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要赔4亿美元罚款，每天罚息近9万，他能赔得起吗？

文：詹涓

他只有30天左右的时间，要么交4.5亿罚金，要么说服一家外部公司帮忙给他缴保证金。 在川普支付罚款之前，这个数字每天都会滚雪球：仅仅利息每天就超过了8.7万美元。

“我们有很多现金，”唐纳德·川普10个月前在一场听证会上吹嘘道，声称这个数字“每个月都在大幅上升”。 

但无论他拥有多少现金，可能很快就会消失。          

上周五，负责川普民事欺诈案的法官发布了一项最终裁决，对川普处以惊人的经济处罚。根据《纽约时报》对川普财务记录的查阅，这位前总统被命令向纽约州支付近3.55亿美元的罚款，外加利息达到了4.5亿，这笔钱可能会让他离开白宫后积累的现金和股票收入付之东流。他只有30天左右的时间，要么拿出这笔钱，要么说服一家外部公司帮忙给他缴保证金。 

在川普支付罚款之前，这个数字每天都会滚雪球：仅仅利息每天就超过了8.7万美元，所以截至今天（2月20日），他欠的钱已经在最初判罚的基础上又增加了35万美元。     

法官阿瑟·恩戈伦(Arthur F. Engoron)还对川普和他的家族企业施加了几项新的限制。三年内，川普不能经营纽约的任何公司，包括他自己的部分公司，也不能从纽约的银行获得贷款。同样的限制也适用于他的成年儿子埃里克和小唐纳德，为期两年。而且，他们的家族企业将处于一位法院指定的外部监督者的掌控之下。 

法官的决定对川普的财务状况、家族企业和他的自尊心构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恩戈伦大法官裁定，这位前总统精心策划了一场阴谋，一方面为了贷款和业务扩张夸大了自己的净资产——而这是他终其一生打造的亿万富翁公众形象的基石，然后又亲自将其缩水至数亿美元，以降低税基和保险费用。 

此前，在今年1月，曼哈顿的一个陪审团要求川普向作家E·简·卡罗尔(E. Jean Carroll)支付8330万美元，因为她在指控他强奸她后诽谤了她。 

川普几乎肯定将会对这些判决提出上诉，但即使如此，他仍然需要在诉讼过程中预付这笔钱或获得保证金。 

对于一个人脉广泛的富豪来说，这通常可能只是暂时的不便。但川普不仅是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他还在竞选美国总统的第二个任期。 

“从道德的角度来看，这相当可怕，”华盛顿无党派监督组织公民责任与道德组织(Citizens for Responsibility and ethics)的首席道德顾问弗吉尼亚·坎特(Virginia Canter)对Vox新闻说。 

川普的第一个任期充满了利益冲突，在他的整个总统任期内，他拒绝从他的企业中剥离，他表示他将在第二任期内重复这种做法——如果他真能连任成功的话。 

正如美国司法部国家安全部门前负责人戴维·克里斯(David Kris)在2020年告诉《时代》杂志的那样，“对于一个能够获得美国机密信息的人来说，背负巨额金融债务是一种反情报风险，因为债务持有人往往对此人有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可能被用来鼓励采取损害美国国家安全的行动，比如披露信息或影响政策。” 

现在，随着川普必须支付两起民事诉讼中数亿美元的赔偿金，而且刑事案件仍在逼近，对他来说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坎特说，他的债务“使他成为腐败和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的最佳人选”。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川普的债务问题，将有可能影响每一个美国人。 

这笔巨额罚款的法律基础是什么？ 

在审判开始之前，恩戈伦裁定，川普利用其年度财务报表欺骗贷款人。而在上周五的裁决中，恩戈伦指出，川普犯有欺诈、共谋、发布虚假财务报表和虚假商业记录等罪，这位法官发表了一份长达93页的措辞严厉的意见书，称这位前总统毫无悔意、极有可能再次实施欺诈。 

纽约州总检察长詹乐霞(Letitia James)和恩戈伦的判罚基于纽约州一项已有70年历史的法律，该法经常被称为63(12)，她的办公室用它瞄准了一系列企业巨头：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烟草品牌Juul和制药公司高管马丁·什克雷利(Martin Shkreli)。而她的前任也曾用该法来检控川普的营利性教育企业川普大学，该公司为此支付了数百万美元的和解费用。 

多年来，新闻报道称川普夸大了自己的净资产。川普本人甚至在一份证词中说，他的资产价值随着他的“感情”起伏。 

2019年，詹乐霞开始调查这一行为。三年后，她提起诉讼，导致川普现在面临的处罚。 

詹乐霞指出，这位前总统夸大自己的净资产，以获得优惠贷款利率和其他经济利益。尽管贷款银行从川普那里赚了钱，但他们是本案中潜在的受害者。如果没有他的欺诈行为，他们可能会赚得更多。川普欺骗了他的贷款人，破坏了纽约商界的诚信。 

恩格伦征收的罚款可以理解为“追缴”，或返还不义之财，3.55亿美元经济处罚中有近一半，即1.68亿美元是川普省下的利息，剩下的部分是他最近出售两处房产的非法利润。法官要求他将这些通过使用虚假的财务状况报表等方式赚得的利润外加9%的罚息吐出来。 

川普付得起吗？ 

川普的公司并不是上市公司，而且他拒绝披露纳税申报表的行为也是出了名的，所以他的现金流状况笼罩在神秘之中。 

但诉讼、媒体报道，以及他偶尔披露的公开信息，都清楚地表明，川普对自己财富的乐观描述远非准确。     

尤其不清楚的是，他的现金储备到底有多大。在去年的一份证词中，川普声称拥有4亿美元现金。 

目前尚不清楚这个数字是否准确。毕竟，这份证词正是有关川普夸大净资产的诉讼的一部分。如果数字是准确的，这位前总统在支付了最近诉讼的赔偿金后，可能就所剩无几了。 

撇开诉讼不谈，川普手上还有很多债务。他去年向联邦选举委员会(Federal Election Commission)提交的财务披露显示，他至少负债2亿美元。据《福布斯》报道，截至2021年，他的企业欠下了大约13亿美元的债务。 

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可怕，尤其是因为川普一直在稳步偿还欠债。例如，他已经偿还了欠德意志银行的2.95亿美元中的大部分，而德意志银行是他债务的主要来源。 

但很难确切知道川普的财务稳定程度。虽然一些迹象。比如他有能力偿还部分债务，或者他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身边有非常富有的朋友，表明他做得还不错，但仍有一些警告信号。最值得注意的是川普面临着源源不断的巨额法律账单，这耗尽了他的大部分竞选资金。 

川普不太可能破产 

川普的盟友鲁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在陪审团命令他向佐治亚州的两名选举工作人员支付1.48亿美元后宣布破产。 

但川普的情况不同，要宣布破产，川普必须证明判决罚款超过了他的资产，这是极不可能的。 

一个大问题是，川普是否将不得不触及他的房地产投资组合。密歇根大学商法教授威尔·托马斯(will Thomas)对《国会山报》表示，如果川普无法找到支付巨额判决的现金，他可能不得不出售他的一些宝贵资产。 

托马斯说：“这将相当具有破坏性，因为他将损失很多钱，而且他可能不得不卖掉他的一些房产，甚至可能不得不迅速卖掉，或者在不利的条件下出手。这是一种双重打击。”     

对于一个几年前还声称自己身家100亿美元的人来说，这将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在卡罗尔1月份审判的结案陈词中，她的律师告诉陪审团，他们应该用更高的赔偿金惩罚川普，正是因为他声称自己非常富有。 

如果他拒绝付款怎么办？ 

现在川普总共有三起案件要支付现金罚款，包括需赔偿作家卡罗尔的两起案件，以及最近的这起民事欺诈案。在这三起案件中，他都必须把钱存入法院的托管账户，或者在上诉期间获得保证金。 

在纽约州法院审理的这起民事欺诈案中，自法官上周五作出决定之日起，川普及其共同被告有30天的时间提出上诉。但上诉也没办法让他缓交罚款，托马斯表示，在上诉之前，他们必须提供一份保证书，证明如果上诉败诉，他们将支付判决费用。 

这份保证需要付出真金白银。托马斯说：“保证书可以是向法院寄送全额判决金额，由第三方保管，也可以是外部公司基于总金额帮忙提供全额保证金。” 

如果川普不能向法院寄送全部资金或获得保证金，那么判决将立即生效，治安官可以开始扣押川普的资产。 

联邦法院的规则略有不同，去年，川普就卡罗尔案的判决提出上诉，他向法院缴纳了550万美元，相当于判决金额的111%——所以这笔账算是暂时了结。 

对于最近因诽谤卡罗尔而欠下8330万美元的判决，川普也发誓要上诉，判决的111%将是9246万美元。在1月26日的判决之后，川普有30天的时间，要么向法院的托管机构支付现金，要么在上诉期间获得保证金。如果川普到期不给钱，法官可以命令川普出示他的银行账户记录，留置或扣发他的工资。目前距离30天大限已经所剩无几。 

GoFundMe也无济于事 

MAGA支持者已经开始通过GoFundMe帮川普筹集资金。这个网页由房地产大亨格兰特·卡多恩(Grant Cardone)的妻子埃琳娜·卡多恩发起，目前已经筹集了50多万美元。     

尽管筹款活动令人印象深刻，但专家认为这徒劳无益。 

萨里大学美国政治学讲师马克·沙纳汉博士(Mark Shanahan)在接受《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它在三天内筹集了不到50万美元。这甚至还不够他欠下的利息。” 

他还说，“如果川普的律师能找到足够的理由说服司法部门将他的案件退回法庭，但他仍将不得不把他欠下的大部分债务存入第三方保管机构。要满足法庭的要求，他需要的远不止忠实的MAGA。” 

根据纽约州的规定，川普将每天支付8万多美元利息。此外，根据对此案的预审裁决，罚款“将每天继续增加”，直到川普遵守为止。 

他能让他的竞选团队付钱吗？ 

法院对用于支付判决的资金来源没有限制，川普肯定想动用其他资金，而不是他自己的荷包。 

他可以将川普集团的资产转移给自己，以帮助履行判决。 

使用他的政治工具来支付将是非常棘手的。一般禁止将竞选捐款用于与竞选活动或公职人员的公务无关的个人用途。至于他的政治行动委员会，纽约大学法学院宪法教授理查德·皮尔德斯(Richard Pildes)对《Politico》表示，他们无法支付川普的判决费用。 

“无论政治行动委员会是否是决策者，竞选资金都不能用于这一目的，”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 

此外，川普的政治行动委员会可能也负担不起判决费用，因为他一直在用这笔钱支付在他的刑事和民事案件中为他辩护的许多律师的费用。 

去年下半年，川普的两个政治行动委员会在法律咨询和法律费用上花费了2900万美元，他的领导政治行动委员会的金库中只剩下500万美元。 

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没有像川普的竞选委员会那样禁止个人使用资金，但支付川普的判决可能会危及其非营利组织的地位。     

川普的收支透明度对美国政治很重要 

《纽约时报》在2020年关于川普泄露的纳税申报表的报道中，最具爆炸性的细节之一是，尽管他非常富有，但有几年他几乎没有缴纳联邦所得税。2016年，当他首次赢得总统大选时，他总共缴纳了750美元的联邦所得税。 

川普（和其他富有的美国人）几乎不用缴纳联邦所得税，这个问题很严重，但他缺乏透明度的后果甚至更严重。川普的商业交易网络也为特殊利益集团和外国政府提供了充足的机会，试图在他的政府中购买影响力。 

例如，在川普担任总统期间，外国政府在他的企业上花费了数百万美元。在川普担任总统的四年里，一家外国国有银行支付了700万美元租用纽约川普大厦的空间。川普离任后，该公司停止出租办公空间。 

在总统任期内，川普也有很多隐藏的债务。例如，据《福布斯》报道，川普在担任总统时从一名外国债权人那里获得了一笔此前未披露的贷款，欠一家韩国公司近2000万美元。虽然川普在上任的头六个月内还清了这笔贷款，但这只是他潜在利益冲突难以追踪的一个例子。 

虽然到目前为止，缺乏透明度可能对川普本人很有好处，能使他免受潜在的法律和政治责任，但如果他在今年11月赢得第二任期，这也可能产生深远的影响。 

坎特说：“有很多人都把自己描绘成富人，但当你看一眼饼干罐时，里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