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北京撒骨灰办公室旁边参加了一个“神仙会”（一）

会议地点距离圆明园地铁口不远。帝都的西北地带之前也去过几次，但是对清华西路周围还是很陌生的，在走到福缘门路的路口之前，突然觉得脊背发凉，两腿有点软。原以为雾霾有点大不太适应，转头的时候才发现刚好路过北京民政局下属的骨灰撒海办公室和殡葬处。阴气比较重，能感觉出来。

  民政局下面有两个单位属于油水比较大的，也是腐败的高发地，一个是殡葬处，一个是福彩中心，当然这都是扯闲篇儿了，还是说正事吧。

沿着福缘门路往北走200米左右，就到了某宾馆的门口，身高大约在185cm左右的警卫站在门口，身体笔直。

这个宾馆原来是军阀王怀庆修筑的私家花园，原名叫7089宾馆。1970年6月、7月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事接待部门根据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指示，为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一行在北京安排住所。在给周恩来的请示报告中，提议将此处庭院装修后供西哈努克亲王居住。

北京就是这样，各种不太起眼的建筑内都可能残留某位高人的指纹，南美某个娘娘，非洲某个酋长等。某犄角旮旯都有可能被哪个明清的王爷斗蛐蛐之后撒过尿。缙绅满地，四方来朝，这是帝都的气魄。

笔者拍摄的园内的帝都之春

顺着警卫指的方向，曲径通幽，穿过一系列湖面、假山、水榭、花草、树林，到达了会议地点。负责接待全国各地学者的某杂志社的柯兄，一直忙到3月31日的凌晨一点，早上11点左右才把参会的约50人安顿好。吃过午饭，会议便正式开始了。

会议的主办方基本上来说有三家单位，北京的某基金会，还有上海的两家研究院。

会议的第一单元是“改革开放四十年：工业体系与经济发展”。主持人是修远基金会理事杨平。

致辞之后，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理事李世默先生也说了几句：“我是和中国的改革开放一同成长起来的，我不是做学问的，而是一个风险投资家。预测中国经济未来是我用来吃饭的，投资成功了可以进入历史，失败了只能进入野史。改革开放的春风当年让我们这批小猪崽子吹的飞了起来。”

唱大戏的一般都把好节目留在后面压轴，可是这个会议的重头戏恰恰是第一个单元（这也是开完后之后的总结出来的总体印象）。

第一个发言的是北大政府管理学院政治经济学系教授路风。

路风教授

在路老师发言之前，笔者首先环顾了一下会议室的各个山头的神仙，发现他们虽然不少年近中年，但面皮大部分都很白净，尊颜充腴，手背的皮肤也比一般的路人细嫩，中青年学者那就更不用说了，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这些人右手中指的左外侧都有稍微的隆起，手腕和手的衔接部位有些许老茧——这都是长期握笔和频繁使用鼠标所致。

但是路风老师就不一样了，往脸上看，面似紫赯重枣，一双浓眉斜插天苍，一对廓目炯炯有神叫皂白分明，鼻直口正，双臂粗壮有力，有一种被风雨砥砺过的感觉。也是后来才知道，路风老师是圈里的“调研派”，经常去车间工厂实地调查，对茶杯风暴、书斋革命派是比较鄙视的。

 “我喜欢站着讲”，这是路风老师的开场白，整个会开完后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穿着旅游鞋站在前台讲的人。他的题目是“工业体系与中国经济增长。”

从内容上看，内容全是干货，几乎毫无水分。

由于参会的时间确实过去有好几天了，笔者也只能依靠残存的记忆把他演讲的，印象比较深的某些片段复述一下。

中国的钢产量、水泥的增长模式是世界独有的，而且钢产量暴增的主要原因不是出口，而是内需拉动的（后来文扬老师，接着从本部中国这个概念谈内需）。让国企去产能是很扯淡的，河北产粗钢的钢厂有几个是国企？

路风教授在ppt中列举了一系列中国工业化很多大企业搞出来的“世界第一”，比如有个做电冰箱磁门的企业等等。

在长达25分钟的演讲中，路老师传达给与会学者的是，毛泽东时代的工业化，也就是前三十年的酝酿和积累，被远远低估了。而改开后的很多政策有被夸大的嫌疑，比如加入WTO，未必对某些产业的刺激有那么大。要区分中国工业增长的“常量”和“变量”。

中国汽车产业到底行不行啊？

本来这个版块的主题是改开与工业化，但是路风老师直言不讳，认为改开之后中国的工业精神曾经长期萎靡过很长时间，没能沿着毛泽东时代独立自主的路线继续走，典型的例子就是中国汽车产业，到今天中国人还在“攒车”搞组装。

改开20年之后，尽管官方的政策目标始终宣称要自主开发，但走上合资道路的中国主要汽车企业在20年里都无力自己开发一款车型。相反，在组装外国车型的国产化生产和自主开发之间始终横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而且越来越大。

除了汽车产业之后，路老师还喷了另外一两个买办产业，记不太清了。

更大胆的还在后面，路教授说：“中国经济到今天，我从来没看到以前像最近这五年这样，毫无目标性的在发展，去产能……供给侧改革……乱七八糟。”

之后是原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老师的“金融治理与实体经济”，他发言之后，会议进入了第一个讨论版块。

原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

中信基金会理事长孔丹对曹老师的“金融治理普世说”进行了批评：“什么叫普世？以前陈云同志有句话，叫不唯上，不唯书，后来加了个不唯西”（旁边坐着的胡鞍钢指正是“不唯洋”），“还是要发扬实事求是的精神。现在美国要给咱们打贸易战，金融领域应该怎么办？就应该主要给实体经济服务。”

中信基金会理事长孔丹（本文的图皆非现场图）

“前几天我听一个朋友说，买车到底是广本好，还是东本好？当时我还没太明白什么叫广本和东本，后来才知道，一个广州本田，一个东风本田，中国的汽车产业怎么搞成今天这个样？当初这个产业就没有被西方逼到墙角，现在还没搞好。同样的，航空发动机，精密机床，芯片，能不能搞好？就这十年时间了，这三样能不能搞好，是决定中美贸易战定成败的东西，要砸钱。”

曹远征：“孔丹老师，航空发动机是砸钱能砸出来的吗？那要砸多少钱啊。”

孔丹：“那也得砸啊，以前造不如买，说白了当初不就是没钱嘛，能省点就省点。”

路风的发言，曹远征和孔丹的交锋，直接让会议进入到了第一个小高潮。