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阿丰一家

“你们就是我们的亲人”

我们在驻智利“商代处”工作时,有一个叫阿丰的年轻华裔经常主动地来提供种种帮助。他有一个小小的机械车间,我们住处什么门窗坏啦、收音机出问题啦,他都一声不响地亲自来修理。特别在我们准备国庆招待会时,他可以完全放下自己的生意,整天来“商代处”帮忙。

为了“商代处”的建立,他推迟了自己的婚期,直到“商代处”正常开展工作后,才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瑞兰结婚。瑞兰也有中国血统,同阿丰一样,把中国看成是自己的祖国,把“商代处”的事情看成是自己的事情,我们有什么委托,她都热心地和丈夫一起去办妥,从无半点怨言。

一到周末,他们经常带着刚出生的小儿子梅松来“商代处”玩,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每当看到小梅松在院内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念起我那还未见过面的小儿子。有时,他们知道我们那时同国内家人联系不多,生活单调,而工作又很紧张,就执意开车带我们去圣地亚哥郊区各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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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代处”时期,阿丰陪作者(左)游湖。

阿丰还专门为“商代处”一架放大机加工了一个小型镜头,并配好了定形液等设置,帮我们把国内寄来的亲人照片底片放大成各种尺寸的照片,以寄托我们的思念之情。

一次,我突然眼底出血,医生叮嘱必须静卧两个多星期,还不能预料后果。当时我心情不好,他们两人也十分焦虑,隔一两天就抽空来陪陪我,听说胡萝卜素可治眼疾,又立即把家里的榨汁机拿来让我使用。阿丰曾诚恳地对我说,他们只是平民百姓,政治上起不了多大作用,但看到中国在智利设立了代表处,从内心感到高兴,“你们就是我们的亲人”。

经过“商代处”的推荐,国内请阿丰夫妇两人访华,他们觉得这是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他们高高兴兴地在中国度过了一个来月,为中国的发展感到自豪。返智前,他们执意要留下1000多美元支持国内的建设,以表示他们对祖国的一片爱心。国内接待部门婉拒不了,只得在香港中国银行给他们开了个户头,让他们把存折带回智利以备后用。

许多年后,阿丰因病重一家生活陷入困境时,我们曾设法让他使用这笔存款,没想到由于他们认定这笔钱已贡献给国家了,根本没有保留存折,我们几经联系都无法为他们索还这笔钱了。

困境中仍不忘关心中国的发展

中智建交后,他们感到十分高兴,总想为发展中智关系做些贡献。使馆有位同志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阿丰去经营进口中国茶叶。但阿丰不懂进出口贸易,又恰逢阿连德执政后期智利经济一片混乱,阿丰把家中所有的积蓄都赔了进去,从此家境一蹶不振。可是,他们全家对此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也没有向使馆提出过任何要求,继续同我们保持着密切的来往。

当我在10多年后重返智利出任大使时,阿丰已因病卧床不起,三个儿子又没有长大成人,一家搬到了中下层的居民区居住。全家仅靠瑞兰一人推销商品维持生计。我和我的夫人没有忘记他们,抵智后就设法找到了他们的住处,以后经常去看望,尽力给予一定帮助。我们曾想给瑞兰找一个固定职业,但最终因工作地方离他们住家太远而没有办成。

每次我们去他们家中做客,阿丰就特别高兴,就像见到自己亲人一样,虽然受着重病的折磨,仍关心地询问国家的发展和他熟悉的国内朋友情况,跟我们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由于阿丰犯有冠心病和痛风,医生对他的饮食有严格控制,但是一见到我们给他们带去的国内食品,他就兴奋得把医生的规定忘了个一干二净,一定要开怀大吃一顿。

虽然瑞兰要为维持一家生计到处奔走,家又离使馆很远,但仍经常参加使馆的一些活动。她说:“阿丰走不动了,孩子在上学,他们都要我当代表,使馆国庆节招待会等重要活动是一定要参加的。”

十年后重逢

我们离开智利后还不时收到他们的来信。后来,相当一段时间通讯中断了,我们心里就有些不祥之感。果然,后来瑞兰来信告知阿丰病故的噩耗,大家都很难过。

2000年,我重返智利参加中智两国建交30周年纪念活动时,受老同事的委托,去看望了瑞兰一家。还是那条老街,还是那所破旧的老房子。当我见到瑞兰并与她热烈拥抱时,我们两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兴奋地说这是几年来她得到的最大惊喜。

梅松已成家立业,有了一份好工作,两个弟弟都在上大学。知道我突然来访,梅松专门从他的新居赶来见面。大家愉快地回忆起过去共同相处的日子,翻看过去的照片,展望中智两国友好关系的发展前景。我欣慰地感到,在梅松这个年轻人的心里也已深深地埋下了对中国的亲切感情,和他的父母一样,把中国看成自己的第二祖国。我想,阿丰这一家不就代表了广大旅智侨胞、华人和华裔对中国的亲情吗?

-END-

图文转自 |《出使拉美三国感怀》

作者 | 黄士康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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