘克(S. Kharitonchik)在1943年5月24日的报告中,声称波兰和犹太“匪帮”(约有800名波兰人和230名犹太人)在乌兹达到布列斯特—莫斯科高速公路附近原波兰国境附近地域活动。这支游击队拥有骑兵、大车和营帐,并且和涅斯维日、斯托尔布齐、克列茨基和米奥雷附近的游击队都有联系。这些“匪帮”四处劫掠农家,一旦遭到围剿就隐藏武器,化整为零,各自回家。等到形势好转又会取出武器重新出山,截杀警察和德国行政机构的雇员。哈里托丘克在报告的最后指出为了维护当地居民免遭“匪徒”在夜间的袭击,需要进行“彻底清剿”。【13】
与此同时,波兰流亡政府所指挥的地下武装也开始逐渐活跃。波兰地下武装主要由武装斗争同盟组成,该组织的宗旨是恢复1939年9月1日之前的波兰疆域,并且为此与“两个敌人”(即德国和苏联)展开斗争。到1941年6月底,波兰武装斗争同盟信息与宣传办公室声称:“感谢上帝,现在我们的一个敌人掐住了另外一个敌人,而它们两国无论谁胜谁负,都将两败俱伤”。1942年2月,武装斗争同盟改名为国家军(Armia Krajowa)。而对于国家军来说,所有不听命于流亡政府并且与苏联合作的地下武装,都被当做它们的敌人。【14】
(波兰国家军)
国家军最开始遵循的是有限战争的宗旨。从1942年成立到1943年年中,国家军的口号是武装并组织起来,争取时间。总的来说,国家军此时的宗旨是保存实力,并展开破坏行动,而不是发展游击运动。维尔纽斯、诺夫哥罗德克、比亚韦斯托克和波列西耶的国家军指挥官要求手下继续在占领军当局内部潜伏。包括铁路、邮局、林业局、地方维持政府甚至是警察局。【15】地下组织在斯维尔、利达和诺夫哥罗德克地区活动。盖世太保在斯洛博达一个神父的家里搜到了一个完整的武器库,包括步枪、冲锋枪、弹夹、手榴弹以及一挺机枪。【16】
1942年夏天,德国人开始解雇波兰雇员,并开始搜捕和处决波兰人。1942年秋天,斯洛尼姆有超过1000名波兰人被德国行政当局解雇,有84人被处决。【17】1942年8月,涅斯维日有73名波兰人被枪毙,在弗谢柳布,盖世太保抓获了7名从白俄罗斯警察营叛逃到国家军的士兵。【18】1943年,德国人在波兰人的统治逐渐收紧,在比亚韦斯托克和拉姆扎有2000人被杀害,奥古斯托夫则有500人被杀。甚至德国行政当局内部所有的波兰人都被抓了起来。【19】连波兰地主都被德国人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白俄罗斯族的通敌者。白俄罗斯的一些伪组织,包括白俄罗斯自卫军、白俄罗斯人民自助会、白俄罗斯青年联盟等等都开始加紧活动。
布雷斯劳、布列斯特、格罗德诺、韦力耶卡、莫洛杰奇诺和平斯克的波兰神职人员有很多因为帮助犹太人被处决,其中留下名字的就有:米克兹斯拉瓦·库比克(Mieczyslaw Kubik)、米哈伊尔·达尼莱斯基(Mikhail Daneletskiy)、塔德乌什·格热西亚克(Tadeusz Grzesiak)、弗洛达斯拉瓦·格罗贝尔尼(Wladyslaw Grobel'ny)、约瑟夫·库琴斯基(Iosif Kuczynski)、法比安·奥德拉尼茨基(Fabian Odlanicki)、扬·乌尔班诺维奇(JanUrbanowicz)等等【20】。有些游击队也参与过解救犹太人的行动。白俄罗斯地下组织的出版物曾经记录过相关内容,相比之下苏联中央的媒体则对占领区犹太人被屠杀的情况保持沉默。
犹太人本身也对纳粹的屠杀展开了激烈抵抗。在城市的犹太隔离区组织武装斗争的可能性非常小。隔离区地下组织的成员往往是搜集并储备武器,保持战备状态,以防纳粹当局的突然发难。然而在隔离区动员犹太人加入抵抗组织也有不小的困难,很多犹太人都希望加入德国当局的犹太管理委员会,期望通过为德国人忠实效力换取自己的性命安全。纳粹当局也乐于鼓励他们的这种心理,因为德国人需要免费的劳工,也希望在后续行动的时候减少阻碍。最开始隔离区的大多数犹太人对那些准备组织武装抵抗的同胞充满敌意。他们会撕碎传单,说:“这些疯子会毁掉我们!”另一方面,抵抗分子确实也无法阻止纳粹屠杀犹太人。很显然只有少数人能够幸存下来。1942年到1943年,起义,而且往往是犹太人自发组织的起义使得大片隔离区被彻底平毁。
(布列斯特的德军士兵和犹太人)
这里不妨看一些犹太人反抗的实例。1941年9月16日,维捷布斯克州卡缅镇的犹太人得知德国人要将他们全部处死。当天早上所有犹太人都被押到了当地俄国公墓附近的一块洼地里。警察在四周拉起包围圈,在山头上架起了机枪,犹太人被迫给自己挖掘墓穴。迈斯·阿肯先索夫(Meyse Aksentsov)喊了一声“跑”,抄起铁锹给了旁边的卫兵一下。伪警察被突然地反抗惊住了。不过除了阿肯先索夫之外,其他逃跑的人都被当即打死。也就在这天,阿肯先索夫的妻子和四个孩子都被杀害。【21】1941年11月7日,德国人开始解决莫吉廖夫州高尔基地区的犹太区,亚伯拉罕·阿尔特舒勒(Abram Al'tshuler)一家人被押往一座煤矿,他找到了自己事先藏起来的锤子,给了伪警察的脑袋一下。后来阿尔特舒勒一家都被活埋,当天总共有2000多犹太人被杀害。【22】1942年冬天,一周以前被从库布里奇镇押解到乌沙奇的犹太人抢在德国人动手之前在夜里放了一把火。1942年7月17日,涅斯维日的犹太人得知附近戈罗季谢的犹太人都被讨伐队杀害,他们实现做好了战斗准备。在德国人商店工作的犹太人得到了枪支弹药,他们组装了一挺机枪,还构筑了几处工事。7月20日一早,大批警察封锁了犹太区,随即双方爆发了战斗。犹太人把机枪加在犹太教堂的顶楼上向伪警察射击。起义者缺乏武器,但打的很勇敢。利用讨伐队被打的晕头转向的机会,很多犹太人纷纷突围。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撤退到森林中,但是仍然有两股犹太人摆脱了追捕。其中一支在沙洛姆·乔拉夫斯基(Shalom Cholawski)的率领下躲进科佩尔附近的森林,建立了犹太人游击队。另外一支在摩西·多玛谢克(Moshe Domasek)的率领下进入纳利博基森林加入了一支白俄罗斯游击队。【23】
1942年7月20日,德国人开始在利亚霍维奇犹太区展开第二阶段的屠杀,在去年的10月就已经有4000犹太人遇害。这一次犹太人在隔离区放了火,数百人丧生,但也有人设法逃脱了围捕。【24】在斯洛尼姆出现了强大的地下抵抗组织。【25】1942年7月29日,犹太委员会的人事经理利特曼尔打死了主席昆特,标志着犹太人开始抵抗。若干地下组织成员发动袭击,德国人5死7伤。有个德国人跑到了夏拉河边,结果被早就在河边埋伏的冲锋枪手打死,一时间鲜血染红了河水。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德国人逐户搜捕犹太人,把手榴弹扔进房间。当他们把斯托林地区的犹太人押解到采石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有人捡起石块袭击卫兵,押解的德军士兵开枪,犹太人开始逃跑,虽然很多人被打死,但也有人逃了出去。【26】
1942年8月9日,犹太人在米尔发动起义,9月9日,卡缅内茨的犹太人暴动。接下来在格卢博科耶、科布林、诺夫格鲁多克等地都爆发了犹太人的武装暴动。【27】1942年9月,德军准备杀害拉赫瓦镇的2500多犹太人。德国人事先已经挖好了万人坑,但行动过程中出现了意外莫伊沙·科尔帕涅茨基(Moysha Kolpanetskiy)掏出藏在衣服里的斧子,砍死了一个党卫军士兵。这是发动起义的信号,整个犹太隔离区街道瞬间变成了战场。这是一次强弱悬殊的战斗,1900多犹太人被杀,但最终仍有600人逃了出去。克列斯基地区的犹太青年建立了一支自卫队,1943年春天讨伐队来袭的时候,犹太人在战斗中打死了十多个伪警察和德国兵【28】1943年3月,布雷斯劳犹太区的犹太人坚决抵抗德国人的搜捕,锁上了自己的家。德国人放了火,不过最后还是有11个人跑了出来。在德国人处决犹太人的时候,多克西泽、格卢博科耶和斯卢茨克的犹太人都没有坐以待毙,大约有140个犹太人进行了抵抗。【29】1942年夏天,很多小城镇的犹太人都逃到了森林里,和从明斯克、布列斯特、哥罗德诺、维尔纽斯和比亚韦斯托克逃出来的犹太人汇聚在一起。最开始犹太人想组织犹太游击队和德国人战斗,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30】
虽然苏联情报部门的材料没有提及,实际上内务部有若干特别分队在白俄罗斯沦陷区活动,有不少犹太人加入其中。1943年9月,弗拉基米尔·利特温斯基(Vladimir Litvinskiy,代号“达维多夫”)率领的特别分队在比亚韦斯托克州的利皮切尼森林地带空降。在这里,这支代号为“诺瓦托里”的游击分队接下来收拢了苏军战俘、白俄罗斯和波兰农民以及从隔离区逃出来的犹太人。到1944年,这支游击队的126人种就有48名犹太人,他们活跃在沃尔克维斯克—热卢多克—斯洛尼姆—利达—泽利瓦—巴拉诺维奇铁路地区,先后损坏或摧毁50台蒸汽机车、119节运兵车皮或作战拖车、32辆汽车、51节弹药车、若干粮车以及14辆坦克。根据不完全统计,他们击毙470名敌人,击伤680人,包括德军、伪警察和宪兵【31】。许多犹太人成为游击分队和游击旅的指挥员,游击队由诸多民族组成,包括白俄罗斯人、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波兰人、犹太人等。
(白俄罗斯的犹太游击队)
1943年到1944年,大多数白俄罗斯游击队都有犹太人。仅在巴拉诺维奇州,列宁旅的695人中有202名犹太人;在前进旅(Vpered),579人中有106名犹太人;1140人的契卡洛夫旅游239名犹太人。巴拉诺维奇州总共15个游击旅共8493人,其中白俄罗斯人占46.8%,犹太人占12.4,波兰人占1.3%。【32】1944年7月,白俄罗斯解放之际,利达地区的游击队员总共有4852人,其中白俄罗斯人48.9%,犹太人28%,波兰人0.5%。而另外一些关于游击队员来源的资料同样值得注意。其中67人是从后方被派到抵后的,225人是突围的红军官兵,505人是逃亡战俘,313人是伪警察部队里的逃兵,2404人来自当地民众,125人是从森林和其他劳动营逃跑的,另外还有1196人来自犹太区。【33】
白罗斯游击队里的波兰人不多,这表明当地波兰民众并不喜欢苏维埃政权,而且也反对在击败德国人之后恢复苏联统治。波兰人当然更愿意在本民族的游击队中战斗,比如农民营、国家军和其他诸如此类的组织,他们有时也会为白俄罗斯游击队提供援助。波兰政府(伦敦流亡政府)和苏联政府都认为西白俄罗斯是本国的合法领土。然而两国还是不得不遵守1941年7月和8月间签署的条约。【34】仅在1942年—1944年间,诺夫格鲁多克的波兰国家军游击队就对德作战102次。国家军游击队拔掉了在拉敦、别尼亚科尼和尤拉季什基的德军据点。1943年6月,国家军夺取了伊韦涅茨。在这次战斗中,白俄罗斯游击队,包括库兹涅佐夫游击队、基洛夫游击队和“为了苏维埃祖国”游击队按照国家军的要求,封锁了沃罗日内—拉科夫—伊韦涅茨地区的公路,阻击德军援兵。1943年7月到8月间,德军出动了6万人的讨伐队围剿白俄罗斯和波兰游击队,封锁了整个纳利博基森林,游击队最终突破了包围圈。但为了封锁伊韦涅茨,德军焚毁了38个村庄,杀害平民462,另外还有4000人被掳往德国。【35】
1943年4月25日,苏联和波兰流亡政府断绝外交关系,在西白俄罗斯的波兰和白俄罗斯游击队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卡廷事件其实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随着红军逼近1939年9月1日之前的苏波国境线,苏联拒绝在最终击败德国之后恢复旧国境线。【36】在双方断交之后,波兰流亡政府宣称苏联是敌人。伦敦方面派出特使秘密潜入白俄罗斯西部地区,撤换了那些与白俄罗斯游击队保持良好关系的国家军分队指挥官。【37】
1943年5月14日,布列斯特地区的苏联游击队截获了当地波兰抵抗组织的一份命令,其中声称德国人和白俄罗斯人都是波兰人的敌人。波兰人得到的命令式准备武装暴动、搜集武器并且败坏白俄罗斯人的声誉。这份指令由波利西耶地区的国家军指挥官之一杜宾斯基(Dubinski)上尉签署,命令最后写到:“混入游击队,赢得他们的信任,一旦时机允许将其一网打尽”。【38】
(1944年卢布林地区的国家军)
波兰国家军开始阻碍白俄罗斯游击队的行动,封锁其粮食供应,并且会伏击他们。1943年7月,白俄罗斯共产党委员会布良斯克州地下州委书记伊万·克利姆尼亚(Ivan Klimchenya)在沃尔科韦斯克的曼丘尔诺耶村被国家军打死。【39】在休钦斯地区(Shchuchi)国家军指挥官克雷夏(Krysia,真名为扬·博里塞维奇(Jan Borysewicz))和雷格纳(Ragner,真名为切斯拉瓦·扎亚日凯维奇(Czeslaw Zajaczkiewicz))指挥3000人的国家军部队袭击游击队。他们在森林里搜索游击队,捕杀交通员,焚毁了游击根据地里的粮食和村庄。1943年,国家军在维尔纽斯地区和苏联游击队爆发冲突,后者共有150人伤亡,100人失踪。【40】白俄罗斯游击队晓尔斯旅和波兰国家军频繁爆发冲突,他们报告国家军在扎拉夫尔和捷尔任斯克地区焚毁了11个白俄罗斯村庄,杀害了200名平民,包括老幼妇孺。在利达地区有1200名平民遇害。国家军还派人渗入白俄罗斯游击队,意图破坏其行动。【41】
在波兰国家军和波兰民族武装力量(Narodowy Sily Zbrojne,NSZ)内部,反犹主义正在广泛蔓延,犹太人本人认为是“亲苏分子”,遭到迫害或者杀害。1943年春夏之际,在利皮切尼、纳利博基、鲁登斯克、纳拉奇和布良斯克森林中的犹太人就遭到了国家军的袭击。波兰流亡政府的西科尔斯基派往波兰的秘密特使在发挥伦敦的报告中,将犹太人称之为波兰国家利益的敌人以及匪徒。1942年12月20日波兰方面的报告提到犹太匪帮配合白俄罗斯游击队,四处袭击农庄,抢劫、强奸并且杀害平民,同时恐吓当地居民,波兰人的报告称这些人的行径“特别残忍”。【42】
国家军和民族武装力量在关于各个居民点尤其是波兰东部地区(即西白俄罗斯)的报告中频繁提到“犹太匪帮”。他们在报告中介绍了犹太隔离区的情况,并且指出犹太人在苏波冲突的背景下的态度。根据这些报告,90%的犹太人都是亲共派。【43】实际上这个结论是夸大其词,而且是作为袭击苏联游击队的借口。1943年在伊韦涅茨地区,兹齐斯拉瓦·努尔凯维奇(Zdzislaw Nurkiewicz,化名“暗夜”)指挥的国家军斯托尔布齐第27枪骑兵团250人在当地对平民实施恐怖行为,袭击苏军游击队,伏龙芝游击营指挥员I·G·伊万诺夫、某特别分队队长P·N·古帕、富尔马诺夫游击队政委P·P·达尼林及三名游击队员、茹科夫游击旅三名游击队员均在与国家军的冲突中阵亡。
(苏联白俄罗斯游击队)
另外一次悲剧发生在1943年11月,这一次的受害者是是沙洛姆·左林游击队的10名犹太人。11月18日晚,这些犹太人前往伊韦涅茨地区的索夫科夫辛兹纳为游击队筹粮。当地的农民向波兰游击队领导人努尔凯维奇抱怨“这些犹太人又来打劫了”。波兰人迅速包围了苏军游击队发起攻击,战斗结束之后波兰人缴获了6匹马和4辆大车,前来谈判的犹太人被缴械,遭到了波兰人的殴打,两个人的胳膊被打断,天亮之后波兰游击队把俘虏押到了森林里处决。战斗中两名犹太游击队员幸免于难并返回了第106游击分队的营地。1943年12月1日,白俄罗斯游击队包围了努尔凯维奇的游击队,解除了他们的武装。【44】
1948年6月22日白俄罗斯共产党全体代表大会(原文日期如此,似有误)讨论了西白俄罗斯局势,指出白俄罗斯存在若干波兰“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领导的地下组织,应将其视为苏维埃国家利益的敌对势力。“波兰反动分子”组织的武装团伙应该予以解除武装。【45】1943年8月,波兰国家军波丘乔拉兹·安东尼·布尔津斯基(Podchorazy Antoni Burzynski,化名克米西奇(Kmicic))游击队被伏罗希洛夫游击旅缴械,卡斯帕·米拉泽瓦斯基(Kacper Milaszewski)游击队被伏龙芝旅缴械。1943年12月,在巴拉诺维奇州沃尔玛—拉科夫地区的120名波兰国家军士兵由于拒绝缴械遭到重创,后被打散。在冲突中努尔凯维奇躲过了苏军的搜捕【46】
苏军白俄罗斯游击队也采取了国家军的办法,残酷报复帮助国家军的当地波兰民众。根据原契卡洛夫旅的老游击队员马克·塔伊茨(Mark Tayts)回忆,1943年在纳利博基森林里有一支行踪飘忽不定的波兰游击武装。他们经常在夜里突然造访农庄,很多平民就此失去了踪迹。游击旅指挥员弗洛尔·扎伊采夫(Frol Zaytsev)宣布,如果检查发现那些波兰人经常不在家,那就可以视为是国家军分子。游击队威胁农民不许帮助国家军,而在伊韦涅茨地区的尼古拉耶沃和马拉亚以及大恰普村都被焚毁。【47】1943年9月10日,游击队对斯塔维希村和奥斯博维奇村进行了报复,因为当地村民向国家军告密,导致游击队员施泰因、特里福诺夫和瓦西连科暴露后被杀害。游击队把斯塔维希村烧成了一片白地,没来得及逃进森林的当地村民,包括青壮年和老人都被杀害。在捷列维杰火车站,游击队员抓住了两个伪警察,对其施以酷刑。【48】
(在根据地休息的苏联游击队员及其家人)
由于波兰和白俄罗斯游击武装的冲突达到顶点,双方甚至在征兵的时候也要采取点特别办法。在捷尔任斯基旅,游击队员让新兵自己去挖一个大坑,然后在朝他们开枪,让子弹从新兵脑袋上头掠过。这个游击旅的手抄战史是这么写的,这些人“如此就可以勇敢的直视死亡而不会失去勇气,宁愿接收同志的牺牲,绝不会忍受可耻的奴役”,惟其如此这些新兵才能够获得新生,真正加入游击队的大家庭。【49】
1944年年初,苏联红军逼近波兰国境。波兰流亡政府估计当时国内有30万国家军,已经做好了发动起义的准备。波兰方面认为应该是西方盟军而不是苏联军队解放波兰。然而在1944年1月4日,苏军在萨尔内(Sarny)地区越过波兰国境,1月11日,塔斯社发表声明,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命运应该遵照1939年的全民公投决定。与此同时,苏联方面还指出,德军占领的西白俄罗斯和西乌克兰北部和西部的波兰领土应在战后归还波兰,新的苏波边境应该遵循寇松线。
波兰流亡政府自然不会同意苏联方面的态度,1944年2月批准了抢在苏军之前在整个波兰发动起义驱逐德军的“暴风”(Burza)计划。与此同时,双方游击武装的冲突越发频繁。【50】1944年3月1日,国家军司令官塔德乌什·科马罗夫斯基(Tadeusz Komarovski)将军在伦敦汇报“抵御苏军游击队和犹太共匪”应当是当前的重点。从1944年1月到7月,双方爆发了一系列冲突。在游击队各级部队的军事行动汇报和情况通报以及备忘录中,随处可见与国家军武装冲突的内容。再次仅举一例,《1944年2月—3月利达地区游击队作战及破袭行动报告》。【51】
(华沙起义失败后向德军投降的国家军司令官塔德乌什·科马罗夫斯基将军(中),他的化名可能更为著名—布尔将军)
根据报告记录,1944年2月10日,基洛夫旅在尤拉季什基地区和波兰国家军爆发冲突。2月12日,该旅的4个分队与国家军在利达交战。2月18日,西比里亚克游击队的9个破袭小队在完成破袭利达—莫洛杰奇诺铁路的任务之后,在返回营地时遭到国家军伏击。2月24日,苏军布尔什维克游击队、西比里亚克游击队、罗夏游击队、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游击队和契卡洛夫游击队对莫洛杰奇诺地区的国家军发动了报复性袭击。1944年3月,巴尔季茨游击队和十月游击队在筹粮时都遭到国家军的袭击。战斗中游击队参谋长托马舍夫斯基阵亡。【52】
在苏军游击队的各种文件、野战通讯、作战命令以及散发给当地居民的传单中,将国家军斥之为“匪帮”、“波兰白匪”、“民族法西斯分子”、“波兰—希特勒武装”、“西科尔斯基将军迟来的追随者”等等。这当然是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苏波冲突的遗产。苏联方面曾经以这些罪名展开大规模镇压,不少波兰人都是受害者。波兰流亡政府也确实有理由怀疑苏联方面,并且惧怕其进入波兰。这不仅事关领土问题,同时也可能会改变波兰的整个社会制度。1939年秋斯大林给波兰的背后一刀完全可以证明,在苏联占领波兰东部领土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针对平民的镇压、逮捕和驱逐。【53】然而,在受到苏联方面的压力之后,国家军高层及其在地方的代表却走向了极端,他们选择和纳粹方面合作。双方最初在1943年夏秋,也就是苏波断交之后建立了联系。1943年12月和1944年2月,波兰国家军的一名指挥官阿道夫·皮尔赫(Adolf Pilch,化名“戈拉”(Gora))上尉在斯托尔布齐与当地的党卫军保安局和国防军军官先后会面,要求获得帮助。皮尔赫得到了可供18000人使用的弹药、粮食和被服。皮尔赫指挥的国家军分队在长达8个月的时间里(1943年9月到1944年8月)从未向德国人放一枪一弹,反而是先后和白俄罗斯游击队爆发了32次战斗。而安杰伊·库涅尔(Andziej Kucner,化名Maly)也根据国家军地区指挥部的命令达成停战向指定地域转移。根据缴获的德军文件,德国当局某种程度上采取了与国家军合作的立场。1944年2月,党卫军一级突击队大队长施特劳赫报告说:“和波兰白匪的合作仍在继续。在拉科夫和伊韦涅茨地区的这股300多人的波兰匪帮非常有用处。与拥兵1000余人的雷格纳(Ragner,斯捷潘·扎亚茨凯维奇(Stefan Zajaczkiewicz)也在进行谈判。雷格纳匪帮在涅曼河和沃尔科韦斯克—莫洛杰奇诺铁路以及莫斯特和伊夫耶地区围剿共匪。同时还在与其他波兰匪帮建立联系”。【54】
(阿道夫·皮尔赫1914年在奥匈帝国的西里西亚地区出生,后成为波兰军队的军官。皮尔赫因为与德军达成的这次“曲线救国式”的停战协议,遭到伦敦流亡政府方面的批评,但他仍我行我素,直到1944年夏苏军逼近之际,才再次调转枪口与德军开战)
约瑟夫·斯维达(Jozef Swida,在维列耶卡州)是利达地区国家军部队的指挥官,他同样和德国人有勾结。1944年夏天,休钦斯地区的德军主动退出热卢多克和瓦西利什基,交给波兰国家军。为了和苏军游击队交战,德国人给这支国家军提供了4辆卡车和30万发子弹。【55】国家军的一些分队还对被怀疑私通苏军游击队的平民加以酷刑。至于游击队员的家属,国家军会烧掉他们的房子、赶走牲畜、劫掠财物并且将其杀害。1944年1月,国家军打死了N·菲利波维奇游击队队员的妻子和孩子,伊韦涅茨的D·韦力切科(D.Velichko)一家六口被杀,波兰人随即把他们的尸体都烧掉了。1944年3月,国家军在瓦西利什基先后烧掉了28座农庄以及大别列佐夫季村,打死了30个农民。在扎拉夫尔和捷尔任斯克地区烧掉了11座白俄罗斯村庄,打死200名平民。【56】除了杀害帮助游击队的白俄罗斯农民之外,国家军部队也迫害犹太人。1943年到1944年冬季,亚历山大·马特洛索夫(Aleksandr Matrosov)游击队和科托夫斯基(Kotovskiy)游击队从国家军手中解救了70名犹太人(妇女儿童),其中有些还是游击队员的家属。他们带着这些被救出来的犹太人渡过涅曼河,然后把他们安置在休钦斯的游击根据地。【57】
(维尔纽斯的犹太游击队员)
国家军反复的背信弃义破坏了他们与苏联游击队信任的基础,到1944年夏天,国家军要求和游击队停火,宣布他们准备调转枪口打德国人,结果苏联游击队方面认为这不过是诡计罢了。然而,国家军的军官倒是很执着。6月27日,巴拉诺维奇州的“火花”游击队指挥员向游击旅指挥部报告,他收到了诺夫格鲁多克地区国家军指挥官发来的信件,波兰人在信中说他们一直期盼和“血脉相连的大斯拉夫民族兄弟”建立友谊,而且“一直以来双方可以说不打不相识”。【58】在利达地区,基洛夫旅指挥部和比亚韦斯托克州地下州委书记萨穆京收到了波兰国家军的信件,要求双方在军事方面合作。这证实伦敦流亡政府方面此时确实希望停止和白俄罗斯的苏联游击队对抗。1944年7月4日,伦敦方面给国家军方面的电报指出,国家军指挥官有义务与苏联方面展开军事上的合作。【59】然而,波兰人已经丧失了主动权。1944年7月21日,在莫斯科成立了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60】1945年1月,继任国家军司令官利奥波德·奥库里斯基(Leopold Okulicki)将军宣布解散国家军,8月16日,苏波两国在莫斯科签订了以寇松线为边境的条约。【61】1945年11月,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与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达成协议,将原来属于波兰的波兰族和犹太族公民遣返回波兰境内。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唯一合法的离开苏联的渠道。1945年12月1日,在白俄罗斯苏维埃共和国总共有390939名波兰人和3980名犹太人表达了离境的意愿并且登记希望回到波兰境内。【62】许多犹太人在返回波兰之后又前往巴勒斯坦,在那里缔造了一个新的国家—以色列。
由此可见,1941年到1944年,白俄罗斯境内的反法西斯抵抗运动一直存在内部冲突。白俄罗斯人和波兰人为着不同的政治立场抵抗德军的侵略。参与抵抗运动的人对犹太人并不总是持友善态度,而犹太人也往往成为抵抗运动纷争的牺牲品。许多犹太人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民族身份,加入波兰和白俄罗斯抵抗组织。在波兰和白俄罗斯,潜在的反犹主义长期存在,而对大屠杀的否认态度也阻碍了相关课题的研究。
参考文献
波兰学者在国家军历史研究方面有着丰富的材料,包括各种专著、文献材料汇编和回忆录。而在白俄罗斯,相关的工作直到90年代初才展开。然而波兰和白俄罗斯史学界的观点却是大相径庭。以色列和西方国家在这一领域展开了饶有趣味且相当重要的研究。本文作者使用此前鲜有人知的白俄罗斯档案,试图对抵抗纳粹德国的波兰人、白俄罗斯人和犹太人进行全新的解读。
Nyametska-fashystski genatsyd na Belarusi, 1941-1944 gg. Dakumenty i materyyaly [The German-Fascist Genocide in Belarus, 1941-1944. Documents and Materials]. Under the general editorship of W. Mikhnyuk (Minsk, 1995), p. 11.
Natsional'nyy arkhiv Respubliki Belarus' (NARB)[National Archive of the Republic of Belarus], f. 3500, op.4, d.60, l.8; d.251, l.6.
Ibid., f.3500, op.4, d.58, l.146.
Gosudarstvennyy arkhiv Rossiyskoy Federatsii (GARF) [State Archive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 f.8114, op.1, d. 95, ll.107-108.
克拉科夫犹太区于1943年3月被摧毁,琴斯托霍瓦毁于同年6月,华沙为7月;贝德津和比亚韦斯托克犹太区毁于1943年8月。同年11月,德国人对卢布林、波尼亚图夫、特拉维尼基和索比堡的犹太人进行了最后处理。根据德国档案,这一行动的代号为“收获假日”或“dozhinki”. Biuletyn informacyjny, No. 38, 29/08-1943.
Belaruski gistarychny chasopis (Minsk), No. 1, 1994, p. 71.
I. Zazeko, “Soldiers Without Shoulder Straps”. In the book: V Yedinom Stroyu [In a Single Formation], (Minsk, 1974), p. 417.
NARB, f.3500, op.4, d.284, ll.49, 54, 62-63, 70, 76-77, 163.
M. Juchniewicz, Polyaki v yevropeyskom dvizhenii Soprotivleniya [Poles in the European Resistance Movement], (Warsaw, 1972), p. 23.
Vsenarodnaya bor'ba v Belorussii protiv nemetsko-fashistskikh zakhvatchikov v gody Velikoy Otechestvennoy voyny [Nationwide Struggle in Belorussia against German-Fascist Occupiers during the Years of the Great Patriotic War], Minsk, 1985, vol. 3, p. 377.
NARB, f.3500, op.4, d.58, l.147-148.
Ibid., d.335, ll.6-10.
Biuletyn informacyjny, June 26, 1941; J. Kirchmayer, Powstanie Warszawskie [The Warsaw Uprising], Warsaw, 1989, p. 53.
Armia Krajowa w dokumentach, 1939-1945 [Armia Krajowa in Documents, 1939-1945], Warsaw, 1990, vol. 1, p. 348.
Yad Vashem Archive (YVA), Jerusalem, M-41/64, p. 10.
J. Turonek, Bialarus pod okupacja nemiecka [Belarus under German Occupation], Warsaw, 1989, p. 124.
NARB, f.4683, op.3, d.960, l.14; f.3500, op.4, d.243, l. 212.
J. Karlikowski, Polityka okupacyjna 3 Rzeszy w okregu Bialostokim, 1941-1944 [The Occupation Policy of the Third Reich in the Bialystok District, 1941-1944], Bialystok, 1965, p. 40.
NARB, f.3500, op.4, d.58, l.146; Aviv, No. 8, 1997, p. 3.
D. Romanovskiy, “Soviet Jews under Nazi Occupation”, Kovcheg, Almanac of Jewish Culture, Moscow, 1990, p. 306.
V. M. Livshits, Ushlo v bessmert'ye Goretskoye getto [The Gorki Ghetto Passed into Immortality], Gorki, 1996, p. 23.
David Mel'tser, “Vanished in the Flame of the Holocaust”, Novoye Russkoye Slovo, New York, October 29, 1993.
Novosti nedeli, Tel Aviv, December 3, 1993.
L. Koval', Kniga spaseniya [The Book of Rescue], Yurmala, 1993, vol. 2, pp. 369-384.
“From the Reminiscences by L.I. Abramovich.” See: Tragediya yevreyev Belorussii v gody nemetskoy okkupatsii, 1941-1944 [Tragedy of the Jews of Belorussia during the Years of German Occupation, 1941-1944], Minsk, 1995, p. 166.
Sh. Spektor and Sh. Krakovskiy, Bor'ba yevreyev protiv natsistskoy Germanii vo vremya vtoroy mirovoy voyny [The Struggle of Jews against Nazi Germany during World War II], Jerusalem, 1995, pp. 27-29.
GARF, f.8114, op.1, d.995, ll.11-112.
Yevreyskiy Kamerton (Tel Aviv), October 18, 1996.
At greater length, see in the essay “Jewish Family Camps and Detachments in Belorussia, 1941-1944” in this book.
利特温斯基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年曾经被俘,他隐瞒了自己犹太人的身份,在克雷廷加战俘营被关押一年多之后利特温斯基最终越狱逃跑。他后来成为一名专业的敌后工作者,先后八次被深入到战线后方。纳粹德国后来宣布比亚韦斯托克州是东普鲁士的一部分,在该地部署了兵力在边境地区持续围堵游击队。不过在比亚韦斯托克州只有少数训练有素的德军部队,而游击队则得到了当地民众的支持,见于E. Ioffe, “Innovators”, Respublika, Minsk, No. 125, June 30, 1994.
NARB, f.3500, op.4, d.241; vol. 2, l.311. The percentage was calculated by the author -— L.S.
YVA, M-41/124, p. 35. The percentage was calculated by the author - L.S.
1941年7月30日,苏联和波兰在伦敦签署了“西科尔斯基—迈斯基协议”,恢复外交关系并在军事上进行合作。1941年8月14日,两国又进一步签署了军事协议。1941年12月,西科尔斯基在莫斯科会见了斯大林,后者同意以苏联领土上的波兰公民为基础,组建10万人规模的波兰军队。
NARB, f. 3602, op.1, d.7, ll.32, 38-40, and 117.
Sovetskaya vneshnyaya politika v 1917-1945 gg. Poiski novykh podkhodov [Soviet Foreign Policy in 1917-1945. A Search for New Approaches], Moscow, 1992, p. 295.
NARB, f.3500, op.4, d.261, ll.156-157.
“Armia Krajowa in the territory of Western Belorussia, 1941-1944”. Tezisy 4-y nauchnoy konferentsii belorusskikh i pol'skikh istorikov [Abstracts of the Fourth Scientific Conference of Belorussian and Polish Historians], Grodno, 1994, p. 52.
NARB, f.3500, op.4, d.60, ll.60-61.
Ibid., d.261, l.157; op.2, d.49, l.289.
Ibid., op.4, d.262a, ll.48-49.
YVA, 0-25/128.
Report of April 30, 1943, p. 129. YVA, M-2/198 (Archive of Dr. Ignacy Schwarzbart).
In 1960 the security organs of the Polish People's Republic were able to arrest Z.Nurkiewicz, whereas his collaborator A. Pilch remained free under British protection. YVA, M-41/83, p. 35; NARB, f.3500, op.4, d.241; vol. 2, l. 272.
NARB, f.3612, op.1, d.1, l.41.
Ibid, f.3500, op.2, d.49, l.288; op.4, d.256, ll.276-278; d.262a, ll.48-49.
Author's archive. Record of a talk with Mark Yur'yevich Tayts on December 10, 1995 in Jerusalem.
Irina Erenburg, Razluka. Vospominaniya. Dnevnik [Parting. Reminiscences. Diary], Israel, 1998, p. 119.
NARB, f.3500, op.4, d.255a, ll.7-8.
Depesza Bora No. 1420, 22/07-1944 do Naczelnego Wodza [Bor's Dispatch to the Commander-in-Chief], AZHP [Archive of the Institute of Party History], sygn. [call number] 203.51. Yawgen Syamashka, Armiya Krayeva na Belarusi [Armia Krajowa in Belarus], Minsk, 1994, p. 165; NARB, f.3500, op.4, d.241; vol. 2, ll.212-215.
Author's archive.
Ibid., d.242, l.346; d.241; vol. 2, ll.216-218.
截止到1941年4月,总计177043人(59031名犹太人,96593名波兰人,9084名白俄罗斯人,9334名乌克兰人,271名德意志人以及2730名其他民族)被驱逐离开西白俄罗斯和西乌克兰。见Ya. Syamashka, op. cit., p. 46.
Tezisy 4-y nauchnoy konferentsii…, pp. 71-72.
NARB, f.4, op.33a, d.478, l.154.
1942年4月,在明斯克潜伏的波兰情报人员约瑟夫·斯维达(化名“莱希”)被保安局逮捕,但三个月之后就以情报不足为由被释放。在返回华沙之后斯维达又被派到了诺夫格鲁多克州。1943年夏天,他担任当地国家军指挥官;; f. 3500, op.4, d.241; vol. 2, l.272; d.262, ll.48-49.
Ibid., d.261, l.159.
Ibid., d.243, l.178.
Ibid., d.243, l.213; op.33-a, d.478, l.155.
Edward J. Nalepa, “Oficerowie Armii Radziesciej w Wojsku Polskim” [Soviet Officers in the Polish Army], Wojskowy Przeglad Historyczny, 1994, No. 1-2, pp. 104-128.
最后一股国家军部队在1954年覆灭于白俄罗斯。见 Dokumenty i materialy po istorii sovetsko-pol'skikh otnosheniy [Documents and Materials on the History of Soviet-Polish Relations], Moscow, 1974, vol. 8, pp. 125-126; Eva Kurek, Zaporczycy, 1943-1949 [Zapora's Soldiers, 1943-1949], Lublin, 1995.
NARB, f.4, op.29, d.828, l.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