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秦帝国十九年而亡的历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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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历史的警报,早已訇响。但是秦这个过于自负的帝国,仿佛一位叛逆的少年,还是公然决然地砍掉这面大旗,调转方向,在荒野上一路狂奔而去。“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尼采这句话说得真好。就送给你吧,可怜的帝国!

——作者

上  篇

       我认为秦朝灭亡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秦统一天下过程中的最血腥杀戮,让患有严重的先天不足症。

       先看几条由太史公在《史记·白起、王翦列传》中关于秦国战神白起的军功记录:

      “(秦)昭王三十四年,白起攻魏……斩首十三万”。

       同年,“(白起)与赵将贾偃战,沈其卒二万人于河中”。

      “昭王四十三年,白起攻韩陉城,拔五城,斩首五万”。

      “(秦昭王四十七年)九月,(赵)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白起)。武安君……乃挟诈而尽坑杀之……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

       65万。这仅仅是名将云集的秦国,其中一位将军,短短13年内,在战场上的屠杀记录!这样以嗜杀、滥杀为荣的国家,在屠灭六国后,注定很难赢得天下人的拥护。

       二、抛弃王道政治,让始皇帝亲手为帝国大厦挖掉了根基。

       秦王朝在统一六国过程中最血腥杀戮的恶名,这一立国的原罪,在统一天下后“攻守易势”之际,如果秦始皇能推行德政,如采取与民休养生息等政策,那么尚可使它有一些赎罪——即挽回已经失去民心的可能,但是对法家思想的自负,使得这位自诩“功盖三皇”的帝王,对德政根本不屑一顾。他的刚愎自用,使秦王朝失去了自我救赎的机会。“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孔子这句话,是基于无数血淋淋的史实才说出口的。殷鉴不远。在秦之前,在秦之后。

       抛弃夏、商、周三代一直奉行的王道政治,不仅使秦王朝在对中国传统文化传承上失去了合法性,也让它把帝国大厦建在了松软的沙滩上。

       三、秦始皇对法治的迷信,加速了帝国的坍塌:

       ㈠对法治的迷信,让秦始皇变成了暴君们的代表。法家思想是以“人性恶”为出发点的,因此以法家思想治国,就必须制定各类繁密的刑法,来处处约束全社会这无处不在的“恶”。刑法越繁密,触网为“恶”的民众就会越多;身陷囹圄的民众越多,始皇帝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也就越“伟大”。

       ㈡对法治的迷信,让“奴性”的花朵遍地绽放。“他律”性极强的各类繁密法律,加上以严格执法著称的各级秦吏的“严格”执法,再加上人人以告密为荣的恶劣社会风气(证明史料见后文),这三者“团结”在一起,所造成的结果,一定是人人自危。出于对无处不在的刑法的战战兢兢,秦国百姓便不得不纷纷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处世之道——对官吏们绝对服从。“观其(秦)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佻,甚畏有司而顺”。(《荀子·强国篇》)

       四、秦王朝百姓的道德素质极其低下,导致秦国社会内部一盘散沙。

       社会风气,是一个国家社会治理成败的主要风向标。

       先看几段由贾谊在《治安策》中记录的秦朝社会风俗,让我们约略了解一下奉行法治、以吏为师的秦国(王朝)社会治理成果:

       其一,“及秦……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

       (秦国的风俗,人与人之间不讲究礼让,崇尚的是告发别人,揭发别人的隐私。)

       其二,“借父耰鉏,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

       ((在秦国常见到)儿子借给父亲农具,就流露出恩赐的脸色;母亲取用一下儿子的畚箕和扫帚,就会立即遭到(儿子或儿媳)的责骂。)

       其三,“(秦)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

       ((在秦国常见到)人口多的人家欺负人口少的人家,聪明的人欺负愚笨的人,勇敢的人欺负胆小的人,年轻力壮的人欺负年老体衰的人。)

       ㈡下面,我们再来了解一下另外三则与秦国社会风俗相关的史料:

       其一,齐国人鲁仲连:“彼秦,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则肆然而为帝,过而遂正于天下,则连有赴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见《战国策·赵策》)

      (秦国是一个抛弃仁义、祟尚以斩获敌人首级计功的国家。秦王用权术驾驭其群臣,像对待俘虏一样役使它的百姓。如果让秦国肆无忌惮地称帝,甚至要统治整个天下,我鲁仲连只有跳东海自杀,绝不能做它的臣民!)

       其二,赵国上卿蔺相如(与吕不韦基本同期):“秦自缪公以来二十馀君,未尝有坚明约束者也!”(见《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秦国自秦穆公以来,没有一个君主坚守过秦国与诸侯签订的盟约(秦国连地位最高的历代国君,都从来不讲什么诚信!))

       其三,“秦之野人,以小利之故,弟兄相狱,亲戚相忍”。(见《吕氏春秋·高义》)

      (秦国乡间的百姓,经常因为一点小利的缘故,弟兄之间就相互打官司,亲人之间就相互残害。)

       鲁仲连与蔺相如,均生活于公元前三世纪中前期,距秦统一天下的时间非常近。相信游历甚广的鲁仲连与凭“完璧归赵”而流芳青史的蔺相如,这两位名人均不会凭空诋毁秦国。

       如果你认为他们的话尚有可疑之处,那么,比他们还要晚一些、曾任秦国相邦的吕布韦,则完全没有理由诋毁自己的国家。

       综合上面这些史料,我们已经由上而下、从多个维度,十分清晰地看到秦国乃至秦王朝社会的全貌。被我们很多人大加歌颂的秦帝国的社会,竟然是一个人与人之间以互相告发、揭短为荣,年轻人可以任意欺负老年人,亲兄弟之间因蝇头小利就打官司、亲人之间相互残害,甚至儿子可以随意凌辱父母……甚至连历代国君都不讲诚信、几无廉耻的丛林社会!

       利以兴之,利以亡之。秦帝国由上而下,实际上是由这样一群人人见利忘义的乌合之众所组成。而由乌合之众所组成的社会,必定一盘散沙。

      “戍卒叫,函谷举”,秦末农民起义,只是压垮这个无比脆弱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中  篇    

       秦国(朝)向来以崇尚法治为现代很多人称颂。下面我们就从这一角度,来欣赏几条煌煌秦法。 

       一、看商鞅变法怎样“励军功”:

       秦国自商鞅变法后,施行严格的军功赏爵制度,即把秦国士兵在战场上砍掉的敌军人头,在秦国国内高度商品化,财富化。相应的人头颗数,将会得到相应丰厚的土地等赏赐。现摘录其中几则“励军功”制度:  

       ①“得三十三首以上,盈论,百将、屯长赐爵一级。”(百将、屯长在作战时如果砍杀敌人三十三颗首级以上,就达到朝廷规定的数目,可以升爵一级。)

       ②“能攻城围邑斩首八千已上,则盈论;野战斩首二千,则盈论;吏自操及校以上大将尽赏。”(军队围攻敌国城邑,能砍杀敌人首级八千颗以上的,或在野战中斩敌人首级两千颗以上的,就达到朝廷规定的数目,各级将吏都可得到赏赐,都可以升爵一级。)

       ③“能得爵首一者,赏爵一级,益田一顷,益宅九亩。”(能够斩获敌人上等士兵甲士的首级一颗,赐爵位一级,赏田地一顷,宅地九亩。)

 (见商鞅《商君书》卷十八)

       二、“简”中窥“秦”,再给大家推荐三条面向百姓的大秦律:

       其一,“秦法,弃灰于道者黥。”(见《汉书 · 五行志》)

      (按照秦朝法律,对于把生活垃圾倒在大街上的人,应被判处黥刑(一种在罪犯脸上用刀刺字、再涂上墨,让墨迹终生去不掉的刑罚)。)

       其二,法律答问:五人盗,赃一钱以上,斩左趾,又黥以为城旦。(见《岳麓秦简》)

      (五人组成的团伙盗窃,盗得赃款一钱(相当于现在约10元人民币)以上,要斩断偷窃者左脚,并判处他黥刑,同时还要判处他为官府服四年劳役。)

       其三,法律答问:“或采人桑葉,臧不盈一钱,可论?赀三旬。”(见《睡虎地秦简》)

      (有人摘下别人家的桑树叶,赃物不值一钱,应该怎么判处?应该罚摘桑叶者服劳役一个月。)

       三、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下秦王朝奉行法治而取得的成果:

       这是一段由《里耶秦简》(2002年出土于湖南)记载的来自秦朝官方的统计数据:

       里耶秦简7-304记载,秦始皇二十八年(公元前219 年),编户人口约2000人的迁陵县(今湖南省龙山县)犯罪情况记录:

       数据1:奴隶、居赀(犯人或债务人居于流放地劳作,以抵偿赎罪之金或债务),全县当年有189人。

       数据2:隶臣妾(因犯罪、或被俘、或亲属连坐而被剥夺人身自由充官的犯人。男性犯人称“隶臣”,女性犯人称“隶妾”),去年116人,加上今年的新犯人35人,全县当年累计151人。当年死亡28人。

       由上面两处数据,我们很容易得出这样两个结论:

       其一,约2000人口的迁陵县,奴隶、居赀,加上隶臣妾当年罪犯总人数为340人。百姓的犯罪率为17%,接近全县人口的六分之一!

       其二,151名隶臣妾中,当年死亡28人,死亡率约为19%,占据隶臣妾类罪犯的约五分之一!   

 

 下  篇 

       本篇是针对近期部分观网网友所提的具有代表性问题,由我所作回复的汇编。      

       问题之一,某网友现在,仍然有几个宵小在诋毁秦始皇,抹杀他的丰功伟绩

       作者回复:

       网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极端地对批评秦始皇者加以诋毁,谩骂?我想,深层原因,是一直到现在,我们这个社会并没有对秦亡教训进行认真、深入、系统地反思,而是被特殊历史环境下对秦始皇的某些评论所左右,没有看透那些歌颂秦始皇者背后隐藏的玄机,而陷入对方设置的一层层逻辑陷阱。这种逻辑思路大抵是:

       第一,秦始皇统一天下,废封建,设郡县,建大一统……这些造福后人的创举,足以证明了他的伟大;第二,既然承认秦始皇的伟大,那么他所做的其它一切,包括专制,都是为以上这些创举而采取的手段。那么这些手段当然也是合理的;第三,既然秦始皇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那么他对愚昧的百姓所施行的严刑酷法,当然也是正确的。那么在推行法制过程中,对众多违法者依据刑法严加惩罚,也是有必要的;第四,以此类推,他为防御北方边患等而兴建的各种工程,为治理国家而增加的各种徭役、苛捐杂税,等等,这些也当然都可加以原谅……

       要想看透这层层逻辑,我们不需要陷入过多争辩,只要看一看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为什么那样讨厌孟子就可以了。孟子不止为朱元璋这样的帝王所讨厌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以民本主义为出发点,坚决反对君主专制:“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历史一再证明,只要把君主的地位凌驾于百姓之上,施行专制,这个统治一定会衍生暴政。秦始皇“坑儒”,朱元璋“反孟”,其理由都只有一个:儒家的存在,严重地阻碍了他们的专制独裁。

       秦王朝的统治尽管只有短短的19年,但是,由他施行的以法家思想为基础的专制独裁,对国家、对社会所产生的诸多严重危害(见本人上面《揭秘》一文),一点都不亚于他的那些历史贡献。

       歌颂秦始皇,深层的逻辑,是在鼓吹专制独裁乃至肯定暴政的合理性。

       现在,我们很多所谓精英,仍然在大加歌颂秦始皇的真正原因是,要么蠢,要么坏。前者出于对历史的无知,后者则出于他自己已经坐歪的屁股的需要。因为,他们歌颂秦始皇的深层逻辑,是在为独裁专制张目。

       秦王朝虽然早已经灭亡,但是它的阴魂,仍然徘徊在我们这个社会的上空。 

       问题之二,某网友:“我认为秦王朝只是中央集权,并没有你说的什么专制独裁。”

       作者回复:

       一、秦国为加强君主“权威”而无所不用其极。

       秦始皇是法家集大成者韩非子的拥趸,下面,首先给你推荐几处韩非子关于怎样加强君主权威以专制独裁的名句:

       ㈠“明主之所道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谓刑德?曰: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畏其威而归其利矣……”。(见《韩非子·二柄》)

       (英明的君主用来控制臣下的,不过是两种权柄罢了。两种权柄就是刑和德。什么叫刑、德?回答是:杀戮叫做刑,奖赏叫做德。做臣子的害怕刑罚而贪图奖赏,所以君主可以亲自掌握刑赏权力,群臣就会害怕君主的威势而追求他的奖励。)

       ㈡人主有二患:任贤,则臣将乘于贤以劫其君;妄举,则事沮不胜(见《韩非子·二柄》)

       (君主有两种祸患:任用才德优秀的人,这样的臣下就会依仗才德优秀来威逼君主;让大臣随便推举,就会败坏事情而不能成功。)

       ㈢赏之誉不劝,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则除之。(《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奖赏他称赞他,但他仍不勉励自己;惩罚他谴责他,而他仍不害怕。把这四种手段都用上,但是他不能驯化,那么君主就除掉他。)

       ㈣“(君与臣赏罚共则禁令不行(《韩非子·外储说右下》)

       (由君、臣共同掌握国家的赏罚大权,那么法令就不能推行。)

       二、在专制独裁下,秦国(朝)很多历史名臣惨遭杀害

       接下来,我们再看一下自商鞅变法以来,我们众所周知的一些秦国(朝)名臣的命运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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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很容易看出:

       其一,自商鞅变法至秦朝灭亡,在140多年时间内,上面的秦国名臣中出现了五位相邦。五位相邦中,有两位(商鞅、李斯)被处以“车裂”极刑一位(吕不韦)被迫自杀,占据了相邦名臣的一多半!注意,他们可不是普通大臣,是秦国(朝)位极人臣的一号人物。

       其二,秦国的九位历史名臣中,两位被车裂,三位被迫自杀。占据了名臣数量的一半还要多

       三、中央集权的“权”,应该“集”在谁手里?

       中央集权本身并没有错,秦以后的历代王朝都是中央集权。我要说的是,应该把中央的权力,“集中”在谁手里。

       权力如果集中在君主和士大夫手里,由君、臣共治天下(两汉、唐朝、两宋都是这个模式,两宋做得最好),这样的国家,由于君主和臣子之间形成了某种程度的权力制衡,它的政治就比较开明,社会容易长治久安。

       相反,权力如果仅仅集中在皇帝一个人(家)手上,就一定会因为臣子们失去对君权的制衡,导致君主独裁,使"天下人之天下"沦为"一人之天下"。失去约束的权力,哪怕再小都会变成脱缰的野马,更何况是统治亿万百姓的天子权力!

       秦和明、清这三个朝代,就属于这种情况。由于国家权力高度集中在皇帝一个人手里,臣子们很自然地全部变成了皇帝的仆人,专制暴政也就顺利诞生。在这种政治体制下,即使这位皇帝多么仁德,多么勤政(如清朝历代皇帝),它也只能从局部减轻一些对国家的伤害。但从整体上,它无力阻止帝国的迅速腐败没落。因为,这种政治体制,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使统治者丧失了立国的根基:严重悖离了亿万民心。

       问题之三,某网友:“秦始皇推行法治,把秦国治理得很好,是千古一帝。你费尽心思抹黑他,出于什么动机?”

       作者回复:

       人性普遍的心理,是希望自己有尊严地活着,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底线。然而,秦朝无论它极其诱人的军功赏爵制度,还是密布于全社会每一个角落的细密的刑法(见《睡虎地秦简》等),已经从根本上抹去了被统治者最基本的人格尊严。致使几乎所有秦朝百姓,只能像奴隶、甚至像牲口一样地活着。这样的“国家整合”,是具有严重的乌合性质的。

       与之相比,文明程度较高的六国,虽然也大都推崇法治,崇尚战场杀戮,但是都没有像秦国这样,把战场杀戮做到极致(在《史记》等史料中,很少见到其它六国像秦国这样动辄以万计、甚至以十万计的战场大屠杀),把法治“思想”推到极致,把人性的各种恶,精心“培养”到如此登峰造极——与嗜血豺狼毫无二致的地步!从这个角度上讲,秦朝的法治暴政,导致了中华文明极其严重的退步。

       秦国百姓既然因畏惧层层法网而选作“顺民”,在随时随地都可能触碰到的法网的禁锢下,当然也会因忍无可忍铤而走险;秦人既然可以以利而战,当然也可以以利倒戈,将矛头指向“利”的源头——秦朝统治者。

       民以利聚,国以利散。秦王朝的惨痛教训,后人不可不察。然而真正“哀而鉴之”者,少之又少。这是我们的悲哀。

       问题之四,某网友:“由于秦国民众野蛮,民风极差,统治者必须采用严厉的刑法加以约束。秦国信奉法家思想,是由其国情决定的

       作者回复:

       对于秦国立国之初民风极差如何解决一问题,比秦更早、同样生活在秦国现在这片土地上的周国,早就给出了最优解:推行教化,以德化民。例如,古公亶父(周文王的祖父)及周文王。

       现在,我们可以看看他们是怎样把一个比秦国更加落后、几乎一无所有的小国,逐渐建设成一个广受百姓拥护的西部强国的:

      “古公亶父复修后稷、公刘之业,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予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乃与私属遂去豳, 度漆、沮,逾梁山,止於岐下。豳人举国扶老携弱,尽复归古公於岐下。及他旁国闻古公仁,亦多归之。於是古公乃贬戎狄之俗,而营筑城郭室屋,而邑别居之。作五官有司。民皆歌乐之,颂其德……(周)文王……则古公、公季之法,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於是虞、芮之人有狱不能决,乃如周。入界,耕者皆让畔,民俗皆让长。” (见司马迁《史记·周本纪》)                            

       古公亶父:“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

       大加鼓励成千上万的秦国子弟上战场,大肆屠戮敌军人头,同时也陷千万秦国子弟于死亡深渊的秦国“明君”们, 如果尚存一点点人性,应该为这句话羞死!  

       问题之五,某网友:“秦朝灭亡原因没别的,主要是它建国时面临的问题太多,如必须防御北方的匈奴入侵等。它存在的时间太短,历史没有给他足够纠错的时间。”

       作者回复:

       此后的汉朝,开国之初面临的问题,一点都不比秦朝少,甚至比秦朝还要严重。但是,汉初几位皇帝都果断地采取了“外患内治”的执政方针:对匈奴采取最大限度忍让,对国内实施一系列休养生息政策,让饱经战乱的百姓恢复生产,让凋敝的百业逐渐恢复。此为固本。恢复了强大的内力,匈奴外患的压力自然大幅度减小。

       反观秦朝在一统天下后,饱经战乱而急需喘一口气的百姓,不但没有迎来休养生息,反而是秦王朝的横征暴敛与无穷无尽的劳役。内忧加剧,外患压力则无限加大。“外患外治”,则需要朝廷在北方边地投入更多的人力与物力……民心未服的秦王朝,就这样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问题之六,某网友:“(我认为)秦始皇突然驾崩,储君未定,是引发秦朝灭亡的重要原因

       作者回复:

       储君未定,只是秦亡的其中一个原因。比如北宋亡时,徽、钦爷俩被金人一窝儿端,这时候,宋朝哪里有什么储君?但人家普普通通的王子赵构,还不是很快就在南京 (今河南商丘)被拥立为宋朝新皇帝。没别的原因,无论大臣还是百姓,大部分人心里,此时都还在念着宋、向着宋罢了。

       同理,秦朝如果得人心,别说突然驾崩一个始皇帝,就是再突然驾崩一个秦二世或者秦三世,扎根西部足足600年的秦国,它的老百姓也大概率会捧出一个赢姓王子出来登基,你信不信?

       树没了根,早晚活不战;国失了本,迟早要完蛋。这本,就是民心。作为万民的父母,你得想办法,想尽一切办法,去拉拢民心,去捂热这颗心,让老百姓知你的好,感你的恩。不过,无论他秦始皇,还是他秦始皇的几位先王,在这方面的功课,都做得太潦草,试卷远远不及格。所以,秦之亡,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记住,民心,才是历史唯一的车轮

       这巨大的车轮隆隆向前,辗碎一切视民如草的独夫!

       暴政就是暴政,它是齐太史用鲜血铭刻的青史。

       任你挥刀千万次,任你爱秦千万遍。

       问题之七,某网友:“‘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可是中国几千年历史中你心中的理想朝代大宋所独有的哦,可别把生死与穷富混为一谈。”

       作者回复:

       其一,推行儒家德政的宋代,除了军事孱弱之外,无论在政治、经济,还是在文化、科技等多个方面,都是比肩盛唐甚至超过盛唐的。当时中下层百姓的生活,无论在物质层面,还是在精神层面,都是比较幸福的时代。推荐你读一下候印国先生《宋朝人的日常生活》这本书,这本书可以印证这一点。

       再换一个角度看宋朝,英国史学家汤因比曾经所过:“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活在中国的宋朝。”

       其二,公元1126年,南宋灭亡时,左丞相陆秀夫“乃负昺(南宋末代皇帝,时年8岁)投海中,后宫及诸臣多从死者,七日,浮尸出于海十余万人……宋遂亡。”(见由元朝丞相脱脱主修的《宋史·本纪第四十七》)。

       从崖海十多万军民跳海殉国、宁死也不降元这件事,你还认为宋朝是一个“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的朝代吗?你还认为宋朝是一个可以让我们随便嘲笑的国家吗?又,你还认为教化宋朝百姓的那些儒者,是“腐儒”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天下为为己任的宋朝大部分儒者,他们的精神境界,即使放在今天的社会,都应该让很多人感到羞耻。  

       问题之八,某网友:“作者拿着结论找论据,围着秦始皇抹黑,其心可诛。”

       作者回复:      

       本人不是预设一个“暴政”去攻击秦朝,而是它的暴政先天存在。而且了解秦的史料越多,你会发现,用“暴政”这个词来形容秦朝,都太过于文雅。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恨这个帝国?因为,假设历史可以穿越,假设你和我都生活在秦朝,在那个时代,我们都是其中的一名普通百姓。那么,你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人口近六分之一都是罪犯、每一个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触犯刑法的社会吗?(见《里耶秦简》等),——这六近分之一的罪犯中,极有可能也包括你和我!

       如此之多的“罪犯”,这样“活下来”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而建立在万民饥寒交迫、且时刻战战兢兢之上的秦帝国,它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问题之九,某网友:“秦后两千多年,中国的封建王朝实行的都是内法外儒,你能说这是秦的‘流毒’吗?”

       作者回复:

       你说的还不够准确。秦以后的历代王朝,因均汲取了秦亡教训,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奉行法制,而在“儒”“法”两个字上打太极。打得高妙的,是内儒外法,如东汉、唐中前期、两宋;打得拙劣的,是内法外儒,如明、清;打得最不像样子的,就是让“儒”“法”变成既没有“儒”,也没“法”,如我们伟大的南朝晋、宋、齐、粱、陈,把道场全让位于云山雾罩的玄学,等等。

       纵观秦以后两千年历史,历代王朝几乎均以反面教材来看待秦朝。原因无它:自夏、商、周以来,王道德政一直是中国政治的大道。秦之前的三代莫不尊行,秦以后的几乎历代王朝也都要高扬王道的大旗,哪怕是仅仅装个样子。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历史的警报,早已訇响。

       “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历史的警报,再次訇响。

       但是,秦这个过于自负的帝国,仿佛一位叛逆的少年,还是公然决然地砍掉这面大旗,调转马车,在荒野上一路狂奔而去。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尼采这句话,说得真好。

       就送给你吧,可怜的帝国。

       问题之十,某网友:“明朝可是推崇儒家的,最后还不是让一帮士大夫搞得乌烟瘴气?这足以说明儒家的腐朽。”

       作者回复:

       明朝仅次于清朝,是典型的内法外儒:假儒家之名,行独裁专制。你看一下明亡时,除可怜的崇祯外,有多少官员多少百姓跟皇帝一起殉大明国?

       此后煌煌大清朝,列强入侵,一些老百姓宁愿选择帮助洋人攻打北京城,也不愿帮助自家的军队保家卫国,这是不是比大明亡时更打皇帝老爷的脸?

       你让百姓失了人的尊严,弄得百姓几乎人人“家徒四壁",他们何来的保家卫国?

       家既然无可保,又卫的什么国?卫的谁的国?

       问题之十一,某网友:“依靠德政治理国家,只是后世儒家美好的愿望罢了。凡是实行德政的国家,其实都被这群腐儒弄得一团糟!”

       作者回复:

       给你看一个案例。春秋时期,自公元前七世纪后期一直到公元前五世纪后期,在大部分时间内称霸诸侯的晋国,一直比较遵守周礼,基本上推行德政。来自《左传》的以下史料足可以证明:

      ㈠鲁僖公十五年(前645年),晋、秦“韩之战”中,君辱臣随,晋国士大夫普遍忠于国家:

      (九月,晋国在与秦国的“韩之战”中大败)。“秦获晋侯(晋惠公)以归。晋大夫反首拔舍从之(披散头发,拔出帐篷,跟随晋惠公)。秦伯使辞焉,曰:‘二三子何其戚也!……’”

      ㈡鲁僖公二十五年(前635年),“原之战”中,晋文公将君主的诚信置于取得战争胜利之上:

      “冬,晋侯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出,曰:‘原将降矣。’军史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

      ㈢鲁僖公二十八年(前632年),晋文公知恩图报,退避三舍以报答楚成王:

     (晋文公重耳流亡),“及楚,楚子飨之,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穀?’……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公元前632年,晋国与楚国发生“城濮之战”。战前,晋文公命令军队退避三舍,以感谢五年前楚成王对自己的帮助。

      ㈣鲁文公十四年(前613年),晋国讨伐邾国,用兵以礼,为仁义之师:

      (邾文公去世后,二子貜且(晋姬所生)、捷菑(齐姜所生)争位。七月),“晋赵盾(晋国执政大臣)以诸侯之师八百乘纳捷菑于邾。邾人辞曰:‘齐出貜且长。”宣子(赵盾)曰:“辞顺,而弗从,不祥。’乃还。”

      ㈤鲁宣公十六年(前593年),晋国执政大臣士会依据周礼修订晋国礼法:

      “冬,晋侯使士会(范武子,晋国执政大臣)平王室,定王享之。原襄公相礼。……武子归而讲求典礼,以修晋国之法”。

      ㈥鲁宣公十六年(前593年),晋国推行德政,知人善任,使盗贼多逃往秦国:

       当年三月,“于是晋国之盗逃奔于。羊舌职曰:‘吾闻之:禹称善人,不善人远。’此之谓也夫!”

      ㈦鲁成公六年(前585年),晋景公采纳韩厥有利于百姓的迁都建议:

      (夏季)“晋人谋去故绛,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沃饶而近盬,国利君乐……’公(晋景公)立于寝庭,谓献子(韩厥)曰:‘何如?’对曰:‘不可。郇、瑕氏土薄水浅,其恶易觏。易觏则民愁,民愁则垫隘,于是乎有沈溺重膇之疾。不如新田……’公说,从之。”

      ㈧鲁成公16年(前575年),好整以暇——被“历史”深深隐藏的晋军战斗力:

     (六月,晋、楚发生鄢陵之战,战场上),“栾鍼(晋厉公车右)见子重(楚国执政大臣)之旌,请曰:‘……日臣之使于楚也,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晋军的勇敢体现在严整有序)’。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晋军与敌人交战时喜欢从容不迫)’……”公许之。使行人执榼承饮,造于子重。”

      ㈨鲁成公16年(前575年),晋、楚鄢陵之战,晋国将军郄至在战场上,待楚共王以礼:

     “郄至(晋国新军佐)三遇楚子之卒,见楚子,必下,免胄而趋风”。

      ㈩鲁成公十八年(前573年),晋悼公推行德政,选贤任能,使晋国再次兴盛:

      “二月乙酉朔,晋悼公即位于朝。……逮鳏寡,振废滞,匡乏困,救灾患,禁淫慝,薄赋敛,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凡六官之长,皆民誉也……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

     (十一)鲁襄公九年(前564年),晋国待反复无常的郑国以礼,不强迫郑国站队:

      (十一月,晋率诸侯讨伐在晋、楚之间反复摇摆的郑国,郑国再次表示服从晋国。签订盟约时,两国大夫发生争执),“知武子(晋国中军元帅知罃)谓献子曰:‘我实不德,而要人以盟,岂礼也哉?非礼,何以主盟?……’”

     (十二)鲁襄公十三年(前560年),晋国士大夫讲究礼让,晋国上下和谐国家富强:

      “(夏季)晋侯(晋悼公)搜于绵上以治兵。使士匄(范宣子)将中军,辞曰:‘伯游(荀偃)长。昔臣习于知伯,是以佐之,非能贤也。请从伯游。’荀偃将中军,士丐佐之。使韩起将上军,辞以赵武。又使栾黡,辞曰:‘臣不如韩起……’晋国之民是以大和,诸侯遂睦”。

     (十三)鲁襄公十九年(前554年),晋国进军齐国途中听说齐灵公去世,立即撤军回国:

      “(夏季),晋士丐(范献子)侵齐,及谷,闻丧而还,礼也。”

     (十四)鲁襄公二十七年(前546年),晋、楚争霸 ,晋国待诸侯以德:

      (五月,诸侯举行第二次弭兵之会),“晋、楚争先(盟主)……叔向谓赵孟(晋国执政大臣赵文子)曰:‘诸侯归晋之德只,非归其尸盟也。子务德,无争先……’乃先楚人。书先晋,晋有信也。”

     (十五)鲁襄公三十年(前543年),晋国执政大臣赵文子,向一位参加修城的老人道歉:

      (二月),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73岁)矣……(赵孟)召之而谢过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晋国之多虞,不能由吾子,使吾子辱在泥涂久矣,武之罪也。敢谢不才。”遂仕之,使助为政。辞以老。与之田,使为君复陶,以为绛县师,而废其舆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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