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21人，他为何如此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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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25日，执法人员在罗布小学枪击案现场外。前一天，该校发生大规模枪击事件（图源：视觉中国）
寒门开始出杀手。
5月24日，在距离美墨边境不远的得州尤瓦尔迪县，刚满18岁的高中肄业生萨尔瓦多·拉莫斯（Salvador Ramos），闯入乡下的罗布小学，用带有大容量弹匣的AR-15步枪，射杀了19名儿童和2名教师，枪伤了学校门口的一名学区警官，出门作案前还重伤了据说曾是小学老师的66岁外婆。
最终，穿着无钢板战术背心的冷血枪手，被赶来的执法人员击毙。
疑似枪手萨尔瓦多·拉莫斯（Salvador Ramos）在Instagram上发布了自拍照
这是美国自10年前桑迪胡克小学血案以来，最严重的校园枪击案。白宫下半旗致哀，支持率跌到谷底的拜登，于当晚在白宫罗斯福厅紧急发表了全国讲话。
但人们好奇的是，这个从小就失去父爱的拉美裔青年，是否仅仅因为曾描眼线而被骂作“死基佬”，以及吸毒的母亲曾对他辍学又不工作大发雷霆，就对无辜的别人家的孩子们动了杀机。
在案发一个多小时前，刚领到奖的艾米丽·乔·加尔扎
事实上，因为贫寒的衣着和家境，不善表达的拉莫斯在中学阶段被频繁霸凌。他慢慢地就几乎不来上课了。出事前一个月，他在一家餐厅打工。而他的高中同学们，恰好在事发前一天，穿着毕业礼服参观了罗布小学，和在走廊里排队的小学生们击掌。
同人不同命，在成年的十字路口，拉莫斯吐出了仇恨的毒汁。
据萨尔瓦多·拉莫斯的外祖父罗兰多·雷耶斯（左）说，他不知道外孙在家藏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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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的枪声
5月24日这天上午，在得州大城市圣安东尼奥以西的尤瓦尔迪县，罗布小学二至四年级的学生照常走进教室。再过几天，他们就将迎来期盼已久的暑假。
然而，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了这份期待。
11:30左右，拉莫斯驾驶一辆皮卡来到罗布小学，撞车落入沟中后，他只拿一支长枪出来（另一支留在车上）。当时就有人报警，但他向安保人员开枪后闯进学校，向见到的每个人开火，随后将四年级的一间教室关上门，残忍地瞄准在场的20多名师生。
拉莫斯驾驶的皮卡撞车落入沟中
死去的学生在7到11岁间，一个女孩在试图报警时被凶手击中。
警察很快赶到，但他们忙于疏散儿童和工作人员。一名在附近工作的边境巡逻人员，没等支援就强行进入教室，击毙了躲在屏障后的拉莫斯。
当地居民阿道夫·埃尔南德斯的侄子，就在附近的一间教室里上课，目睹了小伙伴被枪击的过程。埃尔南德斯转述说：“他的朋友被枪击中了鼻子，然后就这样倒下了。”
第一位被确认身份的死者，是该校教师伊娃·米雷尔斯。她今年43岁，在尤瓦尔迪从事了17年的四年级特殊教育。
伊娃·米雷尔斯
在工作以外，她喜欢跑步、远足和骑自行车。学校官网上的个人资料显示，她和当地警官鲁本·鲁伊斯结了婚，还有一个大学毕业的女儿阿达琳。
意外发生后，一位学生的母亲写道：“在得州尤瓦尔迪罹难的伊娃老师，是我女儿加比的小学老师。她美丽、敬业。她相信加比，不遗余力地教导她。”
事发后，州警散布在学校的草坪上，救护车闪着灯在街道上待命。家长们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孩子的消息。
当天下午，家长们被带到当地的市民中心。校方表示，在把学生交给家属之前，需要查明他们的情况。
相拥而泣的家属（图源：视觉中国）
枪击事件发生近12个小时后，许多家属仍不知道学生的下落。家属们在脸书上贴满了照片，以寻求相关的信息。年长一些的兄弟姐妹在Instagram、Twitter和Snapchat上发布帖子，描述学生当天上学时穿的衣服，以帮助确认他们的身份。
一位母亲从当天下午开始等待音讯，最终等来了孩子去世的消息。
5月24日案发当天下落不明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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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告诉她“秘密”
在这场枪杀案真正到来之前，谁也无法想象拉莫斯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拉莫斯工作的温迪汉堡店，晚间经理阿德里安·门德斯对他的评价是“安静”——拉莫斯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与其他员工也少有交集。
不过，一名与他共事过的年轻女性发现，他有时会对女孩们非常无礼。拉莫斯威胁她们：“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还会向女士们发送不适当的短信。
拉莫斯发给一名15岁女性熟人的短信。他在短信中表示，他因为外婆对他的电话费提出异议而生气
据拉莫斯的朋友和亲戚回忆，他在中学时期，曾因口吃和结巴遭受过校园霸凌。出于这个原因，拉莫斯不愿再回去上学。
“因为口吃被欺负后，他不太喜欢社交。”他的表妹米娅说：“我想，他只是在学校里感到不舒服。”
18岁的小桑托斯·巴尔德斯，和拉莫斯的关系一直很好，经常一起玩电子游戏和篮球，直到后者的行为开始“变坏”。
某天在公园里，巴尔德斯发现拉莫斯的脸上有“抓痕”，当时拉莫斯谎称被一只猫袭击了。
“后来他告诉了我真相。他用刀子一次又一次划伤了自己的脸。”
“你疯了！兄弟，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拉莫斯告诉巴尔德斯，这是“为了好玩”。
5月16日，拉莫斯迎来了他的18岁生日。随后，他迫不及待地送了自己两支枪（在得州，成年即可合法购买长枪）。当时没人预料到，其中一支枪将让21个人丧命。
拉莫斯于5月17日和5月20日，从尤瓦尔迪街上的一家户外狩猎商店购买了一对半自动步枪，以及375发5.56口径的子弹。
拉莫斯在Instagram上发布了这两支枪的照片，还标记了另一个用户@epnupues。后者表示没与拉莫斯线下见过，而且她不住在得州。
案发前几个小时，拉莫斯给@epnupues发了一条神秘信息：“我将要……”
“要干什么？”对方问。
“我11点前会告诉你。”
“什么？”她再问。
“一个小时内我会发给你……但你必须回复。”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
“我要出去透透气。”9时16分，拉莫斯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但并没有告诉这个女孩他的“秘密”。
拉莫斯与@epnupues的聊天记录
得州州长格雷格·阿伯特周三表示，这名青少年枪手并没有犯罪记录或精神病史。
“枪手18岁，据说是个高中辍学生。”州长补充说，“唯一提前知道的信息，是拉莫斯在暴力事件前不久在Facebook上发布的帖子。”
在到达学校前约30分钟，拉莫斯发布了第一个帖子，表示要射杀他的外婆。大约15分钟后，他又发帖说要“射杀一所小学（的人）”。
事后有人说，拉莫斯平时爱玩射击游戏，随身携带拳击手套，在公园试图与人打斗。但这些，都不如一支真枪对他的诱惑力大。
作案前几天，他曾向网友炫耀他新买的长枪。
拉莫斯在Instagram上发布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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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枪
拉莫斯能如愿得到他的“生日礼物”，部分得益于得州拥有美国最宽松的枪支法律。
在得州，年满18周岁的公民有两种合法购买枪支的途径：一是向私人购买，二是从拥有联邦许可证的经销商处购买。前者对购买者的身份几乎没有限制，既不需要背景调查，也没有销售记录。
拉莫斯的枪是从第二个途径买的，登记在作为监护人的外婆的住址名下。这种合法购枪，让外界丧失了应有的警觉性。
去年，州长阿伯特签署了几项法律，进一步放宽了限制，在得州公共场合携带手枪（满21岁方可购买）也变得更加容易。这或许是为了贯彻让民间“以携枪止枪暴”的保守派理念。
美国得州州长阿伯特
据《福布斯》和福克斯商业台报道，美国人2021年购买了约1990万支枪，仅次于2020年的2280万。其中，得州的枪支销量超过100万。
虽然美国一直是全球持枪率最高的国家，但该国的枪支拥有量在过去几年仍有显著增长。《内科医学年鉴》2月份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2019年1月至2021年4月，有750万美国成年人成为了新一批的枪支拥有者。其中，约一半的人是女性，40%是黑人或拉美裔。
拉美裔众多的得克萨斯州，过去5年一直是枪击事件的“热门”案发地。根据倡导枪支管制组织“为每个城镇带来枪支安全”的数据，得州的非致命性枪支伤害率，比全国高出27%。
2017年，得州经历了17起大规模枪击事件。2021年，这个数字上升到了57。
2017年萨瑟兰斯普林斯镇教堂枪击案现场
惊动美国的2017年萨瑟兰斯普林斯镇教堂枪击案（前军人打死26人）和2019年埃尔帕索沃尔玛超市枪击案（右翼青年枪杀22人），都发生在得州。
罗布小学的枪击案发生后，拜登在全国讲话中问道：“在那17个小时的飞行（访韩日后回国）中，令我震惊的是，我发现这种大规模枪击事件在世界其他地方很少发生。为什么呢？那些国家有人存在心理健康问题，那些国家存在国内争议，那些国家有不少迷失的人，但那些国家从未像美国一样大规模枪击事件频发。为什么呢？”
美国总统拜登就得克萨斯州小学枪击事件发表讲话。拜登称美国必须行动起来，站出来反对枪支游说集团（图源：视觉中国）
拜登在讲话中提到，自2012年康涅狄格州桑迪胡克枪击案至今，美国已发生900多起校园枪击事件。
罗布小学的枪击事件，是今年美国第27起校园枪击事件，也是得州史上最严重的校园枪击案。讽刺的是，全美步枪协会（NRA）原计划于本周末在该州休斯顿市举行年度会议。
现在，美国人要问自己：像萨尔瓦多·拉莫斯这种无案底年轻人的变异，是偶然现象，还是一种常态？为了捍卫宪法第二修正案所赋予的持枪权，美国还能忍受失去多少儿童性命的代价？
作者 | 刘阳
新媒体编辑 | 谢奕秋
美编 | 赵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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